「這八王爺是不是很窮呀?住得這麼破落,連我們店都比這屋子漂亮百倍。」
才說完這話,他又猛地搖頭,以他的鑒賞眼光看來,這園裡大大小小的東西精緻上等,只是欠缺保養。
「不,不是窮,是沒照顧,瞧這木椅多好,是桓香黑木,卻任願雨淋日曬的,都快爛得不成樣。」
「應該不是窮,他好歹也是個王爺,是當今皇上最寵愛的弟弟,也是先皇最疼愛的孩子。」
「那他是怎樣?把自己住的地方弄成這樣,搞得像人生沒意義一樣,真教人看不下去。」
於靈飛撇撇嘴。他自己是苦過來的,所以對那些有錯卻不愛惜東西的小孩,最是看不過去,尤其他後來又從事建築設計一途,看到有人這般糟蹋這種上等傢俱,更是忍不住在心裡這呼可惜,堂堂一個王爺,卻把自己的家弄得像流浪漢住的。
「阿捧,昨晚有只蟑螂爬上我的床,嚇得我差點跌下床去,你受得了這種生活嗎?叫我住在這種骯髒鬼屋,簡這是要我的命呀。」
他在現代,住在房租再便宜的地方,也比這地方乾淨,至少在搬進去之前,他會擦得乾乾淨淨。
阿捧苦笑,「住在他人家裡還能嫌什麼,而且他算是敬重我了,要不然以我們雛兒的身份,他要殺要打也是他的自由。」
於靈飛很不能苟同阿捧的想法。也許是因為他是從自由而民主的世界來的,縱然知道雛兒的身份低下,但沒像阿捧有這麼深的感觸。
明明阿捧貌美如花、智勇雙全,像他當日犧牲自己要當切落合的妾,以換得他回到店裡,就可看出他思慮清晰、重情重義,但他總是想法消極悲觀,這對他未來的人生可不太好呀。
「阿捧,八王爺是不是說過這個園裡任你處置?」他有點嫁心眼的問。
阿捧愣了一下,「倒也沒這麼說,就只是說我要什麼,他都會叫人送來,叫我暫住,不必擔憂。」
「那意思是一樣的、一樣的啦!」
「哪有一樣,老闆,這裡是八王爺府,不是一般人家,你可別打歪主意。」阿捧一語就說中他的性格。
「我就不信有人愛住這種破落又骯髒的地方,我們來變個戲法,保證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八王爺,一定會狼狽不堪的跑出來見我們,到時再問他到底對你有什麼打算。」
阿捧一怔。
於靈飛咧開嘴,奸笑道:「剛好那日風嫋帶個難題來,現在迎刃而解了。」
阿捧完全傻了,他皺眉的看著於靈飛,一時間無法理解他的意思。
第九章.雛兒來投靠
有關風嫋帶來的難題,就得從於靈飛住進八王爺府的第一天說起。
那日他傷重被切以刑送來這裡醫治,阿捧怕店裡的人擔心,便托王府一位下人請求八王爺派人到店裡告知一聲,並央求八王爺讓店裡的人來此看望桃紅,前事八王爺一聲應允,立刻派人趵一趟。
至於後事,因為八王爺貪靜,所以希望來訪的人一、兩個就好,這也算是同意了阿捧的要求。
於是,第三天風嫋就獨自一人來了,看見老闆的傷勢哭哭啼啼的,於靈飛只好再三保證傷好得很快,他才止住哭聲,但旋即他又揉著帕子,一瞼不安的坐在一邊,安靜得讓於靈飛、阿捧都覺得不對勁。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沒說?風嫋。」
於靈飛背還很痛,但他叫阿捧扶他坐好,他一坐好,風嫋就跪在他面前,豆大的淚水一這往下掉,看得他心焦不已。
「怎麼了?是我沒在店裡,出了什麼事嗎?」
「因為老闆、阿捧都不在店裡,大家一有什麼事就來問我,我、我前些日子做了件錯事,現在不知道該如何收拾,老闆要是知道,說不定會打死我。」
他是店裡除了於靈飛外唯一識字、會記帳的,雖說他年紀小,卻機靈萬分,所以於靈飛一直很器重他。
於靈飛招招手,要風嫋起來坐在一邊,風嫋不敢,還是跪在前面哭泣,說出自己做的錯事。
「我、我收容了一個叫做藍水兒的雛兒,他原本被賣進大戶人家做僕傭,卻被他家少爺看上,那少爺手段殘暴,把他打得死去活來,再姦淫一番,他全身是傷的逃到我們店裡的後井,那少爺派人來搜他,我、我把人藏了起來。」
於靈飛聽了皺起眉頭。
風嫋哭著磕頭,「對不起,老闆,但他真的傷得很重,我怕他被捉了回去會沒命。」
「沒事,你做得很好,有叫大夫來看嗎?」
風嫋一愣,面現喜色。要是以前,老闆一定會破口大罵,或是把他痛打一頓,但不知為何,他就是覺得現在的老闆不會,不過他不是那麼篤定,現在一聽老闆這麼說,終於鬆了口氣。
他搖頭道:「那少爺派人守在京城各醫館門口,我們不敢請大夫出診,就只是幫他撒點藥紛,但他越病越重——」
「吩咐店裡較有力氣、口風又緊的人,把他送來這裡醫治,這是八王爺府,普通人不敢進來搜查的。」
風嫋點頭。老闆果然腦筋轉得快、做事有魄力,但……他咬咬唇,像還有話要說。
「怎麼,他傷得太重,死了嗎?」
風嫋榣頭。
於靈飛再問:「還是那少爺搜進店裡,捉到了他?」
風嫋再搖頭,「我們藏得很好,他們找不到。」
於靈飛看他頭越垂越低,一副快哭的樣子,大惑不解的看向阿捧,阿捧搖搖頭,表示他也不清楚。
「就是、就是……」抽抽鼻,風嫋哽咽道:「雛兒彼此間都會互通消息,有些人知曉藍水兒逃來店裡,而且還安全無事,再加上老闆時常到將軍府,阿捧也入了八王爺府,藍水兒他家的少爺不敢跟權貴為敵,所以只敢大聲囔囔,也不至於真的封店搜查,因此這些天有很多雛兒都帶了包袱逃到店裡,他們有些真的很可憐,身上都是傷痕,我實在說不出請他們出去的話。」
於靈飛訝異的問:「你是說,有很多外面的雛兒跑到店裡請求保護嗎?」
風嫋小聲說:「因為雛兒們都知道,老闆關了妓院,現在做起別的營生,店裡的人打扮得漂漂亮亮,卻不用再出賣自己,而且老闆不打不罵,還會為被佔便宜的底下人怒斥客人,老闆名聲越傳越響,有些要被賣進妓院的雛兒也逃來店裡,說只要一口頓吃,什麼都可以不要,叫他睡茅廁邊都行。」
於靈飛啞然無語。就他現代人的副念,顧及人權是很基本的事,而這些雛兒一出生就矮人不只一截,要打要罵、要賣要奸都由人,他看不過去,做了點改變,哪知他的名聲卻這樣傳了出去,那些落難的雛兒為了一點希望竟都奔來店裡求生。
阿棒啞聲問:「那店裡現在有多少新人?」
風嫋偷看了老闆一眼,才小聲回苦,「有二、三十個。」
「你說幾個?」於靈飛啪了一跳。原本店裡就有二十幾個人了。
風嫋一縮肩膀,懦弱掉淚,他不知道情況會一發不可收拾,原本只是好心救了藍水兒而已。
「對不起,老闆,是三十三個,而且每天部會增加。」
「那麼多人,店裡怎麼住得下?」他震驚不已。
風嫋越說越小聲,「大家都擠著睡,也不敢吃飽,因為要分給新人吃。有些新來的人瘦得像皮包骨一樣,真的太可憐了,所以大家不忍心趕他們出去,怕他們出去就活不了。」
風嫋帶來的這個難題,讓於靈飛怔愣很久,一家店養二十多個雛兒,憑他們的生意,當然沒問題。
但若是有五十多張嘴,一家小小的店怎麼養得起?
如何讓這群雛兒全都吃得飽、穿得暖,並且住得空心,這可不是一件小事。
藍水兒被人扶著到了八王爺府,於靈飛還在猶疑是否要叫大夫來,靈機一動,想到自己抹的藥膏不是挺靈的嗎?就分了些抹在藍水兒的瞼上、手上、胸口上,反正有受傷的部位他都胡抹一通。
那藝神奇得很,塗了三天,藍水兒就好了很多,他長相清靈秀致,難然比不上自己、阿捧、綠竹及風嫋,但也算是中上之姿。
只不過他被折了手臂,這就不是外傷藥可以醫治的,於靈飛想了個賤招,他寫了張紙條托人轉交八王爺,說自己傷勢好像惡化,要他再來看一下。
八王爺沒多久回了信,只說他晚上會來醫治,但希望房內只點一支小蠟燭,而且不要有其它人在場。
反正說來說去,就是不要見阿捧,於靈飛實在很好奇這古里古怪的八王爺到底長什麼模樣,阿捧看了回信,當晚就睡到別的房間。
這到夜色暗下,才有人靜悄悄的推門進來,那人提著油燈,身材比切以刑矮一點,也細瘦些,看起來比較文弱。
他右邊劉海較長蓋住了右眼,長得實在是不賴,至少是可以上電視當偶像的花美男,只是氣質屬於文質彬彬那一型。
「你就是八王爺?」於靈飛好奇的問。當初他被打得昏迷不醒,沒看到救治他的八王爺。
等他走近些,於靈飛才發現,那劉海是為了掩蓋他臉上一大片的胎記,那胎記長在右眼,橫跨整個右上額,消失在髮際,就算在燭光昏黃下,也十分明顯。
「你看到我不會害怕嗎?」
八王爺說的話讓於靈飛眨了眨眼睛,他不太明白他要怕他什麼?又有什麼好害怕的呢?
「為什麼要怕?阿捧從來都沒說過你一句壞話,那就代表你不是壞人,不會讓人害怕。」
八王爺愣了下,旋即避開於靈飛的視線,這才發現對方的身邊躺了另一個人。
「我買一送一,又多了個病人,他手被折了,你幫忙看一下吧。」於靈飛比了比身邊的藍水兒道。
「你——」
第一次遇見這麼大膽的雛兒,連堂堂王爺也不敢在眼裡,怪不得以刑會對他另眼相待,果然夠特別。八王爺無奈的搖一下頭。
他檢查了那人的傷勢,三兩下就把他的手固定好,一邊道:「只要別移動手骨,他還年輕,不用兩個月就會好的。」
這一番動作下來藍水兒也醒了,一睜關眼,看到八王爺臉上的胎記,他張口狂叫,聲音又尖又利,嚇得於靈飛陷些跌下床,也讓阿棒立刻推門而入。
「鬼、鬼胎,是惡鬼投生的鬼胎!」
八王爺狼狽後退,卻撞上身後的阿棒,夜風隨著門關而灌入,吹開遮住他額頭與眼周的劉海,阿捧一瞬也不瞬的看著眼前的男子。
從他進八王爺府,就沒面對面的看過八王爺,今日見上,他果然就是那日贈他玉珮以為報答的男子。
藍水兒一這尖叫,叫得於靈飛驚惶失措,他沒遇過竭斯底裡的女人……及男人,一時之間還真不知道要怎麼叫他住口。
還是阿捧鎮定,他跨步來到床邊,狠狠一巴掌朝藍水兒打去,藍水兒受疼,尖叫就停了,阿棒厲聲道:「救你性命的是鬼,那害你的,又要稱為什麼?」
藍水兒捂著臉不說話,八王爺把劉海梳下,轉身離開,於靈飛忽然覺得很抱歉。這八王爺就是長得這麼一張臉,所以才不愛外出,但喊他鬼胎也真夠過分的。
他追了出去,阿捧卻比他更先拉住八王爺的衣袖,那男人體格高瘦,步伐自是比阿棒大,大概是怕阿捧腳步趔趄,馬上體貼的止住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