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住,八王爺,他聽了太多無知的鄉野之說,才讓他說了那樣的話。」
八王爺微微側身,彷彿不願讓阿捧看到他的右臉,他低低的說:「我已經習慣了。」
「等、等等,哇,好痛、好痛呀!」
於靈飛追了上來,但賣力奔跑的後果就是後背火讓讓的疼痛起來,他強忍著,眼眶裡蓄滿淚水。「八王爺,那也只不過是個胎記而已,說什麼鬼不鬼的,太無稽了,小孩子不懂事,你別放在心上。」
「這是古書上寫的鬼胎記,確音也沒錯。」
又一個消沉的靈魂,真受不了這群人的悲觀!
於靈飛有些無力,想不到阿捧卻堅定的道:「那不是鬼胎記,若說八王爺是惡鬼投生,那又怎麼肯就藍水兒這樣一個素昧平生的雛兒;還有,把我留在這裡吃好住好,卻絲毫無過分之舉?」
於靈飛差點就拍手,若是此刻此地有面書,他一定按下一百個贊。細眼瞧來,這兒王爺斯文懦雅,阿捧清冽美麗,忽然覺得這兩人很配,而且八王爺似乎深受感動,側頭看阿棒,看了很久,而阿捧似乎也覺得八王爺很君子,很對他的胃口。
「八王爺沒有妾妃,對吧、對吧?」
他想起切以刑曾說過的話,忽然興起作媒的念頭,想想阿捧既美麗又堅韌,可惜雛兒地位低下,當日若不是有八王爺的玉珮,他早就落入切落合那個爛人手裡。
這八王爺人挺不錯的,阿捧若是跟他在一起,應該會有不錯的結局,重要的是,阿捧向來喜惡分明,他對八王爺明顯有一點點動心。
「老闆,你在問什麼呀?」聽出他言外之意,阿捧又羞又惱。
「就問他是不是少一個紅油添香,阿捧你……」
八王爺沉聲打斷道,「那是五哥隨意妄為,我無意收人為妾為妃,當日贈送玉珮,也只是心存謝意,絕不是另有所圖,此事以後萬萬不可再提。」
被打槍了,而且還打得這麼著楚明白。
這八王爺也挺不會做人的。於靈飛自討沒趣的摸摸鼻子,阿捧也垂下臉來,氣氛一下就悶了。
「阿捧無意高舉,請八王爺安心。」
八王爺沒接話就走了,藍水兒從房裡拖著病體走出來,他顫巍巍的問:「剛才那是……是京城中傳說的八王爺嗎?」
阿捧點頭。
藍水兒瘦得像風一吹就倒的身體,像被注入無限生機,眼中忽然進出光亮,亮得恍如燃燒的巨焰。
於靈飛第一次對一個雛兒感覺不太舒服,那股光亮有些邪異、專注,彷彿在渴求不該擁有的東西。
而阿捧低垂著眼,月光映照著他白皙的後頸,整個人流露出一股淡淡的哀愁。
隔天,於靈飛又寫了張紙條給八王爺,表示這住的地方骯髒,他們要請些人來打掃,問他是否介意。
八王爺回復了一封信,說一切任由阿捧決定,他會叫賬房拿些銀兩,供他們運用。
沒多久,賬房果然送來銀兩,而且是白花花的一千兩,於靈飛抱著銀兩,笑得樂不可支。這八王爺真是慷慨又大方,他一定對阿捧有好感,才會紿這麼多銀兩也不眨眼。
接著,他把風嫋收留的那些人,全都召集進八王爺府,要阿捧安排工作,指揮他們清掃王府。
有的人負責冼刷,有的人負責擦拭,連屋頂的橫樑,阿捧都有想到叫人去擦。
這些人都是第一次看到傳說中的老闆跟阿捧,有些緊張。
風嫋一個個的介紹他們的名字,但介紹到第十個的時候,於靈飛已經記不住了,因為記名字向來不是他的強項。
於靈飛清清喉嚨,說了串打氣的話,「各位,多謝大家來清理,工銀是按日計算,做完了,還會再發獎金,請大家千萬要努力讓這裡變得乾乾淨淨、漂漂亮亮,到時這宅子的主人習慣了漂亮乾淨的環境,說不得會留幾個努力、聽話的下來,留在王府吃穿不用擔憂,而且我拍胸脯保證,八王爺為人正這,絕不會欺侮你們的。」
一群人早就擔憂把店裡吃垮,一聽於靈飛這樣說,像是前方又出現一條光明大道,做事就更來勁了。
到了夜晚,阿捧選了幾個廚藝佳的準備做晚膳,於靈飛搖頭否決,反園子還沒清理,不如來辦個烤肉大會,他就不相信烤肉的香味,熏不出八王爺這只潛藏在水底深處的爺子。
他們一群人,燒了木炭,架了鐵盤,燒烤時澆上醬汁,那肉排立刻滋滋作響,香味四溢,一群雛兒沒吃過烤肉,全都看得既興奮又期待,大家開始七嘴八舌聊了起來、談笑聲不斷,一下就混得更熟了。
有的人是要被養父母賣入妓院前逃出,有些人是在僱主家裡吃了苦頭,有些人是養父見其年紀越大,手腳越來越不規矩……聽得於靈飛眼淚都快掉下來,怪不得大家都廋巴巴,愁眉苦臉的。
「吃、吃飽點,吃飽後,我再幫你們想想有什麼生路。」
不過失算的是,烤肉的香味沒把八王爺給熏出來,倒把自大狂給引來,切以刑頂著黑眼圈出現,一見他蹲在烤肉架旁,一臉開心,對比自己的精神不濟,他臉色很難看的恕吼。「桃紅。」
這幾天他茶飯不思,逼著自己不要來看桃紅,想要證明自己仍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絕不會栽在一個雛兒的手裡,尤其還是像桃紅這樣送往迎來的雛兒。
但越沒見到,就越是想見,好幾夜翻來覆去無法入睡,最終,他想到解決辦法。
他為什麼要這麼折磨自己?
只要跟這牙尖嘴利的雛兒睡上一晚,他就會發現這雛兒沒什麼了不起,男人只要得手了,自然就會斷了迷戀,所以他飛奔來此,哪知卻看到這傢伙號召一群雛兒在吃香喝辣。
「誒,將軍大人。」
他要把他捉進房間,直接上了,管他原不願意,他已經受夠現在的詭異情況。
男子漢大丈夫,做了再說!
想不到對方遞來一塊香噴噴的肉,還有滿臉甜死人的笑容,甜得他的心都融了。「這是我烤的,你吃吃看,我可是號稱全班最會烤肉的人。」
那肉香噴噴、熱騰騰的,他一口咬下,甜美的肉汁燙嘴,害他險些痛呼出藍,桃紅比著他,笑得前俯後仰。
「很燙吧,笨蛋,哪有人吃這麼急的。」
他那笑容讓他渾身骨頭軟綿綿、酥麻麻的,更別說他拿起手帕擦他嘴邊滴下的肉汁,儘管那動作沒有柔情,只有一貫的沒好氣。
「別弄髒了,我不想明天刷這塊地板刷很久。」
但就是這幾聲抱怨,讓他從頭酥到腳,他一把攬住他的肩膀,硬是要跟他坐在同一塊地方,死也不肯再移。
那翻著肉片的人瞪眼看他,「你是怎樣,想吃烤肉也不用這麼焦急呀。」他嫣然一笑,自行解釋,「哈哈,我瞭解,這時代沒烤肉,所以你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吧,我瞭解,完全瞭解。」
事實上,他覺得他比這些烤肉都更美昧,不過他每烤一塊,就喂一塊到他嘴裡,讓他心情大為舒爽,連一向抿緊的嘴角,都忍不住翹起。
他對阿捧努努下巴,比了比另一塊空地,意思很明顯——把位置讓出來給我,我要跟桃紅坐一塊。
阿捧掩著嘴憋笑離開,而他就蹲坐在桃紅的身邊,雖然那位置對他這種身材高大的男人而言,有點太小,束手束腳的難受。
但他原意忍受這點不舒服,因為坐在這裡,桃紅會喂東西給他吃,而且他會笑給他看,他身上淡淡的幽香,更是讓他一顆心像被烘著般的熱。
桃紅臉上染了些黑灰,他伸手替他抹去,桃紅沒在意他親密的動作,也沒注意到所有的雛兒全都好奇的看著他們。
「那是切以刑將軍。」見老闆顧著烤肉,阿捧便向大家介紹起他。
所有的雛兒嘴巴張得可以吞下一顆雞蛋,彷彿在看著什麼怪物。
切以刑在京城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府中不收雛兒,連使喚的丫頭家丁都是千桃百選,他治軍嚴謹底下人無不服從,雖然個性暴烈,但是做為一員大將,這倒也稱不上是缺點。
「切將軍,你吃了老闆烤的肉,也吃點我烤的醬汁肉排,滋味很甜的。」
一道甜美得幾乎像糖蜜和成的聲音,讓於靈飛轉過頭去看,原來是傷勢已好了八成的藍水兒,那天只聽到他尖叫什麼鬼胎,想不到他聲音竟這麼好聽悅耳,像小島在叫一般清亮。
切以刑皺了眉,順手放入嘴巴裡嚼,還是覺得桃紅烤得好吃,所以又轉向身邊人。
於靈飛站起來替各處加炭火,藍水兒就接替他原本坐的位置,跟切以刑坐在一塊。
阿捧瞄色一繃,「藍水兒,你過來這裡,我缺個人手。」
「好的。」
他順從的站起來,卻身子一晃的倒向火邊,切以刑明手快的環住他的腰,他嬌滴滴的扶著頭。
「對不起,我頭好暈,而且受的傷痛了起來。」
「你——」阿棒氣得說不出話。
於靈飛不在意的揮手,切以刑的身邊又不是不能坐人,有什麼關係,何必叫個病人移來移去。「給他坐,我坐你旁邊,阿捧,他這兩天身體才好些,別折騰他了。」
阿捧咬牙狠瞪藍水兒一眼,藍水兒卻順著切以刑環住他腰的姿勢,直接貼在他胸口上。「對不起,將軍,我受了重傷,胸口好痛,讓我歇一會。」
以切以刑的個性,哪管他有沒有受傷,沒把他推開,是因為某人瞟來一眼的交代,「他受了很重的傷,將軍大人,你照顧他一會,等他不痛了,再讓他回房休息。」
切以刑睜睜的看那人坐在離他很遠的地方,而且他烤的肉全都送進別人的嘴裡,若不是知道眼前這一群全是雛兒,不是男人,他保證已經把那些吃肉的全都砍了。
而這個黏在他身上的雛兒,說什麼他心痛,請他揉他的胸口,他那聲音柔軟嬌嗲、吐氣如蘭,他卻覺得煩得要死,看到桃紅烤的第五塊肉送進別人的嘴裡,他再也受不了的厲喝。
「亞動!」
一道人影出現在他身後,他把藍水兒推給亞動。「他心痛,送他進房休息。」
藍水兒愕然的被點了穴,這接送回房間。而切以刑走到於靈飛身邊,又一副自然平常的擠在他旁邊的位置。
阿捧悶笑了聲直接讓位給他。不愧是有天魔煞星名號的切大將軍,其它人的引誘,他根本就不看在眼裡,也更昭示著他對老闆的在意與疼愛。
「給我吃肉。」
切以刑像是嗷嗷待哺的小島一樣張開嘴,一點都不害臊,彷彿是在自家飯廳,老大爺啥也沒做,任由旁邊的夫人溫柔款款的喂菜添酒。
「好、好,偉大的將軍大人,這些肉全都是你的了。」於靈飛這才發覺他坐到他旁邊來,順口問:「藍水兒呢?」
「他心痛,回房間睡了。」他對那雛兒沒興趣,才不想管他。
「也好,讓他多休息。」
於靈飛沒再多問,他烤的肉片這接進了切以刑的嘴裡,切以刑吃了一半,遞給他一口,算是他的憐香惜玉了。
「你都沒吃,這給你吃。」
於靈飛也餓了,想也沒想的一口咬下。
切以刑心情變得很好,因為兩人分食一塊肉的行為,彷彿昭示著他們關係匪淺,他很關心,甚至還主動幫忙烤起肉,於靈飛則對他回以大大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