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藏太醫 第十三章
    半分鐘後,她得意地看著美眉垂頭喪氣,露出「相見恨晚」的表情離去。

    彝羲問她,「什麼是葛格?」

    她笑答。「就是大哥,我很難解釋你的身份,只好以哥哥相稱。」

    幾句謊話,她說得既真誠又懇切,讓之後彝羲向陌生人介紹他與田蜜的關係時,也用上葛格兩個字。

    又過幾天,公園裡有老奶奶中暑,神醫彝羲再度發揮仁心仁術把人給救下。

    接下來的幾天,田蜜很哀怨,生怕警察找上門,結果,真的有人找上門來,不過不是來找碴的,而是呷好倒相報,一個領著一個來求醫。

    田蜜看著病患哀怨的眼光,沒辦法拒人於千里外,何況背後又有個熱心助人的彝羲,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溫柔的客廳清出來,當彝羲的臨時診間,再幫他買大把大把的拋棄式針灸針和消毒棉片,讓他別在病人身上重複使用銀針。

    因為在清康熙時期,性愛不氾濫,沒有猖撅的AIDS和B型肝炎,在這裡可不同,萬一鬧出醫療糾紛,她可不想負連帶責任。

    彝羲不肯向病患收費,他說這裡的錢於他無用,這句話是真的,他早晚要回去,只是這話狠狠地刺了田蜜的心。

    對啊,他早晚要回去的,她宣示主權個屁。

    所以這夭她睡得很晚,沒有陪彝羲去公園,因為昨天她翻來覆去睡不安穩,也因為今天她有重要的事情待辦。

    起床的時候,他已經運動回來、洗好澡、做好早餐。

    她抱著衣服進浴室,對著鏡子裡的自己一笑,「提起精神,外公外婆和媽咪要看到的是神采奕奕的小甜蜜。」然後打開水龍頭。

    今天是外公的祭日,北上求學這幾年,每年親人祭日,無論再忙,她都會想辦法回去,回去看看老家,看看外公外婆和媽媽。

    這樣的旅程,她已經走過很多趟,只是……不管走幾趟,都無法消除心底的那抹恐慌。

    平時,田蜜可以假裝自己是外出求學的學子,假裝有許多親人在家鄉等她,但在這樣的日子裡,她欺騙不了自己。

    事實擺在眼前,她就是一個人,就是孤兒。

    人生就是這樣的,越怕什麼,那東西便越是對你窮追猛打,她害怕孤寂,於是孤寂便火力全開對她展開玫擊。

    再次拍臉,她想拍出一臉紅潤,但是……搖頭,此地無銀三百兩。

    離開浴室,她換穿一身白洋裝,她討厭洋裝,外婆卻老說,穿洋裝才有女孩的模樣。

    外婆很老了,眼光不怎樣,不曉得現在是帥女孩當道,不過難得回鄉一趟,她決定順從老人家的心意。

    如果讓彝羲陪她回去呢?是不是會比較不孤單?可他有什麼義務陪伴自己?況且陪了這次,下次呢?他早晚要回去清朝,而寂寞,她終是要一個人面對。

    在屋子繞一圈,彝羲不在。

    經過一個多月的生活,他已經能夠很自在的在附近活動。

    有時候,他會一個人到菜市場買菜,他很受附近的婆婆媽媽歡迎,常常出去一趟回來,籃子裡面塞了不少贈送的菜館點心。

    他那樣斯文儒雅又懂禮貌的男人,是很受女人喜歡的吧,不管是年輕或年老。

    這時代要找到像他那樣的男人,需要很好的運氣才行。

    看一眼桌上的早餐,他已經會做西式早餐了,連咖啡都煮得相當好,溫柔沒說錯,他的學習力真的很強。

    前幾天,她看見他在上網,一不小心進入色情網站,那張臉啊,紅得像牛番茄,她很想出聲嘲笑的,可到最後還是捨不得他的心靈和身體做拉據戰,於是遞給他一枝冰棒,消滅感官上的火。

    今天田蜜在冰箱上面留下字條,拿起包包,順手在床頭壓上幾張千元大鈔,再把寫有手機號碼的紙條放在鈔票上面。

    有時想想,他還真像自己養的小白臉,可如果對象是他,她真的願意養他一百年,只是,並非所有男人都希罕她的錢。

    打開門,發現彝羲從外面回來,身後還跟著一個中年太太和老先生,他們曾經來過,田蜜知道他們是父女,兩人親密的感覺讓她很羨慕,他們上次回去時,彝羲告訴她,老先生的身體狀況不好,但女兒孝順,讓他的心有所寄托,他相信老先生可以撐過這一關。

    「田小姐,你好。」中年太太客氣道。

    「你好,你們先坐一下,我去倒杯水。」

    「不必客氣,賀醫師肯幫我們,已經太感激,這是文旦,鄉下老家種的,是老徽長出來的,味道和市場賣的不一樣,給田小姐和賀醫師嘗嘗。

    中年太太把一箱文旦遞給田蜜,這就是他不收費的下場,家裡面的禮物已經多到沒地方堆。

    「謝謝你們,下次來不要這麼客氣。」田蜜收下文旦,領兩人進屋。

    「田蜜,你要出去嗎?」彝羲看著她的正式打扮問。

    「對,我晚上才會回來,東西和手機號碼在床頭櫃,有事的call我。」

    「路上小心,事情辦完的話,早一點回來。」

    「好。」

    田蜜揮揮手後走出家門,她刻意在屋外停了一下子,聽見彝羲問:「這幾天食慾如何?」

    「很容易餓,好像永遠都吃不夠。」

    「睡眠呢?」

    「睡的時間很長,但睡得不安穩,常常作夢,不過比以前到天亮都合不了眼的狀況要好多了。」

    他問得很仔細,生活中的每個細節都問了,然後一陣沉默,田蜜知道他不是在把脈就是觀看病人氣色,如果醫院裡的醫師看病人速度都像他這麼慢,在健保制度倒店之前,醫院肯定會先倒。

    「上次那帖藥吃過後,感覺如何?」

    「感覺不錯,整個人有精神得多,不會成天吃吃喝喝想睡覺,體重卻不停往下掉。」

    「我這次調整一下藥方,加點天冬和丹參,你先抓三帖試試看,如果感覺不對,就先停藥,再過來一趟,好不好?」

    「當然好。賀醫師,我告訴你哦,我每天早上……」

    病看完了,病人還要跟他繼續聊,田蜜笑開,他是個很好的傾聽者,不光她,大家都喜歡跟他說話,唉物稀為貴的男人啊……

    轉過身,調調包包帶子,她抬頭看,向天空。今天不知道會不會下雨?

    六點鐘,他做好晚餐,田蜜沒有回來。

    他不著急,翻開從圖書館借來的書,研究西方醫學原理。

    七點鐘,菜已經涼了,他看一眼門口,然後低頭,繼續讀書。

    八點鐘,一聲雷聲響起,天空下起綿綿細雨。

    他打開門、拿起雨傘走到樓下,繞幾圈,沒等到田蜜,他重回屋裡,撥電話給田蜜,但是手機沒開,他只好打電話給溫柔。

    溫柔想了想,問:「今天農曆是幾月幾日?」

    他上網查了,把日期告訴溫柔,她在電話那頭告訴他,別擔心,今夭是田蜜外公的祭日,她會晚一點才回家。

    一個人去祭拜嗎?她心裡肯定不好受,早上怎麼不說,他可以陪她去的,心微微揪著。

    九點、九點半、九點四十五、十點……

    雨越下越大,傾盆大雨打得屋頂嘩啦嘩啦作響,他等不及了,拿起雨傘走到樓下,走到巷子口,路燈把他的身影拉成長長的一道。

    他表情如常,看不出緊張或焦躁,但步伐速率洩露出心慌。

    田蜜從沒這麼晚回來過,會不會遇上壞人?會不會搭不上計程車?會不會凍僵在路邊?

    他忘記這裡是二十一世紀,以為女人仍是他認知中的那群,沒有解決問題的能力、沒有自我保護的法子,只能顯弱、等著男人替她們撐天。

    他來回走看,從巷子口到公寓下,不知道走過多少趟,他全身被雨水淋得濕透卻沒發覺,因為他心裡想的不是自己,而是擔心沒有內力的田蜜會不會被雨咻病。

    不知道經過多少時間,雨水從大漸漸變小,天上那塊烏雲轉為稀薄,彝羲鬆口氣的同時,巷子口出現熟悉的身影,他面色一喜,施展輕功、飛詹走壁,幾個聽飛,飛到田蜜身邊。

    原本低看頭,不讓眼睛被雨打到的田蜜,被突然出現的黑影嚇一大跳,猛然抬頭,看見淋成落湯雞的彝羲。

    怎麼了?出門的是她又不是他,她濕透衣服有道理,他怎麼也是滿身水?

    彝羲看得出她很冷,嘴唇凍得青紫,望著她狼狽模樣,他臉上的喜色轉為怒意。

    「你不是說住在都市很好,只要有錢什麼東西都買得到,為什麼你不買一把傘、不買一件雨衣,買不起嗎?我明天看病開始收費。

    他的語氣很差,好像他是抓奸在床的丈夫,而她是妻子正和猛男在圈圈叉叉。

    一整個晚上的等待,讓他失去理智,他的想像力無限制地蓬勃發展,在他見到她之前,他已經想到她被壞人抓到青樓談買賣。

    田蜜望住他的臉,不解。

    他脾氣於向溫和的呀,不管她怎麼招惹他,也從沒把他惹出半點肝火,為什麼今晚……他這麼奇怪?

    他把傘全移到她頭上,怒聲道:「你不知道咻濕會生病嗎?我警告標,如果你敢生病,我絕對不給你喝伏冒熱飲,我一定會給你喝黑糊糊的苦藥。」

    他連威脅恐嚇都用上,可見真是火大了。

    她目不轉睛地望著他,好半晌終於弄明白,這種口氣是因為他擔心……

    第一次,有人因為擔心而對自己大聲,她描述不來這樣的感覺,只覺得……心裡頭被一團棉花填充著,軟軟的、鬆鬆的、暖暖的,忍不住,她拉彎眉毛,笑得開心。

    「還笑,既然給我留手機號碼,為什麼不接電話?心情不好、不想接沒關係,至少給我一通電話,我去接你啊!」

    她還是一語不發,還是眉眼合笑望著他。

    原來,他擔心一個人的時候,也會憤怒抓狂,而那個名為沉穩的面具也會落下。

    她向他伸手,笑得喜悅燦爛。

    「幹什麼?」他擰眉,故意不看她的手,不握,他下定決心。

    「我的手很冰。」

    短短五個字,她一口氣把他的決心打消,很嘔,但他還是伸出手,把她的手牢牢握住。

    一會兒,一股熱熱的暖流從他的掌心流向她的,第二次見證傳言中的內力,真有趣,不知道他練的是九陽真經、九陰真經、太極心法……或者其他高深武藝?

    「賀彝羲,你為什麼待在外面咻雨?是為了等我回來嗎?」她止步望他。

    「啊不然咧?」

    他居然學起她的口頭禪!田蜜再度笑彎兩道細眉毛,他的學習力,真的很強。

    「你那麼凶,是因為擔心我嗎?」

    「啊不然咧?」

    話出口,他才發現自己說了些什麼,面紅耳赤,他別開臉。

    看來她勾動他的害羞神經,也對,古代人不可以隨便亂刺激。

    「對不起,我讓你擔心了。」她握緊他的手,繼續往家的方向走。「賀彝羲。」

    「嗯。」

    「我一直以為你是我的肯尼,沒想到你不是,你是我的爹地。」他手中傳來源源不斷的熱能,祛走她的寒意。

    「什麼是肯尼?」

    「是我小時候很喜歡的娃娃,可以幫他穿衣服、換鞋子、帶他出門玩,很好玩的,那娃娃有男有女,女的名字叫做芭比,男的叫做肯尼,他們是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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