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麼,他們都被我支開了。再說,剛才也沒人看到咱們親熱啊!」冷修言大言不慚地說著。
「你……你無賴!」花月清一張笑臉漲得通紅,又聽他說什麼親熱,簡直快要羞死了。
看到她又羞又惱的樣子,冷修言不由地哈哈大笑起來。
飯桌上,她吃得很少,他吃得很多。
「清兒,多吃點。」他夾了一塊雞肉放在她的碗裡。
「可是我已經吃飽了啊!」這些飯菜跟御膳房的比起來,真的差太多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跟他在一起卻依舊吃得很香。只是,她的胃口確實太小,真的吃不了多少。
「再吃最後一塊。」冷修言連哄帶騙地讓她將那塊雞肉吃了下去。
她吃相斯文,細嚼慢咽,一看便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冷修言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一雙眸子若有所思。
吃過飯,他又抱著她回到了床上,替她蓋好了被子。
「你睡吧!等你睡著了我再走。」冷修言坐在床頭,一手握著她的手,花月清知道這樣子看起來有多曖昧,可是卻還是捨不得趕他走。
反正她早晚是要離開的,不如就放縱一次,暫時奢侈一下接受他的溫柔。花月清心中安慰著自己。
殊不知,身旁的冷修言也是這般想的。
躺在床上,感受著手心中他的溫度,鼻端是屬於他的氣息,花月清漸漸睡了過去。
「清兒……」冷修言低聲喚了兩聲,見她毫無反應,便想起身,卻不料手被她的小手牢牢地抓住。
「冷大哥……」很輕很輕的一聲,宛若雷電閃過心頭,握著她的手不由地緊了緊。
「清兒……」他又喚了一聲,以為她醒了。誰知她喃喃地自言自語了一句,轉過身去,擁著被子睡得深沉。
她沒醒,但是那一句自語他聽得清清楚楚——
「清兒喜歡冷大哥」
一直回到自己的屋子,冷修言耳邊還是她這句低語。他有些欣喜,原來她對他也是有感覺的,只是……他微微皺起了眉,她為什麼要隱瞞自己的身份呢?
雙手觸碰到臉上冰冷的面具,他無奈地笑了笑,自己不也是在隱瞞著另一個身份嗎?
月光下,英俊面孔上蜿蜒的刀疤,彷彿在訴說著另一個故事……
前一晚睡得太早,花月清早早地便起來了。身子已經清爽了許多,只是還有些咳嗽。
在宮裡的時候,她整日想著各種事情,從未放縱自己睡飽過。不料昨夜在他的身旁竟然睡得異常香甜,她居然還夢到自己緊拉著冷修言的手,向他表明心意。
花月清不由地捂著臉,真是太羞人了,她怎麼會作這種奇怪的夢?一定是與他接觸太多,才會產生這種假象。她一再提醒自己是為何而來,一面又坐在銅鏡前開始梳妝打扮,前幾日她不過是應付了一下,今日,她一定要好好打扮一番。
挽起黑色的髮絲,盤了一個簡單的雲鬢髻,留下一縷發尾側放在胸前。沒有胭脂水粉,她只是拿了乾淨的帕子細細地擦了擦臉,眉不染而黛,臉頰自然透著一絲粉紅,沾著水珠的粉唇嬌艷欲滴。
花月清滿意地看著銅鏡中的自己,告訴自己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能給島上的人留下一個好印象,方便日後行事,絕對不是為了某人刻意打扮的!
她整理好了妝容,卻發現屋子裡沒有外裳。自己那日穿的衣服已經被撕壞了,想必已經不會在這裡了。她沉吟了一會兒,起身走到門邊,輕輕打開了一條門縫,探出頭去。
門外果然有一個小丫鬟站在那裡正在打盹,她輕輕地叫了一聲,那個小丫鬟就醒了,「姑娘,有什麼事嗎?」她的嘴角彎彎的,笑起來的樣子十分好看。
「你能拿一套衣服給我嗎?」花月清對這個小姑娘有了幾分好感。
「好,你等一下哦!」小丫鬟一溜煙地跑開了,過了不一會兒便拿著一件粉色的衣裳跑了回來。
「這是爺早就準備好了的,是我忘記拿給姑娘了。」小丫鬟吐了吐舌頭,「我叫蔓兒,有什麼事姑娘就叫我好了。」
「好。」花月清對著蔓兒溫柔地笑了笑,隨後帶上了門。
粉色的上衫繡著一朵清秀的水仙,同色的羅裙上用銀線繡著暗花。花月清剛剛將衣衫穿好,門外便響起了冷修言的聲音,「清兒……」
甫一推開門,冷修言便看到了煥然一新的花月清,一瞬間彷彿呼吸都停止了。原來,她只是稍加打扮就如此漂亮,比他以往見過的女子都更加美麗,她的美透著無瑕,彷彿不可褻瀆的仙子一般。
「冷大哥,我這樣還可以嗎?」花月清被他灼熱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
「可以,當然可以。」冷修言走到她的身邊,摟住她的腰肢。
如此曖昧的動作,不知怎地,花月清竟然沒想到要推開他,就這樣隨著他一直摟著她的腰,緩緩走下船去。
小島上,繁花錦簇,一片世外桃源般的景象。碼頭兩邊,整齊地排列著兩隊人馬,百十來個人居然站得整整齊齊、一絲不苟。
「大哥!」見冷修言下了船,所有人恭敬地低下頭,齊唰唰地喊人,饒是見過許多大場面的花月清也被這陣勢嚇了一跳。
這這怎麼會是海盜窩?簡直跟晏京守備營的兵差不多呢!
「別怕,都是自家人。」冷修言緊了緊手臂,讓花月清更貼近自己一些。
他的這句「自家人」,讓花月清的臉立刻紅了起來。她低垂著頭,輕輕地靠在他的懷裡,跟著他,在眾人或好奇或羨慕的目光中一直走進了島中央的居住地。
冷修言似乎很懂行軍佈陣,島周圍都用高大的樹木和大石佈置成了五行八卦陣,花月清一路跟著冷修言,仔細地將路線記在心裡。
穿過樹林便是一片寬敞的開闊地,儼然一個小小的鎮那般,錯落有致的房屋將居住地塞得滿滿的,最深處的一所大院,就是冷修言的家,也是這座小島上的海盜總部。
一進門,便是大大的廳堂,一看便是開會用的。冷修言一回來就召集人開會,本來花月清還想著能藉機聽聽,可是冷修言卻讓蔓兒帶著她去後院安置。
穿過一道迴廊,花紅柳綠的院子裡,三間正房,兩間廂房,蔓兒一邊走一邊跟花月清介紹著。
「這間是爺的書房……」
「怎麼,你家爺還看書?」花月清眨了眨眼。
「嗯,爺每天都看,屋子裡好多書呢!姑娘要不要進去看看?」
「這……不好吧?」花月清強掩著內心的喜悅,露出一副好奇又怕惹麻煩的樣子。
「沒事的,我每天都進來打掃房間呢!」蔓兒說著便將花月清拉了進屋,「你別看爺平時總冷著臉,其實對我們下人很照顧的,很少發脾氣。」
花月清簡單地應付著,一雙杏眸卻仔細地打量著房間。
書房不算很大,一張黑紅色的實木桌案上擺著筆墨紙硯和一冊兵書,右側靠牆是一排書架,上面林列了許多書籍,花月清隨意地拿起一本,還是兵書。
看來,冷修言倒有幾分大將之風,若是能招安、讓他為父皇效命的話……花月清將書放回書架上,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
「姑娘,這一間是爺的臥房。」蔓兒殷一地將冷修言的房門推開。「呀,我都忘了把爺的衣服收拾進來了。」蔓兒一拍腦袋,轉身就跑了出去,將花月清一個人留在了房內。
花月清緩緩走進屋子,仔細打量起來。
很樸素簡單的一間房間,裡面黑灰色居多,一床一榻一桌四椅,牆角處的架子上陳列了幾把寶劍,上面一塵不染,想必是每日都有人打理,一看就是冷修言的心愛之物。
她緩步走過去,只見當中的一把寶劍劍鞘樸實黝黑,卻泛著光亮,想來寶劍的主人曾經日夜將他帶在身邊,只是不知為何今日卻束之高閣。劍把上是一個被磨得光亮的虎頭,黃色的穗子上,竟然有一些黑褐色的痕跡。
花月清踮起腳尖仔細看去,似乎是……血跡,而且劍鞘上隱約有一個「冷」字。
黃色的劍穗、陳舊的血跡、虎頭……這把劍的來頭似乎不小,不知道跟冷修言又有什麼關係呢?
她正想著,卻聽到身後一抹冷清的聲音響起,「清兒,你為什麼在這裡?」
一回頭,便看到了冷修言不帶情緒的雙眸。
花月清要自己鎮定,畢竟她什麼都沒做不是嗎?剛要開口說話,蔓兒便從外面急匆匆地跑了進來,「姑娘,我……」
「爺……」看到冷修言在屋子裡,蔓兒急忙放緩了步子,給冷修言請了安。
「怎麼將清兒一個人留在這兒?」冷修言冷著臉問著蔓兒。
「我、我去取爺的衣裳……」蔓兒唯諾地說著。今天爺這是怎麼了?從來沒見他這樣過,自己剛剛還跟清兒姑娘說爺脾氣很好,現下等於自打嘴巴了。
「不關蔓兒的事,是我自己一時好奇才推門進來的,你若是不高興,儘管衝著我來好了。」不過就是看了看他的屋子、他的劍,需要這樣冷眉冷眼的嗎?花月清心中不悅,公主驕貴的脾氣一個不留神就發作出來。
冷修言一愣,蔓兒也呆呆地看著剛剛還一臉柔順的清兒姑娘,她剛才居然對爺發了脾氣?
看著兩人直勾勾地盯著她,花月清這才回過神來。可是話已經說出了口,想吞也吞不回去,她一跺腳,索性從屋子裡跑了出去。「清兒……」冷修言忙追了出去。
院子裡,樹蔭下,花月清低垂著頭,肩膀一顫一顫地讓冷修言的心都跟著疼了起來。
「清兒,我不是那個意思……」他走過去,微微歎了一口氣。
「那你什麼意思?我不過是好奇看了看你的屋子,看了看你的劍,你就冷眉冷眼地,還罵蔓兒,其實你想罵的就是我不是嗎?」花月清鼓著腮,將頭扭到一旁,「我知道冷大俠名滿四海,清兒自是高攀不起,明兒個我就走,省得你看著我煩。」
這腔調,分明就是一個受了氣的小媳婦,冷修言心中又氣又好笑。
「噯……」冷修言從身後摟住花月清,「我哪有冷眉冷眼的,我說蔓兒不過是不放心你一個人罷了。你剛來,島上的人還不認識你,萬一發生誤會傷了你,讓我該怎麼辦?」
花月清沒想到他是這樣想的,心中一時感動,又覺得自己做得不對,扭捏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冷修言見她的小樣子,不由地笑了出來,「這小性子,倒有幾分大家小姐的脾氣。」
懷中的嬌軀微微一顫,冷修言眉眼裡閃過一絲精光,「清兒……」
「嗯?」花月清被他剛剛的話嚇了一跳,此刻有些恍惚。
「你有沒有事情瞞著我……」他的話在耳邊徐徐道來,降了一絲溫度,有那麼一瞬間,花月清覺得自己的心都停止了跳動。
一抹冷汗滑落下來,難道他發現了什麼?
花月清大腦飛速地轉著,將近幾日的事情在腦海裡快速地過了一遍,卻依舊沒有抓住半分頭緒。
身後,冷修言默不作聲,摟在她腰上的手卻越來越緊。
「冷大哥,你懷疑我?」花月清不動聲色地從他的懷抱裡退了出來,轉過身來,黑色的眸子宛若琉璃。
這一招以退為進,果然讓冷修言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