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擔心你的毒傷,我……怕你出事。」
他眼中那抹扭曲的瘋狂怒意馬上褪去,緩緩笑起,再次摟緊她。「小倪,我的小倪,你不用擔心,我只要有你,什麼事都不重要。」
在他懷中的袁小倪對他此時的模樣,暗驚在心,看來方纔的「紫燄絕鋒」,令他過度使用內力,讓「瞬失」餘毒嚴重反噬。
從他使出第二道「紫燄絕鋒」,袁小倪便懷疑;因為「瞬失」餘毒的發作,會讓功力暴起,同時情緒、心境都會開始呈現狂態的極端!
「我們帶著『小皮』回小屋去吧!」他撫著她的發。
「好,你去哪我便跟你去哪,還有『小……』啊,『小皮』——別亂跑!」她忽在他懷中喊著。「『小皮』跳出馬車了!」
袁小倪指著馬車敞開的後門,就要跳下去找,任燦玥拉回她。
「我去找,你乖乖地待在馬車上,絕對不可以亂跑。」
一見任燦玥離開馬車,她馬上從矮廂角落撈出出事前,就被她塞進去睡覺的「小皮」,長指點點要它安靜,再將它放進背袋內,拿起長刀,跳下馬車,看著四周環境。
此處雖是環山遍繞,但還不致太偏僻,再加上馬車的車轍明顯,韓水和心層武護應該很快就會追來。
她該想辦法制住燦玥哥哥,只是以他此時「瞬失」餘毒正在反噬,功力正當暴沖中,若偷襲的制住他的穴道,袁小倪不確定自己能成功,還是先找個地方藏起來,等韓水他們來了再說。
唯有她躲起來,燦玥哥哥為了找她,定然不會馬上離開此地,如此既可拖住城主,又可等待韓水他們尋來,主意一定,袁小倪奔入一邊的山林內。
推開雪壓的垂枝,她專挑濃密交錯不會有人行走的山徑,就怕引來任燦洞的追尋。幸好寒冬,萬物沉眠,沒什麼可怕的怪蟲或暗藏的野獸,否則她真討厭那些怪蟲掉到身上,走了好一會兒,聽到下方傳來隱隱約約的馬蹄與人聲。
韓水?!她忙走出山林,居高臨下,入眼先見下方一大片河谷,有一隊人馬走在冰凍的河床上,從人馬再分隊散出的小隊,她看得出正是韓水和心層武護!
袁小倪大喜,拿出懷中竹哨,決定先以哨音知會下方的人位置。但竹哨才拿出,她卻無法拿上嘴邊吹,甚至全身僵立,一動都不敢動!
「不是要你待在馬車內嗎?為何來到這?」來到她身後的氣息,聲寒到讓人發毛。
袁小倪沒有回頭,喉頭發乾的嚥了一口口水,雖是天寒地凍,她卻覺得冷汗快淌下背脊。
「妳找到『小皮』了?還是『小皮』從頭到尾就在馬車內?!」已看到她背的側袋,任燦玥沉目。「既然韓水他們找來了,我們就棄馬車吧!」
當他來到一步之距,袁小倪閉了閉眼,毅然轉身面對他!
「我不會跟你走的,更不會跟你回那座小屋。」
「小倪!」他神情一厲,伸手要拉住她,她卻退離他!
「你是城主,身為屬下本就該守在你身邊,如今古城的人來了,我的責任已了,請城主不要再為難我。」
「你說什麼?」任燦玥不敢相信她說出的話。「你是告訴我,我們之間的一切,都只是你的職責所在!」
「對不起。」話一說完,她轉身奔進林內,施展最快的輕功,穿梭在樹林中,身後的任燦玥怒吼追上。
她要引他回到馬車邊,從韓水他們的位置看來,找到馬車停靠處,不會太久!
穿過大片野林,終於見到前方開著後車門的馬車,只剩三步之距,身後氣息逼近,袁小倪趕緊將身上的背袋拿起,半拋進馬車內的軟被上,她擔心「小皮」在他們兩人的爭執中會受傷。
幾乎沒有任何喘息空間,身後緊隨而至的強悍雙臂,已緊緊掃環住她!
「妳想去哪——我不會讓你離開——」激烈的怒吼,在她耳邊迴盪。「你已經是我的人——我好不容易能抱緊你,就絕不會放手!」
袁小倪閉緊眼,無法看向此時他定然痛苦扭曲的神態!現在,她必需將他絆在此處。
「告訴我,你剛才是騙我——是騙我的!」
當她被轉過身壓向馬車時,他握緊她的下額迫她抬起,力道讓她痛得咬牙!
「睜開眼,看著我,我要你看著我,親口對我說,你剛剛說的話!」任燦玥在她緊閉的眼上比喊。
顫動的睫扉依然緊閉,紅唇更緊振著,這讓他更加憤怒,另一手扣緊她的後腦,粗暴的覆上她的唇,價怒的以唇搓磨咬吭!
「你回應了我的感情,你很清楚這對我有多重要,如今你想對我說……這一切只是你的職責,你要我相信這種話——」
他在她唇齒中咆哮,更加殘暴的磨著紅唇,惡狠狠地逼出她痛苦的抽息,直至箍握在她下頭上的掌離開,她才得以吸氣。只是大掌卻轉為扯開她的衣襟,噬咬她的頸項,她的態度,幾乎點燃他的瘋狂!
他渴求她身上的氣息、渴求她的回應,蠻橫的掌隔衣擠捏她的雙峰,直至圓潤的雙峰,一方蹦出半敞的衣襟外,他呻吟的咬住那粉嫩的乳首,毫不留情的吸吮,粗暴得讓她痛吟出聲!
「無論是城主或燦玥哥哥,如果都只能選擇傷害我,那麼是誰有差嗎?」她忽然幽幽地道。
任燦玥的身軀一震,他抬頭看著她,只見她緩緩地睜開眼,拉回自己的衣襟,對上他的眼,深烙的傷害盡刻在那雙眸瞳內。
他一直不懂為何她的眼面對他時,總是那麼沉重,原來一切的痛苦都來自他!
任燦玥抱住她,面龐埋在她肩上,幾近低咽的痛吼:「你明知我的心意,卻又一再的躲避我;接受我的感情,卻又毫不在乎地對我說出殘忍的話,我一點都不想做出任何傷害你的事——我愛你、我愛你,袁小倪——告訴我,我該怎麼做——該怎麼做才能真正得到妳!」
此時,韓水已帶著心層武護悄然來到,面對這一幕,個個皆無聲的默立原地。
「你說過,我希望你是誰,你就當誰,是真的嗎?」袁小倪捧起他的面龐,柔聲問。
「只要是你的希望,要我當誰都行,但是唯有變回傷害你的身份,我辦不到!」他總覺得一旦變回那個身份便會失去她。
「如果我希望你變回那個身份呢?請你為我變回那個身份,好嗎?」
「為什麼?你並不喜歡城主,卻一定要我當回城主?」
她朝他微笑,極力讓他感到這一切是她的願望。「既然是曾經傷害我的身份,我希望你再回到這個身份,努力彌補我們之間的……一切。」
「妳……要我用城主的身份彌補對你的傷害?」
「如果你真的在乎我,我希望你……為我這麼做。」她用力的頷首,哪怕這個決定就是「殺」了現在的「燦玥哥哥」——她唯一所愛的人。「你真的在乎我?真的希望我在你身邊的,是嗎?」
「沒有你,什麼城主、古城,對我什麼都不是,我只要你在身邊、只要你在身邊!」任燦玥馬上抱緊她,吶喊著:「我說過,此生唯一所求,唯你永伴身旁!」
「那麼我們就一起回『斜陽古城』,『瞬失』餘毒已經在反噬你的功力,不回去讓牟老治療,你會死掉!燦玥哥哥,我不要你死掉,我不想……失去你。」她回抱著他,噴嚥著。
「小倪……」
「等你解毒,恢復一切記憶後,我們……重新開始。」忍著撕心的痛,哽著滑落的淚,她顫聲道。
「重新開始……」輕喃著這句話,任燦玥捧起她的臉頰,想從她的眼看到最真實的答案。
雖然他記不起他們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事,但他的內心抗拒恢復記憶,抗拒變回城主!
「我們之間已經不一樣了,等你恢復記憶,想起這段時間,我們之間的一切,無論過去有再多的……傷害,你我都會改變的。」她吐舌笑笑,再次抱住他。「我說過,不會再騙你……永遠都不會再騙『燦玥哥哥』了。」
任燦玥疑惑的眼終於緩緩地恢復沉定。
「我愛你,不是城主也不是燦玥哥哥,只困為是你……」袁小倪伸出雙臂,環上他的頸項,吻上他,在他唇下親暱道。
任燦玥也激動的抱住她回吻,不同於方纔,他們深深的舔吮彼此,訴盡雙方這段時間的濃濃情意,隨即他的眼一瞠,感覺到她口中渡來一個藥物似的東西。
「這是……」藥物一入口中即化,暈眩馬上瞬間席捲。
「只是昏睡的藥。」袁小倪撫著他的臉龐,用手指細細撫著他的五官,她要記好眼前的他。「『瞬失』之毒一解,就不會記住中毒時的事,當你再醒來,我們之間的一切……你什麼都不會記得。」
「妳——」他憤怒,縱然眼前開始模糊,力量更開始流失,任燦玥依然咬牙握緊她的雙肩,他只在乎一件事——「就算……我忘記這段時間的事,你也會在我的身邊……告訴我,你不會離開我的,對嗎?」
沒關係,他的心也一定會記得她,再帶回這份感覺,就像他剛中毒醒來時一樣。
袁小倪看著他,從小到大,幾乎不曾看過城主會對任何事有恐懼,對敵是如此,對蘭姊姊的死也是如此。但如今那雙眼卻流露出恐懼,竟是恐懼她會離去,恐懼她將不在身旁,袁小倪不禁淚盈雙眼。
因為眼前的人一旦解毒後,再也不會回來,此時此刻,她該讓他安心……但是當淚滾落雙眼,她聽到自己出口的話,連自己都要心碎。
「對不起……這是我最後一次騙你。」
任燦玥彷彿惡夢成真,神態揮揮的扭曲起,殘存的餘力仰天怒喊:「不——」
她扶著他緩緩壓下的身軀沉重跪地,他的顱首垂到她肩上時,人已失去意識。
「謝謝你這段日子給我的一切,燦玥哥哥……」她愛的人已不存在了。
此時兩名心層武護忙過來摟抱起昏倒的城主;而韓水也過來扶起她,看著袁小倪,他欲言又止,因為此刻最好無言。
此時,郝玖和其他古城武護也緊急護送一名髮色灰白的老者趕到。
「牟老!」看到一路照顧她的牟放子,袁小倪心情激動。
朦朧的月色下,袁小倪坐在一排矮石上,仰望夜空。
他們連夜趕到「雲裡鎮」,對上「門毒」又經歷城主的事情,連番折騰,眾人早已累得人仰馬翻,排定好輪班顧守的人後,全都早早休息,以便第二天的趕路。
再一天就回到「朝嵐古洲」,此時此刻望著星斗滿天,澄澈的星月,她的心中某部分也漸漸沉澱。
「從小只要看著天空,我的心都只有一個盼望,就是盡快完成承諾,回到沈家,任何事都無法絆住我想回家的腳步,哪怕遭遇種種磨難,我也沒想過要怨恨任何人,因為這是我的選擇。」聽到後方走來的腳步聲,她長喟道。
「但,就在幾天前,我回家的念頭竟然有一絲動搖,感情……真的能軟弱人的思緒。」
「喝吧!」
牟放子帶來兩瓶酒和一盤包子,坐到她身邊,遞了一瓶給她。
「牟老,當年為何不對我說十七歲前夕,發生在『斜陽西峰』的事?」
她清醒時,是在牟老的小屋內,只知道自己中了「門毒」陰招,為了治療方便,曾被安置在「斜陽西峰」,昏迷一個多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