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長的食指沿著她的耳朵滑向她的脖頸,然後一路往下停在了她的肩頭,遲疑片刻,宋頤霆輕輕推了推仍在熟睡的女人。
「嗯……」關瑾顏挪了挪身體,腿部傳來的刺麻感覺很快喚醒了她全部的注意力,「你醒了?」看著男人睜開的眼眸,那所有的困倦全都消散一空,幾乎是本能反應,她抬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好像不那麼燙了。」
「扶我起來。」她輕柔的觸碰讓宋頤霆的身體更加僵硬。
「等等。」關瑾顏艱難地從地上爬起身,拿起桌邊的耳溫槍先為他測量了體溫,「三十八度,還是有點高。」
「扶我起來!」男人再一次命令。
「要喝水嗎?還是想吃點東西?」關瑾顏轉過頭扶住他意欲離開床頭的肩膀,幫著他先坐直了身體。
「扶我去洗手間。」此刻,他還有更加迫切的需求,然而只是一個轉身的動作就牽動著他的傷口絲絲作痛,「嘶!該死!為什麼比前兩天更疼了?」
「我忘了帶止痛劑出來。」關瑾顏充滿歉意地說道,而看來昨天大半日的舟車勞頓,讓他先前在醫院的靜養也都白費。
「還真是太棒了。」他試著想用雙臂撐起自己,但是那樣又扯出了肋骨的疼痛。
「你先別下床。」關瑾顏阻止了他到處亂動。
「那你准備怎麼辦?」額前已滲出顆顆冷汗的宋頤霆輕哼了聲,「幫我找個瓶子?」
「我幫你插導尿管。」
有那麼一瞬間的時候,宋頤霆以為她只是說笑而已。
「不要!」他斬釘截鐵地拒絕。
「你現在的狀態不適合下床,在醫院的時候也有幫你用導尿管,記得嗎?」
「可那不是你弄的。」何況那時他人正處在昏迷狀態,根本就容不得他反對。
關瑾顏以為他的抗拒只是因為彼此太過熟悉而感到尷尬,「沒關系的,只把我當成醫生就好。」
「我當然只把你當成醫生而已!」蒼白的俊顏泛起一抹不協調的暗紅,說不清是因為羞赧還是因為實在已經忍不住了,他掀開床單作勢要翻身下床,「你要是不肯扶我,我就自己去了!」
在終於解決完最為緊迫的生理需要之後,重新被扶回床上的宋頤霆抵不住疲憊和虛弱又睡了過去,而這一次,他終於不再被惡夢所困擾,睡得又沉又香。
第二次醒來的時候已經過了中午,他那昏昏沉沉的大腦終於恢復了正常運作。
「手機,把手機給我。」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沒有做。
果不其然,他的手機上顯示自己有十幾通未接來電,他撥了一個電話。
「薇薇。」
聽到這個名字,剛幫他墊好枕頭的關瑾顏雙眼微斂,自動轉身退出了房間。
「頤霆!頤霆你在哪裡?他們說你從醫院失蹤了,剛才還有警察過來問我問題,然後……呂家也有人……」
「薇薇,冷靜一點。」都怪他昨天燒糊塗了,沒有在第一時間通知她自己的動向。
「幸好……幸好子龍陪著我,可是他說他也不知道你在哪裡,到底……到底是怎麼回事?」
「噓!冷靜一點,我很安全,一切都好。」他花了好一番唇舌才終於讓電話那頭的女人恢復了平靜,「只要他們找不到我,你也就是安全的,這些天子龍會住在家裡照顧你。」
「可是……」
「放心吧,子龍也只以為你是我的太太,他在旁邊嗎?讓我跟他說話。」
一陣聲音後,電話那頭傳來了男人粗魯的咒罵:「該死的!我就奇怪你為什麼要我在那裡給你備輛車,原來你早有預謀要甩開呂家那幫人的眼線了吧。」
「是。」宋頤霆干脆俐落地承認,「我暫時需要避開一段時間。」
「那你為什麼事先不說清楚,我也好准備得更充足一點,你現在人在什麼地方?還安全嗎?」
「子龍,關於我的車禍你查到什麼沒有?」宋頤霆不答反問。
「我在那天下午的監視錄影裡找到一個可疑的人,會跟著這條線索繼續追查下去的。我說你別給老子岔開話題!你知道你老婆有多擔心你嗎?明知道我最不會哄女人了,居然把這事也扔我頭上。」
盡管罵歸罵,但宋頤霆能夠聽出電話那頭的男人,是真心為自己擔憂。
說來真的很神奇,當年他和杜子龍在賽場上是水火不容的對手,而如今卻成為了惺惺相惜的好哥們,是他向漢風集團力薦和杜子龍剛剛漂白的保全公司合作,而這些年來有著黑幫背景的他,也一直在暗中幫助著他、保護著他。
「我暫時不能告訴你我在什麼地方,這段時間麻煩你替我照顧薇薇。」
「可是你一個人……」
「放心,我不是一個人。」
電話那頭的男人沉默了數秒,「是嗎?原來還有其他人幫你……」
宋頤霆聽得出來他很不高興。
「你寧可相信別人,也不肯相信我是嗎?」
「我如果不相信你,就不會把薇薇交給你照顧了。」宋頤霆避重就輕地回答。
是的,他確實不信任杜子龍,明知道他是個單純又講義氣的漢子,卻還不足以信任到可以告訴他整件事情的真相,現在的他,已經很難再像從前那樣全身心地相信任何人了。
「呂家那邊也麻煩你盯著,關於老大和老三偷走古董的事情暫時不要公開,要是看到他們在黑市上出手,第一時間通知我。」
盡管知道自己的三言兩語並不能讓好友滿意,但是宋頤霆還是毅然掛斷了電話,而他還有一個重要的人必須聯系。
「你好,我找宋頤擎。」
「總裁正在開會,請問您是哪位?」電話那頭傳來禮貌而公式化的應答。
「告訴他,漢風集團的執行長找他,我現在等著他。」
「要吃點東西嗎?」當宋頤霆料理妥當所有的事宜後,關瑾顏端著托盤走了進來。
「嗯。」他把手機放到一旁,向後靠在枕頭上,「這是什麼?」
「呃……營養餐包,你現在只能吃流質。」關瑾顏端起碗舀了一杓送到他的嘴邊,宋頤霆試探性地伸手舔了一小口,發現沒什麼味道但也並不難吃,於是才一口吞了下去。
「我待會兒還要再出去一下,剛才買了些水果,但是還缺一台搾汁機。」
「你剛才已經出去過了?」宋頤霆微微瞇眼,「為什麼沒有告訴我?」
「你才剛醒,記得嗎?」關瑾顏一邊又往他嘴裡送了一口,一邊說道:「我只是在路口的便利商店和水果攤上買了點東西,應該沒問題吧?」
他確信自己一路已經足夠小心,輾轉著擺脫了所有可疑的車輛,而躲避在這樣一處老式公寓裡,也是料定那些人絕對想不到,但是事情只要一天尚未塵埃落定,他就一天不能放松警戒。
「不用了,待會兒你就可以回去。」
「你在說什麼傻話?」關瑾顏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瞪大眼睛看著他,「你到現在都還沒有完全退燒,要是沒有我在……」
「我也找得到其他醫生。」宋頤霆冷硬地打斷了她,「我只是需要你幫我離開醫院。」
他只是要避開那些守在醫院外監視他的人,神不知鬼不覺地隱沒在茫茫都市之中,僅此而已。
「你還打算去其他的地方?」他這麼怕曝露自己的行蹤,這裡肯定也並非真正的終點。
「你有必要知道嗎?」他確實還有兩、三個安全的地方。
「我想幫你,要是你這樣會先把自己弄死的。」她需要靜養,而不是到處東躲西藏。
「那關醫生又想怎麼幫呢?」宋頤霆冷笑一聲,「下班後給我來做個義診,然後順便幫殺手帶個路?」
「我可以休假,我的假積到現在,至少可以先休一個月的假。」此刻關瑾顏的腦海中,只有身前這個男人的安危,她根本無心去考慮這樣長時間的休假,醫院是否可能會被批准。
「你就留在這裡,即使他們知道我跟你的失蹤有關,只要我不回醫院、不回家、不跟熟人見面,他們也找不到任何的線索。」很多年了,她已經很多年沒有過這麼強烈的情緒,不計代價非要做成事情不可。
「休一個月?你做不到的。」宋頤霆輕輕搖了搖頭,「你怎麼可能離得開你的病人呢?」
「你就是我的病人!」她不能丟下他孤身一個人,即使現在就讓她回到急診室去,她也會因為擔心他,而讓更多人的生命處在危險之中的,「這一個月裡,你是我唯一的病人!」
她的病人……
他反覆咀嚼著這幾個字中的深意,他確信她是世界上最為病人著想的醫生,有她照顧自己一定會更快恢復;卻也是傷人的,這麼多年來他最終竟然只有憑藉病人的身分,來獲得她所有的關注,而更可悲的是,他的心裡竟然還有一部分在為此雀躍欣喜。
黑眸緩緩閉上,狹小的空間裡,一時間甚至連呼吸聲都辨聽不到。
「記住你的話!」
「我會的。」關瑾顏松了一口氣,慶幸他沒有過分執拗,「再吃點吧,吃完我幫你換藥。」
她不經意間展露出的笑顏,讓那雙剛剛睜開的眼眸更加幽黑了幾分。
伴隨著固定肋骨的繃帶一圈一圈地散開,整片赤裸的胸膛呈現在了關瑾顏的面前。
她還記得當年身為賽車手的宋頤霆有多麼精壯,而這些年來的辦公室生活看來並沒有讓他身材走樣,臂膀、胸腹間線條依然清晰,只是不似以前那般賁張。
盡管在他的身上已經聞不到煙草和皮革味,但是那撲面而來的陽剛氣息,還是立刻就觸動了她心中的某個開關,熟悉的熱.流瞬間奔騰過她全身的血管,以至於關瑾顏只得低下頭將視線聚集在他皮膚的毛孔之上。
「如果哪裡疼一定要告訴我,知道嗎?」
溫度適中的熱毛巾緩緩沿著他的脖頸、肩膀擦拭過胸膛,然後一路下滑以更加輕柔的力道拂過他的腹部,她是這般小心翼翼,就好似是在保養一件最為珍貴稀有的瓷器。
他怎麼可能會願意讓她幫自己插導尿管呢,只是這樣的距離,只是聞到她身上毫無性感可言的消毒水味,他的下半身居然都有抬頭復蘇的跡象,他實在無法想像,要是讓她將這個不聽話的小家伙一手掌握,自己又會出丑到什麼地步。
這是他們共同生活過兩年的地方。
就是在這裡,在他身下的這張床上,嗅著同樣的氣息,他無數次用自己的唇、用自己的手,在她的脖頸、在她的綿乳、在她的大腿之上,留下自己專屬的痕跡,讓那溫熱的甬.道泌出足以滋潤他咽喉的甜美汁液,誘導她將自己疼痛的欲.望包裹得緊一些,再緊一些。
她高潮時毫無保留的媚態,是他百看不厭的美景,他有生之年以來,第一次體會到,性並非僅僅是一種生理的發洩,也是兩個人可以到達的最親密的狀態,原來,和自己心愛的女人做愛是會令人上癮的。
「唔……」
「你還好嗎?」他的低吟讓關瑾顏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你快點擦完,我會更好。」宋頤霆粗聲粗氣地答道。
該感到慶幸嗎?看來這場車禍並沒有傷及他的男性功能,居然還能像個青春期的毛頭小子般,僅憑腦海中的零星畫面就能這般亢奮,幸好他此刻的坐姿讓被子都堆積在腰下,遮住了那令人尷尬的隆起,也幸好那濕熱的觸感,終於從他敏感的腰際移到了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