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帥娘子求下堂 第九章
    一念閃過,牧頌晴不由得多看了芹倩一眼,才冷淡地表示,「我的去留由元帥決定,若是他讓我回去我便回去,他讓我留下我便留下,不勞你費心。」見對方這麼咄咄逼人,她也不客氣地下逐客令,「我還有事要忙,就不留你了。」

    見她竟無意要走,芹倩氣急敗壞。「你執意留下來,就不怕拖累元帥嗎?」

    「你多慮了,元帥敢讓我留下,便已考慮過後果。」她相信上官鳳馳對她說的話,根本不為所動。「蘭兒,替我送芹倩夫人出去。」

    「是,芹倩夫人請。」蘭兒上前。

    「該死,你簡直是無知!」怒甩袖袍,芹倩甩頭離開。

    她走後,牧頌晴有些困惑地喃喃自語,「這芹倩夫人好奇怪……」

    「她有什麼奇怪之處?」蘭兒不解地悶。

    她該不會是……對上官鳳馳有情吧?牧頌晴心忖。芹倩一進屋便趕她回都城,要她不要給上官鳳馳添麻煩,且她臉上流露出來的擔憂不像有假……

    思及什麼,她轉頭詢問琴兒,「芹倩夫人常來找元帥嗎?」

    琴兒點點頭,「嗯,不過元帥對她和芊蓮夫人一直都冷冷的,不像對夫人那麼親暱。」夫人雖然昨兒個才來,但她立刻便發現到元師對夫人的態度很不一樣,可謂寵愛有加,不僅讓夫人住在清鸞院,今日還特地趕回來陪伴夫人,親自帶著夫人前往別苑。

    頓了一下,琴兒接著再說:「芊蓮姑娘也曾為元帥縫製衣裳,但元帥從來不穿,只穿夫人從都城捎來的那些。」

    牧頌晴聞言,心頭淌過絲絲甜意,他只穿她做的衣裳,不穿芊蓮做的,這心意再清楚不過了。

    日落時分,上官鳳馳回來,見她唇邊一直漾著笑,還慇勤地為他添茶倒水,不禁狐疑地看著她,「妳心情似乎很好?」

    「為何覺得我心情好?」她的心思有這麼明顯嗎?

    「以前你可不會這麼勤快為我端茶倒水。」

    「我又不是沒為你倒過茶。」她嘟嘴反駁。

    「但是沒笑得這般歡喜,是有什麼好事嗎?」他將她拉入懷中。

    她才不告訴他原因呢。「沒什麼。對了,我想去娘墳前上香,你有空陪我去嗎?」她想讓娘知道她跟他有好好在過日子。

    「好,我命人準備香燭素果,明日便帶你去上香。」猜不透她為何高興,不過見她笑容滿面,他也跟著開心起來。

    屏退了蘭兒和琴兒,他橫抱起她。

    「你要做什麼?」她嚇了一跳,急忙摟著他的頸子,見他走向床榻,她嬌羞地嗔道:「我們昨夜才,你又想……」

    「你想到哪兒去了?我是有些困了,讓你陪我睡會兒。」將她放到床上,他躺到她身倒。

    「誰讓你昨夜那麼晚還不肯睡?」昨晚不管她怎麼求饒,他就是不肯饒了她,纏著她要了一次又一次。

    「所以我這不是要睡了嗎?養足精神,晚上才有力氣再陪娘子。」他語帶曖昧,將她輕擁進懷裡。

    「你——」她羞得面頰泛紅。「你不累,我可累了,不理你了。」她轉過身背對他。

    他輕笑出聲,吐出的氣息拂過她的貝耳,她的身子登時泛過一陣麻癢,感覺到他寬厚的胸膛緊貼著她的背,煨暖了她的身與心,她唇角漾著甜笑,輕輕地闔上眼。

    上官鳳馳也帶著笑意,閉上眼睡了。

    晴光殿。

    看著上官鳳馳派人快馬送來的奏折,牧隆瑞臉色有些陰沉。

    臣稟陛下,臣妻日前擅自前來青州,取妻無方,臣實在慚愧,欲遣她返回都城,她卻揚言自我,念在夫妻一場,臣不忍她如此,使擅自作主讓她留下,違背聖意,臣願辭去元帥一職請罪。

    他接到牧頌晴私自離開都城前往青州的消息後,便籌謀要以此來責罰上官鳳馳,收回他手中的兵權,沒想到上官鳳馳竟先一步上奏,表明願辭去元帥一職請罪,分明是想以退為進。

    他再看著另一份奏折,先前被上官鳳馳擊退的蠻軍似又蠢蠢欲動。近二十來年蠻軍屢次進犯,以前無人可擋,日耀皇朝被迫提供大批銀兩、絲綢、糧食與金銀珠寶求和,直到數年前上官鳳馳被先帝派往青州,率軍力抗蠻軍,將他們殺得落花流水,每戰皆捷,此後蠻軍攝於上官鳳馳的軍威,安分了不敢輕易來犯。

    眼下無將領能取代上官鳳馳,且他尚未能完全掌握朝中大權,此時自是不可能讓上官鳳馳辭去元帥一職。

    待大權在握,再來對付他尚且不遲。

    斟酌片刻,牧隆瑞提筆回復。

    上官夫人雖違背朕意,私自前往青州,但顧念她此舉是因對上官元帥情深義重,此番免於究責,望上官元帥善待夫人,以成全其一片情意,辭官一事莫要再提。

    芊蓮與芹倩一塊走進清鸞院,芹倩無視於牧頌晴逕自落坐。

    芊蓮則溫婉地朝她福了個身,「芊蓮見過大夫人。」

    「不用多禮。」牧頌晴眸光在兩人身上梭巡一回,心頭暗自提防,「你們今天來有事嗎?」

    「我們是來,向夫人請安的。」芊蓮微笑說。

    「以後不用這麼多禮了。」大家各過各的日子,她一點也不想見她們。

    「夫人是元帥的正妻,咱們依禮是該來向夫人請安。」

    若真如芊蓮所說,那前幾天她們都幹麼去了,怎麼不見她們來講安?心裡雖這麼想,牧頌晴仍擠出一笑擺手,「我不愛這些繁文褥節,以後這禮就省了。」

    「你是不是仗著元帥寵你,就不把咱們看在眼裡?」芹倩沒好臉色地瞪著她。

    「芹倩,別這麼說話。」芊蓮急忙勸道。

    「那要怎麼說?咱們來向她請安,她還擺架子讓咱們別來,分明就是沒把咱們放在眼裡。」她眼裡的怨妒朝牧頌晴直射而去。

    在旁伺候的蘭兒有些看不下去,打從芹倩方才進來,就沒見她向夫人請安,如今還有臉指責夫人,偏偏自己只是個下人,不好在這時開口。

    牧頌晴端起茶慢慢啜飲了口,才出聲,「若你想日日來請安,我也不反對,就隨妹妹的意吧。」

    她們三人外貌看似年齡相仿,也不知誰長誰幼,但她身為正妻,有資格稱她們兩人為妹妹。

    「你說什麼?要我日日來向你請安?!」芹倩一臉怒意地站起身。

    牧頌晴瞟她一眼,神色淡然,「方纔我讓你們不用多禮,妹妹說我沒把你們看在眼裡,現下我准你們每天都來請安,你又不高興,要我怎麼做妹妹才滿意?」她可不是軟柿子,敢欺負她,她也不會客氣。

    「妳!」芹倩被牧頌晴的話激怒了,正要開口說什麼,卻被芊蓮一把拉住。

    「芹倩,別再說了。」她暗暗丟給芹倩一個警告的眼神,示意她別再多話,然後才微笑說:「夫人,芹倩性子一向莽撞,還請夫人別見怪。」

    牧頌晴點點頭,「既然大家都在一個屋簷下,我希望今後大家能和睦相處,日子過得快活才是最重要的。」既知她們是奉陛下之命而來,她也不想太為難她們,只希望以後大家能相安無事。

    芊蓮點了點頭,「聽說陛下開恩不追究夫人私自前來青州之事,真是太好了,夫人可以安心留下了。」

    「嗯。」這件事上官鳳馳前兩日便已告訴她。牧頌晴看著芊蓮那張溫婉和善的面容,若非上官鳳馳特別叮囑過她心機深沉,只怕自己會以為她是真心為此感到高興。

    瞥見披在屏風上的一件墨綠色新衣袍,芊蓮順手拿起看了看,隨口說:「這衣裳的繡工挺精緻的,不知是哪家裁縫做的?元帥似乎很愛穿這裁縫所做的衣物。」

    從衣袍的剪裁和衣袖上繡著的鳳凰,她看得出跟上官鳳馳常穿的那幾件相似,必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是我做的。」牧頌晴答道。聽見芊蓮說上官鳳馳很愛穿她做的衣物,她唇角就漾起甜暖笑意。

    「原來是出自夫人之手,怪不得如此別緻精細,令元帥愛不釋手。」芊蓮滿口稱讚,笑顏找不到一絲虛假。

    一旁的芹倩卻冷哼了聲,瞪了那件衣裳一眼,半句話也不說便甩袖離開。

    見狀,芊蓮連忙替她緩頰道:「芹倩性子暴躁,但沒惡意,還請夫人莫見怪,芊蓮也該告退了。」一瞄了個身,她跟著芹倩身後離開。

    出了清鸞院,她快步追上芹倩惡聲警告,「你最好把你那難看的嫉妒表情給我收起來,咱們是來替陛下做事,不是讓你來爭風吃醋!」

    芹倩這才不甘地點頭,「我沒有忘記。」

    冬去春來,惠風和暢,鳥語花香。

    別苑裡的李花盛開如雪,上官鳳馳坐在樹下的石椅上,看著眼前翩然起舞的牧頌晴。

    她穿著一襲湖綠色衣衫,柔軟的身軀輕盈地跳躍舞動,水袖隨著身子旋轉如柳絮般飄揚擺動。

    她嘴裡吟唱著輕快的曲調,銀鈴般的嗓音更勝黃鶯。

    這是她第一次為他而跳,上官鳳馳看得目不轉睛,不願錯過她任何一個動作。

    雪白李花飄飄落下,她宛如花中仙子一般,優雅出塵,雙臂伸展,水袖一拋,輕旋著的身姿彷彿要飛起。

    一曲舞畢,她清艷的臉龐布了層薄汗,面帶粲笑望向上官鳳馳。

    他的深深黑瞳睇視她良久,才吐出兩個字,「過來。」

    她走過去,他一把將她摟進懷中。

    「以後除了我,不准再跳給其他人看。」她的美只能讓他一人看。

    對他的霸道,她揚揚秀眉,好笑的說:「我平時練舞時,蘭兒和琴兒都會在一旁看。」

    「好,只准她們看,其他的人都不許了。」

    「為什麼?」心裡隱約明白幾分,但她故意問,想聽他親口說出來。

    「我是怕別人笑話你。」他捏了捏她的鼻子。「這種舞技也敢拿出來獻醜。」

    見他竟敢取笑她,她橫他一眼,「那你以前還爬到樹上看。」

    「那時閒著也是閒著,就勉為其難的看了。」

    「你既然這麼魁強,以後我不跳給你看了!」她佯怒地推開他轉身要走。

    他掛住她,將她再拉回懷裡,薄唇逸出笑意,抬起衣袖為她拭去臉上的薄汗。

    「你跳舞的時候像個仙子,方纔我真擔心你跳著跳著就飛上天了。」

    她聽了登時笑靨如花,「若我真飛上天,你要怎麼辦?」

    「拿條繩索把你套下來,或是抓著你一塊飛上去。」

    一旁伺候著的蘭兒和琴兒見兩人說完肉麻話後又四唇相貼,便識趣地迴避,嘴角都漾著抹笑。

    這幾個月來見上官鳳馳和牧頌晴如膠似漆,蘭兒很開心,相信老夫人在天之靈應該也會感到欣慰,她沒有為女兒選錯丈夫。

    一吻結束,上官鳳馳憐惜地輕撫著她泛紅的俏臉,「累了嗎?我們回去吧。另外,蠻軍近日似乎又有動作,我得去看看,這兩日可能沒辦法回府。」

    牧頌晴有些納悶,「蠻軍怎麼老是不安分?」

    「蠻族所在之地去年大雪,凍死了不少牲畜,所以想搶些糧食回去。」

    「聽起來他們這麼做也是情有可原。」

    上官鳳馳不贊同地搖頭,「他們不值得同情,為了掠奪糧食輕啟戰端,那些被掠奪死亡的人又何其無辜?若是蠻族首領夠聰明,就該尋思如何避免寒災,事先屯糧,甚至規劃農作以改善族人的生活,而不是發動戰爭掠奪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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