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湘恨恨的回想著,那日要不是去求司務堂堂主官逸救她,她可能就死在晦明宮了。
可是她身上的掌傷能治,體內的奇毒卻解不了,連宮逸都拿紀無眠所施之毒沒有辦法。
後來還是見到宇文來司務堂,她靈機一動,隱瞞她受傷中毒的真相,又和宇文好說歹說,最後,她以唐門的獨門秘方,和宇文換得能解開紀無眠所下之毒的解毒方子。
幸好宇文和紀無眠是同門,對彼此的用毒有相當的瞭解,這才換得她一線生機。
這次受重創,又被紀無眠那樣奚落、侮辱,唐湘心裡感到恨極也怨極,她向來是個天之驕女,何曾嘗過這樣的對待?
她想,紀無眠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就如傳書那般心狠手辣,冷血無情,這樣的人隨時會翻臉,才不是什麼好歸宿、好良人,分明是魔鬼,官墨兒嫁給他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唐湘極為怨恨,直想把紀無眠和官墨兒都置於死地。
知道唐湘心中怨憤,宮逸乘機邀她慫恿唐門助他叛宮,且承諾等他順利登上晦明宮宮主之位後,對唐門一定有重謝。
官逸還說,若宇文護法識時務,在他們舉事後與他們站在同一邊,等他坐上宮主之位,他必定會為唐湘及宇文護法主持盛大的婚禮,也會廣邀江湖上有頭有臉的賓客,讓唐湘風風光光的出嫁。
在紀無眠之前,宇文本來就是唐湘最屬意的如意郎君人選,也是因為這樣,她才肯將唐門的獨門秘方相讓。
她是想,這就如同她的嫁妝,早給晚給還不是都要交給宇文,先給了他,她既得到解毒的方子,又能讓他高興,更加喜歡她,何樂而不為。
只是,唐湘全然不知宇文接近她本就是為了唐門的獨門秘方,並打探官逸叛宮的消息,如今秘方到手了,消息也打探得差不多,又怎麼會再理會她。
對宇文來說。唐湘現在只是與意圖謀反的官逸勾結的同謀。
接下來,官逸企圖謀反的野心開始暴露,宇文也正式展開對官逸的收網行動。
在兩方交手的這段期間,官墨兒仍然維持著她白日去忘憂殿煉藥,夜裡回到玄泉殿,她與紀無眠居住的院落休憩的生活。
她只知道紀無眠突然變得很忙碌,常常早出晚歸,有時還幾天不能回來,她猜,應該是宮主有重大的任務交給他去辦,所以她也不曾多問。
從小在晦明宮裡長大,她知道分寸,什麼事情能問,什麼事情不能問,既然他不說,代表她不該知道,那麼她就不問。
但奇怪的是,她在忘憂殿煉藥,研究各種藥草的特性,竟也接到宮主之命,希望她能多煉製療傷用的幾種靈藥。
那些是近來她在原有的療傷藥方上加以研究後再進行改良的新藥。
宮主表示,他很滿意她改良後的新藥,又說療傷的藥效確實比之前的好了許多,吩咐她不必吝惜藥材,若有不足的藥材盡量和管事弟子說,一定會全部為她補齊。
這命令讓官墨兒覺得很開心,這還是她的醫術第一次被人如此器重,而且稱讚她的還是宮裡地位最崇高的宮主。
從小到大,堂主從未肯定過她一次,而她的夫君好像也沒有特別稱讚過她什麼,只說過她很認真,學得很好。
但這回的誇讚是於白宮主之口,她想,宮主是不會偏袒她或哄著她的,所以她更加有幹勁,全心投入傷藥的煉製,親自盯著每個步驟,一點都不敢放鬆。
太陽剛下山,官墨兒照例被紀無眠安排的弟子從忘憂殿送回玄泉殿。
因為已經幾天沒見到紀無眠了,又不知道他今夜回不回得來,官墨兒臉上帶著淡淡的憂愁,心裡很掛念他。
「不知道師兄現在怎麼樣了,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她走到與寢房相連的書齋,朝窗外的天空雙手合十,神態專注的喃喃祈福。「老天爺啊,請保佑師兄平平安安的,出任務一切順利。」
突然,屋裡傳出聲響,她嚇了一跳,警戒地前去採視,結果競然是紀無眠回來了。
「師兄?」官墨兒驚呼一聲,連忙上前。
但紀無眠只是癱倒在寢房裡的榻椅上,聲息全無。
「師兄,你別嚇我!」她連忙伸手摘下他臉上的面具,確認他的狀況。
然而在面具拿開的那一刻,急切而狂烈的熱吻忽然襲來,官墨兒先是一愣,然後從紀無眠那急切的吻裡感受到濃濃的思念,她眼眶一熱,也全心地回應那顯得強勢又狂野的吻。
她這時才深深的感受到,原來她是這麼思念他,她好想、好想他,也好擔心他,不是她不信任他的本領,而是由於她深深愛著他,所以無法不為他牽掛啊!
從前沒見到他時會念著他、想著他,但總還可以勉強忍受,但她發現成親以後,她對他好像越來越喜愛,也越來越無法自拔了。
現在,一直見不到他,她會覺得心窒,覺得難受,像胸口被沉重的大石頭狠狠壓著,也會難以制止的好想念他,想聽聽他的聲音。
她更想要依偎在他的懷裡,哪怕什麼都不做,兩人只是這樣靜靜倚著,她都覺得無比幸福。
師兄,怎麼辦?你好像給墨兒下了絕命的毒了,以後要是沒有師兄,墨兒該怎麼辦?官墨兒知道這些話說出來,他一定又笑她說傻話,可是對她來說,這並不是傻話,是她的真心話啊。
兩人深深的吻著,感覺他嘴邊刺刺的胡碴扎得她的臉微微發疼,但她不介意,只要能和他在一起,這不算什麼。
可是,吻著吻著,他竟然沒動靜了?
官墨兒心一顫,連忙抬頭看去,這才發現紀無眠不知何時已雙眸緊閉,眼下還有著深深的暗影。
她瞬間愣住了:心狂跳不已,連忙伸手為他把脈,好險,他只是睡著了。
這是吻她吻到睡著了嗎?她心裡有點錯愕,但又馬上浮出濃濃的不捨。
竟然累成這樣,他也不知是幾天幾夜沒睡了,難怪一回來就倒下。
看紀無眠一時半刻不會醒,官墨兒站起身,偏頭想了想,然後走到門外招來侍從,吩咐他們燒熱水。
等水燒好,她教人送了兩大桶熱水及一桶冷水進來,又取來布巾和銀盆。
她趁著他沒有抵抗力的時候為他寬衣,然後輕手輕腳的替他簡單梳洗了番。
她知道他愛乾淨,雖然長年戴著面具,可是他的臉向來修得整整齊齊,既不邁遢也不骯髒。
這次不知是出什麼任務,竟讓他幾天幾夜沒睡,自然也不可能更衣梳洗k—。
官墨兒一邊努力地翻動紀無眠精實的身軀,為他換上乾淨的衣衫。
她曾對他的衣箱歎為觀止,裡面的衣衫全都是黑色的,款式也都差不多,只是質料不同,但遠遠看來統統是一個樣。
是宮主希望我們這樣穿。這是他給她的回答。
宮主的希望啊。衣箱裡那滿滿的黑衫、黑袍,讓官墨兒深感無言。
在替紀無眠穿妥衣物後,她也累壞了。
她簡單的梳洗了一下,喚人進來把房裡的水桶等雜物撤出去,之後便爬上紀無眠休憩的榻椅。
「師兄,你太沉了,我沒法把你搬回床上睡,所以墨兒就陪你睡這裡吧。」
官墨兒雖然想過,她也擠到這榻上,他可能會睡得不太舒服,可是她真的不想再和他分床睡了。
「師兄,你身強體健,不介意給墨兒壓一晚吧?」說著,她調皮地笑了。
將小臉倚上那暌違數日的寬厚胸膛,她唇角勾起,開心的想,師兄,我的師兄,你終於回來了。
然後,她便倚著心愛的男人,側靠著椅背,一手橫過他的勁腰:心滿意足地合眼睡去。
這也是一大清早紀無眠醒來時所看到的景象。
他被像小貓般的官墨兒緊緊纏抱著,她的小臉還倚在他胸前,一手一腳都搭在他身上。
說沒睡相還真的很沒有睡相,但兩人這樣緊緊相擁的醒來,卻讓他連著多日無法休息,甚為疲憊的心感到萬分舒暢。
所以他也不急著動,就這樣俯視著她,幾天不見,她看起來更嬌俏可愛了。
不知過了多久,官墨兒終於醒了,只見那傭懶的小貓輕吟了聲,然後長長的羽睫像蝶翅般拍了拍,睜開的星眸還顯得迷迷糊糊的。
然後,那張小瞼偏了下,又心滿意足的將臉蹭上他的胸膛,那幸福的笑容看得紀無眠心都化了。
「師兄是否可以解讀成,這是墨兒非常滿意我的意思?」紀無眠低啞的聲音調笑著。
感覺他懷裡的小貓身子一僵,然後手忙腳亂地想逃走。
但入了他的門就是他的人,他怎麼可能把人放走,於是他長臂一收,某只掙扎無用的小貓就被攬回來,緊緊貼著他。
「師兄,你醒了?」官墨兒小臉泛紅,有點不太好意思。
「醒來很久了,但被人壓著無法起身。」紀無眠故意這樣說。
果然,他懷裡可愛的小貓手腳又開始劃呀劃,想掙脫他的懷抱。
真是太可愛了,他緊緊抱住她,喟歎著問:「墨兒,你怎麼可以一天比一天還可愛啊?」
官墨兒臉又紅了,聲調軟軟地抗議著。「師兄,你又戲弄我。」
他低頭啄吻了下她那因為抗議而微微噘起的櫻唇,說:「我才沒有戲弄,是墨兒真的越來越可愛了。」
窿隋十分愉悅的紀無眠,難得地肯對他的小娘子吐露真實的心聲。
感覺他語氣裡隱含的寵溺,她將臉埋入他懷裡,然後說:「師兄,你終於回來了,墨兒好想你啊。」
紀無眠苦笑著回擁著她。他又何嘗不想她?
官逸謀反之事已經處理至結尾了,日前的這場大戰,他們已經擊潰了官逸的主力人馬,但美中不足的是竟讓官逸給逃了,還有唐湘那個瘋女人。
他心裡突然有種不太踏實的感覺,一把擁緊了她,交代道:「墨兒,答應我,這幾天除了志憂殿,你哪兒都別去。」
「為什麼?」她一臉不明白。
官墨兒近來都是一早就讓人送入忘憂殿,到日落西山又有人來接她回來。
每天一樣規律的往返,加上紀無眠曾嚴正警告過所有伺候的使女、僕從們不准多嘴,所以官逸謀反之事並沒有人敢對官墨兒說。
而忘憂殿裡的小弟子和官墨兒一樣,成天埋首藥材中,不知外頭的情況,所以官墨兒並不清楚官逸謀反之事。
紀無眠是有心瞞著她的,一方面是覺得官逸的謀反有一定的危險性,她並不需要涉入,另一方面則是擔心她會心軟。
雖然官逸對她一直很冷淡,但畢竟是撿她回宮之人,她又是最重感情的,到時見到官逸的下場,很可能會心生不忍。
但在晦明宮中謀反之罪是殺無赦,紀無眠不希望她到時痛苦、難受,所以索性瞞著她。
「聽話,最近宮裡有點亂,宮主正大力整頓,你要是四處跑,會讓我擔心的。」紀無眠語帶保留地輕聲交代著。
「嗯,墨兒知道了,我不會讓師兄擔心的。」雖然官墨兒覺得有點奇怪,但她確實不希望他分神擔心她,他要她別亂跑她就不跑,反正她也沒什麼地方好去。
而且,他出的任務一向很危險,她不該給他添麻煩,讓他為她擔心。
「這才是我的好墨兒。」紀無眠愛憐地又吻了下她的唇,然後擁著她閉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