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想說那麼多東西,她最少也要搞個三天五天,怎知才睡個覺起來她就完成了,她做事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是他沒做過這種工作所以錯估形勢,還是她真的就是這麼能幹?
要整她沒整到,霍非儀心裡有些生氣,正想把她趕出去,卻見她抬起頭看著天花板,低聲說,「這個辦公室有投影設備。」
她垂下眸審視他的桌面,隨即繞過桌緣,和他同側,站在他的身邊。
雖然她並沒有靠很近,但是霍非儀沒想到她會走過來,因此有點反應不及地稍微頓了下。他坐在椅子上,眼角瞄著她,她的視線卻只專注在辦公桌上。
她到底有沒有認出他呢?
是不是想起他們高中同班過的事情了?
昨天和今天,她都沒有特別表現出什麼,他實在無法辨別。
不過應該是沒有吧,不然她一定會有些反應的啊。
因為他們在學校時未曾有過太多交集,所以被遺忘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一想到對方不記得自己,自己卻記得,難免覺得有些不滿與不平衡。
凝視著她的側臉,他在心裡琢磨推論,結果忘記移開視線,直到她轉頭看向他,他才嚇了一跳地坐正。
奇怪,他幹嘛反應這麼大啊?霍非儀在心裡暗罵自己。
以為自己的行為會引起她的注意,可是,沒有。
「屏幕的開關在這裡。」
汪只晴僅是指著桌上的裝置,隨即按下其中一個按鈕,一片白色的布幕就在前方緩緩地降落下來。
試用過後,她對霍非儀道:「投影機器放在那邊的櫃子裡。」
眼見她一副準備要拿出來的樣子,霍非儀趕緊道:
「不用了。後面我自己來就可以了。」他又沒有要看。
汪只晴聞言,說,「剩下的數據我會持續整理,今天要看的文件我都標示在光盤的檔案裡面了,如果對內容有什麼問題都可以問我。」
語畢,她沒再停留,禮貌示意之後便走出辦公室。
待她帶上門,霍非儀拉開抽屜,將光盤和投影片毫不遲疑地用力掃了進去。
奇怪,怎麼會這麼不順利?是他的作戰方式錯了嗎?
當天晚上回到家,他接到親姊的關心來電,忽然想到要能得勝,就得先瞭解敵人,身為汪只晴前上司的老姊,這通電話是打得剛剛好。
「……什麼?只晴做事情很快?」
他姊姊的聲音在話筒那方響起:「那是當然的。你以為你老姊我會用一個手腳不夠利落的人嗎?」
「說的也是。」的確是這樣沒錯,他怎麼會忽略了呢?
「因為你是一個嚴苛又吹毛求疵的人。」霍非儀肯定道。
「你說什麼?」話筒中傳來的嗓音拔高了八倍。
「工作上嚴格要求本來就是正確的啊!我哪裡吹毛求疵了?你這臭小子,虧我擔心你,還特地打電話來問你在公司的情況。」
「我好得很。」
他隨便帶過去,不是很想讓她提公事,僅思量著該怎麼提問才不會顯得奇怪。
「……不過人都是有缺點的吧!就算她再優秀,總會有一兩樣不拿手的事。」嗯,這樣應該可以。
「這我倒沒感覺。」姊姊回道,篤定且毫不遲疑地:「她總是能把所有交代下去的事情處理好,快又正確,是個非常好的助理。」
真的假的?所有事?哪可能!
「一定有吧?」不死心。
「沒有就是沒有。」姊姊再次肯定,跟著問道:「你問這些幹嘛?你對只晴很好奇嗎?」
「當然不是!」他強烈否認。
拜託!要是被誤會他對訓導主任女有意思,他可受不了。
電話那頭的姊姊道,「沒有就好。我也覺得只晴跟你很不搭。她那麼能幹,你這麼讓人操心。」
原來他配不上那個訓導主任女啊!霍非儀不高興了。
「你是大肚婆可不是管家婆,我的事你別管。你只要好好把我的外甥女健康生下來就好,就這樣,拜。」道別後,他掛上電話。
和親姊交談過後並沒有收穫,他皺眉走進臥房,決定先睡一覺再說。
翌日,他繼續保持十一點到公司的紀錄。
坐在辦公室椅上,將汪只晴剛才放在他面前的第三張請假單迅速簽好交給她。
雖然桌上擺著汪只晴幫他做的計劃表,但是他一點也沒打算要照著來。
沒事情可做,他一手支著乾淨的下巴,曲起手指敲著桌面,未久,話機內線響起,他按下鈕接通。
「哪位?」
只聽汪只晴的聲音從話筒裡傳出:
「霍先生,今日要看的部分是檔案一的第二節,從第七頁開始。」
老天!她居然還特地撥電話提醒他啊!
他開始有種被催債的感覺,這樣下去場面就全被她控制了。
心裡想著不行,將之前掃進抽屜裡的光盤拿出來,將它折成兩半然後扔進垃圾桶裡,接著他對著話機道:
「Sunny,進來一下。」
汪只晴開門走進來,站定在他桌前。
「請問有什麼事?」
他眼尖發現她右手手腕包著藍色的護腕,之前他沒見過,便順口問:
「你手怎麼了?」
她低頭望了下自己的手。
「……沒什麼。請問有什麼事?」她又問一次。
幹嘛不回答他?算了,還是這裡重要。霍非儀一笑。
「喔,就你給我的那片光盤,不知道是我計算機有問題還是怎樣,壞掉了,無法讀取。」其實是被他分屍塞在垃圾桶中。
聽到他這麼講,她道:
「請等一下。」轉身出去再進來時,手中拿了另外一張光盤片。
「不要緊。這是備份。」她說。
什麼?原來她有備份!天哪,做壞事怎麼會這麼難啊!
霍非儀真的好想捶桌子,想要作惡又失敗,他咬著牙齒擠出笑,說:
「太好了。解決了我的麻煩,謝謝你。」
「還有什麼事?」她看著他,說話一如之前的平板,鏡片後面的雙眸也非常平淡,沒有特別的情緒。
霍非儀揮揮手。
「沒事了,你可以出去了。」
她轉身離開,帶上門。
霍非儀往後靠向椅背,一臉的挫敗。
坐在辦公椅上轉來轉去,他漸漸覺得無聊,沒事做,直想回家睡覺,根本不想待在這裡。
因為很閒,他來回睇著桌面上那張備份光盤,漸漸地連自己都很訝異他竟然會冒出乾脆看看、反正也沒損失的念頭。他真的只是要殺時間而已……
如此在心裡想著,拿起光盤片,放進計算機裡,然後點出檔案。
滾動著鼠標,第一頁是概要,後面則多是圖片為主、文字輔助的模式。她的確是將資料整理成符合他所要的樣子。
「哼……」
真的厲害成這樣啊……
他沒在這種正規公司工作過,所以沒什麼概念,不過像她這樣,應該的確是十分值得讓人讚賞的吧。
忽然他不小心按到了什麼,本來排列好的圖片和文字順序跑掉了,他趕忙想要復原,可是這是他從沒用過的陌生軟件,試了幾個選項之後,檔案一點也沒恢復的跡象,反而越來越亂,搞得他手忙腳亂起來,索性按下電源鍵強制關機。
瞪著熄滅的漆黑屏幕,他將筆記型計算機往前一推,轉過椅子,望著窗外的街景。
「真是煩死人了。」他不高興地喃念著。
簡直是太無聊了啊!這些。
工作的事令他心裡異常浮躁,他轉移注意力,想到了汪只晴。
明天,明天一定要再想更狠毒陰險的方式來整那個訓導主任女!
「Sunny,公司的咖啡我喝不習慣,你可以去外面幫我買嗎?」
「Sunny,我這notebook好像不太好用,我想換台新的,你幫我看看哪台比較好。」
「Sunny,幫我去附近洗衣店拿衣服好嗎?上班要穿的。」
「Sunny,我想買支新手機,工作上要用,你去幫我申請門號吧。」
「Sunny……」
一整個星期,他讓汪只晴做這做那的,只差沒叫她到菜市場去買菜了。
本來想,公事上面她能夠做得好,那這種他硬要跟工作扯上關係的私事,她可能就不大拿手了吧,說不定還會因為他把她當雜工使喚而自己哭著跑走。
豈料,他現在每天喝著美味的咖啡,使用容易上手的筆記型電腦,穿著熨燙整齊的西裝,還有了一支目前最流行的智慧型手機。
他只出一張嘴,她就什麼都幫他辦好好。
都開始讓他想請她回家打理一切了。他根本不是想要這種結果啊!
今天他還不死心地跟她說另外一台電腦主機好像有點問題,結果看到她拿著螺絲起子走進辦公室。
像是騙人的一樣,他不相信她真的這麼萬能!其實她根本是一台機器人吧!
每天絞盡腦汁想新花樣企圖扳倒她,卻總是白費力氣,他的挫敗感越來越強烈。
就在他張望著四周還有什麼東西可以拿來發揮的時候,桌上的電話響了。
他那個打不倒的助理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來:「霍先生,原料商致電。」
他不想接。
他回國的消息傳開來了,畢竟他的身份是大老闆的兒子,所以跟公司合作的廠商和企業開始找他禮貌性地打招呼,可是公司的事他根本都不清楚,要和對方講什麼!
他覺得很煩,不過又突然想到可以趁機刁難。
「……你跟對方說,我不好意思接電話。」哈哈。
話筒那方連猶豫都沒有。
「瞭解。」她的語氣一點也沒動搖。
聽見她收線的聲響,霍非儀覺得自己又討了個無趣。反正她會幫他處理好的吧!
他支著臉發呆等時間過去,終於等到最開心的中午吃飯時間,他準備出去用餐,在電梯前望見汪只晴。
她正好步入電梯,和他四目相對,他一瞬間有點遲疑,不想跟她一起。
隨即想著自己幹嘛介意她?
於是邁開步伐,優雅地走到溷她的身邊。
「出去吃飯啊,Sunny?」他故做自然她開口。
她點頭應道:「是。」
然後一陣沉默。
他的老天!這種沒有話說的情況是怎麼樣?是要他自己找話來講嗎?
是要他先起頭嗎?
那種奇異的無語狀態,快要讓他全身不舒服地發癢起來。他聳了聳肩膀,很不自在。
好不容易搭著電梯到一樓,他馬上就想快速離開。
不過這樣不是顯得自己太遜了嗎?
側目偷瞄著她,她一如往常地冷靜,這讓他不平衡起來。
為何他要因為這個女人而感覺不自在?
心裡不肯認輸,住要跨出公司大門的時候,他啟唇道:「一起吃個飯吧。」
他要證明自己不會被她影響。
「我們一起工作,還沒怎麼認識你呢。」隨便找個借口。
她轉頭望著他,好像在觀察什麼。
他並不是出自友善才邀她一道用餐的,可是霍非儀認為自己掩飾得很好,她應該不會知道。
「好。」她並未拒絕,答應了。
公司位處商業區,並沒太多選擇,霍非儀平常都是到一家咖啡簡餐店解決,當然他也沒有什麼必要為她特地找尋新地點。
到了咖啡廳,他先上前開門,隨即側身要讓她先進入,她停頓了下又看他一眼,他還不解那是什麼含意,她就進去了。
莫名其妙。
他跟著走進店內,望見空的座位便坐下來。
因為是常來的店,所以他根本不用看menu,直接點下喜歡的義大利面。
「你想吃什麼?我請客。」不管和誰出去吃飯,只要對方是女性,他都習慣付帳。
她看了看他,然後向服務生點餐:「和那位先生一樣。」
服務生記下後走離了,就剩他們兩個面對面。
哼,就算不說話也無所謂,她那麼喜歡搞沉默,他也不要講,他才不會因為這樣而產生尷尬。對他而言,這個萬能機器人女又沒有多重要。
他注視著她,又開始想,她果然是不記得他了吧。
其實他們在學校時就沒什麼交集,會遺忘是正常的,只是,那就表示他所記恨的那件事,在她看來一點都不需要浪費腦容量去記憶。
那樣批評別人的價值觀,結果還當作沒事一般,這女人還是令人不愉快。
「霍先生?」大概是因為他一直目不轉睛地瞪著她,所以她出聲詢問。
霍非儀瞇起眼睛。
「你……高中讀哪裡?」他決定了,他要喚起她盼記憶。
她一頓,道:「市區的一所私立高巾,是我兄姐的母校。」
那所學校雖然是私立的,不過升學率卻不低,當時聽說她好像是拿獎學金就讀的。他則是家裡送了很多錢進去的。
「你還不錯瞬,記得那麼久以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