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談戀愛?」嚴妙怡眨眨眼,「婷婷,妳這幾個月拚命地唸書,只是為了學長啊,就算是在不同的大學,也能見到面啊。」
「那不一樣,我要他時刻都在我的視線裡,不然他身邊有什麼怪女人怎麼辦?為了這一年,我還拜託了一個也在T大的朋友幫我暗中看好他。」
聽上去是少女純純的戀愛,很甜蜜的樣子,可仔細一想,怎麼有點可怕?
看她愣在那裡,谷婷婷很瞭然地對她一笑,「妙怡姊妳不要這樣看人家嘛,我們家的人都是這樣的,對於自己認定的人本該如此啊,不然本小姐那麼喜歡他,他卻背著我在大學裡搞三捻四的,不是很不公平嗎?」
「那他知道妳喜歡他嗎?」
「不急,高中的時候怕影響他的學業,等我去了T大,有充足的時間讓他知道呢。」
嚴妙怡在谷婷婷那幸福的笑容裡,彷彿看到了什麼人的影子,雖然那個人不會笑;本以為她跟谷婷婷很投緣,本以為她是谷家最正常的一個人,誰知道,血液的聯繫就是這麼的神奇啊!
「所以說,妙怡姊妳一定不要做什麼讓我哥擔心的事哦。」
「什麼啦,他才不會,不會對我……」像是她對那個學長那樣呢,「婷婷,既然妳的成績已經提升到理想分數,眼看也要聯考,我的家教也差不多該結束了吧?」
「什麼,妙怡姊妳不教我了,為什麼?」谷婷婷一拍手,「反正妳也要嫁進這個家的,我哥都一大把歲數了,還賴在家裡不搬出去,那妳也跟他住進來,咱們還能天天在一起,也不在乎妳是老師還是嫂子了,是不是?」
嚴妙怡苦笑,谷家上下都被谷苓飛洗腦了,「總之,這件事先不要告訴妳哥。」
不只家教的工作,秘書的工作她也準備辭掉了,不過先不能讓谷苓飛知道,他一定不會同意的。
嚴妙怡的爸爸經過被人陷害這件事,似乎是對人生大徹大悟了,要帶著嚴媽媽回家鄉養老,知道他們有這種打算,嚴妙怡只是出於一種本能,當時就說要跟著他們一起回去。
他們老家是個很小的鎮子,沒有什麼高級會所,沒有什麼奢侈品專賣店,嚴妙怡回去的話,以她的履歷很容易在當地學校找到份踏實的工作,工資雖然沒有在這邊多,但也夠平平淡淡地陪在父母身邊度過下半輩子。
如果有人介紹相親,就在當地找個條件差不多的男人嫁了,要不是太喜歡,也不是很討厭的那種男人。
當她父母聽到她有這種想法時,都吃驚地問她「那谷苓飛怎麼辦」,她早料到他們會這樣問,只說感情不合之類,她沒有告訴他們真相,在她的父母心中谷苓飛曾是她的男朋友,就算她自己知道不是那樣,但聽到這件事彷彿當作事實一樣,從自己親人口中說出,感覺也並不差,這可以當成一段「有證人」的回憶呢。
是的,她要離開谷苓飛,只是為了這樣才回家鄉的,只有這樣才能徹底地離開他,不只距離上的,當她看到這熟悉城市的每一棟建築,都會想到生活在這的那個男人,她要擺脫這個惡夢,離開他,保留自己愛著他的感覺,而不是一步步被他牽著鼻子走,做了他的女人,然後和他過沒感情的婚姻,最後恨他。
難得愛上一個人,就算沒有任何的理由,就算對方是那樣一個男人,她不想有朝一日自己這份心情,會轉變為醜陋的恨;「InNight」總裁的兒媳,就當是個夢吧!
結束了谷婷婷的課程,嚴妙怡下樓準備回家,她一眼就看到了一樓客廳坐著的谷苓飛,想想,她似乎總是以這種角度在看著他,看著他以那種專注又溢滿感情的眼光看著別的女人。
透過一樓落地玻璃門可以望見庭院裡的情景,施余歡正在院子的燈下照看她自己種的蔬果,從谷苓飛所坐的那張沙發,可以直接看到庭院裡的她。
嚴妙怡已經習慣了這樣的事,從施余歡回來後,谷苓飛經常那樣坐著,和以前一樣什麼都不做,只是坐著,可她知道此時他的心一定不像之前那樣空蕩蕩的了;他眼裡的感情色彩越來越豐富,嚴妙怡看得出來,因為她本身也是個處在戀愛中的人,她看得出谷苓飛眼中的情意,變幻莫測,複雜又深沈。
以他這種性格,怎麼會一大把歲數還賴在家裡不搬出去,他只是為了這一刻的時光而已,能靜靜地同施余歡共度的悠閒瞬間,這一刻他的心裡是澎湃又滿足的。
如果不是看到這樣的谷苓飛,讓她時刻提醒自己,也許她真的會相信,他對自己也是有感情的;這樣的情景,三個人,三個位置,三顆心,她看得了一個月或兩個月,但看得了一年還是兩年嗎?
施余歡拉開玻璃門,從院裡一進來就看到了二樓發呆的嚴妙怡,「妙怡,要回去了嗎?」她笑問。
「嗯。」嚴妙怡答,看到谷苓飛也轉頭看到她了,他才剛發現她。
谷苓飛自動地站起來,送她已經成了谷家默認的規矩,剛開始嚴妙怡還會推脫,後來也就不管他們了,反正谷苓飛也真的只是把她送回家而已,然後他就馬上離開了,甚至一路上都不會說什麼話,跟搭出租車回去沒什麼區別,為什麼要拒絕?
嚴妙怡出了門,谷苓飛隨後跟出,手上提了一個紫紅色的袋子,袋子上的燙金logo是某個名服裝品牌,那個品牌還是「InNight」的競爭對手;那是什麼?不是嚴妙怡多事,往常都是谷苓飛一馬當先出去開車,這次比她晚出來也就算了,還提了個和他那麼不搭的袋子,不過她不會多嘴去問,只是覺得這畫面還滿好笑的。
她往外面走,他也跟著她走;她停下,他也停下,眼看就到院門了,她終於問他:「不開車了?」
谷苓飛的下顎似是繃了下,他直視著前方,說:「嗯。」
搞啥啊,還真的不開車了?
嚴妙怡呆呆地看著谷苓飛走遠,她追上去,還在想他是不是忘記了開車又不承認,怕丟面子,「你確定要走路?我家很遠耶。」
「我送妳去公車站。」
「真的假的,你知道公車站在哪?」
谷苓飛白了她一眼,走得更快了,嚴妙怡在後面小跑步地跟上,好不容易和他並肩,不知道是不是跑習慣了,她跟他的速度難得保持了一致,後來仔細觀察才發現,是他有意放慢了速度。
谷苓飛在的高級小區外,有條小河,過了橋再轉個彎就到公車站了;嚴妙怡並不介意坐公交車,谷苓飛是懶得開車送她,可施余歡的話他又不能不聽,所以只能很給面子地把她送到公車站,然後好快點回家。
就算大概能猜出其中的因果,嚴妙怡還是發現,自己有點喜歡這種感覺,和他肩並肩在河邊走的感覺;她幾乎每天都和他在一起,陪他參加無數會議,去過各種高檔的餐會,可今後最讓她難忘的,一定是這次兩人一起去公車站,在河邊走的情景。
是知道要離開了,所以變得格外大度,容易知足嗎?
胡思亂想著,已經到了小橋那裡,遠遠地已經能看到公車站的牌子,嚴妙怡在橋上停了下,看著那牌子,突然有點不想過去,希望這條路能再長一點就好了。
正想著,一個紫紅色的袋子擺在了她的眼前,如果她再不接過來,那袋子就砸在她臉上了,所以她只能在驚訝中快速地把袋子抱在懷裡,然後狐疑地看谷苓飛。
「要我幫你丟掉嗎?」她問。
「給妳的。」谷苓飛說。
「哦,讓我丟掉的嗎?」
「給妳的禮物。」
哦?嚴妙怡神經一緊,袋子差點掉在地上,趕快看月亮是不是在天空中正確的位置;谷苓飛會送她禮物,禮物耶!他這還是頭一次丟給她一件東西,是要送給她而不是要她拿去丟掉的,當然,以前丟給她的都是一些沒用的文件。
「這,這是衣服嗎?」她幹嘛說話結巴。
「看不就知道了。」谷苓飛嫌她問了句廢話,袋子上logo那麼大。
「可這不是咱們的敵對公司?」他堂堂經理,去花錢買敵對公司的產品送人,不丟臉嗎?
「有什麼辦法,『InNight』又沒這種東西。」見她捧著袋子像在捧牌位,谷苓飛不耐煩地皺起了眉,說:「妳不要算了。」
「我又沒說不要,我只是在想衣服而已,有什麼差別?」嚴妙怡生怕寶貝被搶走,連忙拆開來,取出一件黃底的T恤來。
這是一件太普通的T恤了,黃底短袖,上面印著金色的圖案,好明亮的一件T恤,要真說有什麼特色,那就是太青春了,大概不適合她吧。
她左看右看,看不懂T恤有什麼新奇,為什麼說「InNight」沒有,未免太瞧不起自己了吧。
「我有一件一樣的。」
「哦,你買了兩件啊。」
嚴妙怡還在看,心想這衣服是金線做的嗎,真的沒什麼新意的設計耶,到底哪裡好,可以讓谷苓飛還買了兩件?一件送她,他自己還喜歡到要留一件,要知道,他從不穿T恤的,還是這種顏色的……等等,嚴妙怡閉了下眼,在腦中總結出一個重點;谷苓飛買了兩件庫是一樣的衣服,一件男裝、一件女裝,這難道就是經常在路上看到有一對對大學生穿的那個,傳說中的……
「情侶裝?」嚴妙怡看著手裡的T恤,差點咬到舌頭。
「嗯。」谷苓飛答得好坦然。
「倒是,咱們公司倒是沒有設計過情侶裝的樣子。」蒼天,谷苓飛去專櫃買情侶裝,她都要崩潰了,真想看看他選衣服時的樣子啊!怎麼會選了這件呢,這個顏色和這個圖案,他喜歡這種的,這麼外放型的?
「明天妳穿這件上班。」谷苓飛說。
「不行。」
「好,那什麼時候穿,在哪,要幹什麼?」
「你不會是真的要穿吧?」問這麼詳細,還這麼認真,嚴妙怡喉嚨發癢,有點說不出話:「你要穿這個,真的?」
谷苓飛不理解地擰眉看她,反而問她:「不然妳想怎麼樣,交往中的人不都要穿一樣的衣服,妳定個時間就是了。」
「這種錯誤的信息你是從哪得來的,這種衣服,在哪穿也不能在公司穿啊。」
被大家看到了她還要不要活,他可是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谷經理耶,穿個黃色T恤情侶裝上班,還不被大家笑死,虧他本人一點臉紅的意思都沒有,他腦袋到底是什麼構造的啊?
嚴妙怡既想笑又錯愕,還有點感動,自己怪怪的表情看到谷苓飛眼裡綜合一下,就成了嫌棄。
「妳不穿?」
「這個……」
他一步過去拿過嚴妙怡手中的衣服,轉了轉胳膊一甩,亮黃的T恤閃著金光,掉進了河裡;嚴妙怡看得都傻了,視線也跟著衣服掉進了河裡,半天才想起來發怒。
「你為什麼丟掉?丟東西進河裡是不道德的。」哦,她老毛病又犯了!嚴妙怡掐了下自己大腿,馬上又補充道:「再說我又沒說我不穿。」
「妳的表情就是妳不喜歡。」
「我喜不喜歡關你什麼事,你送給我的東西就是我的,你有什麼權利丟掉我的東西?」嚴妙怡就差把袋子拍在他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