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武不能屈。威武不能屈……」黑暗裡,玄墨一直在啐啐念著為自己壯膽。
現在自己穴道被點,眼睛被蒙,只剩下一張嘴可以說話。也不知道這個壞心腸的妖女將自己帶到了什麼地方,只覺得身體周圍陰寒一片,感覺上像一個冰窖。
好冷,就連血液也幾乎要凍結了。
而眼前的黑暗,更是讓人心生恐懼。這妖女可真會折磨人啊!
「妖女,快放了我。」
他大聲呼喊著,卻沒有回應。
「妖女——你聽見沒有——妖女——」
他又喊了一聲,耳畔忽然響起了陣陣柔美的琴音,婉轉纏綿,曲折多情,就似會揪痛人的心一般。
第46節:殤曲(46)
這是誰彈的琴音?
難道會是那個妖女嗎?
琴音忽然越漸高亢,玄墨竟也不自覺地隨著那琴音忽悲忽喜,心情大起大落。
糟了,這琴聲有問題!
等他驚覺,已是不及。
恍惚間,眼睛上的布條已被拿了開來,當光明重現的那一刻,他看見了一張妖媚絕倫的美麗臉龐。
神志漸漸恍惚起來……
「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展蓉,到底在哪裡?」
面前那張妖嬈的笑臉,讓人心神蕩漾。
「蓉姑娘在城南沁園。」
「沁園嗎?」上官旖旎眸光一閃。「展蓉和展少遠究竟是什麼關係?」
玄墨恍恍惚惚地回答:「其實少爺和蓉姑娘她——」
他話音未落,卻又被上官旖旎冷冷打斷:「你不用說了。」
玄墨頓時安靜下來。
上官旖旎深吸了口氣,平復下澎湃的心情。
不是說好了嗎?以後不再管展少遠的事,為什麼自己竟又忍不住問了?就算他跟展蓉是兄妹也罷,是知已也罷,哪怕就算是情人,也與她無關。
他究終是對自己無情的,那麼,她便要學會放下。
伸手輕捂上肩頭,傷口到現在還在隱隱作痛的。
展少遠,你下手還真是不留情啊!
「玄墨,你就乖乖待在這裡睡一覺吧!」她低聲對玄墨說著,聲音裡帶著淡淡的蠱惑。
玄墨聽了她的話,雙目已不自覺地輕輕合上,倒在了冰冷的玉石床上沉沉睡去。
上官旖旎眼見他昏睡過去,才伸手輕把了把他的脈搏。
看來,毒已經清得差不多了。只要在這玉石床上睡一晚,明天這個笨蛋玄墨又會活蹦亂跳了。
只是,她不明白的是為什麼玄墨會中了她追魂銀針的毒?
天微微亮的時候,上官旖旎終於趕到了沁園。躍上牆頭,她看見園裡一片昏暗,但其中有一間房間卻微微亮著燈火。
展蓉這麼早就起身了?
壓下心頭的疑問,上官旖旎輕然一躍,已躍進了園內。
門是虛掩著的,並沒有完全關上。門縫裡洩露出了一絲正在微微跳躍的燈火。敏銳地察覺到一股不尋常的氣息,但上官旖旎還是輕輕推開了房門。
「吱呀」一聲,房門推開的同時,滿室的光亮也傾瀉而出。然而,令上官旖旎錯愕的是,床邊坐著的,並不是一臉病容的展蓉,而是展少遠。
黑衣,銀髮,藍眸。
展少遠正冷然而靜默地坐在床沿,面無表情。
只是,幾日不見,他似乎憔悴了好多。
上官旖旎怔了怔,唇角一挑,勾起了一抹邪魅的輕笑,「沒想到展將軍竟是這樣守著你的好妹子寸步不離啊!」
心底微微起了一絲酸澀之意。這塊木頭若是對自己,有對展蓉那般一半好,她可能就真是心滿意足了。
第47節:殤曲(47)
展少遠淡淡地道:「玄墨徹夜未歸。我猜想也只有你了。」他抬起頭,看著上官旖旎,「玄墨呢?」
「死了。」上官旖旎強壓下胸口翻湧的情緒,俏目含霜,手掌微翻之際,三枚追魂銀針已牢牢扣於指間,「擋我者死。」
展少遠冰藍色的眼眸似乎微微劃過了一絲複雜之色,「小蓉不可以死。」
上官旖旎聞言只覺心頭劇痛,仿若什麼利箭穿胸而過。她唇角一揚,冷笑,「那麼,你就去死吧!」
手中一揚,追魂銀針已出。
展少遠起身直覺想要避過,但這一避,他已知道自己錯了——追魂銀針的目標根本就不是他。
上官旖旎那三枚追魂銀針直射裡屋,屋內頓時響起一聲驚呼。
「小蓉——」展少遠臉色微微一變,已衝了過去。
然而,依舊慢了上官旖旎一步。
上官旖旎一手將展蓉的手雙制住,另一手則緊鎖住她的咽喉。她冷冷看著展少遠,「展將軍,你的輕功變差了。」
「大哥——」展蓉面色慘白如雪,眼中更是寫滿了驚惶。即使她背對著上官旖旎,也強烈地感覺到了那冷冽的殺氣。
上官旖旎看了展少遠一眼,竟虛晃了一招,拖著展蓉飛奔出了屋外。
展少遠連忙飛身跟上。
天雖然已經完全亮了,但眼前卻還是一片模糊,紛飛的細雪已經模糊了所有人的視線。
上官旖旎拖著展蓉一直往南邊而行,展少遠也一直緊追不放。
兩人一追一趕,直到一處懸崖邊才停下了步伐。
——已經無路可走了。
上官旖旎看了眼身後的懸崖,心卻一分分地涼下去。
他為了展蓉,果真可以把自己逼至絕境。
崖上,寒風如刀,直割得人肌膚隱隱作痛。
看著滿面寒霜的上官旖旎,展少遠眼中神色數變,「你要如何才肯放過小蓉?」
上官旖旎輕笑了起來,笑意卻有些悲涼。那一襲紅衣在風雪中激揚飄蕩,絕決而淒厲。
「她傷了我的手臂,我只要把她整條右手砍下來就行了。」
「不要——」展蓉聞言面上更是駭然變色,不由開始大力掙扎。
上官旖旎竟也放任她掙扎,只是緊扣著她的雙手不放。
當初為了報那一劍之仇,她想盡了辦法,才打探出展蓉的下落。如今,獵物真在自己手裡了,她卻忽然間心灰意冷,根本連傷害展蓉的慾望都沒有。
也許,是她自己在騙自己。
她之所以緊追著展蓉不放,歸根究底,只是為了不想與展少遠從此形同陌路。
但展少遠呢,在他的心中,又何嘗有過自己?
心中一陣陣地抽痛,失神間,竟被展蓉向後推了一步,腳後頓時一陣鬆動,似有什麼碎石落下了萬丈深淵,卻久久聽不見回音。
第48節:殤曲(48)
展少遠冷喝了一聲:「小蓉,別動。」
上官旖旎唇角揚起一抹冰冷至極的笑,「是啊,你可千萬別亂動,否則摔下這深淵,誰也救不了你。」
展蓉嚇得不敢再動彈,只是眼巴巴地看著展少遠,目中露出驚惶求救之色。
「奪魄,你若要手臂,我可以給你。」
上官旖旎冷然打斷了展少遠的話:「我說過,誰傷了我,我就只找誰。即使,你砍下了整條手臂,也只是多砍一條而已。」「你——」展少遠話音未落,忽然身子一晃,竟伸手緊緊揪住胸口,面色煞白。
「木頭——」上官旖旎一驚,不由分神,手下也放鬆了力道。展蓉見機不可失,竟掙脫而出,然後,狠狠地將上官旖旎一推。
上官旖旎頓時一腳踏空,下墜之際,竟伸手一拉展蓉,兩人同時跌下懸崖。
展蓉如此害她,就算是死,當然也要拖著她一起墊背。
「啊——大哥——」
展蓉一聲尖叫,手忙腳亂之際,已抓住了崖邊垂落的松枝。
而上官旖旎則眼明手快地緊緊攀住一聲突起的巨石。
展少遠早已如閃電般飛身而起,卻是撲向展蓉跌落的方向,一把就牢牢扣住她的手腕,再用力一帶,已將展蓉安全托上懸崖。
上官旖旎冷冷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心底一陣空蕩悲涼,似乎什麼也感覺不到了。
——危急時刻,他終究還是選擇了展蓉。
果然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啊!上官旖旎,你究竟要傷到何時才肯死心?!
一陣心灰意冷,全身的力氣也突然間消失殆盡,手上一滑,她也攀不住那塊巨石。她索性放棄掙扎,閉目等死。
突然,一隻略顯冰涼的手,緊緊地抓住了她。
她睜開了眼,緩緩抬頭看向崖邊那張透著焦急的臉龐,揚唇輕笑了笑。
「木頭,我不喜歡做別人的第二選擇。既然,你選擇救了她,就不要救我。」最後留戀地看了眼那雙湛藍的眼眸,她猛地一揚手,就想揮開展少遠,是那般的決絕!
然而,那只冰冷如雪的手卻始終緊緊握著,不曾放鬆過一分。
「若真要死,我陪你一起死。」
上官旖旎震驚地望向那張始終波瀾不驚的臉龐,那雙藍眸中所流露出來的感情,竟是如此的情真意切。
那一瞬間,仿如隔世。
「木頭——」她一陣哽咽,心中求生的希望也隨之燃起。
眼角的餘光瞥見左足上方不遠的地方,有另一塊突出的石塊。
「木頭,你可別鬆手了,否則,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她抬足往上一蹬,又藉著展少遠手上的力道,身子輕然一躍,跟著展少遠一起躍回了懸崖。
方一落地,她就緊緊勾住了展少遠的脖頸,笑得妖嬈而愉悅。
第49節:殤曲(49)
「木頭,剛才說過的話,可不准你反悔。」
展少遠凝神望著她許久,忽然眉峰微微一蹙,唇角竟滲出了一縷血絲。
「木頭。」上官旖旎大驚失色,忙放開他的脖頸,攙扶住他。
展少遠輕搖了搖頭,似想表示自己無恙,然而緊接著竟噴出了一口鮮血,雙目一閉,便向後跌去。
上官旖旎神色一變,連忙抱他入懷,搭上他的脈搏。
他的氣息為何如此紊亂?
「大哥——」身後響起了展蓉的焦聲呼喚。
上官旖旎一把拍開了展蓉的手,神色冷厲,「現在他是我的人,誰也不准碰。」
被她的煞氣嚇到,展蓉不由一呆。
上官旖旎冷哼了聲,攙扶起展少遠,便轉身投入了風雪之中……
清幽小築裡,紅紗飛揚,溫暖的燈火搖曳,驅散了原本那滿室的寒意。
展少遠正沉沉昏睡著,燭光的投射下,他的臉色越見蒼白,那滿頭的銀髮,更是令人心痛。
昏睡中的他,不同於平日裡的清冷犀利,眉眼間所帶的,是一種毫不設防的恬靜。
上官旖旎趴俯在床頭,纖纖玉指一一劃過他的眉,他的眼,還有他蒼白無血色的唇。
為什麼指間所到之處,皆是這般冰冷?
微蹙了蹙柳眉,她索性爬上床,躺到了他的身側,緊緊擁住他。
「木頭,你說,你會和我一起死。所以,現在我還沒死,你就更不許死了。」將頭輕靠著他的胸膛,聆聽著他微弱的心跳,「為什麼你總是將真正的情緒掩藏起來?就連受了傷生了病,也是自己一個勁地瞞著。知道嗎?你的心真的好難猜,我就怕自己猜錯了,到頭來傷心傷身!如果今天不是我落入了絕境,你是不是準備一輩子都瞞著我?」
上官旖旎不由輕輕歎出了一口氣,「木頭,你知不知道?其實我真想恨你的啊,看你那樣幫著展蓉,都不顧我的死活,我真的很想一劍殺了你,一了百了,可是,我偏偏又恨不起來,更是殺不下手——」
感覺自己所依靠的胸膛微微震動了一下,上官旖旎雙目一亮,抬起了頭。
「木頭,你醒了嗎?」
展少遠方一睜開了雙眸,便迎上了一雙玉石般的眸子,閃亮得幾乎能勾人的魂魄。
「小蓉在哪裡?」他微微避過了那雙眼眸,淡淡地開口,聲音虛弱而略帶著嘶啞。
上官旖旎挑了挑眉,雙手捧住他的臉,逼著他正視自己。
「木頭,你醒來的第一句話竟是問別的女人。這樣對我很不公平。」
展少遠微微合上雙眸,那眉間似帶著淡淡的歎息之色。
上官旖旎見他不語,唇邊又勾起一抹慵懶妖魅的輕笑。
「木頭,如果我說——我殺了她,你會怎樣?」
第50節:殤曲(50)
展少遠再度睜開了眼,淡淡地問:「為什麼你總是喜歡說些口是心非的話?」君上的事是這樣,玄墨的事是這樣,就連對展蓉,看她的眼神就已經猜到小蓉肯定沒有生命危險,但她還是嘴硬地說自己殺了小蓉。
「因為你總是對我不冷不熱啊!所以,我只好和你作對,讓你生氣,讓你記恨,你才能記住我,不是嗎?」上官旖旎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愉悅,這塊木頭終於主動問她的事了?
展少遠微垂眼眸,忽然低低咳嗽了兩聲。
上官旖旎連忙起身,攙扶著他撐坐起來。
「木頭,你怎麼會中了我的追魂銀針之毒?」上官旖旎一邊細心地為展少遠蓋好錦被,一邊奇怪地道,「就連玄墨那個笨小子身上也有殘毒。」
展少遠怔了怔,玄墨身上的毒可能是因為那碗薑湯吧?那夜其實有血滲入了薑湯裡,才讓玄墨端出去。
但昨夜自己出來時,卻看到了窗邊的那個空碗。看來玄墨是被自己害了。
上官旖旎笑道:「你放心吧,現在你們身上的毒都解了。」昨夜她遇到玄墨就看出他中了銀魂之毒,所以,才騙了他到冰窖裡的玉石床為他驅毒。當然,驅毒之餘,也順帶問了下展蓉的住處。
不過,她只有一個奇怪的地方。展少遠身上中的追魂毒很嚴重,可是,竟然能撐到現在?!難道木頭的內功遠比自己想像的還要高深嗎?
「木頭,究竟是誰用追魂銀針害你?」
展少遠淡淡地道:「侍劍。」
「侍劍?」上官旖旎皺眉,那日侍劍早已被她的銀針所傷,又怎麼傷得了展少遠?聯想起那日展少遠的招式,他似乎有意地往自己身前一擋,然後,那一劍便往自己心口直刺而來。
似乎有些明白了什麼,她蹙眉問展少遠:「木頭,那日你為我擋了一記銀針,是嗎?」
追魂銀針的毒性何其霸道?中了一針,劍還能握得穩已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展少遠低頭輕咳了幾聲。
「你這個笨蛋。」上官旖旎心中懊悔,那日自己氣極還打了他一掌,令他傷上加傷,所以他今日才會吐血昏迷吧?
剛才自己為他療傷時,還發現他手臂上的那道劍傷竟也還沒好,再加上方才用力拉她和展蓉上來,傷口更是早已崩裂。原來他身上竟帶著這麼多的傷病,可是他總是一聲不吭。
上官旖旎心疼地歎了口氣,親暱地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木頭,以後要是受了傷,有什麼不舒服,你可不能瞞著我。」
這一回展少遠雖然沒有回答,卻輕點了點頭。
上官旖旎心中一甜,這塊木頭終於對自己的要求有所回應了。
她喜上眉梢,微一低頭,想要撐坐起身,而此時展少遠正欲開口說些什麼,微一抬頭,兩人的唇頓時輕輕擦過。
第51節:殤曲(51)
四周,暗香浮動,隱隱帶著一絲曖昧不明的氣息。
上官旖旎輕撫住唇,眼眸裡閃爍著奪人的光彩。
木頭的唇,味道真是不錯啊!
展少遠顯然沒料到會發生這樣的情景,別過了頭,「對不起。」
上官旖旎妖嬈一笑,竟趁著展少遠失神,又快速地在他冰涼的唇上一吻,蜻蜓點水般離開。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我喜歡。」
她的大膽與直接,讓一向鎮定的展少遠整個人都僵硬了起來。
上官旖旎知道自己不能太過急近,便含笑起身,退開了兩步。
「我去給你弄點東西吃。」
目送著那道紅影消失在門外,展少遠才悶哼了一聲,伸手掩住唇,掌心頓時一片溫熱。
攤開了手掌,望著那滿手的猩紅,湛藍的眼眸掠過了微微悲涼之意。
——幸福,對他來說,還是太過遙遠了。
——遙不可及。
鈴聲丁當,清脆悅耳。
上官旖旎輕靠著展少遠的胸膛,心情愉悅地撥弄著右腳踝處的銀鈴,眼角眉梢都凝滿了幸福的微笑。
過去的這三天,應該是自己這一生中過得最開心的日子。
木頭雖然依舊神情淡漠,但眼神已不再冰冷,也不會直言拒絕她的任何行為。
譬如說,她喜歡沒事就勾住他的脖子,喜歡沒事就窩進他的懷裡,自動投懷送抱,更喜歡在他不經意間,就悄悄地偷一記親吻。
每當這個時候,木頭都只是微微垂下眼簾,雖然他什麼話也沒說,但她感覺得到,他的心底是愛她的。
是啊,能說出與自己共生同死的男人,又怎麼不愛自己呢?
只是,她卻很希望他可以親口再說一次。
「木頭,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是何時開始喜歡上我的?」上官旖旎窩在展少遠的懷裡,隨手把玩著奪魄令和那縷髮絲。
沒想到他竟然收了這兩樣東西,時刻隨身帶著。
這個男人啊,真是讓她不愛也難。
展少遠沉默了良久,就在上官旖旎等得幾乎沒有耐性的時候,他淡淡地吐出一句:「不知道。」
上官旖旎妖嬈一笑,又伸出手臂纏上了他的脖頸。
「木頭,為什麼你總是喜歡讓我猜呢?」她頓了頓,神情愉悅地又問,「那你總可以告訴我,你對展蓉到底是什麼感情?我知道,你們並不是親生兄妹。」
展少遠看了她一眼,很簡略地回答:「她是我妹妹。」
雖然什麼都沒多說,但上官旖旎也已經心滿意足了。
賴在他的懷中,看著他那完美剛毅的臉部線條,她的眼睛忽然盯上了那一頭雪白的銀髮。
輕輕地,她伸指纏住了他的銀髮,幽然道:「木頭,我很早就聽說,你這頭銀髮並不是天生的。」話落,又看了那對湛藍的眸子一眼,「還有這雙眼睛。」
第52節:殤曲(52)
十年前,當澤國出現這樣一個銀髮藍眸的人物時,曾掀起一陣驚濤駭浪。那時,似乎有很多人都不接受展少遠。坊間更是流傳了很多關於展少遠身世的傳聞,有人說他是妖魔轉世,也有人說他是澤國的禍星。但澤國的前一任君主卻力壓群臣,執意地,讓展少遠當上了護國將軍一職。
漸漸地,展少遠的才華和功績堵住了幽幽眾口,也成為了澤國上下一致認同的第一武將。於是,坊間的那些傳聞,轉眼間變成了一則則傳奇。
甚至有人走出來,說曾經見過十年前的展少遠,那時,他還是黑髮黑眸,跟常人並無兩樣。他的藍眸銀髮,一定是天神賜予的,讓他輔助澤國君王。
上官旖旎從不信鬼神,她只相信自己。人的一生中,所經歷的一切,無論是苦難、快樂、憂傷,全是自己承受,根本就與鬼神無關。
而展少遠的銀髮藍眸一直是她心中的一個結。因為,她曾經聽說過,有一種毒藥,會讓人變成藍眸銀髮。這種毒藥毒性強烈無比,能漸漸腐蝕人的五臟六腑。
現在,她只希望是自己多慮了。
沉默良久,卻始終不見展少遠回答,她抬眼深深凝視著展少遠。
「木頭,怎麼不說話?」
面對她的疑問,展少遠卻微微別開了眼睛。
上官旖旎挑了挑眉,「好啦,你不說我也不勉強你。」再度妖嬈地抬手纏上他的脖頸,「現在你已經是我的人了,我不管你過去怎樣,我只管現在,只管將來。木頭,你說過要與我同生共生的,可不准反悔。」輕輕地,將頭靠上他的胸膛,一臉的幸福與甜蜜,「我要跟你約定好了,從這一刻開始,你走到哪裡,我就跟到哪裡,你別想甩掉我。」
展少遠輕輕合上眼簾,掩去了眼底那一絲掙扎之色。忽然,他出指如風,竟點了上官旖旎的穴道。
上官旖旎頓時口不能言,身不能動,只是用一雙眼眸緊緊盯著他,眸光裡滿是不解、失望還有傷心。
展少遠將她抱了起來,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讓她躺好。
「三個時辰後,穴道就會解開。」他沒有看她的眼睛,只是細心地為她蓋上了錦被。轉過身,正欲離去,眼角的餘光卻瞥見了丟落床邊的奪魄令和那縷斷髮。
他彎腰撿了起來,將奪魄令和斷髮放在了床頭。
「旖旎,我和你根本就不可能。」
上官旖旎渾身不可抑制地一顫,目光已漸漸冰冷了下去。
這是他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卻也是最殘忍的一次。為什麼給了她三天的幸福之後,再殘酷地把一切都打碎?
面對她質問的眸光,展少遠卻是面無表情地轉身離去。
走到門口,他低低輕喚了一聲:「宇。」
第53節:殤曲(53)
一道黑影頓時急掠而來,單膝跪下,「將軍。」
展少遠淡淡地問:「可有消息?」
「屬下已查明一切。」話落,那黑影衛站起了身,在展少遠耳畔低語了幾句。
「嗯。」展少遠微一頷首,便跟著那黑影衛離去。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回頭看一眼。
上官旖旎在心底悲涼一笑,忽然間覺得自己真是天底下最笨的笨蛋。她以為最幸福的、只屬於他們二人的三天,展少遠卻暗中聯繫了黑影衛。
一切,都是計劃好的吧?
展少遠,如果你只施捨我三天的幸福,不如不要給!
心底深處,似有什麼東西破碎了,她輕輕合上眼。
一切,就這樣結束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