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期的《星際週刊》出版了,我特意買來一本。我知道,上面一定會有我的新聞。
《風騷女主播酒吧消魂,癡情前男友發威打人》
我暗笑,真是個好題目,爆實也算是一個新聞高手。一句話就可以讓人們明白文章的內容,即使不去閱讀,也會很清楚的知道林妮的齷齪行徑。
文章寫的很生動,有點像武打片,還附有照片。
戰風揮拳打中爆實的臉。
戰風手指爆實怒罵的表情。
照片抓拍的很好,應該是用專業的照相機拍的吧,而那個拍照片的人,也應該很專業吧。照片上完全看不清爆實的臉,而戰風的臉孔清晰可見,每一張照片我都有入境,呆呆的站在戰風旁邊。
看來,這是早有預謀的。他們的目的再簡單不過,利用輿論,讓我身敗名裂。
我依然沉默著,不發表任何言論,不接受任何採訪。而台裡對於我的事卻重視起來,召開了董事會,討論研究,很是火熱呢。
晚上下班後,沈碩找我,讓我去他的辦公室。
他一貫的風格,開門見山。
林妮,最近關於你的負面新聞,你有什麼想法,和叔叔說說,這裡沒有外人。
他沒有讓我解釋,只是讓我談談我的想法。他說,和叔叔說說,而不是與台長談話。
我說,沒什麼太多的想法,自己做的不好,讓別人揪住了小辮子,還牽連了那麼多人。
是啊,我牽連了那麼多人,連沈碩這樣公認為正派的人物,也被我牽連其中了。
林妮啊,作為一個公眾人物,有負面新聞是再所難免的。但是,一定要控制好,不要讓這些事情逐漸擴大,到最後不可收拾。你是一個新聞人,新聞本身是一件真實嚴肅東西,你所代表的不僅僅是自己,而是一種言論的可信度,是一個電視台的形象,所以你的行為要特別謹慎。
我點點頭,沒有接話。
沈碩接著說道,剛才叔叔的話沒有別的意思,叔叔相信你是個好孩子,相信你的行為是正派的。只是,我一個人相信是沒有用的,要受眾相信才好。你要知道,現在等著看你林妮笑話的人不勝枚舉,等著你倒下來,知難而退的,也大有人在。你走了,他們便有機會,你明白嗎?
沈碩看著我,眼神中透出了那種父親般的關懷。
我看著他,心裡想著,如果父親還健在的話,他也一定是這樣教導我的吧,用慈祥的語氣,用關愛的眼神。
沈叔叔,我明白。很多等著看我林妮摔下來,血流滿面的樣子。這是不是就叫做高處不勝寒?我笑著說。
沈碩拍拍我,乖孩子,你真勇敢,不愧是你孟一凡的女兒。
我的心突然變的特別沉重。
傷害會蔓延的,因為我一個人,它會蔓延到週遭的人身上。繼續下去,我不知道會是怎樣的一個結果。我不知道其他人,會因為我而被連累成什麼樣子。我無法猜想那些躲在黑暗裡的人,他們還會做些什麼。
回到辦公室,孟想還在等我。
姐,你剛才有個電話。響了好多遍,我就幫你接了。是……一個醫生,歐陽。
我只是哦了一聲,沒有說什麼。說的越多,只會讓孟想擔心的越多。
早上,在電梯裡,我接到了戰風的電話。
心突然緊張起來,我瞭解戰風,就像他瞭解我一樣。早就說過,我們其實是同一類人。
戰風的這個電話,應該是最後一個吧。
林妮,我在收拾東西,晚上的飛機。這邊公司的事情,都交給葉嘉鵬了。呵呵。戰風苦笑,其實皇庭本來就是葉嘉鵬的。爭了那麼多年,我還是爭不過他,什麼都輸給他。我連你也輸了,其實我才是那個一無所有的人!
我聽見戰風沉沉的呼吸,我這樣的人,繼續留下還有什麼意義嗎?
他說他才是一無所有,是我讓他一無所有的吧。
戰風,所以你要走嗎?沒有了我,你還有整個世界啊。我低喃著,不敢把聲音放大,我怕過大的發聲,會讓自己哭出來。
這一切都是你的選擇,我改變不了你,卻能改變我自己。
戰風,你要去哪裡?我的聲音很細小,夾在喉嚨裡。
去哪裡?呵呵,我要去哪裡?戰風苦笑。
還,會回來嗎?
回來?回哪裡來呢?戰風的聲音輕柔而飄渺,就如同那一夜,*聽到的威廉的聲音一樣,輕柔而飄渺。剎那間,悲傷大汩大汩的湧上來,湧進心頭,湧進血液,湧進口中,湧進眼裡。
他真的要走了,我知道的。他真的走了就再也不會回來了,我知道的。四的歲時候就知道了,這樣的離開會是永久的。
我用手死死的摀住口,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戰風輕笑,我好想伸出手,去摸摸他的臉。
孟想說的對,我的存在,就對你來說,本身就是一種傷害。現在,我終於可以離開了,你不是一直希望我遠離你嗎?
電話被我握在手心,緊緊的握著。
真的不要對我說句再見嗎?戰風對我說著。
哦,我忘了,你是林妮,你怎麼會說出「再見」呢。
戰風把電話掛斷,我努力將頭揚起,天空是灰濛濛的一片。看不到太陽,分不清方向。
是誰說的,想哭的時候把頭揚起,淚就不會流下來。
可是,它就這樣,從眼角滑落。
是我逼走他的,他走的時候說自己是一無所有的。
是我將他的心一片片割碎!
在薔薇別墅裡。
一下子抱住鵬,什麼也說不出來,就只是哭。哭的跟小時候一樣,泣不成聲。在我印象裡,好像只是父親走的時候,我哭成這樣過。
鵬什麼也沒有問,拿出手帕給我擦掉眼淚。他到現在還習慣用手帕,格子的那種。
鵬幫我把衣服脫掉,把我輕輕的放進浴缸裡。
乖,好好泡個澡。然後他退出浴室。
水是溫的,清澈透明。我將自己整個人淹在水裡,將心臟淹在水裡。可是為什麼,心還是冷的呢?為什麼它就是不肯暖起來?
我有些生氣,為什麼,為什麼你是冷的?為什麼你總是折磨我?
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越想越生氣。
你想讓我死嗎?你想讓我死嗎?你想讓我死嗎?
好!你等著!
洗過澡後,我躺在床上,躲進鵬的懷裡。
我知道了。我在鵬的臂彎低喃著。
我知道,你總會知道的。他歎了口氣,其實,是我錯了。
你錯在哪裡?我依然窩在他的臂彎。
都錯了。是我太自私。
你自私在哪裡?我用手軸撐起來,俯在床上,看著他。
你自私在不該情不自禁的愛上我?還是,自私在害怕我離開,所以一直隱瞞著戰風與你的關係?
都是。鵬看著天花板,若有所思。
鵬,你心裡苦嗎?我問他。
他不回答。
很苦,我知道。你心裡藏了那麼多秘密,所以你很苦。
鵬,為什麼不對戰風解釋?
解釋什麼?鵬說著,卻彷彿是自言自語。
為什麼不告訴他,當年葉嘉晉的事……你也很傷心,你不是有心的。
解釋有用嗎?鵬依然看著天花板,依然自言自語。
他,誤解了你那麼多年,怨了你那麼多年,你真的想讓他的恨繼續下去嗎?真的不想他再叫你一聲叔叔嗎?
鵬就是這樣一個人,什麼話都放進心裡,他只會默默的去做。默默的去補償戰風,默默的去愛著我。然後,他在默默的,自己一個人來承受所有的痛苦。
我的吻落在鵬的唇上,鵬,你要好好的活著,好好的……一直活到頭髮都白了,也要好好的活著……
鵬握著我的手,我感到從他的身體裡透出的一絲絲哀傷,那麼的哀傷。
突然間,我覺得一切的努力都白費了。和鵬一起努力了那麼久,一起堅持了那麼久,一切都白費了。
凌晨,我從床上爬起來,一夜未睡。拿出手機,給戰風發了一條短信。
戰風,如果你的心還是瞭解我的,那麼請你相信葉嘉鵬,他當年絕對絕對不是有心的。也請你不要誤解他隱瞞你身份的用意,因為在有皇庭的時候,林妮與葉嘉鵬還沒有相遇。
2010年-初
真快,又過去了一年。真快,來深圳已經三年了。時間在指縫裡溜走,在不經意間流失。
林妮,快24歲了吧。
我不知道外面的天氣是怎樣的,不知道是陰鬱還是晴朗。我進來的時候,完全沒有在意它。攝影棚裡的溫度很高,兩台攝像機不停的對著我拍。我在鏡頭前走動,微笑著說話吧,輕鬆自然的表演著。
我在拍一個電視廣告,我接受了那個化妝品公司張總的邀請。
我打電話給他的時候,他沒有上次與肖主任一同吃飯時的堅決了。我知道最近我的負面新聞太多,他怕影響到自己的產品。但,流連於風韻中的男人,畢竟有他致命的缺陷。他為了能夠與我有進一步的發展,還是讓我來接拍了這個廣告。
在攝影棚裡已經差不多快四個小時了,終於導演喊出了「卡」,大家收工。
張總早就在休息室裡等我,見到我進去,一臉獻媚。
林小姐,真是辛苦你了。
別這麼說啊,張總,我還要感謝您給我這個機會呢。
是啊,我的確要感謝他的。這個機會,對現在的林妮來說,是很重要的。
張總假意看看手錶,現在已經很晚了,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開車來的。
我坐到椅子上,化妝師過來幫我卸妝。
那就,一起吃點宵夜?他趕忙追上一句。
張總,您真的不用客氣了。您這樣,弄的我都不好意思。下次,就不敢拍您的廣告了。呵呵。我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
還是,一起吃個飯吧。這樣的男人,又怎麼肯放棄一個深夜與美女約會的機會呢。
我不知道外面的天氣是怎樣的,不知道是陰鬱還是晴朗。深夜了,天早已經黑透。我只是感覺到冷,特別冷。
車裡,張總開了暖風,開到最大。可還是冷,特別冷。我看了下手錶,然後拿出手機發了條短信。
一個星期後,廣告片在深圳的各大電視台投放,唯獨鵬城沒有接受。
廣告播出的第一天,新一期的《戒週刊》也發行了。
我還是封面人物呢,能夠上《戒週刊》的封面,也是要有足夠吸引人的八卦。
我在一輛賓利旁邊,車子是黑色的,一個男人幫我打開副駕駛的門。
那輛車和鵬的是一樣的款式,一樣的顏色。
是的,那車子不是鵬的。給我開車門的人,正是化妝品公司的老闆,張馳。
林妮的神秘大亨揭曉,竟是瑩潤化妝品公司老總。
林妮為討新歡歡心,不惜違反鵬城規定,私自接拍廣告。
彷彿只是一個早上的時間,這個驚人的消息就已經傳遍整個深圳城。《戒週刊》的覆蓋面遠遠超過了《星際》。或許在深圳,也只有這本雜誌,可以讓一個消息的傳播速度如此驚人。看來,這樣的選擇,是對的。
我站在辦公室的窗邊,手中握著咖啡杯,杯裡的咖啡早已經涼透了。以這樣俯視的角度看這個城市,真的有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一切都被我踏在腳下。四十五樓,冷風吹進來,比地面上的風要冷很多倍吧。站的高,是能夠看的遠,卻也要經受更多的狂風與暴雨。
鵬說過,高處不勝寒。
是啊,好冷。
沈碩又把我叫去了他的辦公室。
一進門,我便看到他的桌子上放著一落報紙,新一期的《戒週刊》赫然顯立在最上面。
沈碩坐在椅子上,沉默著,沒有說話,也沒有慈祥的笑聲。
我站在他面前,也沒有說話。
這樣的時候,不需要說些什麼了吧。他就只是這樣看著我,沉默。而我就只是這樣看著他,淡淡的微笑。
好久,沈碩才開口。
為什麼?只有三個字。
我搖搖頭,對不起。也是三個字。
你對不起誰?是對不起我嗎?沈碩抬高了聲調,嚴厲的看著我。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你對不起的,是你自己!
對不起。我又重複了一遍。我不知道除了對不起,我還能說些什麼?我讓他失望了吧,而且是特別特別失望,失望透了吧。
你明知道台不允許新聞主持人接拍廣告,為什麼要這樣做?你現在已經負面纍纍了,還要給自己製造更多的輿論嗎?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的後果是什麼?!
沈碩的拳頭狠狠的砸在桌面上,桌子上的報紙被振蕩起來。
我還是沒有說話,不想說話,好累。
沈碩深深的呼吸著,一分多的時間以後,他似乎平靜了下來。
走到我面前,林妮,叔叔不相信你和那個張馳真的有什麼。叔叔只是不明白,為什麼你要接這個廣告?如果你把叔叔當成是長輩,那你能不能告訴我呢?
準備好微笑之後,我抬起頭,面對沈碩。
叔叔,可以不說嗎?我不想騙您,即使我說出來,那也是謊言。
沈碩厚實的手掌落在我肩膀上,緊緊的抓著我,孩子,你和你父親一樣倔強。然後,就是他的歎息。沉穩而辛酸。
總覺得沈碩每次歎氣的瞬間,彷彿都可以穿越時空,回到過去。在那一秒鐘不到的時間裡,他將過去在腦海裡重新翻閱。他和父親究竟有著怎樣深厚的感情呢?他應該是很瞭解很瞭解父親吧。
沈碩把一份文件遞到我面前。
這是董事會下發的文件,今天上午做的決議。董事會的意思是,讓你,放個長假,休息一下。什麼時候上班,會通知你的。
這樣的通知,由沈碩來宣告,他應該很為難吧。
我接過文件,看著上面鮮紅的印章,「鵬城電視台董事會決議」,幾個字圍成一個圓圈,被框在一個框子裡,印在白色的紙上。
我微笑,淡淡的,寂靜的。太好了,林妮終於可以離開這個框子了。
孩子,我已經做了最大的努力。臨走前,沈碩這樣對我說。
我沒有接他的話,只是說,叔叔,什麼時候您有時間,可以和我講講爸爸嗎?現在的我,可是有的是時間了。呵呵。
沈碩送我到電梯口,我進了電梯,門關上了。他沒有看到我的眼淚,大顆大顆的滾落到地上。我不能讓任何人看到我的眼淚啊,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選擇,不是嗎?
我在辦公室裡收拾自己的東西,孟想去給我找箱子,好方便我把東西裝進去。電視劇裡不都是這樣嗎,手捧著一個舊黃色的紙箱,從眾人眼前,低頭走過。
但是我不會,因為我是林妮。林妮來的時候是風風光光的來的,走的時候也要揚起頭走。
孟想把箱子拿進來給我,姐,這個可以嗎?
好,先放那吧。
我繼續收拾我的東西,突然就想起了當初也是在這個房間,金曉收拾東西的情景。
——其實從一開始你就錯了。
——就算今天取代你的人不是我林妮,也會是別的人。我說過,這個圈子就是這樣,一個還沒走,一個就來了。如果說一定要對付誰,那麼你要對付的是所有未知的人群,而不單單是某個人。
——其實,我們都是別人的棋子,棋子的命運已經很悲慘了,為什麼兩個悲慘的人又要相互殘殺呢。
金曉,我們都是別人的棋子而已,為什麼要去針鋒相對?我歎息,若隱若現。
姐。孟想叫我,打破了我的沉思。
你看這樣子是不是好看很多啊?孟想蹲在地上。
我俯身看過去,他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彩色蠟筆,在舊黃色的箱子上畫著。
一個小男孩和一個小女孩,看起來小女孩是姐姐,兩個人在廣闊的草地上,手牽著手放風箏。風輕輕的將小女孩的頭髮吹起,姐弟兩個歡快的笑著,笑容很燦爛。一邊奔跑,一邊微笑,一切是那麼的自由。
孟想,你真好。我也蹲下來,伸手摸摸他的臉。
他呵呵的笑著,姐姐,你終於可以休息了。
是啊,姐姐終於可以休息了。
孟想沒有問我會不會難過,也沒有問我為什麼要違反規定。他只是很開心的告訴我,你終於可以休息了。
鵬,我終於可以休息了,你不開心嗎?
在鵬質問我原因的時候,我這樣回答他。
薔薇別墅裡,燈火通明。諾大的房子,只有我和鵬兩個人,沒有開電視,沒有放音樂,一切嘈雜都沒有。
我和鵬面對面的坐在沙發上,中間隔著茶几。我可以聽到鵬聲音的迴響,他的聲音不像往常那樣溫和。
Catherine,為什麼這樣做?他再次問我。
我撒嬌的對他笑,你是說什麼為什麼?是為什麼拍廣告,還是為什麼和張總吃飯?
你明白。鵬一字一頓的說著。
我繼續裝傻,鵬,你好小氣哦,以前你不是這樣的。別人請我拍廣告,我覺得適合我就去拍了,然後,他為了感謝我,就請我吃飯了。你還要問我為什麼,你說你是不是小氣啊?我嘟起小嘴,一副可愛樣。
鵬雙手環著胸,表情依然嚴肅,完全沒有被我的樣子逗笑。早就猜到今天想讓鵬笑,是件很難的事。
我剛一起身,打算走到他旁邊,嘴裡的「鵬」還沒有叫出口,就被他勒令住。
你給我坐下!
我咬住下唇,還是乖乖的坐了下來。
Catherine,別人不瞭解你,難道我還不瞭解你嗎?新聞是你的夢想,你為了它連和我一起去英國都放棄了。現在,又為什麼要這樣?值得嗎?!鵬的聲音越加的大起來,很嚴肅,也很氣憤。
我有我的想法。我低聲說道。
你的想法?鵬反問,你的想法就是犧牲自己來保全我嗎?
……
你是故意去拍那個廣告的,對嗎?
你故意違反電視台的規定,對嗎?
然後又故意去和張馳吃飯,對嗎?
鵬連續問了三個問題,其實不能說是「問題」,因為在說出口的時候,他早已經知道了答案。而答案是,對,對,對。三個全是對。
你怎麼不說話了?平常不是很能說的嗎?
我把頭轉向一邊,你讓我說什麼?我還能說什麼嗎?
說什麼?說你幫鵬城找了一個把你開除的理由,說你買通了《戒週刊》的記者,讓他去偷拍你與張馳深夜約會,說你為了保護我而傷害自己!我已經查到了那個背後搞鬼的人是誰,為什麼你不肯等我來解決?
好久,我們就這樣一直坐著。我沒有看他,卻知道他一直看著我。
那個背後搞鬼的人,是爆實。他因為鵬講他踢出《戒週刊》而懷恨在心。然而,主謀卻另有其人。我不知道你有沒有猜到,但是我一早就猜到了。
對,就是金曉。
她不甘心,她想要報復,她想重新得回屬於她的東西。她一直躲在暗處,找人監視我,收集我的隱私。我不知道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樣做的,應該很久了吧。
金曉聰明了很多,她懂得了做什麼都要耐心,都要一步一步來。
她是在我給她的傷害裡,變的聰明的吧。
而林妮,畢竟還是比她聰明的,因為林妮受到的傷害比她多太多。她能夠查到我與戰風的關係,又怎麼會不知道鵬的存在呢。
只是時間的問題,她先向受眾散播我和戰風的緋聞,在留下玄機,暗示大家,林妮還有另外一個神秘人物。釣足大家的胃口之後,在一個恰當的時候,將鵬公佈與天下。這樣,林妮就可以名正言順的背負「為了金錢,寧做小三」的罵名。
她的計劃真是完美,我真的很佩服。我是說真的,這樣周全的計劃,這樣的別有用心,她真的花盡了心思。
只是,她萬萬沒有想到,自私冷酷的林妮對葉嘉鵬的感情,卻是真摯的。所以,在她的計劃將要進行最後一步的時候,林妮先下了手。
製造出那個神秘人物是張馳的假象。
我當然也是一個想的很周全的人,我當然知道,比起金曉手裡那些與鵬有關的證據,單單把張馳拿出來做替罪羊,是不足為信的。所以,我接拍了他的廣告,讓鵬城把我停職。
這樣,輿論就有更多的話說了。說我為了討好新歡,不惜被鵬城開除。再借助《戒週刊》的勢力,將輿論迅速傳播。
畢竟,我是緋聞的女主角,我想讓矛頭指向誰,太容易不過了。
只是金曉,你難道真的認為,將林妮擊敗,你就可以得回失去的地位嗎?
其實,我們都是別人的棋子而已啊。
很複雜的一件事吧,我也這樣覺得。其實事情本身並不複雜,我與戰風,我與鵬,你們瞭解的,只是有些人把它弄複雜了而已。
房間裡很安靜,酒瓶開啟的聲音,清脆悅耳,紅酒倒進水晶高腳杯,聲響如溪水般清澈。
鵬喝了一杯酒,一口而盡。
再次倒入,又是一口而盡。
一杯接著一杯。
在第七杯酒流進他的喉嚨的時候,鵬的聲音柔軟了下來。
Catherine,我不需要你這樣為我。你這樣做,會讓我覺得自己很無能,連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好。
鵬倚靠在酒櫃前,我看向他。
就讓我為你做一件事吧。你為了我做了那麼多,而我什麼也不能給你。
鵬輕歎,我希望你快樂,希望你幸福啊。
花朵般美麗的微笑,在我的唇上開放,那是一個是非太多的地方,你說過的,即使我平淡如水,是非也會找上我的,我天生是會招惹是非的人。你不是一直希望我離開那個地方嗎?現在,我終於可以離開了,你不為我感到開心嗎?我覺得很開心,真的。
鵬溫柔的眼睛裡,有流光閃動。
他輕輕問我,放棄你的夢想,你不會後悔嗎?
我搖著頭,你為了我,不是放棄的更多嗎,你有後悔過嗎?
鵬不說話,低頭又倒了一杯紅酒。高腳杯貼進他唇邊的時候,我將他的手一把握住。
鵬,不要喝那麼多酒了。
薔薇別墅裡,燈光熄滅了,一切再次陷入黑暗中。
藉著月亮的光芒,我和鵬彼此凝視。
眼前這個一直在保護我的男人,他為我做了太多,真的太多。他為我,也承受了太多。他的心是苦的,是疲憊的。
他是愛著戰風的。不然,他不會一直不對他解釋,他是怕再次提起的時候,戰風會更加難過。鵬一直都在努力培養他,讓他管理皇庭,讓他鍛煉自己,讓他從曾經的玩世不恭變成商界精英。而我也漸漸明白,當初鵬不肯接受我,一半的原因,是為了戰風。
他也是愛著他父親的。沒有哪個孩子不愛自己的父母,就算父母有過錯,作為孩子,也沒有資格去怨恨。因為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的孩子。
林妮曾經眾叛親離,曾經與親人為敵。她知道,她瞭解,自己當初的行為有多麼幼稚與可笑。她更加瞭解,親人遠離自己的痛苦。
鵬,你可千萬不能讓親人遠離你啊。
我看著他,心裡面這樣對他說著。
鵬摸摸的頭髮,怎麼了?一直這樣看著我。
沒什麼,想記住你的臉。
鵬微笑著,Catherine,那個背後製造輿論的人,你想怎樣處理?他突然這樣問我。
算了吧,鵬,就讓一切都過去吧。答應我,千萬不要為了讓我回到鵬城而做什麼努力。我真的厭倦了。
真的不想?鵬知道新聞對我來說,有著怎樣的意義,他想確定,我是不是真的打算放棄。
真的不想了。我皺起眉,鵬,我真的好累。最近我總是會想,我那麼拚命的去爭,可是到頭來,我又能爭到什麼呢?我曾經那麼卑鄙,不擇手段的得到我想要的,可就算得到了,我又會真的快樂嗎?鵬,真的不要再過那樣的生活了。
好。鵬慢慢的說著。我們回到倫敦,過簡單的田園生活。
我安靜的躺在鵬的懷裡。
黑暗將我掩埋,黑暗讓我窒息。
田園生活,多美的畫面啊。只是,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吧。
鵬,我想回家了。
好。鵬依然慢慢的說著。
我想回家,想和鵬一切去倫敦,在死亡來臨之前……
糖糖語錄:倔強的背後,帶著面具,微笑。倔強的最後,取下面具,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