薔薇之夏 第三十二章 滿天飛雪
    台裡宣佈了我的停職決議。

    報紙、雜誌、網絡、電視台、廣播,全是關於我的話題。

    為嫁豪門,放棄事業。

    告別舊愛,牽手新歡。

    女人辛苦為什麼,為了嫁個有錢人。

    林妮如流星般隕落。

    ……

    記得一年前,我還在利用輿論來打造自己的名氣。一年後,我依然選擇利用輿論,只是這一次是為了將一切停止。

    在深圳,在其他城市,「林妮」這兩個字,都成為了人們在茶餘飯後的熱門話題吧。

    只是現在,這些東西,與我已經無關了。

    停職以後,我覺得生活一下子安逸了,是非並沒有風平浪靜,但是我的心安靜了。

    真的好想回家,然後和鵬一起去倫敦,在死亡來臨之前。

    姐,你剛才有個電話。響了好多遍,我就幫你接了。是……一個醫生,歐陽。

    那天我打回電話給歐陽醫生,他讓我去一下他的辦公室,現在。

    天已經很晚了,這麼急叫我去,應該是有很嚴重的事情要說吧。

    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地板,白色的窗簾,白色的桌椅,白色的衣服。白晃晃的光射進我眼睛裡,慘淡的,頹廢的,像死亡的色彩。

    歐陽已經在等我了。

    林妮,最近的事情有沒有影響到你的心臟?他認真的看著我,很直接的問著我。

    我笑了,一直以為醫生都是很死板的,原來您也會看娛樂新聞。

    事情弄的那麼大,就算是在死板的人,想不知道都難吧。

    別轉移話題。歐陽嚴肅的看著我,林妮,我知道你很堅強很勇敢。面對這麼大的壓力,你還能開的出玩笑。但是,為什麼沒有勇氣去接受治療呢?

    歐陽醫生,謝謝您上次沒有告訴鵬我的病。

    我做了那麼多年醫生,接觸了太多的病人。他們中,有的是害怕痛苦而不敢接受治療,有的是害怕親人知道了病情而放棄治療。你,應該是後者。他說的很肯定。

    我的笑容在白色的世界裡,顯得更加蒼白,更加無力。

    歐陽說道,有件事你必須要知道,這些事本不應該與病人去說。他頓頓了,表情變的越加嚴肅。你上次暈倒之後,我把你的病歷傳真給我的導師,他是美國心臟研究的權威,今天早上我剛剛收到他那邊回復,所以就叫你過來了。

    歐陽從一疊厚厚的紙張裡抽一張來,紙遞給我。他說,其他的內容你可以不用看,那些都是學術上的,你也看不懂。就看這一張吧,畫線標出的那段。

    歐陽遞過來了彷彿是一種死亡宣言,我拿在手裡,如此沉重。他把頭別向一邊,大該是不忍看到我絕望痛苦的表情。

    您能不能告訴我,我的心臟還能支撐我多久?我平靜的問他,問他我還能夠活多久。

    如果一直不治療,最多,兩年。

    最少呢?

    最少,也許是在下次你暈到的時候。

    表情還是持續微笑,那就是說,我隨時都會死。

    林妮,嘉鵬不願意你死啊。歐陽突然提到了鵬,他說,我看的出來,嘉鵬對你的感情,他很關心你,很在意你啊。

    所以,我更不能讓他看著我死啊。我在心裡這樣對自己說。

    歐陽醫生,您所謂的治療是什麼?治療又真的有用嗎?我問他,然後陳述自己的觀點,您是醫生,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我和您說過,六歲的時候,它曾遭受了巨大的重撞。那個時候,它就已經被損傷。它在這麼多年裡,一直都很脆弱,一直都在折磨著我。我是它的主人,我很清楚,我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跡了。

    你要相信現今的醫學,要對自己有信心啊。歐陽苦口婆心,作為醫生,挽救生命是他們的天職。

    我苦笑,我相信,相信醫學已經不是二十年前的樣子了,我也很相信您的醫術。只是……

    林妮,你別這麼悲觀。先接受治療,然後再慢慢的看。歐陽堅持著不肯放棄,依然在努力的勸說我。

    我輕笑,歐陽醫生,您知道的,任何的治療都改變不了這個結局。除非,心臟移植,這是唯一的方法,對嗎?

    歐陽點頭。

    那麼這樣的方法,又跟沒有方法,有什麼區別呢?我知道,一顆適合的心臟本來就如大海撈針般難找,而心臟移植必須是活體移植。就算找到了,但如果來不及捐獻呢?就算來的及,那麼手術的成功率又是多少呢?就算成功了,那我還能夠活多久呢?

    我深深歎息。

    歐陽醫生,我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醫院裡,不想就這樣躺在冰冷的病床上死掉。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呢。

    眼睛看向窗外,月色皎潔。透著月光,可以隱約看清窗外的一棵參天古樹,堅實的桿將它支撐,綠色的葉子茂密而茁壯的成長。

    林妮,雖然這是唯一的方法,雖然心臟不一定會找到,雖然它的成功率很低,雖然全世界的心臟移植手術後最長壽命是七年……雖然有那麼多雖然,但這是一次機會啊,一次可以活下來的機會,你難道不想爭取嗎?面對死亡,你真的不會畏懼嗎?歐陽這樣問我。

    我搖頭,看向他,真的很感謝您,謝謝您一直以來對我的照顧,對我生命的珍惜。死亡?誰不怕呢。就算是那些自殺的人,在死亡來臨前的一刻,也會感到害怕吧。可是,害怕不一定是恐懼。

    林妮,我希望你鄭重的再考慮一下。

    歐陽一直是一個溫和的人,他有著慈善的面容。他總是對每一個病人微笑,總是無微不至的給予他們關懷。

    如果,你的考慮不夠鄭重,那麼。歐陽又補充了一句話,我想我有必要告訴嘉鵬,讓他來幫你決定。

    我看著他,眼睛沒有眨動。他在用鵬來讓我妥協嗎?我就是不想讓鵬知道啊,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啊。我怎麼能讓他們看著我慢慢的凋謝,慢慢的死掉呢。我怎麼能啊!

    我說,您是一個好醫生,是一個難得的好醫生。您有高超的技術,有崇高的醫德,您讓我景仰,讓我欽佩。您總是會為病人考慮,盡量使他們減少痛苦,哪怕是絕症的患者,您都不肯放棄。可是,現在請您站在我的角度上,考慮一下好嗎?這樣的賭注,我不敢去下。

    歐陽歎了口氣,有點慍怒。你知道嗎?你的病,就是因為你一再的拖延,所以會發展成今天這樣的局面。為什麼不愛惜自己?

    我把頭別過去,看著窗外。那棵大樹真的好高,樹葉反射著月亮的光,如夜明珠一樣光燦。

    我為什麼不愛惜自己呢?一個自殺過兩次的人,她還會珍惜生命嗎?她一直都想要死啊,想要離開這個世界,離開所有的紛擾,離開痛苦,離開哀傷……所以她才會不去愛惜自己吧,她讓自己自生自滅。

    如今,這一天終於快要到了。

    可她卻又為什麼那麼的不願意離開?

    她以為這一生她得到的都只有痛苦和哀傷,她沒有猜到有一天,她也會像平凡人一樣擁有幸福。她沒有猜到有一天,會再次深深的,愛上一個男人。

    我沒能說服歐陽,他是一個比我還要固執的人,他是絕對絕對不會放棄任何一個生命。

    我也只能暫時敷衍,我說,我想要在治療前回一趟家鄉,很多年都沒有回去了,想看看那片土地。等我回來,我就住院,可以嗎?

    歐陽想了一下,然後點點頭,好。其實他明白的,所謂的住院只是一個幌子,是為了在我再次突然暈到的時候,可以及時進行搶救,興許我還有機會醒過來。所謂的治療,解決不了我的任何問題。

    他給我開了更多的強效藥,並且答應我,暫時不會告訴鵬我的病。

    早餐的時候,鵬把兩張機票放到我面前,這是什麼?我問。

    機票啊,傻瓜。你不是想回家了嗎?那就回去看看,難得你現在是個自由人。

    兩張,我一張,孟想一張。我拿過機票,自言自語。

    臭丫頭,為什麼不是我一張你一張呢?鵬假裝生氣。

    因為,你知道我想帶孟想回去。而你買了兩張,就說明,你沒有打算陪我一起回去。我分析的頭頭是道。

    這邊,我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不能陪你了。鵬很抱歉。

    沒事的,公司離不開你。

    Catherine,不害怕回去了嗎?鵬問我。

    我搖頭,不怕了。因為我瞭解了,我媽是愛我的。她寧可我去恨她,也不願我知道父親的死亡。然而那個家族,我不求他們會再次接納我,我只是想要回去看看,看看那片土地,吹吹那裡的風,聞聞那裡的雪,親親我的母親。

    傻丫頭,鵬用手刮了一下我的鼻子,你要相信,他們都是愛你的,自信一點,

    我努力的點著頭,努力的微笑。

    鵬的吻輕輕的我的額頭點了一點,乖,就算我不陪你回去,但是我的心會陪你飛回哈爾濱的。很多年沒有見過雪了,你看見了一定很開心。

    2010年1月末。

    滿天飛雪。

    再回到家鄉,已經是五年後了。我踏下飛機,矗立在這個北國冰城中。雖然還在機場,可溫度明顯的就降低了許多。深深的吸進一口氣,這個城市的味道怎麼好像這樣陌生呢?一股股寒氣刺進我心裡,這就是我生活了那麼多年的城市嗎?這就是我長大的地方嗎?這就是我的家嗎?一連串的疑問,怎麼會如此陌生?!

    我努力想回憶起當初熟悉的身影,和那些笑容,可是我只是徒勞。那些曾經就好像過眼浮華,除了傷痛和遺憾,沒有留下任何東西。所以如今回憶起來,只是痛楚和苦澀。

    孟想問我,姐,他們會接受我嗎?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突然間覺得孟想就像一個無助的孩子,沒有絲毫的安全感,如同當年的小思林。

    沒事,有姐姐在呢。我堅毅的對他笑著。

    我沒有告訴任何人我要回來,不是想給他們一個突然的驚喜,而是怕他們知道了以後,會很冷漠,那樣我連回家的勇氣都沒有了吧。

    和孟想一起走出機場通道,遠遠的我看到了一個身影,那個在十年前擾亂我心的人。那個有著陽光般微笑的大男孩,那個當初說要努力愛我又隨我奔向遠方的男人,那個給了我無限的幻想與傷害的男人。

    柯磊衝我招手,妮妮,我來接你。

    如同當年,柯磊牽起我的手,妮妮,我們回家。

    只是,如今他成熟了起來,笑容裡不再有陽光的味道,有的是滄桑與孤寂。

    我曾經設想過一萬種與他相遇的可能,也曾經設想過一萬種相遇後我的心情。一萬種可能,或許激動,或許驚喜,或許哀傷,或許憤怒,或許怨恨,或許太多太多。

    只是從來沒有哪一種是現在這樣的心情,平靜。

    是的。再次見到柯磊,我很平靜。我沒有想起那些往事,我也沒有淚流滿面,沒有給他擁抱,沒有對他不去理睬。

    我只是很平靜的對他微笑,你來了。

    柯磊開著車,我和孟想坐在後面。我沒有說話,靜靜的看著窗外的景色。

    白雪皚皚,雪花飛舞。雪,好多年不見了。你還是那麼漂亮,那麼晶瑩剔透,你還是那麼美。

    看著雪,心裡就讚美了起來。

    柯磊的聲音打破了哈爾濱早晨的寧靜,你回來怎麼也不事前告訴家裡一聲,要不是你老闆打電話回來,我們還不知道呢。

    我老闆?我疑惑。

    對啊,去年過年他來過的,葉先生。

    我哦了一聲,車子裡又變的很安靜。

    柯磊急於想找到話題,來打破這樣的尷尬,在他看來這是一種尷尬吧,而我是真的不想說話。

    他問,這個男孩是?

    他是,是我的,我的弟弟。我望了孟想一眼,緊緊的抓著他的手。

    孟想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我,我對他笑笑,然後他反過來緊緊的握住了我的手,笑容如雪一樣明亮。

    知道我要回來,我媽很高興,她提前好幾天就開始忙活了,還特意請了假陪我。鵬說的對,沒有哪個父母會不要自己的小孩的,我媽很想我,我明白。剛一進家門,我媽抱著我就哭了。那個擁抱,那些帶有體溫的眼淚,一下子落進了我的心裡,在那裡融化。

    血濃於水。

    我說,媽,我回來了,我回來了,我回來了,我回來了。

    我媽拍拍我,回來就好,孩子,回來就好。

    當我媽看到孟想的瞬間,她的眼神凝住了,孟想像級了父親年輕的時候,清澈俊朗的面孔,高挺的鼻子,一雙眼眸深幻如海。

    我和孟想還有柯磊坐在沙發上,我媽在廚房裡忙,她不肯讓我幫她,讓我好好休息。陸陸續續來了一些人,舅舅、舅媽、大姨、姨夫……還有姥姥和姥爺,他們都是聽說我回來了,特意來看看我,原來他們誰也沒有怪過我,很久以來都只是我自己想的太多。我與他們針鋒相對,可是他們在心裡早就原諒我了。

    微微姐姐把小樂樂也帶來了,記得我上大學走的時候,她才兩歲多點,那時候她最喜歡纏著我了,總是讓我抱她,現在應該上小學了吧。我伸出手過去抱她,她竟然一下躲到微微姐身後。

    樂樂,這是小姨,不記得了嗎?

    我很尷尬的笑笑,沒事的,小孩子不記事。

    吃飯的時候,我媽一直給我夾菜,我就使勁的吃,我知道這每一棵菜都是我媽的心血,我不能再讓她傷心了。孟想坐在我旁邊,沒有吃什麼東西,也沒有說話。

    當我想向大家介紹孟想的時候,他突然從桌子下握住我的手,很小聲的對我說,姐,不要講。我明白,他是怕我會為難,他怕我媽接受不了他的存在。

    我笑著點點頭。

    大家七嘴八舌的說了好多話,很熱鬧的樣子,可我彷彿怎樣也融不進去。從小就融不進他們的世界,如今更是吧。

    五年了,家人雖然不再怪我,可還是生疏了。我不怪不得別人,要怪只怪自己,當初的決然,不給自己留一條退路。

    五年,不長不短,說長也長說短也短。

    晚上的時候,大家才走,我坐在房間裡沒出去送他們。我媽進我房間來,我媽說,孩子,媽知道你心裡苦,這麼多年委屈你了,柯磊他都跟我說了,說你離開廈門,說你沒有讀完大學,都是他的錯,他說他對不起你。還沒說完,我媽就哭了。我幫我媽擦眼淚,我說,媽,您別說這些了,說了,心裡還怪難受的。我,早就已經不怨柯磊了。

    那你怨媽嗎?我媽坐在我床邊看著我,突然問出了這樣一句話。我也看著她,突然間覺得我媽老了,臉上多了好幾道皺紋。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是不需要回答的。不怨了,從來就沒怨過。血濃於水,鵬說的對,只有親情是永遠不會變的。

    我說,媽,您也該找個伴了。我媽將臉上的淚痕擦淨,不找了,那麼多年都過去了,如今女兒也長大了,以後媽就指望你了。

    我本想大聲的叫一聲媽,可我什麼也說不出來,我知道我是會走掉的,我知道這一走是這一輩子都不會回來的。可是我媽不知道,我不能夠讓她知道。

    我說,媽,我這次回來就是想看看您,看看家,看看雪,過幾天我就要回去了,不能總跟電視台請假。我沒有告訴我媽,我在深圳發生了什麼,告訴她只會讓她擔心,我媽也決不會看什麼娛樂雜誌的,所以對於圈裡的八卦,她不會知道。

    我問我媽,柯磊經常來看您嗎?

    我媽歎了口氣,這孩子真是不錯,隔三岔五的就過來,每次來還拎好東西,陪我聊天,和我一起做飯。媽知道,你們這兩個孩子命苦,有緣無分,但這麼好的孩子,做不成女婿,我也把他當兒子了。

    我跟我媽說,您生了一個不孝順的孩子,媽,我對不起您。這麼多年來,我只是一味的顧及自己的感受,一味的放大自己的痛苦,我以為我是被拋棄的孩子,其實真正拋棄我的人是我自己。您心裡的苦,卻從來也不說,您是那麼委屈,那麼的委屈……

    一個女人,如果失去了丈夫,她還會有生活的勇氣。如果一個女人,失去了孩子,那麼對她來說就是世界末日。我媽失去丈夫的時候,也失去了我,其實她才是最痛的那個人。自己愛的男人心裡一直裝著另一個女人,這樣的婚姻沒有幸福可言。上輩們用婚姻聯繫政治,卻全然不顧當事人是否願意,所以一切悲劇由此開始。父親的悲劇,母親的悲劇,陳戀的悲劇,孟想的悲劇,我的悲劇。

    我媽拍拍我的頭,傻孩子,你只要在外面好好的,沒事的時候多打幾個電話回來,媽心裡就高興了。

    我和我媽一直聊天聊到後半夜,我媽一個勁的問我在外面過的好不好,我就一個勁的點頭。後來,我媽回房間去了,我自己一個人躺在床上,夜很安靜。哈爾濱冬天的夜是出奇的寧靜,這個北方的大都市,它沒有深圳的紙醉金迷,沒有深圳的過眼浮華,也沒有深圳的物慾橫流,一切都顯得那麼真實,真實而乾淨。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起來了,我媽讓我多睡一會。我說,不了,我想去墓地看看劉念。我媽點點頭,臨走前對我說,過去了,都過去了,別太往心裡去。

    媽,我明白。

    讓柯磊陪你去吧,冬天路滑,媽不放心。

    我沒有找柯磊,和孟想一起出了家門。我是拿著一束百合去墓地的。劉念只喜歡百合,他說百合很純潔,它沒有玫瑰的矯柔造作,它有的只是清馨和灑脫。劉念說,他要找一個百合般的女子。可我偏偏不是純白的百合仙子,我是帶刺的薔薇精靈。

    我蹲在劉念的墓碑前,我看見那張微微泛黃的相片,不由的一陣心酸。我害怕看到劉念的照片變黃,慢慢的暗淡無光。可是我知道,歲月的侵蝕總有一天會給他留下痕跡,就像年紀一樣,提醒著我們的過去,叫我們不要忘記。所以,最難忘的,永遠是過去。

    劉念,你還好嗎?我來看你了。

    我沒有哭,就一直站在那看著他,劉念你好好看看眼前這個女孩吧,她不配讓你去愛,不配讓你用生命去償還些什麼。為什麼我們都是那麼極端的人,恨,用生命去報復;愛,用生命去執著;債,用生命去償還。

    雪花在這個時候飄起來了,紛紛揚揚的,飄在墓碑上,飄在我的臉上,飄落於我與劉念之間。下雪了,劉念,你說過,要陪我看一場雪。你說,雪花紛飛的時候,是最浪漫的。你說,那時候,如果情侶緊牽著手,真心的與對方說一句,我愛你,他們就永遠不會分開。

    我不知道我站了多久,孟想沒有說話,默默的站在我身邊。直到,非兒出現。

    妮妮,你還好嗎?非兒手裡拿著的花,卻是薔薇。

    還好。我沒有勇氣問她一句,你過的好嗎。

    我不知道你回來了。非兒說。

    他們沒有告訴你。我輕聲說道,他們怎麼會在非兒面前提起我呢,林妮這個名字對她來說,是抹不掉的痛。她還能再同我講話,只是因為一脈血緣吧。

    非兒把花放到劉念的墓前,和我的花並排挨著。

    非兒說,劉念臨走前囑咐我,他說,冬天如果下起了像這樣的雪花,不小不大的,卻又繽紛飛舞,就讓我來這裡給他送一束薔薇。

    非兒一邊用手把墓碑上散落的雪花弄掉,一邊看著那束我送來的百合,對我說,其實劉念很早之前就不喜歡百合了。他說,百合本身就是薔薇,或者說百合已經蛻變成了薔薇。他喜歡的只是那個本身,並不因為他是什麼而去喜歡,他是這樣告訴我的。然後,非兒看向我,我想他是在說你吧。

    我深深歎息,這場悲劇是我造成的啊。

    劉念的父母還好嗎?我問非兒。

    他們已經搬走了,去南京小兒子那裡。

    以前就聽劉念說他有一個弟弟,因為姑姑不能生育,所以從小就送去給姑姑養了。當時,我只覺得這個故事老套,以為他故意逗我,原來是真的。為什麼我和劉念之間的很多事都要在很多年以後,才能證明它的真實性。這彷彿暗示著我們之間,總要到好久之後才可以明白,可以瞭解。

    從墓地裡出來,心沉沉的。

    放一顆心

    在你遠去的行李

    萬水千山它會陪著你徒行

    感受你的傷心

    也分享你的心情

    靜靜地陪著你看風聽雨

    做一個夢

    在你上衣的口袋

    事隔多年它還有沒有色彩

    命運已不能改

    問過去還是未來

    怎麼能忘記我對你的愛

    誰的心忘了收

    在風裡看日生月落

    任憑歲月碰觸傷口

    隱隱在作痛

    誰的心忘了收

    在海面聽潮起潮落

    打不開我心中的枷鎖

    做一個夢

    在你上衣的口袋

    事隔多年它還有沒有色彩

    命運已不能改

    問過去還是未來

    怎麼能忘記我對你的愛

    我的心忘了收

    在風裡看日昇月落

    那個你還放不下

    那個我還捨不得

    我的心忘了收

    在海面看潮起潮落

    解不開我心中的寂寞

    看著著滿天的飛雪,白色的雪,美麗的用盡生命去綻放,這是死亡的色彩,一場絢麗而又盛大的死亡。

    糖糖語錄:或許死亡,真的是最好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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