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Catherine,冷嗎?
鵬一邊給我掖好被角一邊關切的問我。
不是很冷,鵬你別擔心。我背對著他,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我怕鵬看到我眼裡的憂傷。
不冷怎麼穿著睡衣睡啊。
曖mei的呼吸潮潮的回轉在耳際,鵬從後面抱著我,手指不安分的在衣扣間縈繞。
我抓住鵬的手,輕輕攥著。鵬,我好累,想睡。
窗外,是安靜的夜。皎潔的月光透過窗簾的細縫,隱隱射向屋內的地板。地板上泛出微弱的銀色的光,而後又反射到天花板上。一團冰冷的霧氣驟然聚集,從四面八方趕來,在我眼前越聚越大。
鵬靜靜的趟在我旁邊,我聽見他沉沉的呼吸。鵬的身體依然散發著冰凍的氣息,我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溫度。好像每一個在我身邊停留過的人,就算曾經擁有再陽光的笑容,有一天也會被寒冷凍結。
就像夏天裡突然就漫天飛舞著一片又片雪花。
我轉過身來,對鵬說,你抱著我睡。
鵬的手攬住我的肩頭,我不禁一顫,是寒氣。
我的手,很冷?鵬看著我,深不見底的雙眸,死寂中卻流淌著愛憐。
我對鵬微笑,笑容像一朵盛開的薔薇花,好似天真,好似無邪。
鵬,讓我用我的溫度,去溫暖你。我躲在他的臂彎裡,輕聲低喃,鵬將我再次抱緊。
林妮,你是我的!
戰風大聲的喊出來,聲音迴盪在空曠無人的馬路上。
接下來的事情,完全不在我的預料之內。戰風走過來,把我強行塞進車子後座裡,然後,一切的行為暴力而勉強。我從沒有想過戰風會這麼做,他用力掀開我的裙子,就在那狹小的空間裡,在我反抗的情緒中,戰風進入我的身體。他甚至都沒有解開我上身的衣扣,只是,掀開了阻礙他的裙子。
以前的那麼多次,戰風都是溫柔的。眼前的這個男人,他從來都是滾燙的,像太陽般給我溫暖。可是如今,這個熟悉的身體散發出的卻是冰冷的陌生。像天山上千百年不融的冰雪,每一個呼吸都變的異常寒冷,呼出的氣體迅速凝結成冰凌,穿透我的胸膛。
他的恨那麼劇烈,他的恨是驟然凝聚的。那麼強大的力量,想要將我整個吞沒。
那天清晨,天真的很冷。
戰風在我的胸前留下了淤青,晚上我都是穿著睡衣睡覺,怕鵬看到。
一轉眼,日子又已經過去好多,11月的深圳,應該不算是冷。可我卻總感覺身體被陰陰的寒氣侵襲,怎樣都暖不起來。
我的心臟在冰冷的空氣中,變的更加脆弱。我穿的出奇的厚重,走在街上,他們都像看怪物似的看著我。我已經習慣了這些眼神,習慣了各種各樣的眼神,不屑的,藐視的,羨慕的,崇拜的,渴望的,乞求的,憂鬱的,怨恨的……
一陣冷風吹進脖子,打了個寒戰。突然間,我有一種很不安詳的感覺。我覺得這個冬天彷彿會凍結我一切的情感,這個冬天彷彿會讓我失去生命中所有重要的東西。
最近,又有一些輿論開始針對我。
一年前,那場珠光寶氣的名流交流宴會上,我與戰風翩翩起舞,引來了眾家媒體的猜測,報紙雜誌撲風捉影,紛紛報道我們的緋聞。這一年來,關於我的緋聞絡繹不絕,可是媒體似乎已經忘記了我和戰風是相識的,眾多緋聞中,沒有戰風。
然而……
我與戰風在藍桂坊裡的畫面。
戰風深夜開車載我的畫面。
白色寶馬停在電視台的馬路對面。
我們牽著手走進公寓。
太多太多的照片,每一張都顯得那樣親暱。
報紙、雜誌、電台、電視台,那些照片無處不在。
娛記們頻繁交替的出現在每一個我可能出現的地點,他們永遠問著那些無聊但觀眾卻很關心的八卦。
林小姐,你與戰風究竟有沒有在交往?
你們交往多久了?
據說戰風是馬來西亞的闊少,身份神秘。
為什麼他要隱藏身份,而你又不公開你們的關係?
請回答我們的問題,觀眾有知情權。
……
天,有些陰沉。太陽躲進了一片雲裡,久久不曾露面。天空是慘淡的暗藍,灰濛濛的潮氣籠罩在城市上空。
我不禁拉一拉衣領,好冷。
對於那些新聞,我厭倦了,也習慣了,不會再像當初一樣,表面平靜而內心卻在顫抖。
鵬沒有問我什麼,關於這件事,他隻字未提。鵬一向是這樣,對於我,他從來沒有過多的疑問,從來沒有任何要求。
他是選擇相信我,還是害怕看到不想看到的真相?為什麼在我面前,他會變的這樣優柔寡斷?
這些天,鵬好像不那麼忙了,他晚上總是會回家陪我一起吃晚飯。
這個晚上,鵬有些不一樣,總覺得他在找時機,跟我說些什麼。
是關於那些緋聞?是關於戰風?還是其他什麼?只是心跳的很快,努力呼吸,卻始終安靜不下來。
吃過飯,我在廚房裡洗碗,鵬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新聞時間早已經過了,電視裡放著台灣的泡抹劇,鵬討厭這樣的劇情,他說那些都是騙人眼淚的,沒有任何意義,所以他從來不看。我知道鵬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電視上,他心裡有事,而那個根源是我。
都收拾好以後,我坐到鵬的旁邊,把拖鞋脫掉,蜷在沙發裡。
鵬,是不是有話要說?我給他機會,讓他開口。
他把幾份資料拿給我。
這是什麼?我問。
英國幾所大學的資料。Catherine,你不是說,一直都想去倫敦上學嗎?正巧,現在那邊正在招新學期的留學生。你看一看,喜歡哪一所學校,我幫你安排。
我望著桌子上的資料,沒有去翻看,而後把臉轉回鵬。
為什麼讓我走?臉上沒有笑容,平靜的看不出表情。
我不是讓你走。鵬解釋道,我只是覺得這是一個機會,學制是兩年,不是很長,你可以更好的提高自己。而且,學校裡沒有社會那麼複雜。
鵬,這真的是原因嗎?我不可能永遠做一個學生,不可能永遠不踏足社會。你應該明白的,我不去。我倔強的別過頭,不理他。
兩年?他是想讓我在這兩年裡好好休息,還是想禁錮我兩年?鵬害怕了吧,他怕我有一天會離開他,他還是認為戰風是他的威脅。所以他要把我送去那麼遠,讓時間令我忘記戰風。
鵬拉拉我的手,試圖哄我,怎麼?生氣了嗎?
見我不理他,他索性將我拉進懷中,剛才忘了告訴你,我最近在和倫敦那邊的一家國際酒店協商,那家酒店財政出現問題,想要賣掉,我打算接手。我和你一起去倫敦,好不好?
我早就說過,我是一個聰明而又敏感的女人。我抬起頭,看到鵬寵溺的眼神。
他,應該是很愛很愛我的吧。可是,愛我,卻為什麼不相信我。
你早就打算離開深圳去英國,對不對?這些大學資料你早就開始收集,對不對?那邊的酒店只是你找的一個離開中國的名正言順的借口,對不對?我從鵬的懷裡抽離。
鵬微微皺眉,將眼簾合上,一個呼吸的瞬間,再次張開。
電視裡,無聊的偶像劇演完了,播著午休止的廣告。
鵬沒有回答我這些問題,只是說,Catherine,一直以來,我都很懷念和你在英國的日子,雖然很短暫,但那些時光卻成為了我以後痛苦時的唯一支柱。我一直都很後悔,後悔當初沒有留下你。為什麼當年我要顧及那麼多,為什麼不任性的帶你走?
鵬的眼睛注視著我,那一雙深不見底的雙眸,像一個巨大的深淵,憂傷在底谷翻湧。
我一直都將自己的喜怒深藏,一直都以同一種表情面對週遭。Catherine,是你,讓我學會了微笑,讓我知道什麼是幸福。一次又一次的失去你,讓我瞭解了,你在我心裡是多麼多麼的重要。我本想,就這樣結束吧,就讓你走吧,離開我,你會更快樂。可是,那種沒有你的生活,完全感覺不到你,嗅不到你的氣息,聽不到你的聲音,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嗎?我不能讓你再離開我,這一生都不可以。我從來沒有做過任性的行為,就讓我任性一次吧。
Catherine,和我走。
鵬輕喚我的名字,讓我和他走。可是,我們要走去哪裡,我們又能走到哪裡?
一陣強烈的疼痛湧上心窩,像無數條蟲,撕咬著我的心。我分辨不出是心臟機能的問題,還是悲傷的原由。
我不能放棄我最愛的事業,那是我最乾淨最原始的夢想。我也不能放棄鵬,那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回的愛情。
鵬彷彿聽到了我心裡的聲音,他歎了口氣,林妮,你好自私。
他叫我林妮,沒有叫我Catherine,鵬此刻對我應該是很失望吧。
他說,你說你愛我,卻不能為了我放棄一些東西嗎?我不是那種有著傳統觀念的男人,我不是讓我的女人不能有自己的事業。事實上,去國外發展,對你來說,是更好的機會,而且我可以幫你。
鵬的語氣又鬆軟了下來,他終究還是不能夠對我發脾氣。我摸清了他這點,所以在他面前,我可以愈加倔強。我一直都在努力收斂自己的鋒芒,可有些時候,我還是要堅持自己的信念。
這也許就是林妮最自私的地方吧。
而鵬口中所說的「一些東西」,應該不只是「我的事業」那樣簡單吧。
電視裡,廣告也結束了,現在播的是娛樂新聞。
鵬,從什麼時候開始,你不再相信我了?
話生冷的自我口中流出,像冬天裡最冰涼的水,潑到鵬的身上、臉上,迅速凝結成冰。
鵬驟然緊縮的表情,彷彿異常的寒冷。
我不要你幫。鵬,我要靠我自己。我不想就這樣放棄,我還沒有做完我想做的事,我還沒有達到我的夢想。從新開始,是需要勇氣的。而我……
眼神就這樣暗淡下來,慢慢的向黑暗奔跑。
我緩緩道來,而我,或許也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可以浪費。
你認為和我在一起是浪費時間?鵬揚起頭,突然變的很大聲。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你應該瞭解我有多愛你啊。
哽咽,喉嚨特別的緊,聲音像被加了滑音,顫抖。
本來,我以為我瞭解了。鵬深深的吸進一口氣,又呼了出去,他在壓抑自己的心情。
他說,Catherine,讓我帶你離開,離開這個城市,離開一個又一個痛苦的地方,離開中國,回到倫敦,回到從前。
鵬的吻落在我的額頭,落在我的鼻尖,落在我的唇邊。
鵬是要帶我私奔嗎?我可不可以認為,那是一種私奔。他說服不了他的父親,他沒有辦法娶我,而他又怕我在這樣漫長的等待中,跟隨別人。
所以他想到了離開。
耳邊突兀的,傳來我的名字。電視裡的主持人很年輕,很前衛。
她說著,林妮主播與神秘人物戰風的緋聞,已然成為了我們這一段時間的娛樂主題。戰風身份神秘,沒有人知道他來自哪門哪派,我們所瞭解的只有兩點,馬來西亞闊少,皇庭地產的經理。
鵬的吻就這樣在我的唇邊僵持,我雙眼緊閉,不敢去看他。
回首一年前,林妮與戰少的緋聞。
據說他們是在一個名流交流會上相識,而後開始交往。這一年裡,我們沒有看到任何關於兩人的傳聞,不知道是媒體撲捉不到信息,還是兩人真的沒有關係。不管林妮主播與這位葉先生是否在拍拖,我們可以從照片裡清楚的看到,他們的關係很好。或許,他們只是朋友,很好的朋友而已。或許,太多的,我們不瞭解。
主持人甜美的話語,將大家引向了一個思考。
這怎麼說也是人家的私事,雖然是公眾人物,我們也要尊重別人的隱私。
……
電視裡,繼續播報。
鵬的身體微微的在顫抖,他在傷心嗎?他在生氣嗎?他是不是已經不確定我們的愛情了?
鵬,請相信……
我的聲音被鵬的吻吞噬掉,溫柔的,細膩的,想要將我嵌入他的身體。
我以為,我對鵬永遠都不會自私,我以為他讓我做的事,我都會去做。我以為,我對他的愛可以勝過一切。原來,太多的東西,我不能放棄。
夜又進入了一個深度。窗外是一片花海,薔薇花開的美麗極了,遠處的大海為成為它的畫布。繁星點點,點綴著夜空。新月如勾,露出彎彎的笑臉。月光散落在花海裡,如同一顆顆歡舞的精靈。
夜,是寧靜的。花,是美麗的。精靈,是歡快的。
Catherine,答應我,再也不要離開我。
鵬覆在我身上,眼睛裡是無盡的深淵。
我再也承受不了那種失去你的痛苦,失去你我會對生命絕望。你是我失而復得的,我要把你握在掌心,給你最大的幸福。
鵬。我喃喃的叫他,你說,什麼是幸福?
鵬抓著我的手,放在他的胸膛。
很多年很多年以前,有人也這樣問過我,當時,我回答不出。
那麼現在呢?你能告訴我嗎?我像個孩子般,追問他的答案。
幸福?每個人的,不一樣吧。而我的幸福,就是你。
鵬捏捏我的下巴,我的公主,你還沒有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呢。
我嘟起嘴,好笨的男人,這個問題還用回答嗎。
我要你親口說出。
我,這一輩子都不會離開你。
與鵬的身體糾纏在一起,那種深入骨髓的歡娛,那種彷彿要融進彼此生命的纏mian。
思林,長大以後你一定要幸福啊。無論遇到什麼,無論發生什麼,你都要幸福的活著。
威廉哥哥,幸福是什麼?小小的我,稚嫩的問著威廉。
他沉思,把頭深深的埋在膝裡。
威廉哥哥,我感覺,這個東西離我好遙遠,它應該不屬於我吧。
威廉抬頭去看我,眼神幽藍幽藍的,好像深深的池谷,見不到底的深淵。
夢中的威廉,流下了一行清澈的淚。
小林妮在夢囈中思索,為什麼威廉也成為了我的一種憂傷?
糖糖語錄:那是一個她永遠都不會遺忘的人,卻也是一個永遠都看不見的人。就像憂傷,永遠都不會被遺忘,卻又永遠都看不見的存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