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的炎熱,已經漸漸的成為了這個夏天的習慣,而它的秋高氣爽,卻遲遲的沒有來。
這樣的天氣,讓我的胸口一陣陣的悶痛,愈演愈烈。
下意識的用手按住心臟,希望它的跳動不要那麼劇烈。
「姐,你不舒服嗎?最近老是按著胸口。」孟想總是在我不注意的時候出現在我的身後,他總是細緻入微的觀察我的一個又一個舉動。
我轉過身:「沒事的。」淡淡的對他微笑。
「還說沒事,你臉色那麼蒼白,額頭上都是汗珠。」孟想伸出手,輕輕的擦拭著我的額頭。
「真的沒事,可能是最近太累了,沒有休息好的原因吧。」
「你總是這樣敷衍我!」孟想急了,「你每次都這樣說,為什麼你那麼多的事情都願意告訴我,我是你的……」
他一下子停住。
「你是我的什麼?」我問。
「我是你的,是關心你的人。」孟想的眼睛忽閃忽閃,水簾般濃密的睫毛遮擋在眼前。
「姐,去醫院看一下吧。」
「等有時間了就去。」
6歲時,哈爾濱的那場大雪。
從鋼琴班回來的路上。
松花江畔的那條馬路。
我,一個人。
一輛急速行駛的汽車。
十七天的昏迷。
那場車禍又重新浮現在我的腦海裡,它對我心臟的傷害至今殘留,而心臟又在我故意的放縱與忽略下,越加脆弱。
身體一再的虛弱,有的時候會突然癱軟在地上,心臟好像在反抗我,不肯再承受那些超負荷的東西,它總是時而不時的猛然揪痛。
晚上夏雪播音,她又出現了幾次口誤,周臣是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就只是告訴她,別緊張,回家多練習練習。下班了,大家都走光了。
周臣走進我的辦公室。
「林妮啊。」
「有事嗎?周主任。」
「哦,沒什麼。你覺得夏雪怎麼樣?」
「她?挺努力的。」
「我是說,你覺得她在播音上有沒有天賦。」
我笑了笑:「周主任,這個你比我在行,怎麼問起我來了。」
我明白周臣的意思,自從夏雪來了,他就幾乎天天被沈碩罵,好多觀眾投訴,要求換掉夏雪,他處於左右為難的地步,夏雪畢竟有她特殊的身份背景在。
周臣說:「沒事的時候,你多教教她,你也不希望我們部門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嘲諷,是不是?其實我知道,不是每個人都適合出境,可是,上面安排下來的,我一個打工的,又推脫不了。很多話,都不好說啊。你沒事可以多跟沈台溝通溝通啊,林妮,我對你怎麼樣,你也很清楚,我一直都很重視你的。」
我淡淡的微笑。人與人之間除了相互利用,還存在什麼?
走出電視台的大堂,我與夏雪迎面撞上。
「你走路不看路的?」夏雪第一時間發出了尖叫。
「對不起。」我輕聲說道。
「以後走路小心點,討厭。」她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走掉。
又一個追逐名利的人。我暗自感歎。
我感覺到又將有一波巨浪向朝我襲來,不知道會是多久以後,或許是一年,或許就在明天。
我清晰的感覺到海風已經撲面了。
糖糖語錄:童年的時候,能夠陪我們玩的,叫做朋友;少年的時候,能夠聽我們講心事的,叫做朋友;走上社會的時候,能夠利用的,叫做朋友。
我在做外景的時候,遇到了蘇嵐。
她剛給鵬買完衣服,遇見我她很高興,問我有沒有空,找個地方坐一下。
大熊見我遇到了熟人,對我說:「林妮你去吧,這邊也拍的差不多了,一會我和猴子補幾個街景的鏡頭就回部裡了。」
我本是想拒絕蘇嵐的,可是被大熊這樣一說,又找不到推脫的借口。
我和蘇嵐在附近的一家咖啡店坐下,我這才發現,這家咖啡店的對面就是鵬的公司。
蘇嵐說:「林妮,你主持的越來越好了,只要是你主持的,我一定會看。」
「是嗎?謝謝你。」
蘇嵐看著我的臉,皺了下眉:「最近是不是很累啊,怎麼臉色不太好。女人要經常保養自己的,要不會老的很快的。」說著,她好像想起來什麼似的,拿出來幾盒面貼給我。
「這個是我剛才買的,我一直用這個牌子,對皮膚很好的,你試試。」
「不用了,你用吧。」
還沒等我再說什麼,她就把整個裝化裝品的袋子放在我面前。
「我家裡還有,反正我也不用上班,可以經常逛街,經常去買,你恐怕連去一次百貨公司的時間都沒有。」
「我怎麼能要你的東西呢,而且這些一定很貴吧。」我把袋子又放回她面前。
手一下子被蘇嵐握住:「怎麼不行呢,這個世界上除了牙刷和男人不能共用以外,還有什麼不可以呢。你就別推脫了,我們在這推來推去,讓別人笑話。」蘇嵐微笑著,把東西塞到我手裡。
這個世界上除了牙刷和男人不能共用以外,還有什麼不可以呢。
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我是你丈夫的情人,那個時候你會後悔對我這麼好吧。
「林妮,想什麼呢?你看看這件襯衫鵬會不會喜歡?」蘇嵐從身邊一堆的包裝帶裡拿出一件衣服給我看。
我的眼睛還直視在咖啡的水平面上:「會吧,那是你用心為他去選的,他一定會喜歡的。」
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的心很疼,我想起了那麼多日子,雖然很忙,可我還是會很用心的給鵬選衣服,他喜歡的而又適合他的顏色和款式。鵬對於我送他的禮物總是很重視,就算有些東西他不太感興趣,但他依然會好好的珍藏。
「林妮,我給嘉鵬打電話,叫他下來喝下午茶好不好?」
我像征性的看了下手錶:「正好他來陪你,我還有事,就先走了。」剛想站起來,就被蘇嵐拉住。
「等嘉鵬來了你再走也不遲啊,不要留我一個人在這,一個人久了,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我很害怕自己一個人。」蘇嵐的那種眼神是在懇求我嗎?我別過臉,不敢去看她。
「好吧。」我輕聲說。
蘇嵐打通了鵬的電話:「嘉鵬啊,我在你公司對面的咖啡店裡,我給你買了幾件襯衫,你有沒有時間過來看看啊?」蘇嵐的話語中透出一個小女人的溫柔,卻也有一絲膽怯。我隱約聽到電話那頭說:「回家再看吧,我很忙。」
「哦,這樣啊。」蘇嵐很明顯有些失望,卻又好像這個失望是在她的意料之中。「那好吧,我和林妮在這聊天呢,一會我就回家。」
掛了電話,蘇嵐看看我:「他總是很忙。」
其實,她是在為自己剛剛的尷尬找一個台階,我也沒有說什麼,繼續喝著咖啡。
「林妮。」
「嗯?」
「我是不是一個讓人很討厭的女人?」蘇嵐的表情很認真。
「怎麼這麼說呢?」我放下手裡的咖啡杯。
「可能是我多心了吧,我總覺得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不是很開心,如果你不喜歡和我在一起,你可以告訴我。」
「沒有,你想多了。只是,我自己的問題,我不是很喜歡說話,我怕你會悶才是。而且台裡的事情又很多,會讓人煩心。和你沒有關係的,不要想那麼多。」
「那我以後不經常讓你陪我了,你喜歡做什麼,我可以陪你啊。」蘇嵐很努力的拉進我們的關係,努力到有些討好。
我瞭解,我是她在這個城市裡除了鵬唯一認識的人,又和她是同性,她很想和我保持一種良好的關係。
我笑笑不作答,突然笑容就僵持在嘴角。
咖啡店的大門處,迎面走來了一個人,一身黑色西裝,特別筆挺。
「嘉鵬你來了?」蘇嵐對於丈夫的出現又驚又喜。
「葉先生,你好。」我與鵬打了個招呼。
他對我微笑了一下。
鵬坐在那裡,服務生端上來一杯水,然後問鵬需要點什麼。他說:「不用了,謝謝。」然後又看向蘇嵐:「你什麼時候回家?我讓榮叔送你回去。」語氣雖然緩慢,卻帶著威嚴。
蘇嵐把襯衫從紙袋裡拿出來:「我自己一會打車回去就好了。」她把襯衫遞到鵬面前,給他看。「你看看,你喜不喜歡這樣的花紋,我挑了好久的。」
鵬撇了一眼:「家裡那麼的襯衫,還買什麼?」
「可是你那些款式都差不多一樣啊,而且也穿了那麼久,我想讓你有一些新鮮感,這樣人的心情也會……」
「我不喜歡暗花的襯衫。」鵬生冷的打斷了蘇嵐的話,蘇嵐愣在那裡,默不做聲。
這樣的場合,我不應該繼續呆下去吧。
我站起來說:「我還有事,就先走了。」我拿起包向門外走,我聽見鵬對蘇嵐說:「我和你說過很多次,讓你不要總是去打擾人家,她很忙。」
推門出去前,我回頭看了一眼,我看到鵬也在看向門口,我把眼簾壓低,走了出去。
風,是燥熱的,吹到臉上很不舒服。我一個人默默的,走過一條街又走過一條街,街道是那麼的長,好像怎麼也走不完。
在鳳凰大廈前面的深南大道上,一輛車突然橫在我面前,白色的寶馬。
「這個時間不好打車的,小妖精,我送你吧。」
戰風摘下墨鏡,用下巴示意我坐上去。
可我愣在那卻沒有動。
「喂,你快點啊,這裡不讓停車,你想我被開罰單啊?」
我哦了一聲,上了車。
「怎麼一個人在這?」戰風一邊開車一邊問我。
「拍外景。」我回答的心不在焉。
「開什麼玩笑,攝像師都沒有,你一個人拍啊?」
「哦。」
「哦什麼哦,妖精,你是不是來跟誰約會的?快點說。」戰風看了看我,語氣有點強硬。
「哦。」
「又哦?你能不能說點別的。」
「哦。」
戰風突然把車停下,語氣溫柔了起來:「怎麼了?有人欺負你嗎?怎麼臉色這麼難看,一點血色都沒有。」
戰風伸出手,摩挲著我的臉。
天還是悶熱的,戰風的手指依然是溫暖,溫暖從面頰流進我的心裡。我突然間很憤怒,滿滿的憤怒快要溢出來。
我對戰風吼道:「不要再說我臉色難看了!為什麼你們都那麼喜歡我的臉?我的臉和你們有什麼關係?」
「妮妮,你怎麼了?」戰風詫異的問我。
戰風的眼底有妖嬈的霧氣,他長的是那麼好看,那是童話裡的王子才有的面容。這麼好看的一個男人,這麼好看的一位王子,我居然一次又一次的傷害他,我居然把自己心裡的怨氣灑到他身上。
「對不起,戰風,我不該對你發脾氣。我只是……心情不太好,我沒事,你送我回台裡吧。」
我別過臉,不敢去看戰風。
在小區的思雅閣下面,我看到了一個身影。他椅靠著車門,好像已經來了很久,在他周圍,散落了一地煙蒂。
「鵬。」我喚著他。
「Catherine,你回來了?」看到我,他的笑容就綻放開。
「這是做什麼?」我看到他身邊的一輛純白色奧迪跑車,已經猜到是怎麼回事。
「你看看,喜歡嗎?」鵬拉我過來,「上次車展的時候就定了這輛車,昨天才從國外運到深圳。」
我沒有說話,呆呆的注視著鵬。
「你不是一直很喜歡奧迪嗎?這款車性能好,自動檔,開起來又方便。所有的手續我都辦好了,在車裡。哦,對了,我下午的時候來管理處辦好了車位,是C21,那裡離出入口近,你進進出出就方便很多。還有……」
「鵬,我不要……」
「不許說不要。」
我打斷了他的話,他又迅速的打斷了我。
「不許說不要,不許說不接受,不許拒絕。你可以說不喜歡,可以說不好看,你也可以埋怨我自作主張。但是,就是不許拒絕。」鵬用了命令的口吻。
「為什麼要給我買車?」我問。
「這樣你以後出門就方便多了,不會因為打不到車而著急。最重要的是,我不想看到你坐在別人的車上,所以你不能拒絕我。」鵬幽幽的眼神看著我。
下午,在上戰風車的時候,我好像看到一輛賓利從旁邊的小路上,一閃而過。
「好了,Catherine,很晚了,你上樓休息吧,這是車鑰匙。我這裡有一把備用的,防止你這個糊塗的小公主把鑰匙弄丟。」
鵬在我的額頭上吻了一下,向大門口走。
「你怎麼回去啊?」我叫住他。
他回過頭:「我打車回去就好。」衝我招招手之後,鵬消失在我的視線裡。
「鵬,我開始恨我自己了。」
短信裡,我對鵬這樣說。
深圳好像到了這個城市的雨季,這幾天總是下雨。八月底了,時間過的好快。
晚上下班的時候,孟想遞給我一把雨傘:「姐,你拿著,外面在下雨,你總是不喜歡帶傘,淋雨對身體不好。」
我沒有接,整理一下桌子上的稿件:「你拿著吧,帶傘很麻煩。」
孟想強行把它塞進我手裡:「我有,這個你拿著,我特意為你選的。」
我這才仔細打量這把傘,白色的傘面,上面有一顆顆粉色的心,傘把彎彎的,很可愛。我看了看孟想:「謝謝你,為什麼你總是知道姐姐喜歡什麼?」
「因為我是很用心的喜歡姐啊。」孟想說的有點自豪。
喜歡我,是件很自豪的事嗎?
「真是佩服你們這個年紀的小孩,可以這麼勇敢的說出喜歡。」
戰風的聲音打破了辦公室裡的寧靜,他走到孟想身邊,拍拍他的肩膀。
「小朋友,你懂得什麼叫喜歡嗎?」
孟想甩開戰風的手:「我只知道愛一個人就應該全心全意的去對她,付出一切讓她幸福。」
「臭小子,你如果想讓林妮幸福,你就離她遠一點。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戰風的眼神突然鋒利起來,孟想也用同樣的眼神與他對視。
我聞出了火藥味:「戰風,你這是做什麼?」我過去拉他。
孟想轉回身對我說:「姐,我回家了,你最好不要做他的車,小心被色狼。」
「你這臭小子。」戰風還沒來得急說完他想回敬的話,孟想就大步流星的走出了辦公室。
我坐在那笑:「孟想讓我小心色狼噢。」
「我是色狼嗎?我要是色狼早把你吃了。要不是看他年紀小不懂事的份上,我就打他了。」戰風衝著門口揮揮拳頭。
我把稿件整理好,放進抽屜裡。
「你啊,說你什麼好,小孩子的醋都吃。來找我什麼事?」
「和你一起吃飯。」面對我,戰風又溫柔起來。
「公事還是私事?」我故意這樣問他。
「公事。」
「要是公事就應該在上班的時間來找我,現在是我個人時間,不談公事。」我邊說邊朝門外走。
「那就是私事。」戰風追上來。
「私事就要看我的心情怎麼樣了,要是心情不好的話,同樣也不談。」
「你們女人真煩,戰風拉起我的手進了電梯。」
戰風沒有帶我去外面吃飯,而是去了他家。
他說:「我煲湯,你嘗嘗我的手藝。」
「呦,戰少爺還會烹飪啊?」我故意拖長這個「呦」字。
「不但會,還很拿手呢。我這樣的好男人上哪找去啊?」戰風一副得意樣。
我打他一拳:「快去做飯,餓死了。」
「是,老婆大人。」沒等我回口,他已經衝進廚房了。
他在廚房忙,我就坐在沙發上看雜誌,茶几上放了一本影集,很舊的樣子。我順手拿過來翻了翻,視線在一張全家福停留,上面的戰風還是個小孩子,有他的父母,爺爺,還有一個人,只是被撕掉了。
戰風端著湯正好走出來,我馬上盒上影集。戰風把湯放在飯桌上,走過來在我旁邊坐下。把影集翻到那一頁,對我說:「這個人就是我叔叔,我爸爸的弟弟。我爺爺和另一個女人生的。那個女人很年輕,比我爺爺小15歲。」
「你不喜歡你叔叔?」我很敏感。
「他是我們家族的恥辱。要不是因為我爸從小身體就不好,才不會把他從國內接回來。也就是因為他,我爸才去世的,屍骨無存。」
我張大了嘴巴,很驚訝。
戰風說:「那時候,我才只有八歲,雖然他是我叔叔,卻比我大不了幾歲。爺爺帶著我們全家去海邊的別墅度假。有一次,我們在海邊游泳,叔叔很不聽話游過了安全網,父親怕他出事,就陪他一起游過去。」
戰風冷笑一聲:「果然出事了,那時候我什麼也不懂,在沙灘上和媽媽推沙子。我聽見嘈雜的聲音,叔叔大聲喊,哥,快來救我!然後,我看見叔叔在掙扎,父親就用力的把他向岸邊推。這個時候偏偏又下起了雨,風浪好大,一個浪頭又一個浪頭,我嚇哭了,大聲叫救命。後來,我叔叔被保衛員救上來,他只是腔了一肚子水。可是我父親,卻再也沒有上來。父親去世的時候還差三天就是他30週歲的生日,可是他再也沒有機會過生日了。叔叔是故意的,他故意往深海裡游,故意讓我父親救他,故意讓父親沉溺在大海裡。一直以來他都是不喜歡這個家,他討厭我們,他一定是故意的。」
我看著戰風,原來我們每一個都有不快樂的往事,只是有的人習慣用微笑掩蓋。
我摸摸戰風的臉:「一直以來我以為我是那麼的堅強,原來你要比我堅強的多。我會把不開心的事情和親近的人講出來,可是你不會,你會一直放在心裡,自己默默的去承受。」
戰風把影集合上,看著地板,突然他抬起頭,那種微笑又回到了他的臉上,戰風把我拉進他懷裡。
「你剛才說,你會把不開心的事和親近的人講,那麼是不是說明,我是你親近的人?」戰風像個孩子似的笑著,笑聲是那麼乾淨。
我緊緊握住戰風的手,我承認,那一刻,我心疼了,心疼眼前這個男人。然而我是那麼清楚的分辨出,心疼和愛,是不一樣的。
親近的人,不一定是愛人,也可以是親人,是朋友。戰風,你明白嗎?
戰風突然狠狠的吻住我的唇,吻的我好痛。他說:「我要你快樂,所以我不想讓自己的不快樂影響到你。我現在再也不會不開心了,你會一直陪著我,對不對?對不對啊?」如孩童般稚氣的聲音。
見我沒說話,戰風笑笑:「沒關係,現在你還不確定,等到你確定了,再回答我。」
戰風對我一再的包容,他心疼我,關心我,心甘情願的為我做很多事。而我,卻一再的利用他。利用他的地位來炒作,利用他的權利去解決我身邊的問題。
林妮真的太卑鄙了!
總有一天,這樣的卑鄙會裸露在太陽低下,被世人唾罵吧。
那個影子又在我心裡對我說話:「自私的女人,你那麼卑鄙,你害了那麼多人,你會有報應的!你會有報應的!你會有報應的!」
我驚醒。努力睜開眼睛,看到戰風在我身邊,他拿手給我擦掉額頭上的汗。
「做夢了,是不是?又夢到威廉了?」
「不,這次,是一個噩夢。」
戰風拍拍我:「沒事的,醒了就好。」
我突然間有一種想法,如果戰風就是威廉,那該多好,這樣我就可以說服自己,和戰風在一起,而不去計較我究竟愛不愛他。這樣,鵬也不會怪我了吧。戰風也不會再難過了吧。
這個晚上,我好混亂。面對戰風,我究竟該怎麼辦。
我在辦公室裡看播音稿,孟想突然問我:「姐,你開心嗎?」
「怎麼這樣問呢?」眼睛沒有離開稿件。
「雖然你微笑,可是你真的開心嗎?」
我放下手裡的筆,轉向他。
孟想沒有坐在椅子上,他蹲下來,和我保持平視。他說:「我可以看到你的心,你相信嗎?我對你有一種心靈上的感應,你心痛,我的心也會莫名的痛,你相信嗎?」
「是嗎?」我好奇起來,「真的有那麼靈嗎?」
「姐。」孟想拉起了我手,「我要你開心,要你快樂,更要你幸福。不要問我為什麼,因為這是一種本能,一種心底的想法。姐,我真的很喜歡你。」
「怎麼又在辦公室裡大玩姐弟戀?」我和孟想聞聲望去,戰風拿了個盒子站在門口。
「你怎麼又來了?」孟想站起身,一副很討厭的表情。
「我不能來嗎?電視台你家開的?」戰風走過來。
「又被你看到我說我喜歡姐姐,真是很抱歉。」孟想站起身來,很不屑。
「我警告過你,離林妮遠一點。還有,不許再叫她姐,她不喜歡。」我看見戰風的拳頭握的緊緊的,甚至可以聽到關節發出的聲響。
孟想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那是一種不卑不亢的表情,沒有挑釁,沒有嘲諷。那種表情,對,總覺得孟想和我有某些相似,原來我們都有著同樣的倔強。倔強有很多種,可是我與孟想是同一種。
孟想說:「我也警告過你,別去為我姐做任何選擇。」
又是同樣的充滿敵意的眼神,出現在孟想與戰風之間。
我們他們兩個要這樣敵對彼此呢?
我坐在椅子上,沒有插話。
「你根本就不瞭解姐,很多東西,她是想要知道的!」孟想說道。
「是你根本就不瞭解林妮才對!」戰風走到我與孟想之間,準確的說,是整個人擋在我面前。
孟想冷笑一聲:「我比任何人都瞭解她!我知道她心裡的苦,知道她的孤獨,知道她想要什麼。而你,口口聲聲說愛她,要保護她,可是你的存在本身就讓她為難,讓她痛苦!」
孟想與戰風相互對視,以男人的方式。
這樣的兩個人,完全生活在不同的世界裡,他們之間,應該不會有什麼利益衝突。可是,為什麼每一次的對話,都是充滿火藥味?
這樣的「味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他們的對話究竟又是什麼意思?戰風說「我警告過你」,難道他們私下有過交談?戰風為什麼給孟想這樣的警告?孟想又為什麼告訴他「別替我做出任何選擇」?
孟想是誰?
戰風又是誰?
腦子一片混亂,怎樣都理不清頭緒。該從哪裡開始思考?該從什麼問題開始問起?
孟想留給了戰風一個,比戰風還要桀驁不遜的眼神,然後走出了我的辦公室。
「妮妮,你在瞎想什麼!?」戰風的聲音大過我耳朵可以承受的範圍,我不得不把視線轉移到他身上。
我看著他,瞳孔漸漸的有了聚點。
「給你的。」他把盒子放到我桌上。
「這是什麼?」
「不要總是什麼什麼的好不好,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嗎?」戰風的臉又變的溫柔起來。
我打開盒子,裡面裝著蛋撻,還有餘溫。
戰風說:「今天正好路過這家店,你不是說你喜歡吃那裡的蛋撻嗎,就順便買了。」
那家店在關外,離市區開車也要一個小時,戰風在那邊又沒有什麼生意,怎麼會路過,若不是有心,蛋撻為什麼還有餘熱。
「你一定又開快車了吧?」
戰風抓抓頭:「又被你猜到了?你怎麼每次都那麼聰明呢?」他拿出一塊放到我嘴邊:「我想看著你吃。」
我把頭轉向一邊:「這裡是辦公室,你注意點分寸。」
戰風嘴唇微動,想說的話又被吞了回去換成了:「嗯,你自己吃,那我先走了。」
「等等。」我下意識的抓住他,「沒什麼,路上小心點。」
「好。」然後戰風往門口走,突然又停下來。「妮妮,我會保護你的。」
我微笑,衝他擺擺手。
本想問戰風些什麼,可是又覺得沒有必要。如果一個人,有心想要隱瞞些什麼,那麼就算他說出來,也是謊言。
我是林妮,我是一個聰明的女人。我豐富的大腦可以讓我因為一個眼神,一句話,產生很多聯想。
戰風說「我警告過你」,從語法上講,這是一個過去完成時,也就是在過去發生的,已經完成的事情。
第一個問題,這個「過去」是在什麼時候?什麼情況下發生的?
戰風說「我會一直保護你」,這句話,我可以理解成「因為有人要傷害我」。戰風認為孟想會傷害我。
第二個問題,為什麼戰風會有這樣的想法?而孟想對我會有怎樣的殺傷力?
這兩個男人之間,唯一的共同點就是我。
按著這個思路走下去,我一定會瞭解事情的真相。
糖糖語錄:在事情的過程中產生疑問,在疑問裡尋求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