薔薇之夏 第二十四章 防守反攻
    關於我和阿洛還有金曉的輿論,在時間的順延中正在一點點消散,日子漸漸的又恢復了平靜,我明白平靜下面依然有很多浪花等著我。

    在地王大廈的會場裡,下午兩點鐘。

    金曉召開了記者會,聲勢浩大到全深圳城的媒體都去捧了場。

    「我沉默太久了,想來想去,還是決定要讓觀眾知道事實的真相。我不能再放任別人對我一次次的欺凌,我要為自己討一個公道。」

    這是金曉的開場白。

    「網絡上的那段視頻,我承認,那是真的,不是剪接,也沒有經過任何處理,一切都是真的。」

    金曉的話音還沒有落,全場嘩然。

    「請在坐的記者安靜的聽我把話說完。」

    我透過屏幕,注意到金曉的眼眶微微發紅。她說:「你們只看到了我伸手打林妮,卻從來沒有追究過我為什麼要打她。你們只是一味的猜想,卻從來沒有問過我本人。這段時間以來,我承受了太大了委屈。

    「那天,我之所以那麼衝動的去打林妮,是因為她真的太過分了。

    「那天本來是林妮播音,可是她在快開播前說嗓子壞了,講不出話,說什麼也不上主播台,我本是去台裡救場的。沒想到,林妮拿走了一段新聞的解說詞,她故意讓我在億萬觀眾面前下不了台。」

    「那麼就是因為這樣,你才動手去打林妮的嗎?」一個記者插進話來。

    金曉抽泣道:「當然不只是因為這個了,如果單純是這樣,我怎麼會去打她呢?那次播音事件只是一個導火線。林妮她,她竟然來破壞我們的感情。」

    「你們的感情?是只你和阿洛嗎?」一個記者問道。

    「是,我和阿洛拍拖兩年了。」

    全場再次嘩然。

    金曉接著說:「可是,林妮偏偏要橫插進來。她明知道阿洛是我的男朋友,她還要有意這樣做。她一再的給阿洛打電話,說一些曖昧不清的話。她還在深夜闖進阿洛的家裡,穿著性感。正巧那天,我在阿洛家過夜,她才知趣的走了。要不,林妮恐怕要一直懶到天亮。」

    「金小姐的意思是說,是林妮主動追求阿洛的?」《戒週刊》的記者提出了問題。圈裡人叫他爆實,爆料事實的意思。他專門寫公眾人物的隱私,語言惡劣至極。

    「不是追求,是勾引。」金曉強調。

    「那麼,阿洛為什麼要深夜送林妮回家呢?」爆實接著問。

    「出於禮貌。事前,阿洛有打電話跟我報備。」

    「在鵬城大堂裡,阿洛有意去找林妮,並且當眾拉著她走出去,又該怎樣解釋呢?」

    「是因為,林妮故意製造事端,想讓我和阿洛之間產生誤會。但是她沒想到,我與阿洛的感情是這麼堅固。阿洛很生林妮的氣,所以才想要找她把話講清楚。」

    「林妮故意製造了什麼事端?」爆實接著提問。

    《戒週刊》的記者向來是公眾人物懼怕的對象,因為有強大的後台背景,所以他們問起問題一向都是尖銳,一定要逼的人走投無路才肯罷手。

    金曉的記者會繼續著,我把電視關掉。

    風暴又將來了吧,在這場輿論風暴裡,我又將開始新一輪的戰役。

    金曉,究竟是我不放過你,還是你不肯放過我呢?

    我沒有時間去為金曉的惡意重傷而生氣或者難過,我去了一號演播廳。

    最近電視台在搞十週年的台慶,這樣大型的晚會,對鵬城的意義非凡,而我被確定為主持人。沈碩通知我的時候,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笑著拍拍我:「林妮可不是會怕什麼的人啊。」

    我說:「我只是奇怪。論資力,論經驗,我都不足以當此大任。」

    「沒什麼好奇怪的,有人想要捧你,你自然會紅。不過……」沈碩頓了頓,「答應叔叔,不要讓自己成為潛規則裡的犧牲品。」

    我用力點頭,就像父親當年走的時候囑咐我要乖時一樣,用力點頭。

    沈碩送我到了電梯口,電梯還沒有從下面上來,在這個空擋,我對沈碩說:「父親都會愛自己的孩子是嗎?」

    「當然了,那是自己的骨肉啊。怎麼問這麼傻的問題?」沈碩微笑著看我。

    「那麼,會有將自己的孩子遺忘的父親嗎?」我又問他。

    「當然不會。」沈碩的表情突然嚴肅了起來:「林妮,你想跟叔叔說些什麼?」

    電梯在這個時候很準時的打開了門,我算的很準,一秒鐘電梯可以升一層,剛才我說話之前它在40樓,十秒鐘足夠可以讓我問出兩個問題,又足夠可以讓沈碩反問我的時候,打開電梯門。我不想回答他什麼,我只是想看看他的表情,他的反應。

    我在一號演播廳裡等著綵排,孟想端來一杯烏雞湯給我。

    「又是營養湯啊,孟想,你成心想讓姐姐胖是不是?」

    「你又不胖,再說了,這些天你那麼累,不補一補怎麼行?快點喝,一會就要綵排了。」不可否認,孟想做的東西真的很好吃,不知道他的廚藝是遺傳爸爸還是媽媽的。

    一天綵排了兩次,導演說,節目內容太拖沓,還要再改改,這也就說明,我的那些主持詞還要重新背過,真的頭都大了。回到辦公室,一坐下去就不想起來。

    「孟想,你知道我現在最想什麼嗎?」我問他。

    「最想什麼?」

    「最想有張床,可以讓我好好躺一躺。」

    這段時間的事情好像特別的多,與阿洛的緋聞,與金曉的競爭,鵬妻子的到來,讓我整個人特別的疲乏。

    孟想過來幫我捏肩膀,我就這樣睡著了。

    我醒來的時候已經差不多快九點了,一條小毯子蓋在我身上,辦公室裡就只有我和孟想,他坐在我旁邊:「姐,你醒了?」

    「幾點了?」

    「快九點了。」

    「怎麼沒人叫我?播音怎麼辦?」我一下子蹦起來。

    「姐,別急啊。你聽我說,部裡今天新來了一位播音員,叫夏雪。她是下午來報道的,那時候我們在演播廳,所以你不知道。她已經播完了,你放心吧,看著你睡的那麼熟,周臣就沒讓叫你,喝口水吧。」孟想把杯子遞給我。

    我喝了一口,沉思著。「孟想,那個新來的女孩叫什麼?夏雪?」

    孟想點頭:「嗯,姐,你不要想那麼多。那個夏雪我見過了,長的很一般,也沒有姐姐的聰慧,她怎麼會是姐的對手呢。」

    我笑笑:「很多時候,不是有能力就行的。」

    夏雪,她姓夏。與金曉的前任情人,夏董事一個姓氏。

    「姐,你想什麼呢?」孟想拉拉我的手。

    「在想下棋,走錯一步,滿盤皆輸。」

    「姐,我不明白。」

    我對他微笑:「不明白的人,才會快樂。」

    孟想點頭,若有所思。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鵬一見到我就問:「Catherine,你怎麼了?怎麼今晚沒有上新聞,手機也不接?你急死我了。怎麼臉色這麼白,生病了嗎?」他緊張的摸摸的額頭。

    「你別這樣,有人在呢。」我喃喃的說。

    鵬這才發現還有別人,立刻把手放下:「這位是?」他看向孟想。

    「我的助理,孟想,還是個孩子。」

    「姐,我說過很多次了,我不是孩子。」孟想看看鵬,又看看我,欲言又止。

    我說:「這位先生是姐姐的,朋友。」

    「哦。」孟想吐出一個字,算是回應,依然站在原地沒有動。我這才發現,我的手還被孟想握在掌心。

    我輕咳一聲:「孟想,你先回去吧,已經很晚了,姐姐還有些事。」

    「好。」孟想微微張開如櫻桃般淡紅的唇,「既然有人送你回家了,那我就先走了,你記得回家要好好休息,記得啊。」

    鵬一直看著孟想走出門,他說:「這個男孩好像特別關心你。」

    「是啊,他很關心我的,很多人都這樣說。怎麼?你嫉妒嗎?」我躲進鵬的懷裡。

    「傻瓜,有人關心你,我怎麼會嫉妒?我哪裡是那麼小氣的人。只是,他和你有點像,武官還是氣質,都很相似。」

    「會嗎?」我摸摸自己的臉,我怎麼沒有覺得。

    「算了,人與人總會有相似的地方。Catherine,告訴我,發生什麼了?」鵬關切的問我。

    我看了下手機:「哦,沒電了,對不起啊,其實什麼都沒發生。我綵排完回來就睡著了,我們主任看我這幾天那麼累,今天又來了個新人,他就突然發了善心,沒讓他們叫我。就是這樣啊,你看你急的,怕我死了不成。」

    「不許說『死』!」鵬大聲呵斥我。

    「鵬。」我抱著他,「我知道你疼我,關心我。好了,以後都不會讓你擔心了。只是……」我突然想到一個嚴重的問題,「只是以後再也不要這麼冒然的來找我,這可是一個輿論大廈,而我現在又是話題女王,要是被別人看到了,對你會有影響的。」

    鵬吻著我的手,沒有說話。

    深夜,鵬擁著我,我躺在他的臂彎裡。

    鵬低聲說著:「Catherine。」

    「怎麼了?」我起身,整個人壓在他身上。今晚沒有月亮,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臉。

    鵬摸索著,手指輕輕的在我臉頰迴旋。「是我做的不夠好。是我……」

    我的吻遮擋住鵬接下來的話,我不想聽他說抱歉,不想看到他為難。

    鵬每次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心裡就會很難過,而他會更加難過吧。

    黑暗中,我與鵬做愛。激烈的,想讓自己疼。

    林妮勾引阿洛原因何在,是狐媚還是蛇蠍?

    阿洛遠赴日本拍戲,當事人不在無人對質。

    真相究竟怎樣,我們又該相信誰?

    兩個話題女王,事業PK過後又戰情場。

    阿洛前段時間接了一部偶像劇,現在正在日本取外景。那些記者,他們找不到阿洛,就把注意力全部放在我身上。

    由於金曉記者會上的話,受眾又開始對我產生了巨大的爭議。台裡連夜召開了緊急會議,《關於林妮是否繼續勝任台慶主持人的討論》。

    第二天,當沈碩叫我去他辦公室的時候,我以為他是要親自告訴我更換主持人的決議。

    可是,他說的卻是:「林妮啊,叔叔一直很喜歡你,也一直把你當自己的孩子來看待。叔叔不知道你和那個男人是什麼關係,更不知道他為什麼一定要捧紅你。只是,你是一個女孩子,這個圈裡又充滿了誘惑,叔叔不希望你受到什麼傷害,更不想看到你為了名利而出賣自己。你是一個聰明的孩子,你應該懂叔叔在說什麼。」

    我微微皺下眉頭:「您是說,我可以繼續做台慶晚會的主持人?」

    「是的。」他衝我點了下頭。

    「是因為有人跟台裡做了交易,所以台裡才這樣決定的?」我又問。

    「可以認為是交易。先前我也透露過給你,你能成為晚會的主持人,是因為有人要捧你。」

    「那個人出了多少錢?」我繼續問。

    沈碩猶豫了一下:「董事會的事,我不方便和你講。只是,數目不斐。」

    沈碩又說:「那個男人,你應該很瞭解他的背景。」

    我回應道:「這個男人,他絕對不會傷害我,請您放心。謝謝沈叔叔一直以來對我的關心和愛護。我會努力做好我自己,我不會讓那些真正關愛我的人擔心,更不會讓我的父親後悔生了我這個女兒。新聞是我從小的夢想,我追求這個夢想,不為名不為利,就只是因為,無論父親在哪,他都可以天天在電視上看到我,他會對別人驕傲的說,這是我的女兒。」

    當我說出「父親」兩個字的時候,沈碩默默的看著我,就好像他能夠從我的眼睛裡看到什麼一樣。然後,他用力拍拍我的肩膀:「好孩子,叔叔相信你,你父親更會為你感到驕傲的。」

    電視台的台慶定在六月中,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導演力求完美,無論是燈光、服裝還是舞台設計,他什麼也不放過。這就苦了我們這些人,尤其是那些舞蹈演員,一遍遍的排練,重編,再排練。

    這段時間,蘇嵐總是會給我打電話,和我聊天。有時候,她逛街路過鵬城會約我下來喝茶。她在這邊沒有什麼朋友,而鵬又總是忙於公事,所以很多次的邀請,我都沒有拒絕。雖然聽到蘇嵐提到鵬的時候,我心裡會很難受。

    她會給鵬買那些貼身的內衣,她清楚的知道鵬的尺碼。每次見到我的時候,她都會把衣服拿出來給我看,徵詢我的意見。

    「你覺得嘉鵬穿這件襯衫怎麼樣?你覺得這雙鞋適不適合他?他的剃鬚刀壞了,你覺得哪個牌子的好?他最近有點咳嗽,要不要多吃些梨子?我找個了阿姨帶琦琦,這樣可以多些時間花在老公身上,你覺得好不好?」

    這些問題,讓我覺得自己像個局外人,和鵬毫無關係的陌生人。整場情感裡,我是一個多餘的,一個第三者。我不得不去想,自己處在一個怎樣的位置上;我不得不去想,自己是不是該擺清自己的位置。可是這樣的割捨,我又怎麼能割捨的下。然而,繼續這樣下去,我不知道哪一天自己會瘋掉。

    午飯的時候,電話響了。

    「林妮,我是蘇嵐,你吃飯了嗎?」

    「哦,還沒呢。」

    「我正好在電視台附近,我們一起吃午飯吧。」

    「呃……」我剛想拒絕,她忙說:「我心情有些不好,想和你說說話,我在對面的咖啡店等你,不見不散。」

    剛準備走進咖啡店,一群記者就圍了上來,他們可真是陰魂不散。

    「金曉在記者會上,指責你一再的對她進行人身攻擊,她說的是不是真的?」

    「我為什麼要對她進行人身攻擊?」

    「林小姐,你為什麼要把新聞稿拿走,你為什麼要這樣陷害金曉?」

    「請注意你的用詞,我沒有這樣做過。」

    「請問你是怎樣勾引阿洛的?」

    「我沒有勾引過阿洛,讓我怎樣回答你呢?」

    「沒有勾引?真的沒有嗎?」一個聲音高過周圍的喧囂,是《戒週刊》的記者爆實,又是他。

    「我再說一次,沒——有。」

    「那麼,你有勾引過誰?是當初帶你入行的張良棟,還是如今你的直屬領導周臣,或是欽點你的沈碩?」爆實一臉輕蔑的笑著。

    「請不要把無辜的人牽扯進來,也請不要在毫無事實根據的情況下就充分發揮你的想像力。」

    「那你告訴受眾事實是什麼?事實就是你無恥的利用肉身引誘身邊的男人,來達到你的目的!」

    「請你住口!」

    「對不起,請你們讓一下,我們要負責客人的安全。」幾個保安從店裡出來,一陣騷動之後,那些記者被拒之門外。

    我調整呼吸,走進了咖啡店。

    蘇嵐看到我走過來,趕忙拉住我的手:「林妮,你沒事吧?我剛才看到那些記者圍攻你。」

    我微微的笑著:「沒事的,習慣了。是你幫我叫保安來的吧?」

    「嗯。」

    再次看到蘇嵐的時候,我發現她有些憔悴。

    「怎麼了?」我問。

    「對不起,你那麼忙還叫你出來,我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最近總是惹嘉鵬心煩,昨天晚上還吵架了。他從來沒有和我爭吵過,從來沒有這樣過,我是不是哪裡不好?」蘇嵐就像一個做錯了事的小女孩一樣,希望可以從我這得到幫助。

    「別亂想,可能是他最近比較忙吧,就忽略了你。」

    我還能怎麼說呢,總不能告訴他,鵬與你爭吵是因為我。

    「先點東西吃吧,你工作了一上午,一定餓了。」蘇嵐伸手沖服務生比了個手勢。

    點完餐蘇嵐繼續說:「我覺得並不是因為他忙,女人都是敏感的,我感覺他外面有女人。」

    一口水腔到了喉嚨裡,心虛的成分佔了多半。我說:「別瞎想,鵬,你先生他不是這樣的人。」

    「很多事情你不瞭解的。林妮,我把你當成朋友,在這個城市裡,我也沒有別人可以說話了。我不怕告訴你,其實嘉鵬當初很反對和我結婚,要不是他父親逼他,他是不會娶我的,在他心裡面一直有另外一個女人。」

    說話的間隙,服務生把食物端了上來。

    蘇嵐的意識不在吃飯上,她用勺子不停的攪拌著咖啡。

    「林妮,我和嘉鵬從他到大馬的那天,就認識了。我們的父親由於生意的關係,所以來往的很頻繁。從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喜歡他,那時候他還是個少年,他有一種與眾不同的氣質吸引著我。我從小最大的夢想,就是能夠嫁給他,做他的妻子。可是這麼多年來,無論我怎樣的努力,他都不能接受我。起初的時候,雖然他同意和我結婚,但是卻一直分房睡,一直到他從倫敦回來。當時鵬想要接管中國大陸的公司,他不想留在大馬。他父親說,你什麼時候給葉家生個孩子,才可以走。其實,我公公一直都知道我們關係不好,這麼久都沒有孩子,他心裡也明白。就這樣,鵬才和我同房的。後來生了琦琦,在孩子三歲的時候,他父親才肯讓他回國。我以為有了孩子就會不一樣的,我以為鵬會慢慢的容納我,可是他還是不願意和我多說一句話,有外人在的時候還好點,他還能和我多說點話,可一回到家裡,我和他就幾乎沒什麼溝通。鵬從小就固執,他固執到第一眼不肯接受我,以後就都不會接受我。就連現在,我們也是分房睡的。」

    「林妮,你有在聽我說話嗎?」蘇嵐叫我。

    我從恍惚中回過神:「啊,在聽呢。我也不知道對你說什麼好,畢竟我是個,外人,也不好說什麼。」在說到「外人」這兩個字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很虛偽。我真的是一個外人嗎?我想我應該是整件事情的重點吧。

    蘇嵐歎了口氣:「你別看我比你大個七、八歲,其實,我什麼都不懂,什麼都沒經歷過。大學一畢業就嫁了人,從來都沒有工作過,有時候很羨慕你這樣的女孩,有自己的事業。」

    「我這樣的女孩有什麼好?事業永遠是和愛情發生衝突的,要事業的女人,就注定得不到她的愛情,這就是代價。」我喝了口咖啡。

    「我覺得你的想法太偏激了,只要處理的好,愛情和事業都可以擁有的。特別是像你這樣的女孩子,這麼漂亮,又這麼優秀。」

    「你才又漂亮又優秀呢,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你。」我努力掩蓋住自己內心的波動,這句話不是奉承,是我內心想法的真實表達。我是很羨慕蘇嵐,羨慕她的溫柔,她的細心,羨慕她可以陪在鵬的身邊,可以為鵬生兒育女。

    蘇嵐說:「嘉鵬不讓我總是找你,他說你很忙,有自己的事業,不像我,成天什麼事也不做。」

    吃過午飯,蘇嵐走了,我也回了辦公室。

    或許,女人真的不應該為難女人,我想我有很多事情應該和鵬談一下。

    糖糖語錄:傷害傷害你的人,天經地義;傷害無辜的人,那罪過就大了。

    我跟台慶晚會的導演請半了半個小時的假,晚上十點,我約了鵬。

    鵬第一次把車子開進電視台的停車場,他是擔心我一暴露在鵬城之外就會有很多娛記跟拍。鵬很細心的為我著想。

    我上了車,見到我,鵬很開心。

    「工作累嗎?這台晚會是不是準備的很辛苦?」

    我說:「還好,習慣了也就不覺得什麼了。」說話的時候,我沒有向往常一樣對他笑。

    鵬察覺出來什麼,但他沒有問什麼,只是說:「餓了吧,一定還沒吃晚飯,想吃什麼?」

    「鵬,我有些話想和你說。」

    「什麼事,這麼嚴肅。」鵬故做輕鬆。

    「我們就在車裡說,我只有半個小時的時間,上面好多人還等著我開工呢。」

    「Catherine,你怎麼了?」鵬小心的問我。

    「沒什麼,我只是開始討厭這樣的自己,開始厭惡我自己。」我狠狠的咬著嘴唇。

    「你又在胡思亂想了。」話語間透出溫柔。

    「不是胡思亂想。」

    「我今天去了車展,看中了幾款車,很適合你。」鵬轉移話題,他從儲物箱裡取出來幾張小海報。「Catherine你看看,喜歡哪一款。」

    「為什麼要給我買車?」我努力不讓自己的話中夾雜情感。

    鵬還是在努力的對我微笑:「早就想給你買一輛車了,一直沒有時間。這兩天正好會展中心搞車展,就去看看。你沒有車真的很不……」

    「你給鵬城的新大樓投資是怎麼回事?」我冷冷的打斷鵬的話。

    他震驚的看了我兩秒鐘,之後迅速的恢復平靜:「是葉氏與鵬城簽定的未來一年的廣告協議。」

    「真的嗎?」我盯著鵬的眼睛,他似乎不敢看我。「是什麼廣告,要這麼多錢?各個都是黃金檔期播出嗎?什麼時候播出,我怎麼沒看到?」

    「還沒有投放,所以你沒看到。」

    「你騙我!」突然一下,我的聲音大了起來。「你騙我,這是你和鵬城的交易!投資蓋新大樓只是一個幌子,你的目的是讓我繼續擔任台慶的主持人。再此之前,你和鵬城的交易就已經開始了,所以他們才同意讓我主持這台晚會。我說的對不對,葉嘉鵬!」

    鵬嘴角的笑容消失了:「我告訴他們不要告訴你的。」鵬說的很平靜。

    「沒有不透風的牆,我早晚會知道。鵬,你明知道我最不願意的就是與你有金錢利益上的關係,最不願意接受的,就是你為了我花掉那麼多錢。可能這些錢對你來說不算什麼,但在我看來,那是天文數字。」

    「Catherine,你最近太累了,我們不要談了,等你忙完了這個晚會再說吧。」鵬有意的避開這個話題。

    「好,這個就先不要談了,我們談點別的吧。」

    我說:「蘇嵐今天來找我了。她告訴我,你們吵架了。」

    「我最近工作的事鬧的心情不好,可能對她說話語氣太重。」鵬的眼神出現了閃躲。

    我握住他的手,鵬的指尖傳來的依然是冰冷,像冬天一樣,沒有溫度。

    「我知道,你是因為我。你心裡想著我,想著我是不是覺得委屈,你對我有內疚感。可是我同樣知道,你對她也有著內疚,甚至比對我的還要多,在你衝她發火的時候,你的心裡也是痛苦的吧。」

    「Catherine,你不要認為自己所想的就是對的。你告訴過我,自己的想法不一定就是別人的想法。」鵬避開我追問的眼神。

    「我承認,我總是會把自己的思想強加給別人。但是,這一次,我說的沒有錯,我怎麼會不瞭解你的心境呢。」

    「你是不是覺得你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自己像個天使啊?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偉大,偉大的可以對你愛的男人說,你好好的對待另一個女人吧?」

    鵬突然很生氣。

    我說:「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天使,我從來都認為自己是妖精,我只是不想那樣一個愛你的女人受到傷害。我也不覺得我偉大,如果我真的那麼偉大的話,我早就放手了,也不會這樣的割捨不下。」

    說著,眼淚就要流出來,我強忍著,咬緊下唇。

    「鵬,你說的對,我以為我已經很堅強了,但是如果我真的堅強,我就不會總是流眼淚。我還是脆弱的吧,還是當年那個在劍橋邊上哭泣的小女孩吧。我覺得自己像一個儈子手,輾斷別人的幸福,來成全自己。我承認,我一直都很自私的,可是現在我開始討厭這樣的自己!你明白嗎?我真的很討厭這樣的自己!」

    無論我怎樣努力的忍著,眼淚還是很不爭氣的從眼角湧了出來。

    鵬一下子把我拉到他懷裡:「Catherine,你知道嗎?在聽到你說那樣話的時候,我有多難受。你不想讓別人受到傷害,就以自己受到傷害為代價嗎?你放不了手,你就讓我來放手嗎?你覺得我就可以放開嗎?是我沒有做好,你所有的包袱,所有的為難,所有的痛楚,都是我給的,是我沒有做好。是我太自私,我自私的想要擁有你。如果再次遇到的時候我沒有抓的那麼緊,你現在就不會痛苦了。」

    「鵬,不是你自私,是我太自私。」哭泣讓我的聲音變得斷斷續續,「是我一定要抓住你,你一直在閃躲,而我卻任性的想要和你在一起。我以為我可以承受,我以為我有足夠的勇氣,我以為只要我們彼此相愛就什麼都不怕。可是,蘇嵐真的是一個好女人,我不想傷害她,她是無辜的,她無辜到把我這樣一個搶他丈夫的女人,當成是朋友。」

    我從鵬的懷裡抬起來:「為什麼我這樣壞?我會有報應的。」

    「胡說!」鵬的下巴抵著我的額頭,「Catherine,把一切負擔都交給我。」鵬拍著我,讓我安靜下來。「我是一個男人,男人要有承擔責任的膽量,我不可以讓你來承受這一切。聽話,在我懷裡什麼都不要想,讓我這樣安靜的抱你一會。」

    我又聽見了鵬深深的歎息。

    台慶晚會終於結束了,我的忙碌告一段落。那台晚會上,戰風坐在前排很顯眼的位置,衝我招手,給我加油。

    我是新一代的話題女王,所以這台晚會倍受爭議,這樣反而使晚會的收視率大大提高。董事會決定給我加薪,還說,以後這樣的大型晚會,都會優先考慮我。

    日子依舊過著,一天又一天。輿論依舊猛烈的向我襲來,如同深圳的炎熱一樣,熱的想要連身上的皮都脫掉。

    戰風沒有問我為什麼要拒絕他的求婚,也沒有怪我在眾目睽睽之下,把他丟掉。他只是依然對我好,依然關心我。戰風真的變了,如果是以前,他一定會發脾氣的衝我吼,林妮,你以為你是誰,可以一次次的把我丟下。可是,現在的他,好像平和了很多,脾氣也收斂了起來。

    而鵬,一直都在保護我,他用他全部的力量將我保護起來。為了不讓我在那些輿論裡受到傷害,他甚至收購了多家報社和雜誌社。可是,就算是最有權威的人,也不能夠制止輿論的發生。

    孟想不再給我喝那種營養湯,他說天熱喝了更上火。他開始煮綠豆糖水給我,淡淡的豆香透著一絲甘甜,很好喝。

    沈碩會時不時的叫我上去,問問我最近的工作,最近的心情。他像父親一樣的關心我。

    我突然覺得,其實我並不孤獨。雖然身邊總是有一雙雙敵對的眼睛注視著我,但是還是有那麼多人關心著我。他們愛護我,保護我,照顧我。我們將我放在手心,小心的呵護著。

    蘇嵐又打來電話,要我陪她逛街。她說:「鵬該添置一些新衣服了,你能不能陪我呢?」

    我沒有拒絕她。

    我帶她去了一家叫做「愛尼」的意大利品牌店裡,這是一家最近才開的店,裡面的服裝全部是意大利著名設計師的傑作。

    「林妮謝謝你推薦給我這家店,衣服的款式真好。」蘇嵐已經在這裡逗留了好久。

    「林妮,你幫我看看,哪一件好?」

    我走過去:「這件不錯啊,淺色調,夏天穿了不會覺得悶,條紋的,又很顯身材。」

    蘇嵐露出驚訝的表情:「嘉鵬就是很喜歡這樣的襯衫,他的衣櫥裡都是類似這樣的。」

    「哦,是嗎?我也只是隨便說說。」我淡淡的回答。

    我怎麼會不知道鵬喜歡什麼樣子的衣服呢,那些襯衫全部都是我幫他選的,他穿上去既乾淨又精神。可是,現在那些襯衫會被丟棄了吧。

    蘇嵐猶豫了一下:「我不想他總穿類似的衣服,沒有心意,要不我們再看看別的,款式上有所區別的,好不好?」她徵詢我的意見。

    「你覺得好就好。」

    是該把它們丟棄了,總穿一樣的款式,也會穿膩的吧,或許蘇嵐的眼光更適合鵬。

    給我的感覺,蘇嵐是一個沒什麼主見的女人,這可能與她的生活環境有很大的關係。從小都是父母讓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長大後嫁了人,就一顆心撲到了丈夫身上,什麼都聽丈夫的。她簡單的讓人覺得像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女孩,這樣的女人,她反而是幸福和快樂的。因為她可以很容易的相信別人,她可以在不知道存在謊言的劇情裡安逸的生活。

    鵬說我最大的缺點就是我太聰明了,總是可以輕易的洞察一個人的心,總是可以很容易的看透別人的欺騙。

    太聰明的女人她得不到幸福,因為她說服不了自己去相信那些謊言。她看到拋棄,看到背叛,她看到了很多別人看不到的黑暗。

    從愛尼店巨大的專區更衣室裡走來一群人,在男裝區停下。眾星捧月般地簇擁著一個人,閃光燈不斷地閃爍,攝像機緊跟其後,還夾雜有記者們紛紛的提問聲。店員和店裡的客人們不禁全都循聲望去。

    在眾多記者的簇擁包圍中,阿洛談笑風生,風趣不減。

    阿洛身穿黑色襯衣和西褲,他瘦了很多,是在日本拍戲太累了吧。

    愛尼邀請了阿洛作為亞洲區域的代言人,今天阿洛出現在這裡應該為廣告片定裝。

    在這樣的場合,緋聞中的男女主角同時出現,後果可想而知。

    「好巧啊,這不是林妮小姐嗎?」《戒週刊》的記者爆實,他一眼認出我。

    眾記者看見我居然也在這裡,統統跑過來。

    「林妮,你對於金曉先前記者會上的言論,一直沒有做出任何解釋,請問是不是心虛?」

    「作為新一代的話題女王,你有什麼感言?」

    「你和阿洛是不是約好在這見面的,怎麼會剛好遇到?」

    ……

    「喂!阿洛在那邊喊,你們採訪的是我,怎麼見到靚女就把我拋棄了?」阿洛半認真半開玩笑的說著。

    「既然今天兩位同時出現,就請對先前的緋聞做出解釋,你們是公眾人物,受眾對於這件事有知情權。」一個記者提議。

    阿洛走過來,緩緩的,如同電影中的慢鏡頭。他一邊走一邊看向我,眼底閃過溫柔。

    阿洛說:「我和林妮只是好朋友。我們在那台公益晚會上認識,彼此很談的來,就成了朋友。沒有你們想的那麼複雜啦。」阿洛笑著。

    一個記者問道:「阿洛,對於金曉口中所說的,林妮屢次勾引你,是否是事實?」

    「哈哈,我哪有那麼大的魅力啊。」

    「你和金曉是什麼時候在一起的?」爆實提問。

    「我們?」我看到阿洛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猶豫,他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又很快舒展開,嘴唇微抿。

    他說:「我們沒有在一起過。」

    眾記者驚訝。

    「那麼金曉日前召開的記者會上,為什麼會承認你們拍拖?她瘋了嗎?說些莫虛有的事,她不會是想讓自己一蹶不振吧?」爆實陰陽怪氣的說著。「阿洛王子,很多事你要說實話啊,不然當事人會被連累的。」

    阿洛沒有生氣,依然微笑:「有沒有在一起,我還不知道嗎?我跟她只是因為工作上的事情,有過一些接觸。或許,是她誤會了。」

    爆實接著說:「假使你說的都是真的,那麼如果你不給金曉暗示,她又怎麼會誤會?我可以這樣推理吧。」

    眾記者響應。

    「對於這件事,我不想過多的說些什麼?你們娛記啊,最喜歡移花接木,到時候我說東,你們寫成西。這才會讓當事人受到牽連吧。」

    「那麼阿洛你的意思是說,你現在在和林妮拍拖嘍?「爆實沉默了許久之後,又開始了追問。

    阿洛看著我:「對不起林妮,我的行為讓你受到了誤解,我在這裡向你道歉。」然後,阿洛重新面對鏡頭。

    「在日本的時候,為了片子的質量,採取的是全封閉式拍攝。所以我對於國內發生的事,根本不知道。一回國,就聽說了居然有這麼荒唐的言論。我本想在拍攝完這個廣告以後,召開一個記者會,當眾為林妮澄清事實。既然很巧合的,我們兩個人同時出現在這裡,那麼就把這當作是一次記者會吧。大家有什麼問題,就問我吧。」

    「林妮現在和你是什麼關係呢?」一個記者問道。

    「剛才我說過了,我們只是好朋友。」

    「金曉被鵬城停職的事你應該知道,你有沒有打電話去安慰她?」

    「沒有,我與她不熟。」

    「你是不是忙著和新歡快活,就忘了舊情人?」爆實不懷好意的嘿嘿笑著。

    「不存在新歡,更不存在舊情人。」

    ……

    我一直沒有開口,阿洛一個接一個的回答記者的問題。

    最後,阿洛說:「林妮是一個好女孩,我欣賞她,更加欽佩她。她專注於她的事業,揮灑她全部的熱情,她熱愛新聞,想要做一個優秀的新聞人。她有一顆寬大而包容的心,她在經受了傷害之後,依然不去怨恨。這樣一個女孩,希望大家可以珍惜她,保護她,大家多給她一點鼓勵,一點支持。不要因為小小的波動,就對新人妄加評論。」

    阿洛轉向我,退後一步。

    「在這裡,我再一次向林妮道歉,為那些我給你帶來的麻煩,也替那些重傷你的人道歉,真的,對不起。」

    畫面結束在阿洛深深的向我鞠下90度躬。

    當天,各大電視台的娛樂新聞裡,都出現了這段視頻。

    金曉的謊言不攻自破,而在視頻播出之後,各家媒體翻遍了整個深圳都找不到金曉。公寓裡沒有人,和她關係較好的幾位圈內人,也不知道她的去向。一夜之間,金曉好像人間蒸發一樣,消失在公眾的視線裡。

    一切彷彿又恢復了寧靜,我安靜的播著我的新聞,偶爾主持一些晚會、活動。台裡減少了我的出鏡率,因為我現在的知名度已經不需要再頻繁的出席一些場合了。太過於頻繁的出境,觀眾也會看膩的。

    深夜,我站在公寓的陽台上,一陣風突然吹過來。剎那間我很想念金曉,不知道她現在在什麼地方,在做什麼。

    金曉一定沒有想到最終讓她身敗名裂的,竟然是阿洛。

    這是一個曾經多麼深愛她的男人,他捧她,寵她,陪她做那些荒唐的事。如今,就是這樣一個男人,他卻背叛了她。

    我撥通了阿洛的電話。響了很久之後,他才接。

    我說:「謝謝你幫我。」

    阿洛沉默了一下:「應該是我謝謝你,放過我。」

    「別這麼說,我們只是各取所需。」

    「相互利用?」阿洛輕蔑一笑。

    「不。說相互幫助更恰當。」我點了支煙,「阿洛,你真的很適合做演員。你最後對記者們講的那段話,我差點都被感動了,阿洛,你好會給自己加戲哦,好會演。」聽不出是讚美,還是嘲諷。

    「你認為那是一場演出,就是吧。」阿洛頓了頓,「我又接了一部日本的戲,後天的飛機。」

    「打算進軍日本了?」我問他。

    「嗯,以後想在日本發展。」

    「暫時從中國觀眾的視線中離開,也是好事。」我肯定的說著,「還可以利用這段時間打開日本市場。阿洛,這個計劃挺好的。」

    阿洛歎了口氣:「不是暫時離開,是想以後都在日本了。」

    「你願意放棄現在的地位?」

    「這個地方讓我累。」阿洛幽幽的說道。

    我沉默。

    在愛尼店裡與阿洛的偶遇,其實是我導演的一齣戲。

    金曉的記者會召開之後,我去了一趟日本,私下與阿洛見了一面。

    酒店的咖啡吧裡,我和阿洛面對面的坐著。沒有前期鋪墊,亦沒有拐彎抹角。這個時候,我來日本找他,他心裡很清楚是因為什麼。

    我開門見山:「阿洛,我說過,讓你別再陪金曉玩那種無聊的遊戲了,你為什麼就是不肯適可而止?」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沒有做什麼。」阿洛回答我。

    「你只是現在沒有做,過一段時間就不一定了。」我皺起眉,「如果沒有得到你的贊同,金曉怎麼會召開記者會,在媒體面前承認你們的關係?她又怎麼敢說出我勾引你那樣的話?一旦你在公眾面前否認這件事,她會是個什麼下場?她瘋了嗎?」

    「林妮!這些都只是你的想像而已,我沒有辦法去控制別人的言論。我在日本,我不知道國內的事。請你,別亂說話。」他警告我。

    我輕笑:「我請了私家偵探,去查一些事情。」

    「你調查我?」阿洛睜大了眼睛。

    「是。我對你的隱私並不感興趣,只是,我必須要知道一些事。」

    阿洛的眼睛渾圓的盯著我,我喝了口水。

    「娛記一直說你和金曉是在兩年前認識的,其實並不是。你們的相識,是在四年前。那時候,她還在藝術團,你們是因為一次晚會認識的。那場晚會在南京,是江蘇衛視與星空聯手打造的跨年演唱會。你是主持人,金曉是領舞。」

    阿洛顯的緊張起來。

    我接著說:「之後,你們就在一起了。金曉進入鵬城,是你動用了你的關係。就是因為這件事,媒體才發現了你們的關係。只不過,你們從未承認。我說的對嗎?」

    阿洛抬眼看我:「這個偵探很厲害啊,你說的都對。林妮,即使金曉是我的女朋友,那又能代表什麼呢?」

    「阿洛,還記得我說過,你曾經是我的榜樣嗎?我很欣賞你,對事業對愛情,你都那麼執著。你為了事業努力拚搏,為了愛人,努力付出。一定是很愛一個人,才會選擇為她犧牲的。可是,你愛的這個人,她又真的值得你去愛嗎?她那些不檢點的行為……」

    「請你別這樣侮辱金曉。」阿洛生冷的打段我。

    「我沒有侮辱任何人的意思,我說的是事實。她的事情,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你真的可以接受嗎?」

    「她是身不由己,是我這個男朋友沒有保護好她。」阿洛說道。

    「你還要活在自我欺騙的世界裡多久?你真的願意相信,那些潛規則金曉真的是被迫的嗎?沒有鵬城的夏顯赫為她撐腰,就憑她的實力,怎麼會坐上金牌主播的位子?阿洛,愛一個人不能愛到連自尊都丟了。」

    阿洛盯著我,眼睛中有憤怒。大概我說中了他內心裡的痛楚,他一定也和我當初一樣,在愛情與自尊中糾結。

    他說:「這是我的事,與你無關。」聲音冰冷至極。

    「與我無關,但是,與你有關。」我從包裡拿出幾張照片,遞給阿洛。

    我說:「我不想看著天生為舞台而生的人,就此隕落。」

    照面上,是一個老女人,很瘦弱,很憔悴,彷彿生了很重的病。阿洛在這個女人身邊,餵她吃飯。

    這個女人,就是阿洛的母親。

    阿洛一直對外聲稱,母親早已過世,從小便與父親相依為命。

    這些照片,是我高薪聘請的私家偵探拍下來的。

    為什麼阿洛要對公眾隱瞞他母親的存在?

    偵探是這樣告訴我的。

    「那個女人,二十年,是這個城市裡有名的妓女,各大老闆經常光顧她。可是有一天,這個女人突然就消失了,再也沒有出現在城市的燈紅酒綠裡。四年後,人們才又見到她。而她,依然做著妓女的工作。關於她消失的這幾年,有很多傳言,有人說是被人包養,有人說,是回鄉下去結婚生子,眾說紛紜。其實,她是因為懷了孕,而那個讓她懷孕的男人,不肯對她負責。她回到老家,把孩子生下來。之後,由於經濟窘困,只好重操舊業。阿洛,就是這個女人的兒子。而阿洛連自己的親生父親誰都不知道是誰,如今被阿洛稱之為父親的那個人,只不過是他找的一張擋箭牌,以此來蒙蔽大眾。」

    阿洛看著這些照片,眼睛裡出現了惶恐。

    「你什麼意思?」他質問我。

    我點了支煙:「阿洛,我不想毀了你,請你也別毀了我。」

    很長時間的沉默,我們都沒有再說話。

    咖啡吧裡,只剩下我和阿洛兩個人。凌晨的東京,退卻了它的喧囂,變得異常安靜。

    我說:「金曉大概從來沒與你講過,我和她從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

    阿洛驚訝著,嘴巴微微張啟。

    「她應該有很多事,都沒和你講過吧。她一直視我為敵人,她說,她嫉妒我所擁有的一切,我的家勢,我的聰明,我從小就擁有的權利和地位。她說,憑什麼,她要不如我。而我,真的從未傷害過她,我一直把她當作是我的朋友。哪怕,她和我愛的男人在一起。」

    然後,我把我和柯磊還有金曉三人的故事講給了阿洛聽。我沒有誇張,一切都是事實。我講的很仔細,阿洛聽的很認真。

    聽完後,阿洛對我說:「能給我一支煙嗎?」

    作為歌手,主持人,演員。阿洛很愛護他的嗓子,從來不喝酒,不抽煙。

    我點燃一支,遞給他。他很不熟練的抽了起來,被煙霧嗆到了好幾次。

    我說:「你相信,她是真的愛你嗎?愛一個人,怎麼會忍心去傷害他,怎麼會背叛他那麼多次。就像我一直不相信柯磊是愛的一樣的。我曾經也活在自己的世界裡,我騙我自己柯磊是愛我的。我也曾為了愛情,放棄尊嚴。可是,結果呢?阿洛,我不願意和你說,金曉只是利用你這些話。我知道,那有多傷人。可是……」我沒有繼續說下去。

    阿洛的煙抽完了,這次他沒有問我,直接從煙盒裡拿出了一根,點燃。

    我看著他,突然就想起了多年前的自己。那麼無助,那麼憔悴。這個世界背叛了我,而我卻連哭都沒有資格。是自己選擇的路,就要自己去承受。

    「你恨金曉嗎?」又一支煙滅了之後,阿洛問我。

    我搖頭:「從來沒恨過。柯磊愛她,那不是她的錯。她選擇與柯磊在一起,那也不是她的錯。」

    「可是,她與那個男人在一起,分明是故意的,是讓你痛苦。這樣,你都不怨她嗎?」阿洛又問我。

    我依然搖頭:「不怨。」

    「那麼,她想要把你從鵬城趕出去,想讓你身敗名裂,你都不怨她嗎?」

    「不怨。」

    「為什麼?」阿洛不明白。

    「我想,我是瞭解她的。她從小生活在我的光環下,才讓她產生了嚴重的自卑。其實她所有的這些行為,都是我造成的。我給她關心,給她幫助,那些關懷,卻讓她誤解為我是在憐憫她。換句話說,是我傷害了她。」

    這一夜的長談,我和阿洛都很疲憊。

    東京的日出,比深圳早很久。太陽從地平線上升起來,世界就亮了。

    電話裡阿洛對我說:「你這樣的女孩不應該受到傷害,如果有人傷害了你,他一定會被天譴責。林妮,祝你幸福。」

    我笑笑:「我也祝福你。阿洛,再見。」

    「再見了,林妮。」

    掛了電話,煙也抽完了。空氣裡瀰漫著我深深的歎息。

    我不知道阿洛是因為我的威脅,才肯罷手的。還是因為,他真的對金曉絕望了。或者是像他說的,傷害我的人會被天譴責。

    我不知道。

    「其實,我們在認為別人是我們的棋子的時候,我們也同樣是他們的棋子。」耳邊響起我曾經對金曉說過的話。

    我想,我和金曉都是個悲劇吧。我們都悲慘的為了那些自以為是的仇恨活著。

    為什麼兩個悲慘的人要相互殘殺?因為,我們把自己也當成了棋子。

    我終於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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