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裡與慈善機構聯手打造了一個新欄目,愛心傳遞。每週一期,每一期更換不同的主持人,去到不同的地點,寓意,將愛心傳遞下去。我被選為第一期節目的主持。
周臣通知我去做外景,第一期的地點定在深圳歡樂谷。
車在去歡樂谷的路上。
人間四月天,應該是一個很好的季節,然而深圳的四月卻開始熱了起來。
節目錄的不太順利,那些小孩子很不配合,根本不聽導演的指揮。費了很大周張,才把一個小時的節目錄好。
終於收工了,我和其他人坐在椅子上休息。大熊很敬業,還在拍空鏡。
大熊把鏡頭鎖在一處,突然叫我:「林妮,你看那邊怎麼回事?」
我隨他的眼神看過去,一個小女孩在樹陰底下哭,三四歲的樣子。小女孩很漂亮,穿著粉白色的裙子,乾乾淨淨的,紮了兩個小辮子,上面還有蝴蝶結。
我走過去,蹲下來。「怎麼了寶貝?為什麼在這裡哭啊,告訴姐姐,姐姐幫你。」
「我找不到爸爸和媽媽了。」哭聲繼續著。
「爸爸媽媽呢?走散了是嗎?」我拿出紙巾給她擦眼淚,她沒有拒絕我,小孩子總是沒有防備心的。
「爸爸去買票,我想吃冰淇淋,媽媽就帶我去買,後來就找不到媽媽了。」小女孩又委屈又害怕。
「乖,寶貝不哭。一定是人太多擠散了,這樣吧,姐姐帶你去吃冰淇淋,然後讓那兩個叔叔去廣播室幫你用大喇叭找爸爸媽媽,好不好?」
她想了想:「媽媽說,不能和陌生人一起走。」
我笑笑:「那姐姐在這陪你等媽媽好不好?」
「好。」然後小女孩揉揉眼睛,抬起頭看著我,「咦,姐姐我認識你。」
「你認識我?」我疑問。
「你是新聞姐姐,爸爸每天都會看晚上的新聞,裡面那個漂亮的姐姐就是你,你不是壞人。」小女孩開心的笑起來,好像在最無助的時候找到了依靠。
「那麼,姐姐帶你去吃冰淇淋好不好,這裡太熱了,姐姐怕寶貝曬壞了,媽媽會心疼的。」
「好。」童聲很好聽。
我抱起她:「告訴姐姐你叫什麼名字?」
「琦琦。」
「真乖。」
大熊和猴子去廣播室,我就帶著她去了米琦冰淇淋店。十幾分鐘以後,小女孩的媽媽找來了。一下子抱住孩子:「嚇死媽媽了,你跑到哪去了?」在看到孩子安然無恙以後,她才注意到我。那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頭髮黑黑的挽在後面,個子不是很高,身體也有些消瘦,卻是嬌小而玲瓏。她一直對我說謝謝。
我說:「不用那麼客氣,誰看到這麼可愛的孩子,誰都會喜歡的。」然後她給她丈夫打了電話,告訴他孩子找到了,在冰淇淋店,叫他過來。
大熊和猴子來的時候,孩子的父親也一起過來了。大熊說:「我們在廣播室遇到了這位先生。」我抬起頭看向他的時候,我們四目相對,都愣在了那裡。
鵬已經急的一頭大汗,那個孩子是他的女兒,那個女人是他的妻子。
「爸爸。」
小女孩的叫聲讓我趕緊收拾眼神,鵬也回過神來,對他的妻子說:「孩子找到了就好。」
「是這位小姐幫我們找到的琦琦,嘉鵬,我們要好好謝謝人家。」妻子過去挽住她的丈夫,多麼幸福的一個女人,我感歎。
鵬有些不自在:「蘇嵐,我們回去吧。」
「不行,人家幫了我們這麼大一個忙,要不琦琦可能還找不到呢。」她看向我,「你好,我叫蘇嵐。」
我迎合上去:「你好,我是林妮。」
蘇嵐一定要請我們吃飯,為了感謝,我一直推托說七點鐘我要還直播。蘇嵐想了一下,要不這樣吧,我們七點半準時去電視台接你,這樣總可以了吧?
猴子在這個時候插進話來:「算了林妮,你也就別推辭了,你就去吧,要不人家父母心裡也過意不去。」
「就是啊,要不我們也過意不去。」蘇嵐看看我,又看看鵬,「老公你說句話啊?」
鵬乾咳一聲:「隨便吧。」
從電視台裡出來,榮叔已經把車停在了門口,看見我,他笑了笑,什麼也沒說,給我開了車門。我坐進車子的後座,大熊和猴子在後面開著車跟著。琦琦一直粘著我,讓我給她講電視是怎麼做出來。
「乖,別纏著阿姨了,過來媽媽抱你,你看阿姨多累啊。」蘇嵐的聲音很溫柔,溫柔的像水一樣。
「不是阿姨,是姐姐,姐姐長的真好看。」琦琦在我臉上親了一口,看來她並不討厭我。
吃飯的時候,鵬很不自在,我看的出來,他很侷促,任何一個蘇嵐的親密動作,他都顯得躲躲閃閃的。
「嘉鵬,你很累嗎?一個晚上都不怎麼說話。」蘇嵐小心的問鵬。
「可能是累了吧。」
「那晚上好好休息,這些天你都是加班到很晚才回來。」蘇嵐轉向我,「他啊,就只知道工作,簡直是個工作狂,我跟他一直分隔兩地,他都不知道關心一下他老婆。」雖然是埋怨的話,但是從蘇嵐的口中說出來,卻顯得那樣甜蜜,因為這樣一個優秀的男人是她的丈夫,而不是別人的。
「男人可能都以事業為重吧。」我回應她的話。
蘇嵐對我很熱情,一直給我夾菜,她與我聊美容,化妝,時尚,她是一個在生活上注重細節的人。記得鵬告訴過我,他的妻子是一個房地產大亨的女兒,他們兩家是世交。她是家裡的獨女,是個千金小姐,從小受到很好的教育。我當時還淘氣的和鵬說,我也是千金小姐,我從小也受過很好的教育。鵬以為我在和他賭氣,連忙說,好好,沒人比的了你。
可是,為什麼在真正面對這個女人的時候,我會感到自卑?林妮,從來沒有被誰比下去過。
晚飯結束以後,蘇嵐說要先送我回去。我說:「不用了,有大熊他們送我就行了,孩子也累了,你們早點回家休息吧。」留過我的手機號碼以後,蘇嵐和鵬還有他們的女兒上了車。
在車裡,猴子和大熊討論著鵬。
大熊說:「我們今天真是走運啊,可以認識那麼有名的一個企業家。林妮,這次你幫了他們那麼一個忙,哪天你去給葉嘉鵬做個專訪,提高你的知名度。」
我漫不經心的說:「只是舉手之勞,誰會記那麼久啊。」
「就是,那些有錢人啊,高興的時候把你捧在手裡,不高興的時候,連理都不會理你。」猴子接過話,然後他們繼續著關於鵬的話題。
我一個人看著窗外,回想起蘇嵐的話,「這些天你都是加班到很晚才回來」,其實他沒有加班,他只是和我在一起。不知道鵬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會有怎樣的感覺,我在聽到的時候,感覺很內疚。同時,我也承認,我有一點小小的勝利感。可是,這樣完美的一個女人,這樣好的一個妻子,我有什麼理由和她去爭,我又拿什麼和她去爭?
「林妮,你怎麼了?一晚上都不對啊。」大熊問我。
「哦,沒什麼,太累了吧。」
「我看不是因為累吧。」猴子從後車鏡裡看著我,開玩笑的說,「我看她是想嫁人了,看著人家有那麼好的老公,心裡也開始癢癢了。」
我笑笑算是回應。
回到家,把自己狠狠的丟到床上,深深喘息。
突然覺得這份感情,是如此沉重。
糖糖語錄:當愛成為一種負擔,我們是該放手,還是該繼續。
2009年5月8日,林妮23歲的生日,一個人。
我很想給鵬打電話,很想告訴他今天是我的生日,很想他能陪我一起過。可是,現在他身邊有另一個女人,那個女人才有權利向他提一切要求,而不是我。
為了甩開那些記者,我大費周章。現在依然有很多娛記跟著我,從早到晚,我想,以後我都要去玩這個老鼠捉貓的遊戲了。
我打了車到地鐵站,然後乘地鐵回家。沒人會想到鵬城的金牌主播竟然會做地鐵。
在地鐵站的商舖裡,我看到「天母藍鳥」麵包店,這與鵬帶我去的山頂那家「天母藍鳥咖啡館」是同一個品牌的。我走進去,蛋糕小姐輕聲的問我:「您需要什麼嗎?」
「我要一個生日蛋糕,不用很大,夠一個人吃的就行了。」
「只夠一個人吃嗎?」蛋糕小姐重複了一遍。
我點頭。
我選好了款式:「不要太甜,只要很柔軟就好。」我讓做蛋糕的師傅在上面寫上:LonlyBirthday,一個人的生日。
我付錢的時候,蛋糕小姐突然問我:「您是不是就是那個主播林妮?」
我微微的笑著:「你看我像嗎?」
她把我仔細審視了一翻:「有點像。只是,你一定不是。」
我問她:「為什麼?」
她回答我說:「因為林妮怎麼會是一個人過生日呢,她更不會自己親自來買蛋糕,像她這樣的名主播一定有很多人排著隊想要給她過生日呢。」
我接過蛋糕,什麼也沒說,走出了蛋糕店。
為什麼林妮的生日不可能是一個人。大家看到的,是一個光鮮燦爛的林妮,大家知道的是一個迅速竄紅的林妮。可是,很多年來,她的生日就是只有她一個人。沒人為她慶祝,沒有人給她祝福,沒有生日禮物,什麼都沒有,有的只是無邊無際的孤獨與寂寞。
「林妮,生日快樂。」我這樣對自己說,或許也只有自己能夠說給自己聽吧。
我這樣歎息的時候,門鈴響了。
「會不會有人來給我過生日?」我問我自己,然後又搖搖頭,在這個城市裡,沒人知道我的生日。慢慢的起身,去開了門。
「請問您是林妮小姐嗎?」一個快遞員問我。
「我是。」
「這是您的快件,請簽名查收。」
一個很漂亮的盒子,白底粉邊,金色的蕾絲打出了一個飄逸的蝴蝶結。關了門,我把盒子打開,甜甜的味道隨著空氣飄進我的嗅覺裡,竟然是生日蛋糕。上面的圖案很熟悉,為什麼會這樣熟悉呢?
是的,那是我的家。
用奶油雕刻出了夕陽落山的松花江畔。
取出盒子裡的卡片,上面寫著:Catherine生日快樂。
是鵬送的。這個時候電話響了。
「寶貝,生日快樂。」
「謝謝你,蛋糕很漂亮,我很喜歡。鵬,你在哪裡?」
「我在加班,有重要的事情沒有做呢,必須要在今天做完。」我哦了一聲,有點遺憾,不過,有鵬的祝福,有他的禮物,我已經很開心了。
只有在葉嘉鵬面前,你們才能看到那個沒有穿防彈衣的林妮,那個最原始的我,善良,純白,而又與世無爭。
我們沉默的時候,門鈴又響了起來,我說:「是不是你還有禮物送給我啊?」
「是個大禮,快去開門看看。」
我打開門:「Catherine,我是不是來的太晚了?」鵬微笑,笑容好迷人。
我衝過去抱住他:「永遠都不晚,因為我會一直等著你。你不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嗎?如果很忙就不要管我了,我沒關係的,真的沒……」
「傻丫頭,我正在做。」鵬笑笑,打斷我的話,「你的生日是最重要的事。」然後,他的吻落在我的額頭。
我們點了蠟燭,把燈關了,坐在地板上,鵬說:「許個心願吧。」
我睜開眼睛:「鵬我許好了。」
「那,我們一起吹蠟燭。」
「不要,就讓它這樣燃著吧。我已經很多年都沒有過過生日了,今年的生日我很開心,真的很開心。我不捨得把蠟燭熄滅,真希望它可以一直這樣燃下去,可以永生。」
「乖。」鵬攬我入懷,「以後你都不會是一個人。」
我們就這樣一直看著蠟燭燃燒,蠟油滴落在奶油上,好像白雲中的一抹艷陽,燭光溫暖著我,一點點光亮,彷彿就可以照亮整顆心,只有鵬才有這樣的魔力吧。
我說:「你是怎麼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一個男人連他深愛的女人的生日都不知道,他還配說愛她嗎?」蠟燭熄滅的時候,鵬深深的擁抱著我。
「來,Catherine,我們切蛋糕。」
我小心翼翼的把蛋糕切開,生怕弄疼它,切到中間的時候,有什麼東西卡住了,我看向鵬,他衝我點點頭,示意我繼續。蛋糕裡面竟然有東西,用保鮮膜包的很嚴,一個小盒子。我把保鮮膜撕開,用紙巾擦掉手指上的奶油,把盒子打開。
「好漂亮的一條項鏈。」我驚喜的說出了口。「鵬,你幫我帶上。」
其實,我一直沒有告訴鵬,當我打開盒子的時候,我真的很希望裡面藏著的是一枚戒指,它可以不是鑽石那麼昂貴,可以不是黃金那麼經典,只是一枚戒指,一個承諾就好。不過,那天晚上我還是很開心。
23歲的生日,林妮不是一個人。希望以後,她都可以不再是一個人。
戰風約我晚上10點在藍桂坊見面,一個多月沒有見到他了。半個月前他打電話來說,他在家,爺爺叫他回去,不知道他又犯什麼錯了。
我去的時候,戰風已經到了。玫瑰在和他聊天,看到我走過去,玫瑰說:「這孩子得相思病了,你快給他治治。」然後用手拍拍戰風的頭,戰風竟然像個孩子似的,害羞的把頭低下。玫瑰又說:「他啊,為了你,把我的整個場子都包下來了,還請了五六個保鏢守在門口,記者和閒雜人等,統統不得入內,還真是用心良苦啊。」說完玫瑰詭異的對戰風笑笑,「你們先聊,我去那邊看看。」
我這才發現,藍桂坊裡除了那些服務人員,就只有我和戰風兩個人。
「你這是做什麼?」我問。
「還不是為了你,怕那些記者又來煩你。」
我坐到戰風旁邊,戰風調皮而又溫柔的說著:「小妖精,想不想我?」
「你怎麼總喜歡問我這個問題啊?」
「你回答我,想不想我?」戰風再一次問我。
我白他一眼,不理他。戰風用力把我拉過去,我順勢倒在了他懷裡:「妮妮,我好想你。」
戰風的吻已經落在我的唇上,熟悉的氣息,熟悉的味道。
我的手機,在這個時候響起。《一路上有你》,那是我為鵬特定的來電鈴聲。我整個人像受到極大的驚嚇,一下子將戰風推開。
我拿著手機,看著上面的號碼。
「為什麼不接?」
「哦。」
「你問你怎麼不接電話?是不是別的男人打來的呀?」戰風故意說著。
鈴聲在這個時候停止了。
我後退了一點:「你又犯什麼錯誤了,你爺爺讓你回去?」我轉移話題。
戰風故意歎了口氣,調皮的樣子像個孩子。「比犯錯誤還讓我心煩。我爺爺讓我回大馬,他收購了一家百貨公司,沒人管理,說我磨練的也差不多了,讓我回去接手那家公司。」
「你也是馬來西亞華僑?」我問。
「是啊,還有誰是啊?」
「我怎麼從來不知道。」
「你沒和你說過嗎?」戰風抓抓頭髮。
「好巧合哦。」我自言自語,「那麼,你在馬來西亞哪裡啊?」
「就是在……」戰風停住,「我說在哪裡你也不知道,你又沒去過。」
「哦。也對。你剛才說,煩什麼?」
戰風端詳了我半天,說了一個字:「豬。」
剛想和他爭吵,玫瑰就喊戰風過去。戰風點點頭,對我說:「我過去一下。」戰風剛走,突然整個大廳就暗了下來,一點點燈光都沒有。
「戰風!」
從小我就很怕黑,黑暗讓我沒有安全感,我大聲喊著戰風。
突然,四周響起了生日歌,戰風推著一個蛋糕走過來,燭光把戰風的臉映的微紅。
「妮妮,生日快樂。你生日的時候,我在大馬,沒有陪你一起過,現在補給你。」
「你怎麼知道生日?」我問。
「愛一個女人怎麼會不知道她的生日呢?你還真是夠豬。」
許願,吹蠟燭,切蛋糕。
全場歡呼的時候,戰風突然單膝跪在我面前。
我嚇了一跳。
戰風從身後拿出一個精緻的盒子,打開,放到我面前。
「林妮小姐,請你嫁給我。」戰風的表情虔誠而堅定,盒子裡面,是一枚戒指。
幾秒鐘的時間裡我的腦海飛速出現一副畫面。一枚戒指就是一個承諾,戰風正在許我一個未來。這個未來是美好而光明的,路上鋪滿了幸福,我和戰風手牽手一直向前走,走到頭髮都白了,我們還是牽著手。
周圍的人們在歡呼,嫁給他,嫁給他。
玫瑰碰碰我:「快點答應啊。」
戰風正預把戒指帶到我手上的時候,我清醒過來。
「不。」我後退一步,「我還不確定。」
「那我在給你五分鐘時間考慮一下。」戰風溫柔的說著。
我看著那枚戒指:「戰風,對不起。我真的需要好好考慮一下。」
說完,我跑了出去,把戰風一個人丟下。
不同的地點,不同的時間,不同的人,同樣是給我過生日,同樣有一個驚喜給我;不同的盒子,不同的禮物,同樣是愛我的男人用心的選擇。只是,我接受了一個,就必然要放棄另一個。
就像戰風說的,一個人的心裡怎麼可能同時裝下兩個人。
只是,為什麼我說「我還不確定」?而不是,我不能嫁給你。為什麼我說「我需要考慮一下」而不是,我不能嫁給你。為什麼?
如果我和鵬真的沒有未來,那麼我再來選擇戰風嗎?
如果是這樣,我把戰風當成什麼,又把我自己當成什麼?如果是這樣,那麼我與柯磊當初的行為又有什麼分別呢?
糖糖語錄:女人天生的自私表現在,愛或是被愛,她都想要擁有。
鵬的電話在我走出藍桂坊以後,又響起來。
我按下接聽鍵。
「Catherine你在哪?打電話為什麼不接?」鵬沒有埋怨我,語氣裡滿是擔憂。
「我,我剛才,我在,我忘了帶手機。」面對鵬,我連說謊都找不到借口。
鵬聽出了我的恍惚,反而更加擔心:「怎麼了Catherine,出什麼事了嗎?你在哪?我去接你。」
深深吸一口氣:「我沒事的,現在在回家的路上。鵬,你別為我擔心。」
鵬停頓了一下:「我還是去看看你吧,看到你會安心。」
「不用了。」我馬上打斷鵬,這樣強烈的令他吃驚。
「好吧寶貝,我還在公司,最近事情特別多,這幾天沒有好好陪你,你別生氣。」
「怎麼會生氣呢,你忙吧,注意身體。」
說了再見,就掛斷了電話。
我在陽台上坐了一個晚上,海邊已經開始微亮,朝陽從海平面露出頭。
戰風。
葉嘉鵬。
戰風。
葉嘉鵬。
……
腦子裡交替出現這兩個名字,為什麼愛與被愛同樣那麼無奈?為什麼我的人生要這樣無奈?
我,竟然打通了柯磊的電話。上次他打來時,我沒有存下他的號碼,可是那11位數字卻被我記在了腦海裡。
電話接通。
「妮妮?」柯磊很驚訝,又很興奮。
好久我才有勇氣說話。
我說:「是我。小磊。」
「你,怎麼了?」他聽出了我的憂鬱。
「我心裡好難過,我不知道可以找誰傾訴,我只想到你。」
柯磊停頓了幾秒鐘:「遇到什麼事情了?你可以和我說。」
「小磊,我心裡好難過,好難過……」
「發生什麼事了?妮妮,你在哭嗎?」
我揉揉眼睛:「我沒哭。我只是,只是,我說不清楚。」
「那就慢慢說。」柯磊耐心的安慰我。
「小磊,我找不到我自己了。我變的好自私,好冷漠。我學會了利用,學會了虛偽。我變了,小磊,我變壞了。」
「妮妮,別這樣說自己。」我聽見柯磊的呼吸變得不均勻。
「小磊,我好像愛上了一個男人。」
柯磊突然沉默了,我聽到他沉沉的喘息。
但是我繼續說下去:「這個男人,他不能許我一個未來,他有他的難處。這個時候,就出現了另外一個人,他也很優秀,他向我求婚了。」
「你答應了?」柯磊急切的問我。
「沒有,但是。我說,我需要考慮下。你說,我在考慮什麼呢?」
柯磊想了想:「妮妮,你說過,誰也不能代替誰,誰也代替不了誰。別讓那個人成為退而求其次的替代品,這樣對你們三個都不公平。」
柯磊笑了,是一種自嘲:「我曾經就犯過這樣的錯誤,我曾經那麼深的傷害了你,這種錯誤是無法彌補,而又會折磨自己一輩子的。」
「小磊……」
「去選擇自己的幸福吧,如果他也愛你,那麼就兩個人一起去努力,為你們的未來努力。」
「可是,我的愛,如果成為了他的負擔,那麼,還該繼續嗎?」我這樣問著柯磊,好像很多年的朋友一樣,好像忘記了他曾經是我最愛的人,也好像忘記了他曾經給我傷害。
或許只有這樣與我有著十年錯綜複雜情感的男人,才會明白我的心吧。
「我,不知道。」柯磊的聲音突然變得很小,「這個問題,我一直也沒有弄不明白。」
「小磊,對不起。我居然和你說這些話。」我聽到了柯磊內心的聲音,他在難過,一個曾經那麼深愛他的女人,如今卻在問他自己與別人的情感。
柯磊努力笑出聲音來:「只要你過的幸福,我就心滿意足了。」
我們拿著電話,好久都沒有再說話。靜靜的聽著彼此的喘息聲,靜靜的體味彼此的心境。
「小磊,為什麼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們才可以像朋友一樣談話,才可以把自己的心這樣裸露的展現給對方?」
「我也不知道,和你有關的太多問題,我都不知道。」
我們又一次深深歎息。
糖糖語錄:他的愛成為了你的負擔,你的愛又成為了別人的負擔。人生彷彿總是在辜負與被辜負中渡過。
週末,我接到了蘇嵐的電話,她邀請我去她家吃晚飯,說小琦琦很想我。我想了再三,還是決定去。我去玩偶店,給琦琦買了一個好可愛的泰迪熊,正好適合她的身高,她可以抱住。
又一次去了鵬的別墅,這次的身份卻是一個客人。
「姐姐來了,姐姐來了。」琦琦衝我跑過來,我蹲下抱住她。
鵬還沒有回來,蘇嵐帶我參觀這個房子,跟我說,這是她丈夫的房間,這是他丈夫的書房,他丈夫喜歡看什麼書……滿心滿眼裡裝著的都是她的丈夫。這麼熟悉的房子,這麼熟悉的男人,我又怎麼會不瞭解呢。
「這上面是三樓,嘉鵬不允許別人上去,不知道裡面有什麼秘密,就不帶你參觀了。」蘇嵐不好意思的對我說。
三樓那是屬於我的地方,鵬把它封閉起來,不讓任何人觸碰。
「這是給你女兒準備的房間嗎?」
突然想起第一次走進那個粉紅色的房間時,我這樣問過鵬。當時,他沒有說話。現在想來,這個房間,是鵬為我準備的。他竟然這樣用心。
蘇嵐指指花園裡的那些薔薇:「不知道嘉鵬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這樣的花。你看,這房子的牆壁上都是薔薇,」蘇嵐用手指指,「我問他為什麼這麼設計,他也不說,只說是喜歡。」
蘇嵐在廚房裡忙,我要去幫她,她說:「你是客人,怎麼能讓你動手呢,我自己可以,給你展示一下我的廚藝。」
我問她為什麼不請一個傭人,還要自己每天這樣忙。她說:「為自己心愛的男人做飯是件很幸福的事。」
我笑笑,退出廚房。
「姐姐,你會彈琴嗎?你彈給我聽。」琦琦拉著我走到鋼琴邊上坐下,然後站在那,期待的望著我。她長的還是像蘇嵐多一些,眉宇間透露著溫順。
我彈的是鵬最喜歡的那首曲子,貝多芬的《月光》。
「姐姐彈的好好聽。」琦琦一蹦一跳的給我鼓掌,我抱她坐到我腿上。
「好聽嗎?姐姐教你,以後彈給爸爸聽。」
「爸爸。」琦琦開心的喊著。
我一抬眼,鵬就站在鋼琴對面,琦琦從我腿上下來,跑過去,鵬把她抱起來,溫柔的在她小臉蛋上親了一下,說:「寶寶好乖。」
「怎麼回來這麼晚?」我和蘇嵐幾乎同時問了這個問題,話一出口,我才知道自己在這個時候不應該說話。蘇嵐從廚房裡出來,看著我。
我趕緊解釋:「葉先生應該早些回來陪家人的。」
蘇嵐笑著說:「他總是這樣,工作狂。飯快好了,你們等一下。」
我和鵬坐在沙發上,誰都沒有說話,琦琦不停的在我們兩個人之間跳來跳去,手裡抱著我送她的泰迪熊。
「爸爸,你看,姐姐送我的,可不可愛?」
「可愛,有沒有謝謝姐姐啊?」鵬的話語充滿了溫和,他面對的是他的孩子,他愛她,所以才會有這樣的語氣。
「姐姐,爸爸每天都會看新聞,爸爸知道很多事。」
「是嗎?那琦琦以後也要知道很多事啊,不能落給爸爸。」我哄著她。
鵬開口了,聲音很小:「蘇嵐說今天有一個重要的客人,要我晚上早點回來,我不知道她請的是你。」
「沒什麼,她也是一番好意。」
鵬又開始了內疚和自責:「我怕你在這樣的場合會,會難受。」
「爸爸,姐姐為什麼要難受啊,是不是姐姐身體不舒服?」
我輕輕捏捏她的臉蛋:「姐姐沒有不舒服,看到琦琦就很開心,一開心就什麼病都沒有了。」孩子永遠是孩子,她體會不到大人們心裡的難受是什麼含義。
蘇嵐過來叫我們:「吃飯了,等急了吧。」
長方形的桌子,鵬坐在主座上,蘇嵐坐在我經常坐的那個位置上,鵬的左手邊,琦琦坐在她旁邊,而我坐在蘇嵐的對面,那是客人的位置。蘇嵐做的菜很好吃,味道清淡,適合鵬的口味。一桌子菜都是鵬喜歡吃的東西,好貼心的女人,而我連粥都不會煮。
蘇嵐說:「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就隨便做了點,林小姐你別客氣。」
「已經很好了,這麼豐盛,以後別叫我林小姐,叫我林妮就行了。」
吃過飯,琦琦又纏著我讓我教她彈琴,小小的手指打擊在琴鍵上,顯得那麼可愛。
「別纏著姐姐了,乖,過來,上媽媽這來。」聽到這句話,琦琦一下子從我的腿上蹦下來,跑到了媽媽懷裡。蘇嵐才是她的母親,而她在怎麼喜歡我,也不及媽媽的一個擁抱,我又怎麼能和她的母親相提並論。
我看了下表:「很晚了,我就不打擾了。」
「對啊,太晚了,你也要休息的,我讓榮叔送你回去吧。」蘇嵐說。
「不用,我自己走就行了,不用麻煩了。」
「那怎麼行,一個女孩子……」
在我和蘇嵐說話的間隙,鵬插進話來:「榮叔說今天身體不舒服,我一早就讓他回去休息了。」
「那怎麼辦啊?」蘇嵐有些為難,司機不在,而我作為客人,她又不好意思讓我自己回家。
「我送你。」鵬開口,看著我。
「不用麻煩了,葉先生。」
「不麻煩。」蘇嵐禮貌的說,「一個女孩子這麼晚回家總歸不大安全,這個別墅區又不方便打車,就讓我先生送你回去吧。」
蘇嵐把我送出了門,我坐在後排,直到看著鵬的車開遠才回去。鵬把車停在了一條小路上,這個時候的蛇口,再安靜不過了,沒有了都市的喧囂,有的只是寧靜與平和。
「我們下去走走吧。」鵬說。
四周很安靜,白白的夜光照在我們身上,就像一束追光,世界就是我們的舞台,此刻整個世界就好像只有我們兩個人一樣。鵬把我抱在懷裡,緊緊的擁著我。
「不要開口。」我用手指輕輕壓住鵬的唇,「什麼也不要說,那些話對我來說都是那麼的無謂,再多的語言都不及你的這個擁抱。」
在這個擁抱裡,所有的委屈都融化掉了。鵬是真實的存在的,我感受到他的心跳,我知道那裡面裝的人,有我。只是,現在我也感受到了,鵬的心裡面,不僅僅是我,還有他的女兒,他的妻子。這樣好的一個女人,鵬的心裡又怎麼會沒有她的位置。
「鵬,你知道嗎?我現在好自卑,我從來都沒有自卑過。但是在看到蘇嵐的時候,我真的覺得自己一無事處,什麼都沒有她好,我憑什麼讓你愛我?」
「Catherine,別這樣說,記得我和你說過嗎?你是我的天使,我是你的守護神,上帝並沒有要求天使是完美的,而守護神也不會因為天使的不完美而離開。在我心裡,沒有人能和你相提並論,不要進行這種沒有任何意義的比較,好嗎?我就是怕你想太多,就是怕你胡思亂想。」
「鵬,不比較,可差距還是存在啊。」我仰頭望著他,這樣的距離,這樣的月光,讓鵬顯得特別溫柔。
「傻丫頭,哪有什麼差距。你只要相信,我心裡只愛你一個女人,很早很早之前就愛你了,早到連自己都不會相信,我現在愛你,將來也會繼續愛你,直到下個輪迴裡,依然愛你。」
「可是,如果我的愛,成為了你的負擔呢?」
「那也是甜蜜的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