薔薇之夏 第八章 最初的夢想
    我公然的拒絕了韓子諾的任命之後,公司關於我和老闆的流言蜚語又悍然興起。他們有很多猜測,雖然這些話他們會有意的避開我,但是同在一個屋簷下,又怎麼會傳不到我的耳朵裡呢。

    韓子諾對於我的拒絕沒有發表任何評論。這麼多年商戰風雲,他又怎麼會不知道手下員工蠢蠢欲動的行為。拒絕做策劃總監,就是最好的證據。

    林妮知道,自己就算再高明,閱歷依然尚淺。就像鵬說的,我只是比同齡人成熟而已。與其遮遮掩掩,不如大大方方的。何況,另一個門檻,她已經邁進去了。

    而韓子諾應對的手段是,對症下藥,抓住我的心思,極力挽留。他開始拓展韓氏的經營的橫縱面,他想要進入電視傳媒。在深圳台公共頻道開闢一個經濟談話類節目,而節目的主持人選,是我。

    當他與我說這個想法的時候,我深刻明白他的雙重用意。

    看完了策劃方案,我說:「韓總,我不贊成這個案子。電視節目的成本太高,而且不一定會贏利,更何況,我們沒有這個經驗。現在很多電視欄目大張旗鼓的開播,沒多久後就下線了。依韓氏目前的經營趨勢來看,不適合將業務拓展到這一塊上。」

    「林妮,我有我的想法。」韓子諾馬上接過話,「我一直想讓韓氏有一個媒體後台,有了這個背景,我們的廣告業務可以站在媒體的高度。而且,這只是第一步。這個節目的嘉賓定位是500強企業老總,以節目為橋樑與他們接觸上,會對韓氏未來的發展有很大幫助。我要做的不是電視欄目,我要的是這些名人資源。」

    我打開方案的第一頁:「我當然明白您的想法,這個想法很多。而且,有了這些資源,有了電視製作經驗,韓氏可以在未來,向電影業進軍。」

    韓子諾微笑,因為我說中他的規劃理論。這是韓子諾的第一層用意。

    「只是韓總。」我指著他方案中的一句話,讀了出來,「如今,全球正值金融風暴。您也說了,現在是個危機時刻,而這個時候,作為企業不應該大手筆的投資某一個領域。我個人認為,還是保守應對比較好。更何況傳媒業龍蛇混雜,那些早早進入的企業,早已經將大部分領域壟斷。像地產、股票、汽車,這些節目已經太多了。而以韓氏目前的財力,說實話,真的不是對手。」

    韓子諾摸了摸他襯衫的袖扣,寶藍色的水晶珠,低調又含蓄。

    他說:「林妮,你分析的很有道理。才一年多的時間,你成長的真的很快。」

    「因為我跟對了人,韓總,真的很感謝你教我那麼多東西。」我說的很真誠,我也是真的很感謝他。他似乎毫無保留的傳授我他的經驗,從他身上,我得到了很多。

    韓子諾笑起來:「這話說的,怎麼好像你要走了似的。」

    「感謝的話,不一定要在離別的時候才可以講啊。」

    他聽到我這句話,眉頭微微皺起,很快又舒展開來。

    他說:「林妮,我知道你在主持方面很有天賦,而你也一直希望做個主持人。這個節目對你來說,就是個好機會啊。」

    終於說到重點了,他的第二層用意。他想要以這個所謂的機會,留住我。留住他的優秀員工,或者是他所喜歡的女人。

    「這真的是一個好機會,可是韓總。」我頓了頓,「這個計劃,真的不適合目前的韓氏。這個,您比我更清楚。但是這個計劃真的很好,我覺得在一年後,考慮實施,是最佳時段。」

    我從韓子諾的辦公室裡出來,坐回位子上。中央空調吹的我頭疼,用力揉揉太陽穴。這個計劃參雜了韓子諾的某些個人情感因素,而很多事情,一但有情感介入,處理起來,就變得不理智了。

    韓子諾,這樣為我,你覺得值得嗎?

    桌面上的手機突然震動,嚇了我一跳。一條短信:事情處理的怎麼樣?約定的時間快到了。

    我回復:一切順利,一周後見。

    晚上十一點,藍桂坊裡依舊勁歌熱舞。年輕的舞蹈者,穿著性感,在舞台上扭動腰枝。台下的人群也隨之搖晃,陌生的男人女人擁擠在一起。

    這一晚,我決定把自己喝醉了。卡座裡,大大的沙發將人包裹起來,紫色的珠簾又將沙發圍住,這就成了一個私人空間。

    「酒吧,一個尋找一夜情的好地方,我們就是在這裡遇到的。」我看著戰風。

    他輕笑,妖嬈的美麗從他的眼底閃現。

    「為什麼又喝這麼多酒,你不是很久都不喝酒了嗎?林大小姐不是說,要時刻保持清醒嗎?」

    「戰風你嘲笑我?」我把酒杯重重的放到桌子上。

    「哈哈。不是嘲笑,是鄙視。」

    我白他一眼,不去理會他故意的挑釁。

    「小妖精,你是要喝醉,還是要喝死啊。」

    桌子上,兩瓶宣尼詩空空如野,一打喜力也差不多見底。

    我重新開起一瓶啤酒:「死又有什麼可怕的?」

    「你只要別死在我面前就行。」

    「你放心,你沒死之前,我是不會死的!」

    戰風一把奪過我手中的酒瓶,握住我的手腕。「小妖精,你越來越囂張了。」戰風想要吻我,我一轉頭,躲過他的唇。

    「放開我!你抓痛我了。」

    戰風看著我的手腕:「我要看看究竟多大的力氣能將你折斷。」

    酒精讓我身體開始泛紅,尤其是傷疤,在酒精的作用下,愈加明顯。

    「這是什麼?」戰風表情嚴肅起來,目光落在我左手腕上。「小妖精……」

    我將手抽出來,活動了一下:「沒什麼,一個故事。」

    「可以講講嗎?」戰風問我。

    「戰帥哥如果真的那麼想揭開我這塊傷疤,那麼我義不容辭。」我喝了一大口酒,「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

    「不要說了。」戰風打斷我,「和我沒有關係。」

    「可是我現在想要你知道。」

    我說:「我自殺過兩次。你看到的這兩道疤,就是我自己用刀片割下的。」我的聲音,突然柔軟起來,「戰風,面對生活,我真的無可奈何。當你親眼看到你最愛的人同別人纏綿在床上,你會怎麼樣?是憤怒,還是悲涼?我告訴你我的感覺,就好像心臟被突然停止了跳動,一種明明活著,卻已經死了的錯覺。絕望深深地縈繞著我,我是那麼那麼的痛苦。我問自己,有什麼辦法可以讓心不再痛。於是,我就想到了死。只有死,才可以讓我的心真正失去知覺。」說到這,瞳孔漸漸失去焦點,向很遙遠很遙遠的地方擴散。

    「一個深夜裡,我拿著用刀片向手腕狠狠的割下去。第一次的自殺,是盲目而沒有經驗的,我甚至連遺言都忘了留下。血,染紅的床單。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全是白色的地方,眼睛還是朦朧的,我看見有一縷縷陽光射進來。然後,就有出現了一個穿著白色衣服,長的很美的女人對我微笑,她問我:『你想要喝水嗎?』我伸出手去摸她,我以為我到了天堂,我用微小的聲音對她說著:『你是天使嗎?』她走進我:『孩子,我是護士,你現在在醫院裡。』」

    「這樣做,值得嗎?」戰風問我。

    我將手指壓在他唇上:「噓,別打斷我,我還沒說完呢。」

    「住院的那些天,我媽一次也沒有去看我,我知道,她是怕這件事情被外界知道,會被大肆渲染,她怕影響到家族的聲譽。她給了這個私家醫院一大筆錢,超過住院費的好幾倍,那些人就自然的守口如瓶。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嘛。

    「第二次自殺,是在非兒知道我和劉念的關係以後,就在她跪在地上求我的那天,我突然間覺得自己一無所有了,親人、朋友、愛人,我什麼都沒有了,活著還有什麼意思。這一次,我想到要寫下一封信,可是,提起筆,卻不知道自己該寫些什麼,又該寫給誰。索性,還是這樣死了乾淨。可是這次,我又被救了回來。

    「戰風,你說我為什麼這樣倒霉呢?連死都死不了。」

    我的故事講完了,胃在這個時候,開始與我作對,劇烈的疼痛。

    戰風握著我的手腕,手指輕輕的摩挲著動脈上的疤痕。我看到他眼睛裡,有晶瑩剔透的東西。

    我看著他,頭猛烈的暈旋:「戰風,你是在難過嗎?是為我嗎?你大可以不必這樣,因為,我是真的想死啊。我總是想忘記那些記憶,它們讓我覺得自己是那麼可恥、可悲、可憐。可是,每當我低頭看到這兩道傷疤的時候,它就會提醒我,一切是真實的發生過,一切已經烙在了我的生命裡,此生都揮之不去。」

    胃在劇烈的翻滾著,我喝下一口酒,好像沒有那麼痛了。酒,真是個好東西,它可以讓人忘記很多事情,比如疼,比如痛,比如傷心,比如背叛。

    我下意識的用手去捂著胃,戰風注意到了這個小小的動作。

    「胃不舒服嗎?今天又沒有吃飯嗎?空著肚子喝酒很傷胃的,不要喝了。」我怎麼會聽誰的話呢,拿起酒瓶又喝下一大口。

    戰風奪過我手裡的啤酒:「告訴你不要喝了!」

    之後的事,我統統不記得了。醒來的時候,我躺在自己的床上。床頭放了一張字條:

    鍋裡有粥,熱一下再喝。

    留經過客廳的時候,我看見昨晚弄髒的衣服晾在陽台上。我努力回憶昨晚的事情,我究竟做了什麼,還是說了什麼,以至於戰風做了這麼反常的舉動。昨晚最後一個畫面定格在,玫瑰走過來對戰風說:「讓她喝吧,她心裡難受。」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和戰風講那個故事,那是我深藏著的秘密,那個故事代表了卑微和屈辱。而戰風,他不應該知道我太多。

    我給韓子諾打電話,說身體不舒服,請一天假。誰知道,電話剛掛斷五分鐘,他就出現在我的公寓門口。

    我請他進來,倒了一杯水給他。

    「怎麼沒去上班?老闆不在,小心員工偷懶啊。」

    他說:「早上三點多才回來,就睡過頭了。」

    「哦。要注意休息才行啊。」

    早上三點,應該是戰風送我回來的時間吧,而這個時候韓子諾正巧也回來,然後,他看到了戰風將我扶進公寓。之後,韓子諾就一直沒有睡。從他疲憊的眼睛裡,我知道我的猜想是正確的。

    「你也好好休息,你臉色很不好。以後按時吃飯,少喝酒,別抽那麼多煙。一個人在外面,要懂得照顧自己。」這些話,像叮嚀,又像是在進行最後的囑托。

    「謝謝,韓總。」

    韓子諾走後,我身體裡湧起一陣惆悵。我站在鏡子前,努力讓自己恢復平靜。

    「林妮,你很聰明。你知道自己想要什麼,請你一直下去。」

    韓氏五週年的酒會,無疑是韓子諾給我眾多機會中,最好的一次。我說過,我翻看了所以的嘉賓名錄,尤其的媒體。我看到鵬城電視台也被邀請在內,《商戰》的導演、《經濟播報》的總共策劃,還有《晚間新聞》的製片主任張良棟。

    我開始研究這三個人。那個導演,剛跳到鵬城不久,還沒有什麼話語權。而那個總策劃,是外聘的大學教授,博士生導師,為人正直。只有張良棟是我的突破口,在鵬城諸多年,岳父是鵬城的股東之一,上下關係自然是暢通無阻。而他不只一次傳出花邊緋聞,喜歡美女,尤其對穿紅色衣服的美女。

    還記得我那天穿的挽禮服嗎?對,是紅色的。

    那場宴會過後的一個星期,我主動打電話給張良棟,約他吃飯。見過了那麼多潛規則,我這樣的主動,他不會不明白。

    他摸著我的手說:「像你這樣美麗的女孩,不出現在鏡頭裡,真是可惜了。」

    他說:「現在《早間新聞》的主播打算辭職結婚了,我正需要一個幫手,你考慮一下,隨時給我電話。」

    半個月後,我又一次約了張良棟。我告訴他,我考慮好了,決定跟他學習。

    他笑著說:「人往高處走,機會不是人人都有的。林妮,這就對了嘛。」

    我當然知道機會不是人人都有的,只是我要是一下子就答應他,好像顯得我早有預謀,也顯得自己不值錢了。很多時候是要耐心的等,要不慌不張,不動聲色的等。找到一個最好的時機,不早不晚,這樣才叫做天衣無縫。

    我知道,子諾對我有知遇之恩,他在我走投無路的時候,給了我一份工作,一個希望,他改變了我的生活環境,讓我不再窘迫。事到如今,他很清楚曾經林妮對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圈套。而他在我的圈套裡,繼續配合著我的遊戲,情願做個傻瓜。

    我把辭職申請放在韓子諾的桌子上,他看了一眼問:「這是什麼?」

    我說:「辭職申請。」語氣很平靜。

    之後的幾分鐘,很安靜,安靜的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韓子諾一直摸著他的袖扣,眼神撇向一邊。

    他終於開口:「什麼時候走?」

    「今天。」我說。

    韓子諾點燃一支煙:「員工手冊上寫,辭職需要提前一個月告之公司。」

    我沒說話,繼續站在他面前。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吸煙的?他不最討厭那個味道嗎?

    過了一會,他接著說:「我知道,你這段時間,慢慢的把你的工作交接給其他同事。也算你有心了。一會我讓財務把你這個月的工資和獎金送來,你去人事部辦一下手續吧。」

    韓子諾深深吸了口煙,手中的煙還剩下半支。

    我說:「我明天會從公寓裡搬出去。」

    他哦了一聲,算是回應。

    我知道他不會為難我。

    我走到門邊,手放在把手上,韓子諾手裡的煙已經熄滅了。

    一支煙的時間,讓我和他從此千山萬水。有一種情感,在身體裡蔓延,在一支煙的時間內,變成了疼。

    為什麼會疼呢?那種情感又是什麼呢?

    韓子諾,一個青年企業家,一匹廣告界的黑馬,一個白手起家的典範。他穩妥的走好每一步,不急不噪。他用巨大的熱情來面對事業和生活。而就是因為他的熱情,讓林妮知道,這個人,會是一顆很好的棋子,為她所用。

    因為,熱情的人,在愛上一個人之後,會心甘情願的付出,不去計較得失與否。

    韓子諾,祝你幸福。在關上他辦公室門的那一刻,我在心裡祝福他。

    搬家公司已經把我的東西都裝上了卡車。臨走前,我回頭望了一眼空空的房間,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覺,心裡變的很空洞。狠狠的摔上門,我對自己說:「林妮,你要一直冷漠下去。」

    我的新家在蛇口後海花園,二室一廳,站在窗邊就能夠看到大海。這是我的家,而不在是住的地方。我付了首付。

    終於,我在深圳有了自己的房子。

    媽,你知道嗎?離開林家,我一個人一樣可以生活的很好。

    搬完東西,銀行還沒有下班,我把我大學四年的學費,再加上當年外公給我一萬塊錢,一共是五萬七千五百塊,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的,匯到了我媽的帳戶上。

    糖糖語錄:人在傷害中學會決絕,決絕拋棄別人的人,是因為他曾被人決絕的拋棄!

    我和李卉辦理好了交接手續,她就是《早間新聞》的主播,原來的主播,它以後的主播叫做林妮。

    李卉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我只能用漂亮來形容她,在我看來,她除了漂亮不具有任何女性的魅力。

    臨走前,我說:「祝你新婚愉快。」只是句客套話。

    她看看我:「新婚?他們是這麼跟你說的?」

    「難道我弄錯了?」我反問。

    她搖搖頭:「隨便吧,那我也祝你工作順利。」對我笑笑之後她便走了。

    她的背影消失在我的瞳仁裡。

    第一次上電視難免會緊張,即使之前,我做好了充足的準備。

    張良棟說,台裡領導對我的表現還算滿意,有些觀眾在網上留言,說這次的主持人又年輕又漂亮。不過還是有一些唱反調的。他安慰我,人知常情,眾口難調嘛。然後把他的手,搭上了我的肩膀上。

    《早間新聞》是一個很苦的差事,這我早有所耳聞。每天早上六點就要到台裡,化裝、弄頭髮、熟悉稿子、看節目流程,七點開播,七點半結束。之後,我就呆在部裡等通知,去拍外景,做採訪什麼的。忙的時候特別忙,閒的時候就特別閒。

    我打電話給小雲,告訴她我做了主播,她顯得比我還興奮。

    「太好了妮妮,你終於實現你的夢想了。」

    「只是第一步吧,畢竟是本地台,只限廣東省內收視。」

    「是啊,我在廈門就看不到了。」小雲的語氣中透出了可惜,「妮妮,為什麼你不去衛視呢?以你的條件,是可以進去的。你為什麼不去《晚間新聞》呢,那個在全國都可以看到。」

    我笑笑:「總要一步步來嘛,哪能一下子就從山雞變鳳凰呢。」

    「你本來就是鳳凰啊,可以直接飛的。」

    掛電話前,小雲突然問我:「妮妮,你真的可以忘記柯磊嗎?」

    我吸了一口氣:「怎麼能忘了呢,說忘了,連自己都不信,他已經刻在了我的生命裡。小雲,以後都不要再提他了,好嗎?」

    小雲恩了一聲:「你一定要幸福。」

    糖糖語錄:記憶裡的人,記憶裡的事,我們不會忘記,卻也不要再提起。記憶裡面的東西,不要念念不忘。

    日子就這樣過著,雖然忙碌,我卻一直堅持。《早間新聞》只是林妮踏上新聞界的第一步。

    這一天,一切如常。不一樣的是,我接到了我媽的電話。上次通話是在春節的時候,通話時長不到一分鐘。半年多了,我媽沒給我打過一個電話,而我也沒打給她。

    電話接通之後,我媽直截了當的說:「你回來一趟吧。」語氣很平淡,像是一個和我沒什麼關係的人。

    我說:「我很忙。對了,沒告訴你,我現在不做廣告做新聞主播了。有空的時候,看看鵬城電視台的網站,給我的節目指點一下。」

    我媽沉默了一下:「別把所有人都當成你的敵人,你要知道,一個人成不了事的。」語氣依然平淡。

    「謝謝母親教誨,我銘記於心。」

    「你是不是打算一輩子不回來?」我媽問我。

    ……

    我沉默。

    「你以為你把四年的學費還給我,我們之間就兩清了嗎?說到學費,一年多的時間,對於一個職場新人來說,你哪來的那麼多錢?你又是怎樣當上主播的?」我媽質問我。

    我輕笑:「這些都是你們林家教會我的。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林妮……」

    「別這樣叫我。」我打斷我媽的話,緩緩的說,還是四年前的那句話:「我爸姓孟,我叫孟思林。」

    「思林」曾是他們愛情的象徵,曾經我很驕傲擁有這樣一個名字。我也曾有一個溫馨的家,小時候,爸媽會陪我一起玩,他們會扯著皮筋的兩頭,而我就在中間跳,像一隻美麗的蝴蝶。每晚,爸爸都會講故事哄我睡覺。

    可一切在我四歲的時候,發生了改變。記憶裡,是這樣的。

    他們在爭吵,很大聲很大聲的吵,我媽說:「你滾!孟一凡,你再也不要回來!你滾的越遠越好,我再也不要見到你!」

    爸爸走之前的那個晚上,他還是講故事給我聽。他說:「思林乖,以後要學著自己睡覺,爸爸最近很忙,不能給你講故事了。」第二天,我就沒有再見到爸爸。

    剛開始,每個月我都會收到爸爸寄來的禮物,後來,大概兩年以後,他就音訓全無了。他們說,我爸出國了。直到現在,我也不知道他在哪裡。爸爸離開之後,我媽就很少和我說話,很少和我笑,看到我的時候,我覺得她很不開心,我知道她不願看到我,因為我長的太像我爸,看到我,就會讓她想起那個拋棄她的男人。

    而這麼多年過去了,我爸也從來沒有找過我。他們都是不負責任的人,從那個時候,我開始了怨恨,怨恨我的父母,怨恨婚姻,怨恨愛情。既然他們愛不起,又為什麼要生下我?他們之間的仇恨,與我又有什麼關係?為什麼要讓我成為最最無辜的受害者?

    從那個時候開始,我變的沒有安全感。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我總是靠著牆,躲在角落裡。如果我媽晚上不回來,我就覺得自己會被她拋棄。我曾經努力的去討好我媽,我努力學習,認真讀書。可是,她還是對我不予理睬。

    「光」的一聲,我媽把電話掛了,狠狠地,我彷彿聽到了電話落地的聲響。我低頭看手機,四分五十秒,這已經是我和我媽通話的最長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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