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博士也有春天 除夕
    轉眼到了大年夜,何苗苗在家吃過年飯,想到沈皆然還一個人在醫院裡沒著沒落的,又不安起來。

    洗過碗收拾好屋子,春晚還沒開播,何苗苗就坐不住,跟老媽說要給科裡值班的同事帶點年夜飯,裝了個便當便去醫院了。

    病房裡但凡能出院推遲治療的都辦了出院,偌大一層樓裡這會兒也沒剩幾個人,除了值班室裡隱隱約約的電視的聲音,幾乎安靜得能聽到啪嗒啪嗒的腳步聲。

    何苗苗徑直走向最裡面沈皆然的病房,還沒走近便聽到有說話聲和孩子咯咯的笑聲,她愣了一下,仔細辨認這聲音,應該是於露和Andrew。

    於露本來說過年前要帶Andrew回英國,可是沈皆然一直病著,她的歸期也一拖再拖。何苗苗很羨慕她和沈皆然在一起時融洽的氣氛,他們相處這麼多年,早已熟悉得如同親兄妹。沈皆然也只有和於露Andrew在一起的時候,才能露出真正放鬆的表情。

    孩子,孩子大概是家庭最好的潤滑劑。只有看著Andrew的時候,沈皆然才會流露出那樣的溫柔慈愛。

    何苗苗驀然想起方遠,他曾笑著說:以後咱們的孩子就叫方何合。方遠和何苗苗,不分只合,咱們一家子團團圓圓,一輩子在一起。

    可惜再不可能了。

    她也沒想到於露他們會來陪沈皆然過年,不過想來也是應該的,他們算是沈皆然最親的親人,相比而言,自己反而像是不著調地瞎忙活。沈皆然最近還是對她十分冷淡,似乎絲毫不會何苗苗的操勞看護感到感激。

    何苗苗覺得有些灰心,站在門外出了會兒神,想了想轉身要走。剛邁出腳步,便撞在一個人胸口,何苗苗抬頭一看,竟是大鳥。他還穿著手術衣和拖鞋,像是剛從手術室出來。兩個人都是一愣,何苗苗問:「你怎麼不回家陪老婆孩子去,還在這兒幹嘛?」

    大鳥撓頭笑笑:「剛有台急診手術,正準備回家呢,想起沈教授,過來看看,順便拜個年,明天帶姚遙他們娘倆去看蛋蛋他姥姥,恐怕來不了了。」

    何苗苗笑道:「你也真是辛苦,你們科是沒人了嗎?天天把你當苦力用?」

    大鳥臉色變了一變,停頓下歎氣道:「苗苗,你還是別跟方遠慪氣了。他請了病假,快一個星期沒見過人了。」

    何苗苗想姚遙應該跟大鳥說過些什麼,此刻聽他這麼說,想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卻一絲笑容也擠不出來。想到那晚方遠絕望頹廢的樣子,心裡像被根鋼錐扎進去一樣疼得抽搐起來。

    何苗苗沉默了會兒沒答話,沖大鳥點點頭道:「你進去吧,於露姐和Andrew在裡面呢。」

    大鳥疑道:「你怎麼不進去?」

    何苗苗低頭要走:「我還有點事,明天再來看他。」說著便躲過大鳥往出走。

    突然病房門被推開,於露抱著Andrew喚道:「苗苗來了。」Andrew樂呵呵地向何苗苗張開手臂,鬧著要她抱抱。

    何苗苗有些尷尬,卻也不好再走,只好勉強笑笑跟他們進屋。

    病房裡顯然被收拾過,窗台上擺著一盆含苞吐蕊的水仙,已有淡雅的幽香飄散出來。窗玻璃上貼著剪紙貼花,窗簾扣上還繫了兩個精緻的中國結。床頭櫃上擺了些小點,幾個空便當盒疊放在一角——他們應該是一起吃過年夜飯了。

    沈皆然本來帶著笑,看到何苗苗進來,笑容立刻淡去。他冷冷道:「你怎麼來了?」

    何苗苗早習慣了他這樣,於露卻看不過去,笑著挽著何苗苗手拉她做到床邊:「他是病人,心情不好,你別跟他計較。」又轉頭責怪沈皆然:「大過年的,你怎麼臉又臭又硬跟鞋底兒似的?」

    沈皆然垂了眼睛抿起嘴,沉聲道:「小何有家有口,大過年的耗在這裡算什麼?」他並不去看何苗苗,卻顯然是在對她說:「你是我的學生,是我的下屬,不是我的護工,我不需要你在我這裡浪費時間。」

    沈皆然語氣意外的重,連一直嬉笑的Andrew也安靜下來不敢做聲。何苗苗僵硬地坐在床沿上,直覺得如坐針氈,心裡又是煩悶又是委屈,一肚子的苦水卻倒不出來。

    於露攬住何苗苗肩膀,柔聲問道:「方醫生呢?怎麼你們沒在一起過年?」

    何苗苗轉了頭,不願回答。

    大鳥本來一直沉默,插不上話,這時突然甕聲甕氣地說:「你們倆是不是分手了?」

    何苗苗低了頭並沒回答。眾人卻已明白她這時默認了,一時間屋裡冷得像結了冰。

    於露把何苗苗攬得緊些,輕聲問:「真的嗎?怎麼回事?」何苗苗頭埋得更低些,卻一言不發。

    沈皆然身子一震,搭在被子上的手明顯有些抖。過了許久,他才咬牙歎氣道:「你糊塗!」

    何苗苗眼淚奪眶而出,站起身便要走。於露忙拉住她,柔聲安撫道:「別哭。到底為什麼事搞成這樣?是不是你……」

    沈皆然喝道:「你閉嘴!」

    屋裡頓時鴉雀無聲,只能聽到沈皆然大口喘息的聲音。Andrew本來坐在床上,此時爬到沈皆然身邊,小手撫著他胸口,怯生生道:「爹地別氣。」

    沈皆然調整呼吸,略略平靜,沉聲道:「小何,你沒看清楚自己的心。」他深呼吸,又道:「你不要再來了吧。別意氣用事毀了自己的幸福。你沒想清楚之前,我不想再見到你。」

    沈皆然一字字斬釘截鐵,說的萬分絕情。何苗苗卻再沒了眼淚,只呆呆看著他竟不知他怎麼能說這樣的話。

    沈皆然躲開何苗苗的目光,雙唇緊閉再不肯說一個字。

    何苗苗僵立許久,大鳥站起身拍拍她肩膀:「苗苗,要不咱們先走吧。」

    何苗苗還如石刻鐵鑄一般紋絲不動,大鳥拉住她胳膊,索性把她拉出門去。於露還想要說什麼,看了看沈皆然的表情,卻沒說出口。

    看清楚自己的心嗎?何苗苗心中一片茫然。一直以來她都以為此生只愛過沈皆然一個男人。可是現在心裡的那個人,還是沈皆然嗎?

    到底為什麼,此刻想到方遠,心會痛得比那時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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