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博士也有春天 最後的晚餐
    何苗苗只這麼一想,卻完全不知如何付諸實踐。她每次和沈皆然面對面時,談公事還好,想要談私事,基本是不可能的事,連放鬆的閒聊都做不到,怎麼可能有傾吐心聲的氣氛和環境?

    更何況沈皆然已經開始正式上班,每天都忙得連軸轉,連說句話都難。

    Andrew偶爾也會來科裡。沈皆然正在積極地給他聯繫學校幼兒園的入托事宜,這樣的孩子,讓他過上和正常孩子一樣的生活,比什麼都重要。小東西對這事兒也十分期待,常常趴在何苗苗腿上問這邊的幼兒園裡是什麼樣的。

    聽Andrew講國外的幼兒園,似乎只有一件事,就是玩。一堆小朋友在一起,玩玩遊戲,吃吃點心,一天天過得十分哈皮。何苗苗不知道現在國內的幼兒園是個什麼樣子,但是以她20多年的上學經驗,Andrew大概不可能會像以前那麼自由。這讓何苗苗有些擔心,她猶豫著要不要跟沈皆然建議一下。

    不過沈皆然這一忙起來,估計也很難有時間陪孩子,何苗苗甚至覺得Andrew比之前話更少了,在科裡他也只肯跟何苗苗親近。

    這個估計是因為Andrew第一次來時,師弟聽到小東西奶聲奶氣的自我介紹後,愣了愣問:「安豬?你叫沈安豬嗎?」Andrew立刻氣的小臉兒通紅,師弟卻得意地哈哈大笑,一邊還叫著「小豬小豬」。

    從那以後,Andrew就再沒用黑眼珠看過師弟,連帶著當時圍觀的科裡的同事,也都被他討厭了。

    還好,當時何苗苗忙著實驗,沒趕上這一幕。等她忙完了回來時,小東西已經開始哇哇大哭了,一堆人圍著這個眼淚與鼻涕齊飛的瓷娃娃,不知如何是好。

    還好何苗苗早摸清楚了小東西的脾性,急忙從抽屜裡摸出一早準備好的代糖的糖果,倒出幾粒送到他嘴邊。

    糖果的甜香立刻吸引了小東西的注意力,他低下頭,小舌頭一卷,就把何苗苗手心裡的糖果都捲進嘴裡,嘎崩嘎崩地叫起來。

    自此,何苗苗包裡便常備一小罐這樣的糖果,可以像肉骨頭一樣馴服Andrew這只饞嘴小狗。Andrew也越來越依戀何苗苗,恨不得把何苗苗也當做糖果吃到肚子裡藏起來。

    上班快半個月,沈皆然幾乎從未按時下班,常常何苗苗吃過晚飯再來科裡,還能看到沈皆然的辦公室亮著燈。

    何苗苗常常很想敲敲他辦公室的門,提醒他按時吃飯,可每次走到門前抬起手,猶豫下卻總是又收了回來。

    週五下午,還沒到下班的點兒,大家就都各自安排好週末的活動,早早撤了,只剩何苗苗一個人對著桌上剛打印出來的幾篇文獻。她心神不寧,完全看不進去,滿紙的英文早變成了鳥文。

    她索性站起身,走到沈皆然門口卻又踟躕。沈皆然辦公室的燈光從門縫裡露出來,何苗苗腦中能清晰地想像出沈皆然專注的背影,線條清晰地側臉,敲打鍵盤的修長白皙的手指。她站在門口,沉浸在自己的想像中,不知不覺,竟然站了好久。

    直到沈皆然打開門,看到還呆立在門口的何苗苗。

    沈皆然有些驚訝:「小何?還沒走,有事找我?」

    何苗苗又像10年前第一次到沈皆然辦公室門口被抓包時一樣,結結巴巴答不上話來。

    還好沈皆然沒有追問,他關了燈帶上門,笑道:「一直說請你吃飯,總沒機會。今天怎麼樣?」

    何苗苗一愣,猶豫了下,點了點頭。

    沈皆然又笑:「把方醫生也叫上吧。上次的事也沒能好好謝謝他,之前又去麻煩過方老爺子。」

    何苗苗想解釋,告訴他方遠並不是自己的男朋友,卻又不知從何說起。轉念一想,他應該很清楚吧,既然能明白自己的心意,應該也知道和方遠只是逢場作戲,為什麼還這樣裝糊塗,難不成他是在有意撮合自己和方遠。

    這樣一想,何苗苗心裡又疙瘩起來了。她沒再解釋什麼,只推說方遠現在是住院總,必須24小時在位,不方便出來吃飯。

    沈皆然倒也不強求,打電話定了個位子,便帶上何苗苗出去。

    車子駛到近郊靠湖的一片矮矮的建築前,停下來。何苗苗下了車,才發現這是一片三層樓的老房子,灰磚外牆上密密匝匝爬滿了暗綠色的爬牆虎。房子一側的湖面上,鋪滿了碧綠連天的荷葉,縫隙裡冒出一粒粒飽滿的蓮蓬。何苗苗幾乎能想像到夏天荷花盛開時的景象。正在看得出神,沈皆然卻已停好車,招呼何苗苗進去。

    進了大廳,裡面倒是明亮典雅,裝修也偏古樸,深茶色的柚木地板踩上去略有彈性,紫檀鏤空雕花屏風隔斷,巧妙的把空間分隔成一塊塊。穿著寶藍色攢金絲長及腳踝的旗袍的漂亮服務員立刻迎上來,沈皆然點頭報上姓名,她沖沈皆然嫵媚一笑,便碎步踏在前面帶路。

    何苗苗低頭跟在沈皆然後面,穿過架在潺潺流水上的石板拱橋,再繞過九曲十八繞的迴廊,總算到了一件包間門口。何苗苗抬頭看包間一側牌子上豎排的四個字:「水月鏡花。」

    何苗苗有些愣怔,轉眼看沈皆然已經進了屋,忙也跟進去。

    房間不算大,陳設卻很精緻古雅,中間是一張略矮的紅木方桌,四邊擺了四把厚重的太師椅。

    沈皆然坐下來,低頭看菜單,翻了幾頁又抬頭笑:「這邊是杭幫江浙菜,吃得慣麼?」

    何苗苗點點頭,她倒不挑剔,好吃的東西向來來者不拒。

    沈皆然一邊翻看菜譜一邊慢慢說:「我祖籍杭州,小時候吃慣了家鄉菜,在國外這幾年,還真有些想念。」

    何苗苗只是點頭,不知道該接什麼話。

    沈皆然詢問了何苗苗的偏愛和忌口,點了西湖醋魚、外婆紅燒肉、蜜汁蓮藕和蟹粉豆腐,又叫了兩例蓴菜鱈魚湯,翻看了下酒水單,又問何苗苗:「還是不能喝酒吧,這邊的花彫聽說不錯,不喝有點可惜。」

    何苗苗忙連連擺手,上次已經丟光了臉,以後無論如何滴酒也不能沾了。可她又覺得挺過意不去,忙說:「我喝茶陪你喝酒行嗎?」

    沈皆然會心一笑,又點了一壺花彫一壺龍井。服務員接過菜單出去,轉身帶上門,屋裡便只剩了何苗苗和沈皆然兩個人。

    安靜下來氣氛就格外壓抑,何苗苗心中忐忑,也不知道該聊些什麼,腦子裡混沌著不知怎麼便脫口問道:「您夫人也是江浙人嗎?」

    沈皆然正在給何苗苗斟茶的手明顯抖了下,滾燙的茶水從薄到透亮的玉色茶盅裡濺出來,直濺到何苗苗的手上。

    何苗苗下意識「啊」地一聲向後一躲,沈皆然臉色一變,伸手拉過何苗苗的手急問道:「怎麼樣?燙傷了沒?」

    何苗苗的手,被燙到的地方並沒怎麼疼,只是這會兒被沈皆然緊緊握在手裡,卻呼啦啦像被熱油點燃一樣燒起來,一直燒到何苗苗臉上,燒得通紅。

    何苗苗不知是不是該這樣任由沈皆然握著,她只能用蚊子一樣的聲音輕聲說:「沒事,我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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