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苗苗以為方遠被自己吵醒了,看他咂咂嘴卻又呼呼睡了過去,原來是夢話。
何苗苗鬆了口氣,轉念一想,這一聲「姐姐」,不知道叫的是不是自己,不知在方遠的夢境裡,自己應該是什麼樣子。何苗苗的臉慢慢熱起來。
何苗苗在床邊坐了片刻,覺得自己還是離開的好,讓大鳥轉告方遠一聲,應該就可以。她站起來剛要走,枕頭邊上方遠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方遠猛地坐起來,抓起手閉著眼睛聽電話:「嗯,是我。好的……好的我知道了。馬上,我馬上過去。」說完摸索著把電話裝進口袋,站起身來就要出去。
何苗苗還呆呆坐在床邊,不知道是不是該叫他一聲。他看起來很忙,還是算了吧,不要打擾他比較好。不過他才睡了多久啊,頂多有一刻鐘,可憐的孩子……
何苗苗安安靜靜坐著,準備跟在方遠後面離開。突然方遠回過頭,睜開眼睛直直看著何苗苗。看了一會兒,又抬手揉揉眼睛,自言自語:「怎麼我還在做夢麼?」
何苗苗忍不住笑起來,踮起腳尖,舉起手,揉揉方遠的頭髮:「還沒有睡醒吧?」
方遠仔細看清楚眼前的人不是幻像,驚訝過後便是毫不掩飾地開心,他乍著手擺了擺,努力克制把何苗苗擁進懷裡的衝動,盡量平靜下來後,慢慢地問:「你怎麼來了?」
何苗苗呵呵一笑:「來看你啊。」她看著方遠興奮地微微發紅的臉,心情也覺得格外舒暢。
方遠還是忍不住了,伸手搭上何苗苗的肩膀:「苗苗,你……」
何苗苗有些不自在,剛想要閃開,卻聽到「撲通」一聲。低頭一看,方遠已經軟軟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何苗苗大驚失色,忙蹲下身子探了探方遠的呼吸,他的臉好燙,像是在發高燒,呼吸也急促微弱。她忙大聲叫人,一邊伸手掐方遠的人中。
何苗苗大學軍訓的時候,有個白白弱弱的男生經不起大太陽的暴曬,暈倒了過去。大家都很熱心的圍上去幫忙。站在外圍的一個女生大聲喊:「快,掐他人中。」
「人中?」何苗苗彼時正蹲在那個男生身邊,聽到這一句指點如醍醐灌頂,伸出爪子,掐住了男生的JJ……
儘管後來何苗苗搞清楚了人中在什麼位置的時候,那個被摧殘過的男生看到她時,還是會立刻瑟瑟地抖起來。
這時何苗苗的指甲深深陷進方遠的皮膚,她的手指按在方遠嘴唇上,感覺他的嘴唇好軟,薄薄軟軟的兩片,觸感很好。
這時候有護士和醫生聽到呼救衝進來了,大家七手八腳把方遠抬上床,一個年長些的醫生拿出聽診器開始給方遠檢查。
方遠還是沒有醒過來,臉也燒的越發通紅,眉頭緊緊皺著,看得出是在努力忍耐痛苦。何苗苗站在一旁什麼忙也幫不上,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只能團團轉。
檢查的醫生診斷方遠是太過勞累加上發熱造成的昏厥,退燒後應該就沒有太大問題。他吩咐護士給方遠吊上葡萄糖和抗生素,讓方遠好好休息一下。
方遠輸上液後,還在沉睡中。何苗苗感天謝地地送走滿屋子的醫生和護士,看得出來方遠在護士中也很受歡迎,剛剛來給他扎針的那個小護士,眼睛淚汪汪地看著方遠,像是要哭出來一樣。
何苗苗歎口氣,給方遠掖掖被角,真是讓人不放心的孩子啊。住院總的任期一般至少一年,這才一個月就累到昏倒,看來要好好教訓他一頓,讓他愛惜自己的身體才行。
何苗苗鼓著嘴想著等方遠醒來後的說教詞,完全沒注意方遠已經睜開眼睛,正在笑笑地看著她。
何苗苗的臉像一隻剛剛把食物塞滿頰囊的小倉鼠,看得方遠很想伸出手指戳一下。這個念頭讓方遠心癢不止,他悄悄地抬起沒有被扎針的那隻手。
那隻手剛剛舉到何苗苗的臉頰邊,她像是想到了什麼好事情,笑呵呵轉了下臉。於是何苗苗被眼前突然出現的一隻蒼白的手嚇得驚聲尖叫起來,方遠本來要戳臉的手立刻掉轉方向,摀住何苗苗的嘴。
何苗苗這時才發現方遠已經醒了過來,顧不上責怪他裝神弄鬼,剛剛準備的演講辭也忘得一乾二淨,她看到方遠有了一點血色的臉,開心的喜笑顏開。她伸手摸摸方遠的額頭,呃~還是很燙,不過好像比剛才好了一點點。至少是在好轉吧,那麼應該沒有什麼大問題吧。何苗苗呼出口氣,還好。
方遠看著何苗苗歡天喜地的樣子,眼睛也亮晶晶盈滿了笑,他摀住何苗苗嘴的手輕輕鬆開,滑向一側,貼在何苗苗臉頰上。他看著何苗苗,柔聲說:「姐姐。」
這一聲「姐姐」和剛才方遠夢裡叫的那一聲如出一轍,不知是不是因為方遠手心的熱度,何苗苗又覺得臉開始燒起來。她伸手撫撫方遠的頭髮,假裝生氣的樣子:「真是丟臉,居然累暈過去,一個月你都熬不過去,太遜了也。」
方遠卻只是笑,看著何苗苗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何苗苗醞釀一下情緒後,輕輕嗓子,板起臉準備開始給方遠上一節健康教育課,還沒開口,卻聽到方遠低低的聲音:「剛才擔心了嗎?」
何苗苗一愣,雖然覺得有點不好意思,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嚇死我了,真怕你死掉了或者得絕症了什麼的……啊!不不,呸呸,大吉大利大吉大利……」
方遠好笑地看著她,眼睛裡的笑快要溢出來把何苗苗淹死,他又用低低的好聽的聲音問:「如果我死掉的話,姐姐會難過嗎?」
何苗苗一愣,眼睛猛然瞪得圓圓的:「胡說什麼啊你!你怎麼可能會死!傻瓜……」
何苗苗很生氣地還想罵下去,可是後面的話突然被兩瓣滾燙的軟軟的東西堵住,何苗苗看著方遠在自己眼前放大的臉,腦子裡突然「轟」地一聲,短路了。
何苗苗瞪圓了眼睛死死看著方遠,像被定住了一般一動不動,連掙扎都忘記了。方遠溫熱的手心貼在何苗苗頸後,何苗苗覺得自己像是方遠手裡抓住的一隻兔子,眼睜睜看著小鐵錘砸向自己的後腦,嚇得傻掉了一樣不知所措。
方遠閉著眼睛,睫毛長長微卷,像兩把小扇子,輕輕顫動。何苗苗好不容易把腦子裡斷掉的電線接上,一把推開方遠,顫聲問:「你幹嘛!」
方遠笑笑地不說話,伸出粉粉的小舌頭舔了舔嘴唇,像是在回味剛剛吃過的糖果的甜蜜。何苗苗臉紅成了一顆大西紅柿,而且還是開水燙過的西紅柿。她無比怨恨方遠莫名其妙突如其來奪走了自己的初吻,可是看方遠病怏怏可憐兮兮的樣子,又發不起來火。
於是她唯有抱著自己的番茄臉哀怨:「完了完了……完了……」
方遠笑嘻嘻摸摸她的額頭:「怎麼完了呢?」
何苗苗眼睛裡騰出小火苗:「你怎麼能這樣子,這可是我的初吻!」她伸手用力擦著嘴唇,腦子裡卻有不由自主浮現出剛才方遠的唇的柔軟溫熱的質感,好像……很舒服。
何苗苗不可克制地想到沈皆然,想到他的唇,看起來泛白的有點冰冷的嘴唇,不知道是什麼樣的觸感。
她拍拍腦袋想把這些可怕的念頭拍出去,可是這念頭卻越發生了根一樣牢牢纏在何苗苗的思緒中。
她實在沒辦法再呆下去,站起身失魂落魄推門出去,方遠在身後叫她,也沒聽到一樣毫無反應。她只想趕緊回到自己的小屋,鑽進龜殼裡冷靜一下。
這個世界突然之間讓她認不出來,稀奇古怪挑戰底線的事情太多,何苗苗腦子裡只有一根筋,需要時間慢慢思考。
方遠看了會兒半敞的門,把自己扔回床上,臉上浮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初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