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依然在與魏海東的小打小鬧兼每日必修的或溫馨或旖ni的小調情中如水流淌。
這一日,魏海東下了早朝,沒有直接回家,而是來到集市,進了一家金銀飾店。他精心地在這家店裡挑了份最新款的模子為白雪定做了一支鑲玉的金鳳釵。今天是白雪的生日,聽說白雪很多年沒過過生日了,魏海東心疼之餘,想到現在自己是唯一陪白雪過生日的人,心裡就又一陣陣甜蜜。他想像著白雪見到禮物時歡呼雀躍的樣子,就忍不住先樂開來。
進了王府,心裡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馬上見到白雪可愛的樣子。等不及一步一步規規矩矩地走過去,魏海東一路小跑了起來,到後來越來越快,如風一般地刮往白雪的院子。
魏海東轉過前廳的走廊時,沒有注意到廳門旁環兒看向他的別有深意的目光。魏海東刮起一陣風地從環兒身邊跑過去後,環兒面無表情地轉過身走進大廳,那背影赫然就是那天跟著安平公主的那抹身影。
一路跑過來,看到寢室的門關閉著,魏海東慢下腳步,按了按自己的胸口,不知道為什麼,心好像跳得有點忐忑,是自己太緊張了吧,他心裡自語道。按著心口的手滑進懷中,把那隻金鳳釵攥在手心,一步一步朝房門走去。
終於站到門口,把攥著金鳳釵的手抽出來,放柔了聲音道:「白雪!」,同時抬起左手欲推開房門。在他的手剛抬起時,心口忽然掠過一陣令他覺得不安的窒悶,好像,自己是漏掉了什麼重要的事。
還沒等他抓住這莫名的情緒,門,突然自己打開了。然後閃電般從屋子裡竄出一個光著上身的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下撞開魏海東,一溜煙地跑走了,快得讓他看不清那男人的臉,甚至來不及反應……
魏海東被撞的踉蹌了一步,左手還保持著舉到半空中的動作,腦子裡混沌一片,好像……發生什麼事了……
在他腦子還沒轉過來腳卻已自有意識地走進房間後,眼前的情景立即加速了他腦子的混亂。心裡,卻像有一道電光劃過,剛進院子時的忐忑、在房門外的心窒不安、舉手敲門時腦子裡閃過的奇怪感覺,對了呵,那時自己漏掉的細節就是為什麼房間的門會緊閉著的吧……
房間裡,從魏海東的腳下,丟棄著白雪的外裳,前面一點是白雪的襯裙,再是中衣,還有一件男性中衣半覆在白雪的中衣上,這樣一路延伸到床腳,而那張承載著以往他與白雪一幕幕甜蜜、溫馨、旖ni的鸞帳,此刻,似強風刮過,又似被人粗暴地翻亂般一片凌亂,把他徹底砸暈的是,白雪,正雙頰酡紅地躺在那凌亂不堪的被褥中,歪斜的被頭露出白雪因褻衣的不整而袒露的香肩。那凝脂玉白的肌膚,那圓潤光滑的香肩,是那樣地刺痛著他的眼睛,直刺到心尖尖裡,直刺得看不見的血肆意橫流。
「叮」的一聲,鳳釵掉地的聲音尖銳得似一把利刺,猛地扎進他已流血的心裡,心上的痛楚似肆虐的暴風疾捲撕扯著他的五臟六腑,那麼的強烈,甚至帶走了他的呼吸,他不由痛苦地張開嘴,那股洶囂的卷風也即似海潮般從心頭湧起衝出喉嚨,當低啞、狂亂的嘶吼聲傳入他自己耳中時,他發現,自己已衝到了床前,白雪已被他揪起,狠狠地摔在地上。
「哎!痛!」白雪迷迷糊糊中,感覺一股猛力把自己摔出去,接著,如墜落山崖般,身體一點依托也無地往下掉落,可自己渾身無力,一點也掙扎不動。突然而至的在虛空中不住往下落的恐懼感,讓白雪想驚叫,卻發不出聲音,想抓住點什麼,卻連手指也動不了,只不知自己要掉往何處,要下墜多久……似只一眨眼間,又似過了很久,終於身體落到實處,痛楚卻從四肢百骸傳遞到腦中,又從腦中傳回到身體四肢一路擴散到每一寸肌膚、每一寸骨節,似是已摔得粉身碎骨。
「痛?!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還敢喊痛!」魏海東抓住白雪的雙肩把她提了起來,雙手用力發瘋般地搖晃。
白雪被晃得七葷八素,腦子裡一片漿糊。終於掙扎著撐開好似有千斤重的眼皮,模模糊糊地認出是魏海東在搖她,心道,剛才果然是在做夢嗎?真是真實得可怕的夢啊。
心裡還是覺得有哪裡不對勁的,可是無盡的困意如潮般蓋過來,真的好睏啊,只想馬上睡去。費了好大勁,含糊不清地問了句:「海東,你幹什麼?我好困呢!」
「幹什麼?!你幹的醜事,還有臉來問我幹什麼!」魏海東雙目赤紅,咬牙切齒地吼道。妒火中燒的他,哪裡還會注意到白雪的異樣。
「醜事?什麼醜事?」搞不清狀況的白雪,差點又陷入混沌時,被耳旁的大吼聲拉回幾絲神識,也只覺得身邊的人好吵,吵得她睡不了覺。
「啪!」魏海東實在無法容忍白雪到這時還跟他裝糊塗,恨恨地打了她一巴掌。
「啊——」白雪一下子被扇得飛了出去,重重地跌在地上。
「那個男人是誰?快說!」魏海東氣急敗壞地大吼。
白雪痛得眼淚直掉,這一巴掌把她的困意也打飛了,可她一點也不明白他說的話,只知道自己的臉好痛、好痛,比夢中掉落崖底摔得還痛。淚眼朦朧中,眼前怒髮衝冠的魏海東形如狂魔。而且,他剛剛說到了一個關鍵的詞,好像現在發生的一切都與這個詞有關……
「男人?什麼男人?!」白雪驚恐地看著變身狂魔的魏海東,那眼中的恨意那麼強烈,恨意下的心痛那麼驚心。
早上,臨走時親吻自己額頭,柔聲細語地讓自己多睡會兒的海東;用溫熱的手掌握著自己微涼的雙手,神秘地說要給自己驚喜的海東;出去時深情望著自己,似乎一刻也不願意自己離開他視線的海東;那個讓她覺得自己是最幸福的女人的海東……現在是為了什麼?!到底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白雪心慌地看向魏海東,淚水止不住地流。
「東兒。發生了什麼事?」方素潔和安平公主「聞訊」趕來,在環兒的引領下進了屋。
看到嘴角流血,驚恐無助的白雪,安平公主神色複雜地抿緊嘴站在一旁,袖中的手握成了拳。
房門外此時也圍了好些下人,故意壓低卻又能讓屋裡人聽到的聲音在竊竊議論:
「王妃竟然給王爺戴綠帽子!」
「王爺待她那麼好,王妃還偷漢子,真想不到!」
「王爺真是看錯人了!」
……
「住口!統統給我滾!」魏海東直覺得萬箭穿心,心痛得無以復加。
直到這時,白雪才弄明白了,原來每個人都在說她偷男人。好似晴天霹靂打在她頭上,腦中一陣轟鳴,這是哪有的事,他們怎麼可以這麼說?最讓她心慌的是魏海東眼中的恨和痛,他為什麼會相信這樣的事?!她不能讓這樣的髒水潑在自己身上,自己沒有做那種事啊。手腳還是發軟的白雪,爬到魏海東腳邊,拉住他的衣角,仰起淚痕狼籍的小臉:「海東,我沒有!我沒有!請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呀!」
看著腳邊那樣無助的白雪,魏海東真希望一切如她所言,可是,他該相信她麼?雙手下意識地用力握拳,手背上的青筋條條暴起,手指的指節捏到發白,他怕自己忍不住去扶她起來。
方素潔緊了緊安平公主的手,安平公主轉頭看向環兒,腦中又浮現環兒說的那一番話:
「公主,您只要照奴婢說的方法去做,王爺定會把王妃趕出去的,沒有哪個男人會容忍自己的女人背叛自己,不管那男人先前是怎樣的喜歡那女人。」
「公主,您不用擔心那丫頭以後的生活,據奴婢所知,王爺與她之間還沒有夫妻之實,不管是因為什麼,這樣正好不妨礙那丫頭以後再嫁人,而且那丫頭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野丫頭,只要離了京城,誰還會認識她呢?對她以後的生活是不會有什麼影響的。」
「公主,您放心,夫人的事就是環兒的事,夫人和公主的煩惱,環兒想法子解決是分內之事,要是出什麼意外,一切有奴婢承擔呢,絕對不會讓夫人和公主有新麻煩的。」
……
環兒也看向公主,眼中波瀾不驚,只是面色堅定地微點了下頭。
安平公主定了定心,現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她用力回握方素潔的手,忽視掉白雪單薄,無辜的身影,視線對上魏海東,道:「海東哥哥,本來這是你的家事,我不便多嘴,可是今天事情捅開了,我就不能不說了。這幾日素娘要我多來陪陪她,我來得勤,就碰見到幾次,那個男人我雖沒看清他的相貌,但我知道他總是在你出去時來,你回來前走。我實在替你不平,你一心一意對她好,可是她呢?我和素娘說了,素娘卻說她早有耳聞,只怕你無法接受,不敢告訴你。」
魏海東看著那兩片美麗的紅唇吐出無情的話語,心掙扎著卻不可自抑的不停地沉入深谷,他把溺水般的目光投向母親。方素潔心疼地看著痛苦掙扎的兒子,為了所謂對兒子的「好」,說著陷害別人女兒傷害另一個母親的話,雖然那個母親已不在人世:「東兒,娘是看你那麼喜歡她,本想睜隻眼閉只眼當做不知道,想不到還是被你自己撞見了!唉!」
「不!」白雪大喊,「我沒有!你們怎麼可以這樣說?」想到早上環兒端來那碗說是老夫人受魏海東所托為自己熬的羹湯,看著自己喝下後才帶著空碗離開,白雪明白了,這一切都是她們布下的局,那碗羹湯就是開始。湯裡被下了藥了。難怪自己會如此反常,睡得那麼沉,海東那樣憤怒地責問「那個男人是誰」,是她們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安排了什麼嗎?海東的恨和痛,是因為相信了她們的安排嗎?白雪憤怒地看向方素潔:「老夫人,就算你再怎麼討厭我,再怎麼想要我走,也不能這樣污蔑我呀!」
「海東哥哥,你什麼可以任她對你娘這樣無理指責!」安平公主嘴上說的義正詞嚴,眼睛卻心虛地避開白雪的目光。
方素潔也避開白雪的目光,別過頭,口中接過公主的話,道:「蘭兒,你別說了,這種態度我已經習慣了。」這幅樣子看在旁人眼裡卻是一副委曲求全的樣子。
「你們!」白雪氣得渾身發顫,說不出話來。
「夠了!」魏海東再也聽不下去了,想到自己如此用心的去愛一個女人,竟然會是這樣的下場。鐵青著臉,彎腰拉起白雪,雙手用力往上一托,把白雪攔腰抗上了肩。
「東兒,你要去哪兒?」方素潔看著魏海東眼中那如有實質般似要噴薄而出的遮天怒火,還有那渾身散發出來的煞人寒氣,不由地心恐神悸,強烈的不安擴散開來。
「地牢!」魏海東從牙縫裡迸出兩個字。他不會輕易放過背叛他的女人。
方素潔倒吸一口氣,地牢,那是王府動用私刑的地方。
「海東哥哥……會不會殺了她?」看著狂怒而去的魏海東,公主的聲音裡帶著一點驚慌。
「不會吧!」方素潔一點也不能肯定,盛怒之下的東兒,天曉得竟如此可怕,恐怕連他自己都無法確定自己會做出什麼吧。她猶豫了下,道:「我只想東兒把她趕走,並不想害她性命!」
「我們跟去地牢看看吧,別把事情鬧得不可收拾了。」
「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