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著愛麗娜來到了山頂,俯瞰下去,所有的夜景都在我們眼裡一覽無遺,冷風吹過,而我只感到燥熱在體內發酵。愛麗娜的雙眼有種魅惑的能力,我也知道她對人們能夠做些什麼,她總是輕輕容易就控制了你,還有你內心最根本的渴望。
愛麗娜脫下她的綠色頭巾,露出了一頭暗金色微卷的長髮,雖然在黑暗中,但我還是清楚地看到了她的烈焰紅唇和捲翹可愛的睫毛,在她白皙的眼瞼上形成一個鮮明的陰影,我隨意挑了一塊大石頭坐下,而愛麗娜一言不發,我不知道她想說什麼,只有靜靜等她開口,寒風吹過,我拉起了衣領。
「歐尼爾,你還沒告訴梅茜?」她終於開口了,可是我不明白她想表達的具體是什麼,「愛靈的事情,那個女人是東方家族的祭司,並且根本就不能認這個女兒,你明白吧?」
「如果你告訴她,我發誓會對你不客氣。」愛靈曾經哀求我不要告訴梅茜,而出於我自己的私心,我也是不可能讓梅茜獻身火海而不顧的。我記得當初我們把海勒放到了城堡,而傑茜卡看到了梅茜的母親正在遭受痛苦時,梅茜亟不可待的樣子,她太想知道自己的身世,而我何嘗不想幫她找出真相。
我們找到梅茜的舊日記,從上面找到了去東方的路線,愛靈用英文曲曲折折寫著地名和方向,可是日記上面並不清晰,一切還得等到我們真正到達才知道。於是我們在麥爾斯睥家族的幫助下,終於來到了東方的國度,那裡確實不一樣,雖然沒有描寫中的那麼美麗,可人們的富裕程度讓我們瞠目,我們來到當時的中國,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好像這個國家是南宋,而有多個民族在這個國家的南北不斷爭奪著屬於自己的權利。我們當然沒有那麼多的心思去管這些,無論是契丹,還是漢人,都不是我們這趟旅程的目的。
我們只要找到愛靈便可以了,我讀過愛靈的日記,可是她寫的文字都是我們當初並不熟悉的,只知道每個符號代表一個意義,很詭異的,後來我居然學會了漢字,就是為了搞清楚愛靈日記的內容,我和梅茜一路南下東去,到過了大漠,看過了北方的野蠻和剽悍,遼國的民族雖然落後,可是不得不承認他們確實在打仗方面好得很多。
我們來到開封的時候,第一個影響便是別人看我們的眼神,是一種恐懼感和好奇心並列的情感,當然,我們並不是來旅遊的。雖然,街上的男子們穿著長袍,梳著長髮的樣子令我覺得新奇,可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任務。梅茜和我拿著地圖,用不熟悉的語言和別人交流,我們不會說彆扭的中文,當時的中文和現在的不太一樣,更加難懂,更加拗口。接著,人們告訴我們,這個地圖是揚州的地圖,我們又一路東去,直到來到這個小城的時候。
我們覺得愛靈應該就在這個城市了,當然,我們很難才能夠找到她所說的那個莊園,可是當我們找到他們族人的時候,我們徹底被他們家裡的美麗給感化了。那是我見過最美麗的建築,依山傍水,有著最古老的氣息和靈氣,裡面居住著和梅茜眉眼相似的人們,他們都是黑髮,棕色的眼睛讓他們看起來更能夠隱藏秘密,我們被一個老者帶著走進了我人生中第一個伊甸園,如果這麼說不算是錯誤的話。
我們的身份老者似乎早有耳聞,他把我們直接帶到了一處高處的人工湖那裡,裡面有一間水上亭子,我和梅茜好奇地走進去。這時,四個小姑娘從亭子裡面出來,她們穿著統一的服裝,神情卑微,動作小心翼翼,不用說也知道,她們肯定是屋主的女僕。我們來到水亭內,裡面陽光不是很亮,中間坐著一個女子,她的面貌在紗幔後面若隱若現,但當時我很肯定她和梅茜之間的血源關係。愛靈是那種典型的東方女人,她的身材瘦弱而單薄,眼角眉梢時時帶著憂愁,而蹙眉時的表情讓人忍不住想為她解決一切問題。她的所有五官和梅茜都有幾分相似,如果說誰更加漂亮些,所有人都會毫不猶豫的說是愛靈。
不過,我們在她走出紗幔的瞬間就驚呆了,如果說她真的是梅茜的母親,那麼為什麼她看起來還和普通小姑娘一模一樣呢?甚至有些年輕過頭了,梅茜和她站在一起,我們分不清楚她們年齡方面的差異。
「請坐。」愛靈婷婷裊裊的身姿,自動散發著迷人的氣息,而從她口中說出英語的那一刻,我覺得無比親切,我知道梅茜有很多話問眼前這個女人,可是她也呆住了,她自然不相信這個天仙一般的女子,會是自己的母親。
「我叫姬愛靈。你們可以叫我艾琳。」她斟了兩杯茶遞給我和梅茜,我坐在原地,而梅茜也皺著眉,她的困惑超過了我的。
愛靈摸著梅茜的雙眉,道:「你是我的女兒?」
梅茜也不相信自己所見到的一切,她不會相信自己死去的母親居然還活著,而且如此美貌動人。
「我自己也不確定,這個事情應該是你來告訴我的不是嗎?」梅茜說著,我從來沒有見過她如此地堅決。那女子的表情冷漠,誰也不知她在想什麼,而梅茜明顯過於急切了。
「你有什麼證據嗎?」女子說出這句話後,我連最基本的對她的尊重都消失了,就算你有錢有勢有怎樣,如果自己的孩子都認不出來,還要對方出示證據,這樣的女人該是多麼無情。而梅茜似乎想到了這些,她拿出愛靈的日記,還有一些愛靈遺留下來的零碎東西遞給她。也不知從哪裡冒出一個女僕,她接過梅茜的東西遞呈給愛靈,後者仔細辨別了一陣,然後冷冷對梅茜說:「抱歉,我從來沒有這類似的東西,我想你誤會了。」
我徹底被她惹毛了,我們千里迢迢來到這裡,如果不是你留下的地圖,打死我也找不來的,如果你不是梅茜的母親,還有誰是呢?而她這樣開口說瞎話,未免過於拙劣了。梅茜的身子震顫了一會兒,而她很是能夠忍住所有的怒氣,如果連自己的母親都不敢承認的話,梅茜還有什麼好要求的呢?
「你們可以留下來休息片刻,然後就回去吧。我們莊園裡不太歡迎來客,但是因為你們找到了些有價值的東西,所以我們破例招待你們,當然,日記和地圖都要留下。」愛靈說完,便提起裙擺走出去,而梅茜看著她的樣子,深深憋了口氣待到愛靈出去後,梅茜徹底失望了,我們走了那麼久的路,卻換來了最不想要的結果。我想梅茜寧願自己的母親平凡些,並且願意承認自己,也不希望是這樣的結果。而且,愛靈是如此冷漠無情的人,在梅茜看來,就像是被宣判了死刑一般,她的尋親之路徹底斷裂,對她的打擊絕對是不可估量的。
就在我發呆的時候,愛麗娜走過來坐在我的身旁,點燃一支煙,她深深吸一口,道:「放心吧,我不是個多嘴的人,絕對不會插手你們之間的事情。」她轉過頭,低下來看著我的臉,我甚至能夠看到她臉上的絨毛,「歐尼爾,無論看多少遍,你還是當初那個迷人的貴族少年。」
「愛麗娜,我不想讓你誤會,可是當初我們之間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是事先說好的,只是玩玩而已。」我不能夠傷害她,至少我自己認為說清楚就可以不傷害這個女人,但是,上帝知道我錯了,可我自己還是執迷不悟。
「我知道,所以我一直沒有找你。雖然我知道你在哪裡。」
「……」我本想說什麼讓她對我死心,連我自己都對我死心了,為什麼要連累別人呢?可我終究沒有開口,所有給她的希望只不過傷她更深罷了。
「我想如果當初我讓你這麼死了,你會不會感謝我呢?」愛麗娜問我,就像說什麼生活瑣事一樣平淡。
「或許吧。」我真的不想往事重提,可她沒事就提起,像我欠她多少人情似的。
「那天傑茜卡說了,你和梅茜不會有好結果的。」她說完,然後威脅似的看著我,等待我說什麼。聽了此話,我內心深深絕望,我知道在看到未來這一點上,傑茜卡確實比我更加強大,可是如果未來都是不好的,看到又有什麼結果呢。況且我們彼此都看不到自己的未來,所以更加排斥了。我站起來對她低聲警告:「如果你沒什麼事的話,我希望你別再說風涼話!否則,我不敢保證我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她並不害怕,反而是充滿柔情地看著我,我感到內心慢慢平靜下來,可是這雙眼睛有著我害怕的東西,我甩了甩頭連忙站起,她一定又是想蠱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