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到梅茜家的後院,從窗口向裡面看進去,巴德不在,而梅茜自己看著她百看不厭的《飄》,我在窗口看著她,呆在了雪地裡。梅茜正在皺著眉,這幾乎是她最喜歡的表情,過了很久才翻動下一頁,旁邊放著一杯雪利酒。屋裡的火爐很暖和,擺設也非常溫馨,不用說這都是梅茜夢寐以求的家。梅茜意外地穿著平價的衛衣和牛仔褲窩在沙發裡,她很怕寒冷,也從不在冷天睡進棺材,我知道她下意識裡很怕那玩意兒。
此時,我聽到一輛黑色小卡車開進了車道,我再次見到巴德,他沒有剛開始的落寞,看樣子梅茜把他照顧得很好,他週身上下洋溢著滿足和快樂的氣息。我站在窗外,看著梅茜站起來迎接他,並且和他擁吻一番。兩人走到廚房裡,梅茜把做好的燉湯乘了一碗給巴德,而巴德也看著梅茜從冰櫃裡拿出血液喝起來,這幅詭異的畫面讓我覺得噁心,可是不得不承認我確實很嚮往。
我知道巴德喜歡梅茜,也知道梅茜和他在一起很開心,可是他知道梅茜是吸血鬼還繼續和她在一起?這是我沒有想到的,就沖這點,我對這個男人有了些好感,他不像世俗的人那樣對我們都是戒備,覺得我們是這個世界上最骯髒的怪物。比起梅茜,我確實對人類失去了基本的耐心和興趣。
我輕歎一聲,正準備離去,就是這一聲讓梅茜放下手中的馬克杯,嗖的一聲來到我的面前。她看見我,歪著頭怔了片刻,而後就露出她的尖牙,她片刻也沒猶豫朝著我咬過來。而我也沒有躲閃,任由她狠狠地陷進我的皮肉,如果這樣能夠讓她原諒我,那麼我願意承擔一切。
梅茜狠咬了許久,然後鬆開口,鮮血從我的身體裡流了出來,可不過多久就止住了。她對我依然有怨恨,我看著她強裝冷靜的樣子,心中隱隱作痛。我多想抱住梅茜,然後和她離開這裡,過我們以前的日子,就算平淡,就算無聊,也比現在的快樂一百倍。我們總是努力尋找著生命的意義,可是我們從來沒想過我們自己就是自己的答案。
「你來做什麼?」梅茜淡淡地說,她發洩完自己的憤怒,然後停在了原地。我知道她並不想說話,可是我還是等著她開口,我們之間的對話往往都是由梅茜來展開的,「為什麼無論我在哪裡,你總是要來打擾呢?」
「我來看看你。」我毫不猶豫,也毫不心虛地說。
「我?那麼看過了,你就回去吧。」她強忍住然後默然地對我說。
「好的。」我不知該說什麼,本來就不打算讓梅茜知道我來過,可是現在她下了逐客令,我還有什麼好說的呢?我剛要走,梅茜便拉住我,她的眼神裡有我不熟悉的神色,而拜馬歇爾所賜,我和梅茜從來感覺不到對方的思想,也感覺不到對方的狀態,我們甚至不知道對方的存在。
「你為什麼要來一而再再而三地擾亂我的生活?」她依舊是平靜的語氣,我不知道她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只是,關心你……」
「那麼就離開我,遠離我的生活,然後消失掉!」梅茜聽了這句話,徹底地憤怒起來,我不知道她惱怒些什麼,只得輕撫過她的臉頰,她擋開我的雙手,「別再裝好心,你不過就想徹底地毀掉我,何必假惺惺。無論我做什麼,你都不滿意,無論我在哪裡,你都會過來然後把一切弄得一塌糊塗。」
「梅茜……你。」我不能說,至少不能把愛靈的情況告訴梅茜,她是如此的善良,如果她知道愛靈承受的痛苦,那麼她會毫不猶豫狂奔到母親面前,讓愛靈得到解脫。
「你快走,如果你不走,那麼我就會讓你的鮮血流滿整個庭院,相信我,不只是你擁有馬歇爾的血液,我擁有愛靈的血液和馬歇爾的血,我足夠讓你吃夠苦頭!」梅茜說完後,就撒開我的手,我看著她堅毅的臉龐,只得離開。臨走前,我看見了梅茜衝進屋子,臉上氣得發白,就像當初我反對她初擁海勒一樣,而巴德什麼都不說只是抱著梅茜,他給她世界上最溫暖的懷抱,這又有什麼不好呢?反正我永遠不能給予她最好的,何必再屢次地騷擾她。
我像只被鬥敗的公雞垂頭喪氣地離開這裡,反正沒什麼地方可以去,我也厭惡了自殺,我知道我自己殺不死自己,果真,我還是懦弱了些。千年來,我不斷地惹是生非,只是希望有誰能夠瞭解我的生命,可是,從來沒有一個人敢於和我的能力挑戰,可以殺死我的就只有馬歇爾和梅茜,馬歇爾此刻沉睡在他的美夢裡,而梅茜,現在她連殺死我的心都沒有了,只有著無比冷漠的表情。
我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雪花飄了下來,快到聖誕節了,四周都是裝飾著的聖誕樹,還有人類可笑的節日氣息。我不喜歡上教堂,雖然我不害怕裡面的十字架,可是我害怕見到人們虔誠的臉,就想我從來沒有擁有過的表情,我深深嫉妒著他們,他們至少還能夠結束這漫長的日夜,還有無聊的生命,我卻只能夠苟活在世上,承受著自己帶給自己的無盡痛苦。
我來到一顆樹下的公共車站台,不想走路回去,我坐在公車站等待著,第一輛停在我面前的車,我就乘著它通往隨便一處地方,我努力控制自己的腦海,不讓未來充斥進我的腦子裡,這其實還蠻管用的。可我突然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她讓我有些心悸,又讓我有些煩躁,愛麗娜開著她的紅色奔馳停在了我的面前。我看見她暗金色的頭髮,蓬鬆而強勢地披在腦後,綠色的頭巾搭配著這一切讓她異常醒目,敞篷車吸引了人們的眼光,在這樣一個小城裡,這樣普通的街道,沒有人可以這樣招搖過市。
「你依舊追隨她?」愛麗娜坐在車上,手搭在車門上,睜大眼睛等待我的答案。
我不想搭理她,雖然我不討厭她,可是現在我確實不想說話,她斜眼示意我上她的車,而此刻我確實什麼地方都不想去,只有跟著她坐上那輛拉風無比的紅色奔馳,她紅色的嘴唇就像是剛吸完鮮血的樣子,如果是正常的男人,肯定會被她這個樣子徹底迷倒,可是我是吸血鬼不是嗎?
「歐尼爾,如果你還記得的話,我說過,我愛你。」她發動引擎,車子瞬間發動的那一刻,她的話音也隨著風飄進了我的耳裡。我呆住了,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才是正確的選擇。
愛麗娜是麥爾斯睥姐妹中最堅定的那個,而且,也是最令我頭疼的。她不像所有人,總是隱藏自己的感情,可是她確讓每個接近她的人,都無法拒絕她的直率和坦誠,可是我就是無法接受她,她對於我來說就像是妹妹一般,就像是杜克從來沒有擺正過和梅茜的感情,他心底有一存地方始終留給了朱莉安,只是他不願意承認罷了。
「你現在還在糾結於過去,但是你明明知道梅茜不適合你,為什麼要讓自己這麼難過?」她開著車,眼睛看向前方,車子的速度超過了每一輛我們身邊的車輛,她不停加速,不停狂奔,有時候我不得不承認,女人發起瘋來,沒有人能夠理解,也沒有人能夠勸阻。
「如果我沒記錯,我告訴過你,我不會喜歡你的。」我大吼著,接著疾風,讓我的話聽起來有氣勢一點。愛麗娜聽完,繼續向前飛奔,我看見她死命踩著油門的雙腳,繃得僵直。可是突然,她就這麼急急地踩了剎車,汽車就在瞬間停了下來,後面的車子還來不及停下,轟隆地一聲撞上了我們的,金屬碰撞的聲音,讓我覺得異常狂躁,我不喜歡這樣被人捉弄,愛麗娜似乎屢次挑戰我的忍受極限。
她狠狠看著我,頭上的鮮血慢慢流了下來,可她毫不在乎地打開車門,來到我的一方把我拉出了車子,我看見她黑色高跟鞋踩過的地面,彷彿可以在留下了印跡一般,她的力氣大得驚人,而語氣也是強硬地蹦出來:「跟我走,歐尼爾,我們好好談談。」
然後聽著後面司機們的大叫:「神經病!」、「瘋娘們!不想活了?」種種不堪入耳的語句衝著我們喊過來。
而這些字眼對於愛麗娜來說,全都像是耳邊風,她拉著我,不停地往著這個市裡唯一的高地走去,我不想顯得那麼窩囊,於是,撒開她的手,跟著憤怒的她紅著眼,向著高地走去,而身後的人們看著瘋子似的的我們倆,丟下了昂貴的汽車撒腿就走的樣子,謾罵聲漸漸消失了,他們恐怕一輩子都沒有見過,誰能夠瀟灑的把價值百萬的財富就這樣丟在路中間的瘋子,我知道愛麗娜家裡有錢,可是也不用這樣炫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