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的千年情緣 十六、失落(2)
    迪恩走後,我無論如何也睡不著,乘著月色正好,來到迪恩的秘密花園裡看看,他為自己留了很多豢養的人類。我本來不屑於和他變成一樣的豢養者,可是自從那件事後,也覺得沒什麼不好,尤其是有的人類還自己湊上來的時候。

    我打開「花園」的門,裡面陰暗無比,可是我知道如果點亮燈火的話,一定是另外一番奢靡不堪的景象。這時,一個女子朝著我的方向爬過來,她的血液有著渾濁的氣息,我看到了她的過去,是個在街上買賣肉體為生的女子。我皺眉,她看不見我的嫌惡表情,繼續向我爬過來,我聞到了她身上廉價而惡劣的脂粉味道,於是不滿地把她大力推開,我聽到了她的身體撞在牆邊的聲音。

    「不滿意就別進來,裝什麼啊?!」她不滿地大聲罵道,我並不想解釋。只是覺得迪恩的品味未免太糟糕了,兩千年來的修煉因為馬歇爾的遺棄而變得如此卑微,真讓人覺得可憐。我隨意找到一個女子,她的身上聞起來有淡淡的茉莉花香,讓我想起了梅茜身上的淡雅香氣。我摟過她,她顯得有些害怕,身上瑟瑟發抖,我沒有戲弄她,畢竟戲弄我的食物讓我感到噁心,我用手蒙住了她的雙眼,乘機把迷魂劑灑落在她的身體裡,然後開始了我的進食過程。

    直到她的脖頸變得僵硬起來,手臂出現了失血的痙攣,我趕忙放開了她。失去了迷魂記的庇佑,女孩開始覺得渾身發冷,她緊張地看著我,我總在想是什麼原因才讓她作出這樣的決定,讓她失去鮮血和尊嚴,而用自己來換取金錢。我看到了她的過去,她本來是個服務員,因為父母嗑藥和酗酒,欠下了大筆錢,又是些世俗的借口。人類都是因為放不下,所以有各種各樣的借口,有自己的借口有別人的借口,還有把自己當做中心的惡劣秉性。我把她隨意拋給勞倫斯,他是迪恩的新寵,也有些年紀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是迪恩第一次讓活過了一百歲的吸血鬼,不知道他有什麼特別之處,不過勞倫斯的確是我見過最老實忠誠的僕人。

    勞倫斯有時候確實是我們的好幫手,所有世俗的事務,只要交給他,總能辦得很妥當,也省去了我和迪恩操心生活的煩惱。他隨意把女子安放在休息區,然後向我點頭示意,我看著他卑微的樣子,恨不得揍他一頓。可怎麼說來我也是親王級別的人物,我不能隨意懲罰別人,更不能隨意褒獎他們,為了顯示我的神秘感。我冷漠地看著勞倫斯,然後道:「給她五千美金,然後放她走,迪恩和我都不喜歡這樣不甘不願的血源。」

    勞倫斯挑眉看著我,我真不喜歡他對我權威的挑釁,於是瞬間來到他面前威脅道:「我加一千美金給她有什麼不對嗎?一定要徵得他的同意才可以?」

    「不是,主人交代過我你想怎麼樣都可以。」

    「那就識時務些,給她錢然後放她走。下次別找這樣的人過來,並且記得抹去她的記憶。」我交代完瀟灑地走開了,吸血後的滿足讓我覺得有些睏,此刻應該是睡覺的好時機,這一千年來我睡了五百年,而迪恩總是勞碌不堪,看著他的法術在現實糾結的面前一步步落後於我,我覺得自己開始自大起來。

    後天是勞倫斯的生日,或許說是重生之日,再怎麼說,他為我們服務了七十三年,理應給他些甜頭。不知道迪恩是怎麼想的,我決定送給勞倫斯一滴我的血液,讓他能夠迅速鍛煉解讀人類心思的本領。想好了一切,我滿足地睡去。

    那天醒來,剛好是傍晚,我想起變態的杜克,我親愛的哥哥總是在這種時候冒著危險和太陽親近,不知道是他的固執,還是他的天真,我覺得這實在是好笑極了。不過,說起來我已經有近百年沒見過杜克了,他現在是什麼樣子,還是執著於人類的生活模式嗎?想起來腦袋就疼,我決定梳洗一番,然後去看看迪恩在幹什麼。

    他伏在案前,看著新淘來的古董鐘,上面的秒針發出滴答滴答的響聲,像是我們的生命般永遠不得停歇,我聽見就煩,只得坐得離那玩意兒盡量遠些,我坐下來問:「你昨天去哪裡了?」

    「你看這個寶貝,是不是很有趣?」我看不出那暗棕色的方形物體用什麼有趣的地方,但還是點頭附和著,迪恩顯出了高興的樣子,這個時候我想起了人類的一句古話,老人就像孩子一般。忍不住笑起來,迪恩當然不明白我笑什麼,他小心翼翼把古董放入他的藏品櫃中,然後道:「走,今天有一件非常的事情要做。」

    「什麼?你不會也想起了要和勞倫斯過他一百零一歲的生日吧?」我有些驚異於迪恩,他從來不幹這種讓人喜歡的事情,對於他找的侍者,迪恩總是無情無義,勞倫斯多活了一年讓我驚訝,可是好人應該是由我來做,迪恩總是扮黑臉的那一個啊。

    「確實!」他一把摟過我,但不是讓人嫌棄的那種摟抱,而是像兄弟般分享自己的作品時的慶祝的身體接觸,迪恩把黑膠唱片放到了唱機裡,裡面播放著一首熱情奔放的西班牙舞曲,迪恩用優雅而有力的鬥牛士的動作,拉開了書櫃的後門,然後大叫一聲勞倫斯。我不知道為什麼他會那麼高興,只得站在原地看著他會給勞倫斯什麼樣的禮物,這個悲慘的男子,終於在一百零一歲的這天被當作人來看了,想起來為他覺得不值。

    「主人,今天是什麼讓你這麼高興?」勞倫斯見迪恩高興的樣子,他居然少有地哼起了小曲,而且伴著歡快的口哨,我看著有些狂熱的迪恩,覺得他一定是失去控制了,我只想擺出一個主人高高在上的姿勢,把血滴賜給勞倫斯,然後便回房去一個人想想該幹什麼,而不是看著瘋子迪恩在做些毫無意義的事情。

    「當然了,當然了,我高興極了。今天將有一場我對於自己自控力的考驗的結果,難道我不該慶祝嗎?」迪恩過去緊靠勞倫斯的後背,把手搭在他的肩上,用修長的食指輕輕拉起勞倫斯貼在臉上的一根髮絲,他的動作輕柔而不失體統,我覺得迪恩這樣的gay一定是所有gay的夢中情人吧,至少連我這個正常人都覺得有時候迪恩還是蠻有魅力的。

    「應該慶祝,主人。」勞倫斯的臉上泛起了紅暈,似乎有些興奮於迪恩對他的特別讚賞,他從來不面對我笑的臉上,現在洋溢著神采。

    「那麼我們還等什麼呢?快開始吧。」迪恩嗖的一聲從勞倫斯的後面,轉到了他的對面,然後輕輕偏過頭去向著勞倫斯的脖頸靠近,我對他們之間會發生什麼瞭如指掌,但是不代表我要在這裡阻礙二位的發展,就在我剛要站起來離開的時候。我聽見了迪恩的獠牙咬緊了勞倫斯肌膚的嘎吱的聲音!

    等我轉過頭去,卻見迪恩正滿足地吸食著勞倫斯的血液,後者的臉上顯示出了驚怖的神色,可是卻絲毫不能動彈,迪恩死死抱住了他掙扎的身軀。我不可思議地看著,就像一場可笑的恐怖默劇,不一會兒,勞倫斯就像是充滿汁液的鮮橙,被吸取了鮮甜的果汁後千瘡百孔的果皮,被迪恩無所謂地丟在一旁。迪恩抹去了嘴邊殘留的血液,然後蹲下身看著奄奄一息的勞倫斯,輕輕摸過他的臉頰說:「安息吧,親愛的!」說完,就用尖利的指甲深深插進了勞倫斯的心臟,後者抖動了一下悲慘的身軀,然後不解地死去。

    「你有病!」我用力喊了一聲,然後把裝有我鮮血的試管扔到迪恩的面前,獻血灑落在地上,瞬間變成濃重的黑色,然後在火光的照耀下消失不見。

    迪恩看著我的激動樣子,輕歎了一聲滿不在乎地道:「你不知道我的規矩嗎?何必那麼激動。」

    「我哪裡知道你的變態規矩?勞倫斯又哪裡做錯了,何必如此絕情?」我不解迪恩的人生哲學,事實上,我從來沒有試圖去瞭解他。

    「他沒錯。」迪恩看著我認真地回答。

    「那麼為什麼不放過他,你已經放過他一年了,為什麼不繼續讓他來管理這裡?」

    「我不想。」

    「那麼你想幹什麼?為什麼我總是不瞭解你心裡那些陰暗的骯髒的思想?你到底要怎麼樣才滿足?」

    「不知道。」他還是認真地回答,不過每次都是三個毫無意義的字眼,我徹底被他激怒了,來到他的對面揪住他的衣領對著他大喊:「你這個神經病,離開了勞倫斯,難不成我們要自己出去尋覓吃的?」

    「我累了。」迪恩推開我的雙手,說完,便癱軟地倒坐在凳子上,我看見有血紅色的東西從他的眼裡緩緩留下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是吸血鬼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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