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的千年情緣 十五、盛宴(3)
    我跟著巴德回到了他的家裡,他指著樓下的小屋道:「那是我父親住的,他睡著了。」我放輕了自己的腳步,巴德看見我的樣子隨後又道:「沒事的,他是植物人,即使你在此刻尖叫他也聽不到了。」說這話的時候,巴德雖然顯得滿不在乎,可是眼裡的遺憾還是出賣了他裝作大男子的企圖。

    他帶著我上了窄窄的樓梯,來到樓上的第二間小屋子,他道:「第一間是我妹妹勞拉的房間,不過她去年和一個男人出去就再沒回來,現在還保留著她的房間,原封不動。你可以睡她的房間,我的房間挺亂的,而且男人總有些髒髒的,當然你願意也可以在我房間睡。」

    「我都可以,我在你妹妹的房間吧。你也可以睡得舒服些。」我裹著巴德給我的毯子,然後就準備進門了,他遞給我一瓶香波說了晚安後就回去房裡睡覺了。我看著巴德魁梧的背影,覺得他的生活不像我原來想得那麼安逸。我打開勞拉的房門,裡面像普通女孩兒的房間,粉色的床,白色小花的窗簾,還有勞拉的照片放在床頭,她笑起來很甜美,身材有些高大但不魁梧,牆上貼著搖滾歌星的海報,房屋裡有股濃重的香味,劣質並且嗆鼻。我躡手躡腳地出來,來到二樓的衛生間隨便梳洗了一番,然後回到勞拉的房間躺下靜靜想著以後該怎麼辦?

    是回到城堡接受處罰向馬歇爾解釋朱莉安的陰謀,還是找另外一所大學繼續過我的略微奢靡的生活,抑或是找到杜克和他們一起推翻城堡,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聞著勞拉的氣味正想要休息,可總覺得有些不對勁,而且這樣的不對勁讓我太熟悉了,那是幾個世紀前歐洲黑死病帶來的味道,是我熟悉的死亡的味道,雖然細微可是強烈,一般常人肯定聞不出來可我是血族,這點彫蟲小技瞞不過我。

    可是這個房間裡,並沒有死人啊,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味道。我起床然後循著味道走過去,到了衣櫃前面,這裡的味道更加濃烈了,我確定衣櫃裡肯定有不同尋常的東西。我打開衣櫃,裡面的東西胡亂堆放著,我撥開衣櫥裡掛著的女式衣物,裡面放著兩三瓶車用香水,怪不得整個房間如此難聞。然後看見衣櫥後隱藏著的一條小而細微的裂縫,這太奇怪了。我用力摳開裂縫,事實上我並沒怎麼用力,而衣櫥的背板便整個裂開了,我看見發脹的混泥土像是個毒瘤般向外擴張。我有些嫌惡地拎起旁邊的棒球棍向上狠命一敲,牆體跟著散落下來,隨著裡面掉出了一個黑色塑料袋,裡面散發著濃重的福爾馬林氣息。不用看我也知道一定是屍體,至於是誰的屍體,那麼答案很明顯了。

    我本來不想驚動巴德,可是在一旁看到了他妹妹畢業時和他照的相片,照片上的女孩和哥哥相互依偎著,兩人很依賴的樣子。確實應該在這個時候告訴他一聲,至少讓他知道,已經不用等待了,勞拉已經死去,而巴德也可以停止尋找。我深深呼吸,然後待等情緒醞釀好,擺好蹲坐在地上的姿勢,便大聲尖叫起來!

    不出所料,巴德迅速趕過來了,而進來之前還有禮貌地敲了敲門,我顧不得那麼多,連忙打開門一下子撲到他的懷裡,斷斷續續地說:「裡面掉出了東西……我……我不知道是什麼,感覺很詭異。」我渾身開始瑟瑟發抖,我想就算是好萊塢的頂級明星也沒有我這樣的演技吧。畢竟經歷不同,他們只是學到皮毛為了掙錢,而我學了一輩子為了生存。

    巴德不是膽小的人,但遇到了眼前發生的一切,他還是猶豫了片刻,看到黑色的塑料袋掉在那裡,而衣櫥裡的衣服傾巢而出,他也呆住了。我緊緊摟住他不讓他前行,一方面是為了表演自己的害怕,一方面也不想讓他親眼見到這可怕的一幕。

    「我們……報警吧?」我支支吾吾地提議,巴德連聲說了兩個不字,然後跪在了地上,面對那只黑色塑料袋,巴德再粗心也能聯想到發生什麼了,絕對是勞拉的屍體,我看到巴德握緊的拳頭和手掌上暴露的條條青筋,還有他用力忍住的眼角的眼淚。我知道巴德現在絕對沒有心情和警察糾纏,於是自己拿起來手機,撥通了911。

    這個小鎮確實很小,不一會兒便聽見了警車呼嘯而來,兩個年輕的警察上來後,看見地板上的塑料袋,那個柔弱些的險些吐出來了。我不怪他們,畢竟這件事情太過詭異了,就算是我也覺得太不可思議。其中一個警察扶起跪在地上呆住的巴德,另一個撥通了電話,我們被請到樓下坐著,原因是不要破壞案發現場,待等他們檢查完畢然後把裝屍體的袋子運出小屋後,已經是天亮了。

    一個年老些的警察見到我,有些懷疑地看著我問巴德:「她是誰?」

    巴德雖然悲痛,可還是回答了老警察的問題:「和她沒關係,我們在城裡認識的,她來這裡旅遊。」巴德為我說了謊,我很感激他。

    「巴德,我們很難過,誰都不願意發生這樣的事情。你被太傷心了,為了你父親,我們也會找出兇手是誰。明天你再過來錄口供吧。」警長留下了這句話便帶著手下還有勞拉的屍體離開了,而巴德像是被抽空一般坐在沙發上杵著自己的腦袋,我看不見他的表情,可是我知道他是痛苦不堪的。警長走後,巴德才發現他不是今晚唯一覺得不安的人,我就坐在他的旁邊,假裝驚魂失措。

    「對不起,你一定嚇壞了。」

    「是啊,誰看見那樣的東西。」我思考片刻覺得不妥改口道,「屍體,都會害怕的。」巴德本想安慰下我,可他自己已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所以一時語塞。沒辦法,這個男人看起來雖然比任何我接觸到的都大塊頭,可是卻是最為笨拙的,我只有拿出女人千年來積累的堅毅品質來感化他:「其實,未免不是一件好事,起碼你不用在為她擔心了,勞拉一定是個好人,也一定能夠上天堂的。」

    「你不知道,佩妮。過去這一年我是怎麼過的,我只是個粗人,不懂佩妮是怎麼想的,她可是我們家最有出息的。而且已經拿到了大學的通知書,就在第一個寒假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你知道……」巴德在努力從他的腦子搜索詞語,並且讓我更加明白,「她就這樣……消失而又出現了,我怎麼能夠接受?」

    「確實是不能接受,可是現在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兇手繩之以法,其他就是祈禱勞拉能夠得到安息。你別太傷心了,而且這不是你的錯。」

    「如果我能夠早些發現,或許她便不用在那個地方待那麼久了。我是個最糟糕的哥哥!我比勞拉大十歲,可是我卻不能夠做到我該做的,我甚至不知道她就在家裡!」巴德說完後,更加激動了,他敲打著自己的腦袋,像是要把拳頭塞進去般,我向著巴德靠近些,把他的手臂拉過來握在手裡放低聲音道:「你是個最好的哥哥,巴德,如果不是你或許我也和勞拉一樣,今天晚上不會還坐在這裡,那個開Ford的人指不定把我帶到哪裡去了。你一定是勞拉消失後,救了很多不同的女子,你是我們的英雄,勞拉也會為你驕傲的。」

    這席話給了巴德不少希望,可他還是一臉痛苦的樣子,我倒了一杯熱牛奶遞給他並且在裡面施了些迷魂的法術,然後把他硬拉到樓上的床上讓他安靜地睡會兒,他已經有兩天兩夜沒睡好了,這是我從他腦袋裡解讀到的。而我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像看小孩子一樣照看他。

    陽光最刺眼的時候,巴德終於醒過來了,我在百葉窗簾下看著家裡唯一一本我沒讀過的小說,巴德見我就守在他的床前顯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撓了撓頭對我尷尬地傻笑起來。我們在家裡隨便吃了些東西,巴德問我要去哪裡,我說我沒地方可去,他便欣然接受我作為他家裡的一份子。我們來到警察局,巴德把勞拉失蹤那夜的情況說了一遍,然而巴德還沒說完,警察便說案情有了發展。讓我回去等消息,巴德當然是高興極了,可我知道他心裡還是深深自責那天晚上沒聽勞拉好好解釋,只是和勞拉大吵一架便留下走了一天,他有責任,可是現在談這些已經沒有什麼用了。

    我們回到家裡,巴德讓我見到了他的父親,這個可憐的老人睡在床上一動不動,巴德把他照顧得很好,我總覺得他比巴德幸福多了,不用經受這些時間的殘酷,只需天天呆在自己的美麗回憶中。巴德幫他抬了熱水擦洗身子,我看著這個男人失去了一切,但他的臉上始終掛著對生的希望,我忍不住從後面抱住巴德。他的身子很壯,讓我覺得環抱起來有些吃力,他大驚一下轉過來瞪著我,我靠在他的胸口,聽著他肚子裡因為緊張而咕咕的叫聲道:「我能和你在一起嗎?我能信任你嗎?」我有趣地看著他大張嘴的樣子,等待問題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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