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的千年情緣 七、變異(2)
    梅茜回到自己的房間後,心緒一直不寧,雖然她知道自己的血液內不安定,是因為母親的遺傳基因,可從來沒想過母親還活著的事實。而圖坦欲言又止的許多事情,在梅茜看來,都是最關鍵的。梅茜自己在房間裡走來走去,看著外面天色漸漸變白,才意識到又是一天過去了,流雲飛捲著堆砌著,像是永遠流不過來的液體桎梏在一定的容器中,不得自由。

    外面的霞光慢慢透過雲層散播到房間裡的每一個角落,梅茜突然覺得心中湧起了不可思議的恐懼,於是趕忙到浴室裡仔細端詳了一番。然而臉上並沒有什麼不同,只是對周圍事物的感知漸漸清晰起來,就像是千度近視的人突然戴上了最適合的眼鏡一般,梅茜覺得自己的體內發生著不同於往常的變化,可卻說不清這是什麼樣的變化。梅茜近距離看了自己的雙手和眼睛,覺得它們的感知是從沒有過的,像是觸摸到一件東西,便可以道清楚它的來龍去脈一般。梅茜看到地板上的水珠,還有房間裡氤氳的水霧,一切都太清楚,讓她不覺得害怕起來,此時,突然聽得外面的敲門聲響起。

    梅茜才從自己的幻想或是幻象中掙脫出來,於是趕忙開門一看,卻是杜克!

    「你白天也可以活動自如?」梅茜驚訝地問。

    然而杜克卻沒回答梅茜的問題,卻緊急地低喊:「歐尼爾要見你!」於是,也不多說,便引著梅茜往歐尼爾的房間去。

    只見房間內並沒有開窗,所有的光線都被厚重的窗簾擋在外面了,歐尼爾的身影在一床厚厚的床褥裡,梅茜不知狀況,但感知告訴她他正在經歷著痛苦,杜克附耳道:「他要見你,可是你要有心理準備。他和那天不太一樣。」說完,輕輕推了梅茜一下,讓她上前。

    梅茜一陣踉蹌,可還是穩住了自己的腳步,此時,歐尼爾陡然坐起,而他的樣子讓梅茜嚇了一跳,歐尼爾很蒼白可同以前的蒼白卻不同,是帶著青色的樣子,而他的身形像是一夜間長大了許多,不再是孱弱的樣子,顯得有些高大得可怕。他的手腳被四根鐵鏈綁住了,腰間也被厚實的皮帶拴在了鐵床上,而歐尼爾的表情卻和以前見到梅茜的時候一模一樣,還是略帶痛苦和平靜的樣子。

    梅茜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回望了杜克,而後者深深的痛苦讓梅茜不能從他那裡找到任何的安慰,於是梅茜上前拉起歐尼爾的雙手道:「你還好嗎?」

    「你看到了我的樣子,你覺得我還好嗎?」歐尼爾自嘲,顯然接受了這樣的變化。

    「你很好,看起來……我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

    「他們不讓我照鏡子,可是我知道我自己變成了史上最可怕的怪物。」歐尼爾盯了梅茜一陣,「你還好嗎?你會看見水霧,陽光,還有一切氣味的顏色嗎?」聽了此話,梅茜被深深震撼到了,歐尼爾說出了她內心最深處的秘密,這是梅茜無論如何不會和別人說的。

    說完,歐尼爾反握住梅茜的雙手,用一種專注的神情癡癡地說:「我們都是一樣,我們都是一樣的,你相信嗎?」

    梅茜狠狠掙脫了歐尼爾的雙手,不斷地往後退,退到了杜克的身上才停住了,梅茜反轉身去對杜克道:「你沒有騙我,對嗎?我只是幫助他就好了,不需要變成我不想變成的樣子對嗎?」

    杜克卻說不出一句安慰的話,因為他知道,他們開始時確實騙了梅茜,因為他們並不知道,梅茜的身世,也並不知道歐尼爾會發生怎樣的變化,杜克看著梅茜驚慌的樣子,更加自責地道:「你儘管責怪我,如果不是當初我的軟弱,或許,你永遠都不會變成這個樣子。迪恩也不會用這樣的方式,帶你來城堡。」

    「我……」梅茜見杜克的樣子,一時說不出話。

    「我想,祭司告訴你了你的身世。」

    「她說,我的身世是不可測的,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是誰,我的母親是什麼樣的人,我統統不知道。」梅茜邊說,邊覺著自己的情緒越加無法控制,「歐尼爾不是你的弟弟,我的母親也沒有死去,那麼我是什麼?杜克,你也不清楚對嗎?」

    杜克聽了,想著歐尼爾的樣子,記憶深處的秘密被引出來。他才想起了很小的時候,那個雨夜,一個黑衣人把歐尼爾寄放在了自己家中,而這樣的情景並不是那麼明顯,只有觸碰到了時才可以想起。而歐尼爾從此成為了自己家中的一員,連父親和母親都認為這是他們親生的兒子,寵愛有加。杜克怔住了,他並不是歐尼爾的親生哥哥,這一切本應是記得的,為什麼當梅茜說起的時候,才會這麼陌生地想起。

    「你怎麼知道的,祭司告訴你我不是他的哥哥?」杜克怔怔地道。

    梅茜見杜克如此,然而自己的情緒依然激動到了頂點,便大聲喊:「是的!是的!祭司告訴我了歐尼爾和你的關係,他是馬歇爾的嫡親子孫,而你什麼都不是,可把我帶到這兒的你,為什麼什麼都不為我解答。她也不能,她只是說了表象,卻不說真正的原因,你們都是騙子!」此時,梅茜突然覺得身上一陣劇痛,從腦子裡蔓延到全身,周圍的一切都變成了血紅色,杜克被梅茜從記憶中喊到了現實中,便見梅茜的雙眼呈現出紅色,鮮血從眼瞼處流出,而她的表情雖無比痛苦,眼睛卻不知停在哪方失去了焦距,杜克見了如此情景,也不知發生了什麼,只知道呆站在原地。

    沒等杜克反應過來,歐尼爾尖銳的叫聲打破了沉寂,他不斷反抗著,把床上的鐵鏈弄得匡啷作響。杜克瞬間抱起梅茜,來到歐尼爾床前,用另一隻手壓住了掙扎的歐尼爾,可始終有些力不從心。而迪恩也在適時進來,一把摁住歐尼爾的肩膀,一綹金色的光芒從迪恩的體內流向歐尼爾的身體裡。

    迪恩瞬間感知到了三個人剛才發生的事情,他明白此時再瞞不過杜克,然而前因後果他都知道,除了一旁紅眼的梅西外。迪恩知道當初把歐尼爾送到平凡人家的計劃,最終還是行不通,他體內的力量終究還是要覺醒,可眼前顧不得許多,只是對杜克道:「你帶梅西出去!待會兒我會解釋。」說完,便閉上雙眼,繼續向歐尼爾注入自己的體力。歐尼爾急劇地喘息著,平靜的金色力量慢慢輸入到體內後,才漸漸平靜下來。

    此時,不知圖坦何時已經站在了迪恩的身後,像是早就預言般看笑話的表情:「我說過,你要壓住他體內的力量是不可能的。並且,馬歇爾不會原諒你把歐尼爾送入人間的做法,他會譴責你的迪恩。」

    「或許他會譴責我,可是我保留了歐尼爾的惡靈,難道這並沒有意義嗎?如果我讓他的那部分靈魂釋放的話,馬歇爾也不能夠匹敵的,這點我們都清楚。」迪恩並沒有了當初建圖坦的場面上的客套,而是閉著眼睛不以為然地對答道。

    「迪恩,你最大缺點就是自以為是!」圖坦嗔怒。

    「或許,你最大的缺點就是亞度尼斯,堅強如你也逃不過平凡的情感桎梏。圖坦,你明白你的義務已盡,馬歇爾醒來後,就準備下一任來接替你吧。」迪恩的氣息讓歐尼爾恢復了理智,並沉沉睡去,而他也轉過來看著圖坦,略帶蔑視地說。

    「你!」圖坦氣極,卻不知如何回答,過了片刻才又恢復剛才的自信,「難道你就並沒有求助於我的時候?你不也是把歐尼爾寄養到了杜克家嗎?如果馬歇爾知道歐尼爾的惡靈被你囚禁了那麼久,或者有一天歐尼爾覺醒了,你知道這個世界將面臨什麼樣的災難嗎?」圖坦屏住呼吸狠狠控訴道。

    迪恩微微皺眉,然後又歎息一聲:「或許,馬歇爾會感謝我也不一定,始終,我們都瞞過了聯盟不是嗎?所有的結局必須是好的,並且聯盟並沒有發現歐尼爾就是當初的他,只是以為他是一個最好的候選者罷了,而你,如果後悔當初的交易的話,盡可以和我玉石俱焚。」

    「你太自以為是,可是紙包不住火總有一天你會失去你現在的位置!如果,我狠心點,我就讓一切都暴露出來。可我畢竟太股息你了。」圖坦平靜地說著,好像她掌握了一切的有利局勢,然而迪恩卻不以為然地道:「我幫你壓下了亞度尼斯,他才可以和你在最邊緣的世界渡過你們亞當夏娃的神話,可伊甸園總是要崩塌的,你們也快樂了太久,是該回到現實了。」說完,迪恩留下圖坦一人在房間裡咬牙切齒,自己翩然出去了。留下了圖坦的幻象獨自在房間內,而那平日的優雅和不急不燥的她,此刻已是氣急敗壞地獨自生悶氣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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