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顧桃花誓 第2章
    天,難得地淨明,風輕思忖去園裡看書的,爹爹差人來叫她,說是讓她招呼一下客人。讓她招呼?風輕有些不明就裡,讓她?

    掀起大廳的珠簾,看到父親正和一名年輕人說著話,看到她時,父親難得地露出笑臉,「輕兒,來,給你介紹一人。」說著起身拉過風輕,「這位是侍衛親軍殿前司韓副都檢點的公子韓偵韓公子。」

    風輕半垂下眼,福了福身,低軟地說:「韓公子。」

    父親呵呵地笑,指著她說:「這是小女風輕。」

    「蘇姑娘有禮。」

    「輕兒,難得韓公子來到書院,你就代爹爹陪公子在書院走走,介紹一下書院的情況。」

    風輕低低地應聲,耳邊又響起父親的聲音:「那韓公子,老夫就先辦事去了,失禮之處還請見諒才是。」

    「哪裡,是晚生冒昧才是。」

    「那告辭了。輕兒,好好招呼韓公子。」

    「是,爹爹。」風輕小聲地道。抬眼看著父親步下廳外階梯、斜長的石板道,走向了前院。收回了目光停在那人身上,看到他正含笑看著她,她不由得紅了臉,這反而讓他的笑意更深了。

    他走近她,輕笑開口:「雖然……我們有桃花為盟,但,本公子今日並不是為你而來,所以,不必拘禮。」

    他說什麼?風輕睜大眼看著他,細細地消化他的話,同時意識到自己臉上的熱潮,她不由地撫上面,果真熱燙著呢。他以為……原來如此!凝著他的眼——笑意盎然地,風輕淡淡地笑,聲音清脆:「雖然書院裡以男子居多,但除了父親與兩位兄長甚少有男子如此走近,更何況是陌生男子,所以不免顯得略失唐突,失禮之處還請韓公子海涵。」言下之意很明顯,我的不自然我的臉紅並不是因為你的來到。

    韓偵先是一愣,而後又笑開了,慣有的笑容不離嘴角,「蘇姑娘好口才,倒是在下自作多情了。」

    「自作多情?韓公子,這……似乎扯遠了呢。」風輕仍是淺淡地笑,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

    「姑娘說的是,那,就請姑娘帶路吧。」說著已率先走在前面,風輕看他一眼,跟了上來。

    過了別院,前面就是書院了。正西處是課堂;再往後則是面山而建的用來射、御學習之地,還保留有一些天然的樹林;東處則是書庫和宿舍。

    現在他們就站在正中間,左右各有通道行於兩側之地,韓偵立於前,看著規模佈局都不錯的「譽海書院」,不由得感歎才短短的三十年「譽海書院」就有了今天如此的成就,不能不說「譽海書院」的當家人蘇院士的確有才能。

    風輕停在韓偵的旁邊,問:「不知公子想參觀書院何處?」

    「隨意吧。」韓偵答,他轉過身子看著風輕,風輕也看向他,見她此舉,韓偵含笑道,「我與孫何是小時的朋友。」

    「哦。」風輕下意識地應,孫何?

    「我與孫何同在南陽長大,也算舊識,後隨父親調任東京而來到京都,此次孫何上京應試,我才能與舊友相會。」

    「哦。」

    「原本該是一心應試的,前個月起他卻煩憂起來,茶飯不思,我自是與朋友分擔的,雖然,」他笑笑又看了一眼風輕,見後者沒什麼反應繼續說道,「這種事情讓我說來不免顯得失了禮數,但,孫何如此笨拙相信姑娘也都明白,我為了朋友也只好這般了。」

    風輕皺眉,雖然上次在玄武道上見到他時聽他一番話時自己已早有所悟,今天再見時聽到他這樣的話卻仍是不能明白過來,她有些吞吐地問:「韓公子此次是為了孫公子而來?」

    「當然不!」韓偵馬上否認了這個說法,對上風輕不解的表情時,他又說道,「姑娘生於書院,相信姑娘或多或少也知道當今的科舉已廢止了舉薦制。」

    所謂舉薦制也就是公薦,多由有名望的朝廷官員舉薦、無須應試的制度。

    略有所聞,風輕沒有表態,等著他說下去。

    「我祖父及父親都曾身為侍衛親軍長官,父親自然希望我能繼承父業,但自我大宋開朝以來,大行文風;太宗皇帝繼位以來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重文輕武,所有軍事正印官均為文人兼任,而武人只能擔任副職。父親做了一輩子副職,雖然在下目前在父親麾下的小分隊裡擔任副部署,但父親仍是希望我能擺脫副職並且超越他,所以讓我來書院多多走動,參加今年的應試。」

    「哦。」是這樣嗎?

    韓偵停下來,「蘇姑娘心裡不以為然嗎?」

    風輕不解地看著他,想著她本以為的那個他,「韓公子似乎並不若前次所留下的印象,我……以為公子本不是這樣之人。」

    「哦?是嗎?那姑娘以為……」

    「我以為……有世家公子的浮華卻溫文有禮,但仍是不可避免地張揚。」風輕平靜地指出。

    有世家公子的浮華卻溫文有禮,但仍是不可避免地張揚——韓偵盯著風輕瞧,臉上緩緩地浮現出了他似笑非笑的表情,「這麼說來今天的我倒是大失了水準。」

    他那樣的似笑非笑,對於風輕來說成了一種隱含的諷意。

    「韓公子,」風輕正色道,「小女子見識淺薄,說話有什麼失禮之處還望不要見笑才是。」

    「是、是在下失了禮數,還請蘇姑娘不要見怪才是。」

    他的表情沒變,若隱若現的笑意也是,風輕暗暗責備自己,這原本就不是什麼值得爭辯的事情,是自己太過於緊張了,又更何況在這繁華的京都城裡,哪個世家的公子不是如此?想著她的臉色緩和了下來,垂下了眉眼,「是小女子失言了。」

    「呵呵,」韓偵輕笑出聲,每每他這樣的時候,有種俊秀的神采,「我與姑娘似乎一直在為失禮失言的事情糾著呢?要不,讓我們重新認識?」

    他這樣的笑聲有著不容人抗拒的神往,而且他說了重新認識不是嗎?風輕輕眨一下眼,淨明的眼望著他。

    「在下姓韓名偵,敢問姑娘芳名?」他含笑望著她,這讓她的臉微微地有些熱。

    「小女子蘇風輕。」

    兩人相視一笑。韓偵寬大的衣袖輕甩了甩,「那這就請蘇姑娘替在下介紹京都最著名的『譽海書院』吧。」

    風輕的眼眨呀眨,洩露出笑意,「再好不過的事。嗯,公子可知書院裡的過道處種的花叫什麼嗎?」

    經她一提,韓偵低頭打量著書院四處可見的小花兒,此花外白內黃、莖如蔥,秀氣十足亭亭玉立,他不由得搖頭。

    「這為野生水仙,也叫土蔥,是書院初建時祖父命人從山上移來此處的,原先只有一些,後來長勢越來越好才有了今天的蔥鬱之景。」

    「原來如此。」

    「而這花代表的是名譽的意思,祖父說他所創立的書院是為名譽而生、為名譽而存的書院,故而命名為『譽海』,希望有一天書院的好名聲能傳至五湖四海。」對上韓偵不解的表情,風輕淺淡地笑,「我想公子就要來我書院學習,故而應該對書院名字由來有所瞭解才是。」

    「不想書院之名還有此一出,令人神往。」

    「春闈還有一個月時間,如果公子願意可到課堂聽聽岑夫子的課業,據說其解惑授業頗有獨到之處,大多應試學子都會去聆聽一二,相信對公子也會略有幫助。」

    「謝姑娘指引。」看她一本正經的樣子,韓偵不免又掛上了習慣的笑容。

    「書庫裡除了應試之學《九經》、《五經》、《開元禮》、《三史》、《三禮》、《三傳》之外,還有歷年考題與精闢之答,不過……」風輕笑笑卻沒有做聲。

    「不過如何?」

    「不過,依小女子之見想來這可能對公子無任何益處。」

    「何出此言?」

    「相信公子也知自太祖建隆元年至太宗端拱二年,共產生二十二位狀元,且多以最先交卷者為狀元,依當時所言此為才思敏捷之意,如楊礪、宋准、王嗣宗、胡旦、王世則、梁灝等,其文固然有精妙之處卻也不能妄稱第一,當然這只是小女子的淺薄之見罷了。不過,據說已有朝臣就此一說已上奏呈獻皇上,以期改變這種先交卷者而獲頭名的風氣,所以,想來歷年的答卷對公子會沒有多大作用。」

    韓偵略略思忖,邊走邊說:「這個在下也略有所聞,文思敏捷、下筆千言固然是人的才氣的一種體現,但僅以此確定名次高下,終究有失偏頗。再說,一榜接一榜的都是先交卷者成了狀元,而一當了狀元,不僅名氣大、入仕起點高,而且以後陞官也比別人快得多。這樣,繼起的讀書人準備考試就只在寫作速度上下功夫,而忽略了文章的質量,更不肯認真在積累知識上下功夫。有的士人甚至相互吹捧,哄抬那些草率成篇者的身價,以製造知名度。已經有了應試資格的舉子以此為榮,準備應試的學童也群起倣傚,逐漸形成一種華而不實的文風,影響十分惡劣。這種不再以行文的速度作為決定名次的標準確實應該實施了。」說罷,韓偵想到什麼,復而又笑著對上風輕的眼,「這麼一來興許對孫何而言反倒是好事。」

    「孫何……」

    「小妹。」

    「二哥。」風輕看著剛從外面回來的二哥還有他臉上怎麼藏也藏不住的笑意,突地想到什麼,忙說道,「二哥,這位是韓公子,爹爹讓我領韓公子看看書院,呃,韓公子,這位是我二哥。」

    「韓偵。」

    「蘇硯。」

    蘇硯的眼在兩人身上輪流地轉,笑意更深了,「那我不打擾了,小妹,好好招呼客人。」

    「二哥,」風輕有些猶豫地叫住蘇硯,「從陳公子那兒回來嗎?」

    「啊?呵呵。」蘇硯也不答,笑笑說聲好好招呼客人就走了。

    風輕回頭,看到韓偵也在看著蘇硯,眼光轉回她的身上,他笑道:「你二哥看起來很高興。」

    「嗯,他最近都這麼高興,不過有時也會有特別傷感的模樣。」風輕說道。

    「是嗎?」

    「嗯,」風輕的思緒又飄了起來,「二哥他似乎有了喜歡的人呢。」

    呃?風輕一下睜大的眼對上韓偵笑意深濃的眸子,人一下清醒過來,天,她說了什麼?紅潮一下湧了上來,「不,我的意思是說二哥他……」他什麼呢?老天,剛才她都說了什麼?在一個還算陌生的男子面前說了什麼喜歡不喜歡的話,這這、這實在是太沒女孩家的樣子了。

    「他有了喜歡的人?」看到她臉大紅,韓偵反倒覺得有意思,明知不太合時宜,仍是故意重提剛才的話題。

    「不是,我不是……」

    沒等風輕結巴地說完,韓偵突然道:「說出『喜歡』二字會覺得有失禮教嗎?」

    風輕愣了一下,雖然對於未出閣的女子而言在男子面前這麼說話確實不太好,但……她搖搖頭,「不會,雖然我也不太確定那是怎樣的心情,不太確定喜歡究竟是怎樣的心情。」

    她這樣直白地說出她並不瞭解喜歡的心情,這讓韓偵心裡流過一種奇怪的感覺,是的,她能感覺出自己的哥哥心情是有了喜歡之人的變化,但卻從沒弄懂那是怎樣的心情。韓偵也有些失神了,喜歡是怎樣的心情呢?娘親有跟他提過門下省給事中的千金,當時問他是否中意,他怎麼說來著?他說、他說全憑娘親與爹爹的意思。他想起剛才風輕二哥滿含春色的眉眼和前陣子孫何買醉的模樣,喜歡……

    兩人互看一眼,風輕莫名地別過臉,而韓偵不由得輕咳了聲:「剛才我們說到哪了?」

    「好像說到孫何孫公子。」

    「哦,孫何?」韓偵似乎終於想起來似的,「上次為了孫何對姑娘多有冒犯還請姑娘見諒才是。」末了又補充道,「是因為看過孫何為姑娘畫的畫像,故而認出的。」

    上次?冒犯?「桃花為盟?」

    韓偵笑,「是的,桃花為盟。」

    兩人同時笑,韓偵又道:「上次似乎摔壞了。」

    「嗯,裂開了。」

    「我娘親對修補簪子有特別的方法,要不,我替你拿回去讓她修理一下?」

    「不了,也不過是支木簪而已。」

    「雖然只是木簪,但卻有桃花的誓約不是嗎?」

    風輕吃了一驚,韓偵反而笑笑道:「那天我有看到姑娘在買木簪時說的話,所以我相信它會是比較重要的一種——心情。」他想起她剛才的話語,莫名地用了心情這個詞。

    風輕低下頭,感覺自己身體裡有一種輕悠的晃動。

    「呵,錢老弟才思之敏捷著實令愚兄等望塵莫及呀,今年狀元非你莫屬了,呵呵,各位說是不是啊?」

    眾人一聽,此起彼伏的贊同之聲響起,風輕與韓偵同時望過去,課堂外的曲廊上直直走來一群年輕的學子們,為首的是一個飄逸俊秀的少年人,不可一世的傲慢之態大有睥睨眾生的味道,那是江南有名的才子錢易,今年科舉的熱門人選,而在他旁邊的自然是李庶幾。

    一群才子們吵吵嚷嚷的,莫不是把錢易捧上了天,一會說他破題之敏、一會說他立意之巧、一會又大讚其年紀最幼而才思最妙等等,而錢易說著「哪裡哪裡」的時候卻是滿臉的喜色與信心十足。雖然一幫學子們簇擁在一起,但仍掩蓋不住錢易的風華,也莫怪大家都吹捧著他,他的才氣是出了名的,連一向清高自傲的李庶幾也甘願退居第二。

    人群穿過曲廊走向場外,沿著白玉階梯走下去,走在最後的李庶幾看到了風輕,停了一下走過來,折扇一折,抱拳,「蘇姑娘,難得雅興上前院來。」說話時只看風輕,並不理會韓偵。

    風輕輕淺地笑笑,「這位是韓偵韓公子,過幾日即上書院學習,所以先領韓公子四處轉轉。」

    「原來如此。」李庶幾道,「應試在即,現在才上書院不嫌晚了嗎?」說罷,眼淡淡地掃了一眼韓偵,一副完全不放在眼裡的模樣。

    風輕望向韓偵,韓偵淡淡地笑,「這位公子說得在理,那是因為本公子深知自個兒才疏學淺,因此以也就無所謂來早來晚了。」

    一聽這話,李庶幾更是輕睨不已,連看都懶得看韓偵一眼,轉而對著風輕,「蘇姑娘,學生與幾位同窗相約在鯉躍居論詩詞歌賦,不知姑娘可有雅興同去?」

    風輕淡淡地開口:「不了,改日吧。」

    李庶幾有些失望,「那日後若有這樣的風雅之事再約蘇姑娘一同前往。」他再看看風輕,「那我就先告辭了。」

    風輕輕輕地頷首,也不作別。等他走遠才轉過身子看身邊的韓偵,「韓公子,我們繼續吧。」回頭看看韓偵沒有跟上,「怎麼了?」

    韓偵似笑非笑地問:「蘇姑娘都是這麼拒絕別人的邀請嗎?」

    「公子是在說剛才嗎?」風輕一下明白過來,反而笑了,「我們蘇府的女眷很少上書院來,與書院的學生並不熟稔,但遇見了也不免會有禮節性的邀請,這是常有的事情。」

    「是這樣嗎?」話雖如此說,但韓偵還是不信,「剛才的可是李庶幾?」

    「你認識?」

    「我雖不是譽海書院的學生,但對李庶幾與錢易這兩大才子卻略有所聞,更何況我還有孫何這個兄弟不是嗎?」說到孫何不免又舊事重提起來,「不知蘇姑娘對孫何印象如何?」

    「若論文采,孫公子與錢易等人互為伯仲;若論才思敏捷嘛,自是錢易在前。不過錢易文采雖然過人,但年紀尚輕,給眾人一誇便自滿不已,更加追求破題立意之快而不講內容之實,所以,這對他而言不免反成了短處。但,仍不可否認他算是當今數一數二的才子。」

    「蘇姑娘分析得好,這麼說來孫何還是頗有前途才是。」

    「家父也頗為看重錢易與孫何兩位公子。」

    「嘿,想不到孫何這小子還蠻有希望嘛,就不知他沒事盡往我那兒喝酒裝瘋賣傻是幹嗎?」說著韓偵的嘴角都翹了起來。

    風輕也勾起唇角,看得出來他與孫何是很好的朋友,「看不出孫公子會去買醉。」

    「他呀,從小就既木訥又心軟,這些讀多詩書的人吶就是容易傷感。」

    看他煞有介事的樣子,風輕笑笑不便作答。韓偵回頭看她,見她不做聲,反倒認為風輕是不好意思,於是也不再出聲默默地走在前面。

    來到一片平整的場地,兩旁豎著兩個木樁分別綁著兩個箭筒,二十丈開外處整齊地插著十個箭靶,是讓學生們射學所用。

    韓偵走上前去,地面的泥土因為冬雪初融的關係略顯濕軟,踩時留下淺淺的印子,韓偵抽出一支箭羽,掛在樁上的弓略顯老舊,三指輕捏弦尾,輕輕一拉弓滿至八分,他轉過頭來對她揚起一個笑容,再轉正時已是滿臉肅然。他站得直,下頜微微地側著,拉滿的弓弦順勢待發,裸露在外的腕及掌骨透著冷冽的骨節,長長的袖身直垂入腿際,暗紫的袖邊、金絲的紋線,在明淨的空氣裡閃動著耀眼的光芒。有那麼一瞬,風輕幾乎屏住呼吸,感受著不一樣的韓偵。

    銳氣破空!箭鋒上的一點寒光筆直如電「咚」的一聲直入靶心。

    箭尾還在顫動,韓偵已放下弓走到她身邊,「你,」風輕呆一下,冒出一句話來,「真讓人吃驚!」

    「呵呵!」韓偵發出輕快的笑聲,「這對於我來說是最簡單的事,正如他們出口成章一樣。」

    「不不,不是說這個,其實也有學生射學很不錯,但你跟他們,感覺不一樣,真的不一樣!」

    「是嗎?」韓偵笑,「其實我本以為的姑娘也不是今天所見的模樣,怎麼說呢……」對著她,他想著最合適的表達,悠悠地念道,「清澈的眼、淨明的心。」

    這一下,風輕連眨兩下眼後臉大紅起來。

    「我還發現你特別愛臉紅!」韓偵補充,惹得風輕的臉簡直可以滴出血來。

    「你知道嗎,原本我是不以為然的。」韓偵靜靜地說,「我早聽孫何說了,卻仍是以為這不過是一廂情願的認識罷了。那天巧遇姑娘心裡想著也不過如此,所以不免有了戲弄之意。雖然如此,但與孫何多年的朋友,仍是想來做說客的——雖然由男子出面並不太合適,但孫何那麼木訥的一個人怕是看到姑娘連話也說不好,又像前次那樣惹得姑娘傷心又弄得自己傷心。」

    飛快地看她一眼,韓偵又續道:「此次識得姑娘才知姑娘確是慧敏之人,也明瞭孫何的眼光所在,」他頓了一下,「其實,在下也很慶幸能識得姑娘。」

    風輕微仰著臉,春風有些沁人,她的眼漸漸地彎起來,嘴角也慢慢地勾起來,終於一抹笑容在嘴角展開,她側過頭好認真地看向韓偵,直到他也莫名她的表情愣愣地對上眼時,她緩緩地開口:「你確定你的這番話是要對我說的嗎?」

    什麼?韓偵一下子莫名其妙起來。什麼叫這話是不是跟她說的?難道他的表述如此不清楚嗎?

    「你……不明白我說的是什麼嗎?」他有些艱難澀地問,他自覺表達清晰明瞭。

    聽他這話,風輕先是睜大眼,而後竟「呵呵」地笑出聲來,清脆悅耳,像珠兒一樣粒粒敲打上他的心。怎麼,他有說錯了什麼嗎?

    止住笑聲,風輕搖搖頭,「你為孫何而來?」

    有問題嗎?不是特地也是順道。韓偵點點頭。

    「為此希望孫何能振作起來專心應對科舉?」

    沒錯!他仍是點頭。

    「所以公子就來找我說了是嗎?」這會沒等韓偵反應,風輕一個旋身,杏黃的羅裙輕悠悠地飄飛起來,她揚起一個好得意好得意的笑容,看得韓偵癡了。

    「你就這麼確定蘇府就我一個姑娘?」銀鈴的笑聲輕瀉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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