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獵人 第二卷 刺秦 第二十七節 墨門十三劍
    田光率領天怒眾刺客一現身,黃永面如死灰。他看看田光,再看看莫風,雖然心中十分害怕,卻依然拾起地上短劍,凝神以待。

    莫風見田光帶來這個數十個人個個目光凌厲,手指骨節粗大,一看可知便是千挑萬選的高手,心中雪然,微微欠身問道:「先生何來?」

    田光依然是一副心不在焉的苦相,慢吞吞的說道:「特來取將軍首級。」

    莫風笑著朝後屋臥室的方向一指,道:「我在內堂伏下了許多本事高強的幫手,先生還是休要與我為敵的好。」

    田光聽了這話,居然緩緩的閉上了眼睛,似乎不屑一答。旁邊的天怒刺客中年輕的已經忍不住笑出聲來。

    此次田光受趙累之托來殺莫風,他早知道莫風神秘莫測,本領非凡,此次他居然能呼風喚雨,借水破敵,更使田光對莫風心生戒懼。正因如此,此次隨田光前來的皆是他精心挑選的天怒組織中第一流的好手,以務求一擊成功。

    莫風就是再有過人之勇,雙拳也難敵四手;眼見他身後的臥室十分窄小,就是擠擠挨挨站滿了,也不過二十來人,所以就是莫風再有幫手,人數上田光這邊依然是穩佔上風。

    天怒眾劍客有恃無恐,為首的一個壯年男子一聲呼哨,三十多人大喝搶前,手中銅劍交織成一片劍網,直取莫風。

    黃永一見莫風危急,雖然明知危險,依然橫劍擋在莫風身前,口中大喊道:「將軍快走!」

    縱聲大笑聲中,莫風一手拎起黃永脖領,提一個七尺大漢如提小兒,快步飛退,口裡大聲道:「動手!」

    聲如雷霆霹靂!驚得天怒眾人人人都是心中一震,年輕的幾個幾乎握劍不穩。

    正驚愕時,只聽得頭頂一聲巨響,屋頂震破一個大洞,幾個持劍的灰色身影從天而降,緊接後屋臥室之中也竄出幾人——這十數人中最年輕的也在四十上下模樣,但個個身手矯捷,人人手持鐵劍,一看便知不是凡品;淵停嶽峙,一派大家風範。

    說時遲,那時快,向來沉默寡言的田光猛然睜眼驚呼:「是墨門十三劍!快退!退……」

    話音未落,只見一片灰影撞進人群。只見人影,不見劍光!只聽得叮叮噹噹之聲不絕於耳,不知多少柄銅劍落地。天怒眾劍客同聲慘呼,人人都是手腕中劍,手中銅劍落地,無一人得免。

    眾人不敢拾劍,急忙掩住血流如注的手上傷口退出門外,站在田光身旁。

    屋內,莫風正躬身向一人行禮。只見那人鶴顏霜發,衣衫襤褸,赤腳無鞋,正是當世墨家鉅子雷戚先生。

    莫風施禮道:「墨門十三劍名不虛傳!」

    雷戚與其他十二名墨家劍客連忙一起還禮,還不忘謙遜幾句,渾未將旁邊的天怒眾人看在眼裡。

    雷戚道:「我們幾個老頭子一接到秋涼的傳訊就趕來了,還自以為藏的很好,沒想到風卿早就知道我們已經在房中了。」

    莫風微微一笑,光明獵人耳聰目明,像追蹤查探這類的基礎技巧可是經過二十世紀的專門特種訓練的,當然要遠遠強過幾千年前的人。剛才他和黃永說話之時,已經聽見後屋和房頂的響動,心中明白墨家的大援已到,所以才話中有話的調侃。

    雷戚轉向田光道:「田光先生當世高人,何苦甘為趙累之輩小人所用,此人權欲熏心,先生難道連是非正邪都不分麼?」

    田光道:「我們是刺客。只知忠於所事,不問正邪。」說著轉向天怒眾人道:「你等技不如人,一招落敗,可知道敗在何人之手?」

    眾人面面相覷,一言不發。

    田光道:「二十年前,燕趙邊境匪禍連年,流竄至趙境的匈奴殘兵與當地宵小勾結,狼狽為奸,洗劫村坊,殺人越貨,無惡不作。燕趙邊防大將屢次征剿不利,都被匪首逃脫,聚集人眾後捲土重來,兩國邊境自此連年不安。」說著向雷戚一指,續道:「當時雷老先生正當壯年,乃率墨門中高手十二人,聯劍夜襲邊匪大寨。那一夜,火光燭天。他們只憑掌中十三柄短劍在兩千餘悍匪的軍陣之中殺了個三進三出,六次擊穿敵陣,終於找到了兩名匪首,取下他們的首級,然後安然全身而退,十三人竟無一人帶傷!那夜之後,邊匪群龍無首,漸漸散去,邊民從此得安,墨門十三劍從此名震天下!」

    說到此處,田光緩緩脫去外袍,道:「我天怒群劍能敗在墨門十三劍手下,雖敗猶榮。」天怒眾人個個低眉垂手,不敢多言。田光歎息一聲,取劍在手,朗聲道:「後學末進天怒田光,請雷鉅子前輩賜教!」

    此言一出,莫風等眾人都是悚然動容,眼見田光對墨門十三劍推崇倍至,沒想到還敢出言挑戰雷戚,固然是勇氣可嘉;更難得他當著弟子的面褒揚對手,一無芥蒂,真不愧一代宗師的坦蕩風範。

    雷戚卻對黃永說道:「我已多年不用劍了。這位將軍請借劍一用。」黃永一怔,連忙倒轉劍柄,恭恭敬敬的雙手遞了過去。莫風暗暗點頭,墨家在歷史上就出了名的工於各類器物之巧,對於製造冶煉之術遠遠領先於同時代,所以墨門十三劍用的都是品質極高的當世好劍。雷戚向黃永借劍,正是君子磊落胸襟,不願意在兵刃上佔田光的便宜了。

    雷戚橫劍當胸平舉,笑道:「前輩二字愧不敢當,請賜教。」

    田光微一點頭,猝然出手,剛才天怒群劍出手,還可看見劍網劍光;田光出劍,只見萬條金線飛舞,不知攻往何處,一劍既出,天怒眾人與黃永齊聲驚呼!好快的劍!

    眨眼不過一瞬,勝負已分。

    雷戚當胸平刺,看似簡單的一劍,叮得一聲,漫天金光消散。只一劍!竟將田光所有攻勢化去!噹啷一聲,兩柄銅劍承受不住兩大宗師之力,從中折斷,同時落地。門內門外,人人目瞪口呆,停了良久,兩邊才恍然想起,轟天價喝起彩來。

    田光面如死灰,低聲道:「高明!」說罷轉身便走。天怒眾人還在叫好呢,紛紛愕然,看看田光走得極快,急忙三三兩兩,尾隨而去。

    莫風上前一步,由衷的說道:「先生劍術震古爍今,令莫風獲益良多!」

    其實剛才那一劍看似平手,莫風卻能看出雷戚比田光不知高明了多少。世上任何劍術,任你再快再多花巧,最終起作用的只有一個劍尖;換言之,如果能在對方出劍之前就知道對方這劍最終要攻向哪裡,那麼再多虛招的劍式也可以一劍破去——這一劍,便是荊柯那天所說的「劍意」。用劍能用到雷戚這樣意在劍先,天下還有何人能敵?!

    雷戚剛要謙虛幾句,忽然眾人同時聽見一聲響哨,連忙抬頭看去,只見東北角上天空一隻五彩的紙鳶高高飛起,邯鄲雨後的微風吹過,發出陣陣嘯聲;正是出自墨家巧匠之手設計的專門傳訊用的紙鳶,是日前秋涼交給狼幻的。

    莫風一看之下大喜,對雷戚道:「秋卿他們已經得手了,看來是控制了城門。我們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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