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怒 正文 第十章 那天那夜
    夏天緩緩流去,初秋的晚風分外涼爽。

    方凌築在學校頂樓沉思。

    涼風習習,沉思變成了沉睡。

    「方凌築!」莫晴風在他耳邊大喊。

    「有事?」他睜開眼問,因為是高三,所有同學都必須到學校集體上晚自習,他的晚自習多是以睡覺為主。

    「我的考古有了重大發現!」莫晴風興高采烈。

    自莫晴風發育以來一直隨身攜帶的望遠鏡終於退役了,結局是屍骨無存。那天莫晴風偷窺女寢室時太過興奮,雙手顫抖以致掉下樓摔碎了,他從七零八落的部件裡找出那個放大鏡片,對方凌築和宋思魚兩人宣佈要在最後這年投身於偉大的考古事業,充分發掘出母校的光輝歷史。於是,校園裡多了個到處敲敲打打的身影,被鬼鬼祟祟的校警抓過幾次也不知悔改。

    一張小得不能再小的紙片出現在方凌築面前,上面幾個龍飛鳳舞的字「高考,永遠的痛!」,墨跡未乾,顯然是拓印某處碑刻不久。

    「哪位前輩的遺言?」他問。

    「現任校長!」莫晴風立在風中,少有的消沉。

    現在普及大學了,方凌築再笨也有讀的大學,但大學的競爭更激烈了,莫晴風和宋思魚成績非常好,一流的大學沒問題,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他們的目標是中國第一的天衡大學,強者如雲,不愁才怪。

    但莫晴風愁的對象在宋思魚的到來後轉移了目標.

    《天下》三個星期後公測,宋思魚在兩人背後的樓梯口出現並帶來了這個消息。

    「高三了哪,哪有時間玩」莫晴風愁眉苦臉,幾千塊錢一個的頭盔他倒是不愁的,家裡有錢有勢不怎麼在乎,宋思魚只是普通家庭,根本就沒多大可能買了,至於方凌築,他又已經睡著了。

    大漠,亙古未變的寂寞。

    兩劍交叉而過,良久。夾著黃沙的風吹過,一人永遠的倒了下去,眉心創口汨汨的流著血。

    一抹白綢拭過長劍,血滴擴散,染出一朵鮮艷的花。

    「高手寂寞」,劍歸鞘,仰天長嘯,一串足跡走向未知的遠方。

    《天下》,天下人的江湖,九月十日中午十二時正式公測。

    又是黃昏,城市參差不齊高樓裡的天空是破碎的,殘陽如血,完美的隕滅。

    孤魂野鬼似的,方凌築在街上遊蕩了許久,來到天下公司A市分部所在的廣場附近,巨大的廣告屏幕在一遍又一遍播著他剛才看到的畫面。黑鴉鴉的全是人頭,這種狀況從三個星期前持續到現在,也就是公測的前一天,九月九日。兩個星期開始發放公測頭盔,第一個買到的人帶著帳篷呆了之前的一個星期,明天就是公測,想玩的人大多有了頭盔,方凌築沒有,他沒錢,一個整天吃方便麵的人怎會有錢買幾千塊一個的頭盔,現在的人民幣已是世界上最值錢的貨幣之一了。來看看而已。

    快要到家時,走不動了,他在街口蹲下,旁邊是個垃圾桶.

    一輛車馬上停到他面前,尾氣管對著鼻子撲撲的噴,方凌築站起來,不停的咳嗽,咳出暗紅的血塊,不小心掉在光亮如鏡的車身上,車門「晃蕩」一聲開了,下來個胖子,費力的抬起柱子般粗大的短腿,褲襠不堪忍受嗤的一響,一腳踢向方凌築的肚子,方凌築空面口袋一樣倒下,又倒在尾氣管的下邊,「操你媽,弄髒大爺的車」那堆肥肉別罵邊擠回相對他來說是狹小的車裡,車子啟動,「撲撲撲」嗆人的汽油味又噴入方凌築的鼻孔,爬起來,往臉上抹了把,黑的。

    拖著腳步走到旁邊公園裡的河邊,把頭浸入河中,好一會才拔出來,雲過鳥飛,物是人非,河水中的眼睛不再清澈,滿是世俗的風塵和已經溢入河中的滄桑,滄桑是什麼,滄桑是很多年前的舊報紙,發黃的臉孔上沉積著塵封的往事,往事不堪回首,不提也罷。

    回到家,推開門,一屋子的冷清迎面撲來,還有股久未打掃的霉味,多少年沒打掃了,三年?五年?記不清了,讓書包拋出一道一元二次方程般完美的弧線躺到牆角,書包下面的地板立刻翹起一角,黑糊糊的,露出骯髒的另一面,隔壁宋思魚他媽炒的菜香味撲鼻,擰開開水瓶蓋,幾天前燒的水還有些熱氣,方凌築拿出了最後兩包方便麵泡著,半硬不軟的將就嗤了,「麻辣牛肉,紅燒排骨」聽這名字就比他媽的菜好吃,可惜味同嚼蠟,真像看過A片後去弄一個七十歲的老太婆。

    往身上淋了幾桶水,濕淋淋的照臥室裡裂了幾道口子的破鏡子,裡面的臉支離破碎,很久沒理的亂髮遮住了半個臉龐,蒼白又蒼涼,兩眼無神,淒涼得像條無家的狗,方凌築往鏡子吹了口氣,碎成一地的自己,一臉漠然的看著他。

    電腦面黃肌瘦的躺在床頭,年紀老了,破得像被卡車壓過,開起來比拖拉機還響,躺到床上,望了蜘蛛網一般的天花板一會,方凌築正打算睡覺。「咚咚咚」卻聽見了敲門聲。

    開門,幾個快遞公司的工作人員抬著幾個紙箱站在他門前的走道裡,從紙箱上的文字可以得知這是一台電腦和個《天下》的遊戲頭盔。

    「請問,這是方凌築先生的家嗎?」其中一個人問。

    「是的」方凌築答道。

    「這是您一位朋友通過我們公司快遞給您的物品,請查收」那人將快遞單和一支筆遞給他。

    誰?誰給他寄來的東西?方凌築沒有問,簽上自己的名字遞回那人的手上。

    幾人把東西搬進他的房間,就走了,開頭說話的那人臨走時遞給他一封信,說是一同送來的。

    關上門,方凌築拆開信,裡面五個字。

    「師傅,我想你!」

    眼前浮現一張美絕人寰的臉,方凌築溫柔的笑笑,原來是她。

    那晚,現實中一年以前,水沁蘭走後,辛葦跳離他的懷中,眼圈泛紅的看著他,定定的道:「再不告訴我你叫什麼,住哪兒,我就去死,現實中的死法!」

    他望進她的眼裡,她不是在玩笑,歎口氣道:「方凌築,A市人」。

    辛葦笑了,讓月兒羞愧的躲進雲中,道:「見面的時候,你得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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