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船期間中國至少還有四艘以上,可戰列艦卻是一艘也沒有。戰艦向來是東西方科技水平的綜合比較,留它在造船廠內作參照,無論是照樣仿製,還是基礎上革新,都會對中國水師的發展帶來深遠影響。從這層意義上來講,中國有了自己的戰列艦艦隊,才能根本上杜絕這種動輒覆滅兩大水師的悲劇,凌嘯就算自己死,或者眼睜睜看著楊成碧他們死,也不會將這戰艦交出去的!
「我想要戰列艦!出個好主意的梭思盧,將年薪五千兩,現在開始。」凌嘯斬釘截鐵。
梭思盧大吃一驚,五千兩白銀什麼概念,那可是相當於五百兩以上的黃金啊,想到他天涯飄零刀口謀生,軍職薪俸也不過每年五十兩黃金,得到凌嘯的僱用,一年頂十年!可他的冷汗也馬上冒出來了,什麼叫出了好主意的梭思盧年薪五千兩?那麼,沒有出好主意的梭思盧,是不是就要去西伯利亞當伐木苦力?
雖是剛入秋的時節,梭思盧還是想像得到徹骨冰冷的滋味,好在這對他來講不是難事,因為他來自敵營,「將軍,不就是戰列艦嗎?這事情也與我所知道的秘密有關,伊麗莎白號已經被列入了戰損清單,所以我敢斷定,想要這艘戰列艦的人,除了古蘭德凱外,沒別人!英荷兩國不過是順水推舟做人情,以此來緩和他們之間的衝突情緒罷了。」見凌嘯愣了一下,梭思盧趕緊把五國之間的矛盾,這次作戰西班牙吃了大虧等情況扼要給凌嘯講述出來,聽得凌嘯越發的心中為難,對楊成碧等一干水師將士,也更是滿腔的欽佩和歉疚!
凌嘯越聽越清楚,越聽越下定決心。伊麗莎白號絕對不能交回去,哼。你皮爾頓想要回戰列艦送給西班牙當五國間的潤滑劑、粘連劑?想得美!
「將軍,當今之計,沒什麼大不了的,比的就是看誰冷血無情!一個字,兩軍陣前當著面互相殺。殺!殺!看誰最先受不了!」梭思盧彷彿已經看到了五千兩銀子的光芒,奸笑道。「人往往就是這樣,你答應了一件事。給他一點利益,他就想得寸進尺。可等你一旦連前面的利益都推翻了,他就會追悔莫及。不要說古蘭德凱就是這樣患得患失的庸才。那實際上是聯合艦隊太上皇的皮爾頓,更是不會容忍自己的英格蘭士兵被屠宰的!」
凌嘯看陌生人一樣瞪著這法國人。彷彿是像看老師一樣的暗生齒寒,雖然他明白利益決定倫理道德的真理,雖然他也是慈不掌兵的將軍,但眼前殖民者出身的梭思盧,顯然再次告訴了他,殖民者的冷酷無情,唯有用更加冷酷無情去對待。
凌嘯一咬牙,對那水師參將令道,「你去找來胡駿,戴梓和史家兄弟,同時回復敵軍,換俘是換俘,換艦免談。如果有異議,休怪我們廢除契約,當陣殺俘!」
消息很快傳了出去,清軍也很快運作起來,直到破曉時分,五國艦隊來到約定換俘的馬尾港外。
這些軍艦剛好歇在幾個海島炮台的射程之外,看來洋人們也明白清軍的提防和依仗,不過,他們既然安靜地來了,就說明了梭思盧的強硬策略奏了效,就算他們是來看自己敢不敢真的殺人的,也說明強硬策略至少也是部分奏效了。
僅僅剩下不到兩百艘戰列艦的凌嘯,看看敵軍的那些巨大戰艦,再看看以武裝商船為主力的自家兵力,冷哼一聲,將屈辱深深埋在心底。他明白,五國聯合艦隊的強大,遠遠不下於亞洲甚至歐洲二流國家的一國戰力,清軍兩大水師三百艘戰艦,充分發揚了東方軍人拚死作戰理念之下,也拼掉了敵軍的三分之一。雖說雙方戰力懸殊可見一斑,但畢竟己方參戰水師也只有三分之一,從全國力量來講,還是有著一拼之力的。
自己既然來到這裡,就該趁著海上還有一拼之力,陸地上更有開國氣象的上進精神,乘勢而為,有所作為。自己絕對不允許這種差距越發巨大下去,以至於積貧積弱,淪落到清朝末年那種毫無還手之力的地步!
親衛參將胡駿走進來,看看正在拿著一千兩預支銀子喜笑顏開的梭思盧低聲向凌嘯耳語道,「爺,兩大的水師留守士兵之中,我們徵集到四十名敢死隊員,西禪寺的戈什哈和親兵之中,我們召到六十名,不過,萬良雄大人死命要帶著福建子弟去,我們勸不下來,只好把他綁了起來。戴梓先生和史家兄弟也已經佈置好了十五艘蒼山舟,萬一要運送這四百俘虜,足夠了。」
凌嘯大吃一驚,九死一生到了十死無生的任務,大家竟然這麼踴躍?!強忍著心頭的激動感佩,凌嘯一把抓起梭思盧,推到胡駿身前,「先把他關起來,準備陣前殺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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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五國艦隊來這裡,還真是不簡單的。
清軍回復約他們明晨馬尾港外觀看殺俘,傳到古蘭德凱的旗艦上後,海月下的眾洋將,頓時群情憤憤一片嘩然,佛也有怒,就算是皮爾頓本人也是惱羞成怒。
伊麗莎白號戰列艦的確被他列入了戰損清單,他也的確存了用造價不菲的戰列艦,來彌補瞎子也看得出來的聯軍裂縫,畢竟在遠東,獲得先來兩百年的西班牙等國的幫助,對英國至關重要。但真正讓皮爾頓最受不了,卻不是伊麗莎白號,而是剛剛海戰失敗了的清朝,竟然用殺俘虜來威脅他。
克拉樂看戲不怕台高,巴不得這些傢伙和清朝往死裡面結仇結怨,當即一拍桌子,激將著怒道,「哼!不過是威脅罷了,難道我們還怕了不成,咱們也殺。看誰受不了!」這殺人放火的事情,對他們這些殺慣各地原住民的傢伙來說。等閒事罷了,可此刻的一聲喊殺,卻把眾人說得沉默不語,大家都看向聯合艦隊的兩個當家人。
真正作主的皮爾頓被「殺」字激得反而冷靜下來,在那裡猛抽煙斗沉思。名義司令古蘭德凱卻心中一震。這法國佬兩邊暗挑的伎倆他是看出來了,戰列艦造價不菲。能要到固然是好,可萬一要不到呢。難道把那些俘虜真的全部殺了,那可是八萬兩白銀啊!
皮爾頓一口濃煙吐出,「司令官閣下。請您鄭重考慮我的建議。我希望大家能心平氣和地做好準備。如果戰列艦真的要不回來,我們還是該理性地看待這個問題。俗話說少得不如現得,先把四百將士接回來,把八萬兩銀子弄到手再說。交易完畢之後,我們要看現場的環境,如果敵軍的岸炮火力十分的強大,我們了不起先回小雞籠港口略作休整,來日再捲土重來!」
克拉樂甚是誇張地驚訝道,「怎麼?我們就這樣讓步?那你承諾把伊麗莎白號交給呂宋的承諾呢?怎麼兌現?」
用冷冰冰的眼光死死盯住了克拉樂半晌,皮爾頓悶聲道,「不是還有一艘巨無霸寶船嗎?此船機動能力、巨炮威力也不下於一艘戰列艦,修補和改造好桅桿帆檣之後,唯一差的就是炮位少甲板小,這樣,我們英荷兩國出六十門火炮,大家再捐助些,改造之後,保管不會比伊麗莎白差!至於改造的經費嘛,這樣吧,得勝回程的時候,我們在台灣抓五千台灣原住民,賣給奴隸販子,以國際市場的價格,也有幾十萬兩白銀了,都給西班牙不就行了!」
古蘭德凱一聽英荷這樣的處理方式,當然高興的不得了,一邊點頭,一邊喜笑顏開問道,「要是清軍岸炮火力不強呢?」
「嘎嘎,那還用說嗎?」皮爾頓嘎嘎狂笑起來,一指大陸海岸,「打得他們丟盔棄甲,搶得他們精精光光,殺得他們認得誰是上帝,誰是撒旦!」
既然五國艦隊不再堅持要戰列艦了,雙方很快就進入了換俘程序,首批到達的是八萬兩白銀,沉甸甸地一船運來,兩噸半綻放白燦燦光芒的銀子,立刻讓軍官們眼球死死盯住,手上卻是已經開始摸槍的摸槍,摸炮的摸炮。八萬兩是不多,可難得的是清朝居然一夜之間就籌集到了,可見他們的確不負馬可波羅所說的富得流油!
古蘭德凱哈哈大笑起來,壯志昂揚地下令,「準備戰鬥。只等敵軍將我方人員放回之後,大家不要忙著接上我方將士,全體軍艦馬上向前進發,中軍分艦隊死死打擊對面的那些破船,左右翼向兩側海島上炮台猛衝,一待進入射程,給我保持機動性壓制敵軍炮火!」
旗語打出,洋人眾將士興奮地一邊各就各位準備著彈藥帆具,一邊盯著自己放出去的,和對方放過來的運俘虜船隻,只等那一刻的到來。
在座艦上操千里望觀察的凌嘯,聽完梭思盧解說完洋夷艦隊的旗語,頓時氣得七竅生煙,一邊傳命各艦船做好後退就岸的準備,一邊冷笑道,「日你仙人板板,得虧老子早有準備,好,既然你們想做十五,就不要怪我先做初一了!」
雙方幾十艘運俘船很快在中線被釋放,很快也到了各自本軍前鋒。
一直興奮不已的古蘭德凱已經舉起了右手,他反覆在千里望中確認了己方俘虜的身份,除了清軍狡猾地給了破帆高舷船,速度稍微慢了以外,沒有問題。這位司令官向皮爾頓一點頭,猛然間手臂揮下,一時間千帆齊升,鼓囊囊藉著風力,全軍百餘艦各奔方向猛衝起來。
「∼∼噢!不好!」一直在觀察的皮爾頓發現了兩個問題,驚慌地大叫起來。他在千里望中看到,對面的清兵也不接上自己的將士,一揚繩鉤拉了掉頭就撤,心中奇異之下,這位少將急忙壓低千里望向自己前鋒處的運俘船望去,卻詭異地發現,那種中小型船隻的吃水線上,忽地伸出幾副船槳猛撥海水,居然四散地向已經進發的中軍這邊衝來!
皮爾頓這才明白,清軍為何給自己將士破帆高舷船了,決不是小氣,而是讓自己的將士根本無法控制運俘船!
「藏兵暗艙?Warning!」和皮爾頓的高吼聲一起響起的,是撞向幾艘戰列艦的運俘船上猛烈的爆炸聲!
遠處,手雷當魚雷,搞人體炸彈的凌嘯閉上眼簾,淚水滑落之下喃喃道,「你們是當之無愧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