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在康熙末年 卷二 第一百五十三章 戰略一問在錦囊
    冬安錄還在發愣,凌嘯卻已經數了起來。

    「一。」

    「軍,軍門……」

    「二。」

    「……」

    「三。」

    冬安錄這才知道凌嘯不是假話,連忙拼了老命飛奔出去,一面跑還一面左右突轉方向,以躲避凌嘯可能的瞄準。

    「五!」

    冬安錄卻沒有聽到五,他已經跑到了三四十步開外,心中感覺到五的來臨,就地一撲趴倒在地上。嗖地一聲弦響,冬安錄趴在地上嚇得屁滾尿流,一摸身上卻毫無痛楚,知道躲過了這一箭,頓時大喜,一躍而起,轉過身來就大笑,「哈哈,你的箭術……噢!」

    滿載著凌嘯硬氣功的箭枝,如出洞的毒蛇之信,以瞬息之勢直貫冬安錄的胸口,縱使他的身軀十分健碩,也被這貫透胸膛的一箭射得連退幾步。拼盡最後的氣力,冬安錄叫道,「好膽!你,你敢耍詐?」

    凌嘯施施然道,「本侯說要你躲箭,又沒有要你躲弦響!」他轉過身來,對眾犯錯的士兵冷冷道,「事可以一,不可以再,下次不管是誰,違反軍令,殺!」

    見凌嘯開了殺戒,旗營眾人這才知道,眼前的凌嘯,絕對不只是賺錢給大家花的老好人,大家看向他的眼神立刻多了一份畏懼,對他的奸詐狡猾更是倍感警惕。那怠慢之心不覺都收起來了。

    凌嘯猛地喝道,「全軍聽令,沿官道向夷陵全力行軍。」

    全場震驚,剛剛一天跑了五百里,還要再跑到夷陵,那可是還有四百里啊!

    「金虎。黃浩何在?」

    「末將在!」

    「黃浩引旗標為前軍開路,此刻出發!金虎引鎮標為後軍殿後,兩刻鐘後出發,記住,本侯中軍隨金虎所到之時,前軍倘使還有落後者,嚴懲不怠!」

    將令既出,疲勞已極地大軍不得不再次跨馬疾馳。

    這一次,無論如何都是極限,對士兵們如此。對戰馬更是如此,這一夜的奔馳,比白天的速度慢了很多,凌嘯到達夷陵的時候,已是第二天的中午時分了。

    士兵們聚在夷陵城外的空閒地上。三三兩兩地倒在地上喘氣,好多地馬匹口吐泡沫,往地上一俯,就永遠也沒有起身。凌嘯並不是濫刑之人,所以他盡量還是緩著馬力。即便如此,當他和金虎到達之後,旗營還是有兩百多人姍姍來遲。凌嘯一聲令下。金虎的親兵立刻上前一頓亂砍狂劈,把這些落伍者的馬匹全部砍死,而落伍的士兵每人都是三十軍棍。

    「你們配不上騎兵的稱號!自己走路回去,西征軍中,不要這樣的孬種!」

    凌嘯知道這樣不公平,可是他也是不得已而為之,臨時抱佛腳了,再上戰場的時候是九死一生,要是不抱。那就是十死無生。憑著自己的直覺,他知道自己現在在一個坎上,他雖然不知道康熙為何調湖北兵前去西北,但他知道,要是這次西北打仗的時候,自己這一標萬一兵敗,可能自此以後,康熙就要把自己轉入一個純文官了。

    第三天早上,在夷陵的城門口,凌嘯冷峻地發軍令,「金虎帶領鎮標開路,本侯和黃浩率旗營殿後,同樣地規矩,不一樣的刑法,落後者,六十軍棍,殺馬除名!」

    這一下,誰都沒有話說了,昨天是綠營趕旗營的鴨子,今天倒轉過來,凌嘯的處置絕對公平。金虎立刻就一聲號令,綠營的六千戰馬脫韁而去,這些漢族士兵心中都是恐懼不已。昨天揍人固然是爽到了極點,可是輪到自己挨揍,那就不爽了,綠營地騎術本來就比旗營要差,要是不兢兢業業,自己挨上六十軍棍不說,連馬都要被殺掉,還把自己趕出馬兵隊伍,這可是關係到餉銀的大事。

    「侯爺,您為何要殺掉那些落後者的戰馬?軍馬都是茶馬司換來的,如此在訓練之中殺掉,可會有些口水官司打的啊。」黃浩看著遠去地綠營背影,問出了特廷他們不敢問的疑問,四大參領也豎起了耳朵,看凌嘯究竟如何解釋。

    凌嘯看看清晨的天色,笑道,「劣馬上陣,強兵也無用武之地,駿馬上陣,弱兵也可遠揚千里!機動,才是根本。至於口水官司,他茶馬司有話,找施撫去,本侯只管在勝利地前提下保全士兵的性命。」

    黃浩是第一次聽到凌嘯說軍事方面的事情,頓時來了興趣,忍不住問道,「要是咱們必須死戰才能保證戰局的勝利,那侯爺您以為該當何如?」

    凌嘯猛地一馬鞭抽打馬臀,箭一般馳出,遠遠的聲音傳來,「男兒大丈夫,保家衛國,該死就死!」

    回到何園,才進儀門,凌嘯就和顧貞觀撞了一個滿懷,見是望眼欲穿的凌嘯,顧貞觀的眼淚都快要掉出來了,「侯爺,原來靜仁不等過年就走了,難怪到處都找不到他呢,你看,這是靜仁留給我的信。」

    鄔思道還是走了。凌嘯覺得很是沮喪,自己對他期望切切,不惜冒險與他大談治國理想、人文學術、自然科學,他卻一聲不響地走了,沒有交代一句話就離開了武昌,去北京找老四這個主子去了。

    「沒了張屠夫,就整天沒肉吃?貞觀先生,咱們加油,定要搞出個人模樣,給他們看看!」凌嘯一拳擂在影壁上,把那上面的石灰打得嗖嗖飛揚,鮮紅地血從凌嘯的手上滴落,徹骨的痛楚讓凌嘯自己都是一激。顧貞觀大吃一驚。連忙招呼下人來給他包紮,他沒想到凌嘯這麼激動,笑了笑,道,「侯爺你真是太心急了。」

    凌嘯搖搖頭道,「我不是怪他沒有留下來。只是怪他沒有道聲別,太把我凌嘯地真心當假意了。」

    顧貞觀卻拊掌大笑起來,「如此甚好,貞觀可是全了友情,鄔瘸子,你可真是太小心了。」說完,他遞給發怔的凌嘯一封信。

    「平遠兄,梁園雖是終老處,奈何人身不由己,思道不得不離開了。每憶及兄之情誼。思道都感歎萬千,兄誠人也。天涯雖遠,思道思慕之心不減。

    兄所言茅廬事,弟非草木,然志向所懷宏大。玄德卻言之尚早。縱有兒女狀心扉意動,也難頓決,所感懷者,玄德渴賢之深,故留錦囊一隻。兄可持信以告,觀玄德之情狀,若真、若切、若誠、若痛。則伯牙子期,定有來日,可贈錦囊。若悔未殺,勸兄早離以保己身!」

    靠!原來鄔思道早有意動,無奈現在的自己實在廟小神微,這位先生還在觀望之中。凌嘯越看越笑,這鄔思道真是要學諸葛亮,還搞個錦囊出來?

    他把手一攤,「拿來!」

    顧貞觀嘿嘿調侃道。「這麼心急?」

    凌嘯笑罵道,「你這先生,只為友情,暗中偷偷觀察我的反應,全不顧我這東家的大事,還好意思笑我?」

    「哼!果然是一代新人勝舊人,不僅男女之情如此,想不到當個師爺,也是這樣!」顧貞觀遞上錦囊,無比幽怨地說道,「貞觀還是找個地方抱頭哭泣去!」

    凌嘯受不了,大吐著逃到書房去看錦囊。

    一手清逸崖岸的小楷,鄔思道在錦囊中地信箋上寫道,「候爺,你既能看到此信,則思道已經是上船再無下船時了。思道再無廢話,唯有代聖上一問:忠毅侯上馬能大戰敵酋,下車可守牧百姓,此等文武全才,帶軍好,牧民善?」

    凌嘯大吃一驚,駭然汗出。

    ******

    正月初十,咚咚咚咚!戰鼓響起,大軍起拔。

    這是自三藩之亂後,二十年來,湖北兵的第一次大規模出境作戰。鎮標大營之外,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這種壯觀場面的百姓,擠得裡三層外三層,對整軍待發的軍隊好奇不已,一邊還議論紛紛,他們或者羨慕得熱血沸騰,或者憐憫這些征夫。

    前來相送的施世倫,卻更多是憂心。

    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管他馬革裹屍,管他千秋功炳,缺少訓練的一萬三千馬兵,無論是給湖北帶來榮譽還是恥辱,可以肯定的是,他們之中定會有不少人將會血灑邊疆,多少孤兒寡母淚,多少春閨夜半啼?

    旌旗遍插的校場之上,戰馬林立,刀槍刺天。陰沉沉的天上寒風凜冽吹蕩,氣氛顯得肅穆莊嚴。酒碗在帥台上一溜擺開,「凌」字大帥旗下,是一面桌盤大的鼓,凌嘯全身甲冑,闊步走到帥台前,一聲不吭地抄起兩個鼓捶。

    凌軍門親自擊鼓?眾人正自詫異,卻聽凌嘯飽蘸勁力地鼓聲擂響,「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將軍令!

    「噹!」「噹!」凌嘯鼓捶相交之下,底下一萬多士兵猛地吼唱起來。

    傲氣傲笑萬重浪

    熱血熱勝紅日光

    膽似鐵打骨似精鋼

    ……

    讓海天為我聚能量

    去開闢天地為我理想去闖

    看碧波高漲

    又看碧空廣闊浩氣揚

    即是男兒當自強

    強步挺胸大家做棟樑做好漢

    萬人齊聲,歌聲豪壯,充滿陽剛的嘶吼,聲震雲霄。

    一時間唱者自壯,聞者心蕩。

    莫說百姓為之傾倒如狂,就是施世倫也覺得自己還有投筆從戎的衝動。

    荊州將軍思德安抱著大壇一一為將領們倒上。

    「將士們,且乾了這杯壯行酒,湖北的父老鄉親等著你們建功立業,載譽歸來。干!」凌嘯率眾人接過酒碗一飲而盡,猛地砸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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