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人面色不變,鎮定得很,但是瞳孔猛縮一下,凌嘯知道自己猜對了。天底下又能有多少高手,無聲無息地瞞過了廳堂內的眾親衛,這份功夫和眼前的曾敏,凌嘯才猜他可能是甘鳳池。
「本侯正在四處抓甘家的人,想不到先生就自動找上門來了。」凌嘯信口雌黃,都要把他的注意力分散開一些,因為他的眼神太讓凌嘯難受了。他雖然不曉得這甘鳳池為何而來,但可以肯定一點,此人技高膽才肥,要是不在氣焰上將他打壓下去,恐怕將是一件很被動的事情。
「我就坐在這裡。」甘鳳池角嘴微微露出不屑的神情。
這是赤裸裸的挑釁和蔑視,凌嘯再三確定自己已經調整到了最佳狀態,一面全神戒備,一面也笑哈哈道,「原來甘先生趕到這裡。是想做我的座上賓啊。好說,所謂有緣千里來相會、真是一段風雲際會的佳話。不過先生不速而至、把我當成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無禮庸人。似乎很瞧不起我凌嘯哦!」這一聲笑哈哈,驚動了廳堂親衛。聽凌嘯的語氣,這內間突然多了一人。胡濤左雨才奔到門口。凌嘯卻一擺手止住了他們。
甘鳳池縱橫江湖多年。焉能聽不出凌嘯的玲嘲熱諷,不過他懶得在乎這些小節。「侯爺是否拒人於千里之外。這個甘某不敢臆測。但是爺為難婦道弱小、更加讓人垢病。」
凌嘯看到親衛們都來了。底氣下意識高漲起來,一指那曾敏。恍然大悟道。「哦!你說的是這個甘夫人啊!據我所知。她的夫君好像叫兢平。和你似乎沒有關係。」
甘鳳池的面上不易察覺地抽搐一下。痛苦的眼色一現即逝。這一都沒有逃出凌嘯地眼睛。凌嘯心裡咯瞪一下。看來這曾敏在甘鳳池的心裡頗有地位,要是自己一味耍無賴。可能會刺激他的,這種高手。能夠不往死裡得罪是最好的。否則你就一定要有把程置他於死地。
「本侯從來不會仗勢欺人。凌辱弱小!但是這甘夫人的夫君涉嫌刺殺本侯。還有二十五名朝廷軍士。難道本侯就不應該將她抓去問問?
甘鳳池聽到凌嘯穩住他的話,端起桌上酒杯喝了一口,然後重重頓在桌上,杯底竟然陷在桌面半寸有餘。卻沒有破碎。他忽地目光如電。「侯爺。既然你說是官面上的事情。我也不為難你。不過希望你記住今天的話,曾敏倘使受到一點委屈,我上天入地也要對付你。」
「對付我?」凌嘯怒了,男人話地就是一張臉,當著屬下和丫頭的面。這麼赤裸裸威脅。武功好就了不起嗎?凌嘯要是今天就此屈服。莫說其他人。就是自己也會看不起自己地。他猛地抓起自己跟前的酒杯。運足氣感,喝吼一聲,也猛地往桌面上一按,霎時間也搞出一個窩來,不過杯屑四飛,手破血流。
人家輕鬆的像是閒庭信步、他卻似炸雷滾滾、還沒有成功,高下立判之際,曾敏忍不住嘻嘻一聲笑了出來,甘鳳池卻神色複雜地看著凌嘯。後者地頭卻昂立得像是寰宇稱雄般自傲、甘鳳池忍不住苦笑,這傢伙難道看不出自己輸了嗎?他這才發覺、凌嘯除了油嘴滑舌之外,還有剛性的一面。
「你的硬氣功很特別、但不如我,十招之內,我可以取勝。
「胡濤左雨!
「末將在!「兩人見凌嘯毫無畏懼,大為欽敬,吼叫著答應,一點都不給凌嘯丟臉。荃兒雖被甘鳳池的一手給嚇住了,此刻也驚醒過來,鏗地拔出寶劍、護衛在凌嘯身旁。門外親衛熱血沸騰,門口和後窗都伸進弓箭,全力戒備。
「把甘大人押下去,戴上刑具,從今往後,與犯人無異!
「你敢?」甘鳳池跨前一步,氣機撲湧。
「傳令下去,日後本侯要是被他殺了,或者查不出是誰殺的,你們凌門將士,全被他殺了、這事就這麼了了、但凡有一人活著、就奏請聖上。帶著三干騎兵、踏平江寧三甘之姓,無輪男女老幼、格殺勿論`!祠堂祖墳。一很扒平!」
甘鳳池微微色變,這傢伙簡直是怪胎、剛剛說他是條剛強漢子,卻猛然變成無恥之徒、剛剛說過不會仗勢欺人凌辱弱小,馬上就變了。他憤怒地盯著凌嘯,心裡在在不停想像,雞犬不留人畜死絕地慘象,還祖墳祠堂被扒平後的甘家祖宗。
凌嘯像是斗公雞一樣瞪著他。心裡還在兀自撐著英維,老子連康熙都敢伴倒在地,又豈會怕你這江湖豪客?
他們不是捕快,何來的刑具,「拿繩子來!」胡濤和左雨扭頭叫道。眼睛卻緊盯甘鳳池。
「罷了,甘大俠,你且去吧。凌嘯侯爺和家父有舊,他不會為難她。「曾敏見到親衛們真的就要拿繩子綁她,不想真的為這事導致甘家絕戶。
她一說完,那繩子已經繞上她的臂膀了,凌嘯見甘鳳池還未發動,知他猶豫了,把手一揮,「鬆綁!你們先出去,我要和甘先生談一談。
「啊?爺,小心他……」凌嘯一樣手,「執行命令,勇士們。
甘鳳池自己拔出那只酒杯,正自飲,忽地嗆到喉嚨,咳得氣血翻飛、他憤憤不平、幾乎是咬著牙道。「以他人相要挾、算不得英維!」
凌嘯把桌上的酒盅抓起。猛地灌一口,也辣得咳嗽幾聲,「我與甘兄,混的不是一個圈子。圈子不同,這規則也不同,就好比是我們現在喝酒,你呢。雖是大碗喝酒的豪俠。酒罈也拿過。但是你現在為何費勁拔出酒杯來喝?因為你的心裡。喝酒用酒杯是個最好的規則。我地圈子就不是這樣地。喝到酒才是最重要的。方式只是策略。酒杯好比是道貌岸然的遮羞布,酒罈就是赤條條明刀明槍,如何用它們。就看需要,。
甘鳳池聽他這番怪論。暗想也有些道理。這斯典型一個小人。但還算坦率。可是剛才的吃疼。讓他很下不來面子。「官場之人言及無恥。往往津津樂道。」
兩人都是剛才心神掙扎一番,此刻都是需要喝酒,不知不覺都有些酒意。
「你喜歡甘家夫人。說不定還曾渴望她成為你家甘夫人。」
凌嘯的話使得甘鳳池雷劈一般,「不得污她清白!」
「你看你,甘兄。我說過你有很多限制的框框吧。你喜歡地,關她屁事,我怎麼在污辱她了,要侮辱也是侮辱你啊,但是這是侮辱你嗎?
說真的,把她抓到湖北去,我還真的覺得很麻煩了。你說不能給她上開過堂。那我怎麼審問她?把她送給你。你們浪跡天涯去好不好?」
甘風池地酒意立刻全無。苦笑的樣子。讓凌嘯覺得他像變了一個人,頹廢極了。
「如果能那樣地話。我早就搶了地跑了。甘某今日還請侯爺寬宏,勿要遷怒甘夫人。山高水長。他日若有機會。甘某定當會報答!告辭。」
甘鳳池來的突兀。走得更加急促,凌嘯忽地一個念頭起來。莫非這甘鳳池以前就認得曾敏。他們以前就是戀人?嘿嘿,管它呢。這曾敏在自己的手上。起碼會讓曹寅他們再不敢想自己地心思了。而且看甘鳳的情種樣子。說不定自己還有網羅這種高手的可能呢。
連讀兩天的馬上奔波,凌嘯才回到了武昌。剛到葛店。早有胡駿著何園親衛前來保護。金虎更是親自帶了一營督標來迎接。凌嘯遇知無堂反賊襲擊。在湖北已經不是秘聞了。
「金虎。現在督營內情況如何?於制台沒有指手畫腳吧?」凌嘯金虎哄來。讓他和自己並駕齊驅,可是金虎總是要謙遜地半側身和他「回爺的話,目前五標都還穩定,於制台也沒有說什麼。只是軍和將士地肅反調查已經搞完了。下一步該整頓些什麼,請爺示下!、」
凌嘯知道。在康熙的心中,這湖北綠營的整軍差事,只有一個中心任務。就是肅清反賊影響。要將其處於絕對忠於朝廷地控制之下,戰鬥力之類的。相信康熙絕對不曾對自己報以厚望。如今既然基本上將可能潛伏的奸細都清除了。那麼接下來就是要搞組織工作了。上書康熙。申請由兵部吏部派遣各地所謂的「忠貞之士」。前來摻沙子,凌嘯對此並不反感。反正就現階段來說,根本沒有擁兵自重的可能性,與其強行去做引得彈劾滿天飛。倒不如充分展示自己的忠貞之心。
當下他按這個思路。交代金虎先和各標商議,然後向他匯報。
行到廣埠屯。寶通撣寺山門在望。高高的洪山寶塔在山腰矗立、凌嘯忽地想起。這地方是他和雲兒定情的地方。忍不住駐馬凝視久久。
胡駿問道。「爺。可記得這寶通禪寺頗有看頭。很多好景都翹首等著您呢。
荃兒一派小丫環興頭。連忙嚷著要去、就連那曾敏也頗為歡喜。只是期盼地望著凌嘯。凌嘯卻知道。胡駿說地並不是什麼小洪山上的景致。而是秘密莊院裡的孤兒和選拔的囚工子弟。
「眾親衛陪你們上去玩玩吧、到時候直接回府。金虎左雨先回府通知先生,胡駿胡濤隨我四處走走。
兩兄弟陪著凌嘯來到寺背後的一處莊院。幾聲長短不一地叩門之後。門呀地一聲開了,卻是一個青年,凌嘯知胡駿辦事小心,拿眼一掃。果見幾處暗角隱蔽處有人在戒備。凌嘯微微一笑,隨胡駿繞過兩影壁。進入後院花園。卻見滿地荒蕪,基本上除了暗哨,再無人煙。心頭詫異。忽見輕微卡卡聲響,一個假山處,慢慢向外突出三尺。但是乍一看。還是並無入口。
「爺,請跟我來!」胡駿向假山走去。將身一閃,就此不見了。
凌嘯愣住了,你不會是搞什麼地下堡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