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崑崙,雪山連綿,冰川四瀉,在日光照射下,恰似橫臥天際的一條玉龍。
晶瑩潔白的雪線冰峰上,忽然,有一塊白色迅速地移動著,那白色與周圍冰雪的顏色毫無二致,若不是它正在移動,即便是千里眼也無法看出異樣。
細看,那是一輛貼地滑行飛車,收起的兩側翼下漆有「軍-S***」的標誌,代表這是最高級別的軍事裝備。這種具有隨時隨地變化外殼顏色的高級軍用飛車,名曰「潛龍」。目前整個國內也只有少數軍事基地得以配備。
這輛飛車毫無預兆地停了下來。
車身上的色澤根據周圍的環境微小地變化著,遠遠望去,更是與四周溶成一體,飛車內有三人,一名三十餘歲的男子,二名二十四五的年輕男子。
他們身著暗綠軍裝,目光冷靜堅定,身形精幹彪悍,一看便是身經百戰的鐵血軍人。
無需過多言語,他們也明白同伴一舉一動的含義。
左側那眼睛略大、頭髮柔軟的年輕男子道:「有活躍的生物波。」
邊說著,手上利落地操作著。
右側那名年輕人表情嚴肅,操作著手中的另一套系統。
不到一秒,左側男子道:「左後方十米處,接近中。」
右側男子道:「是雪狼。」
他們現在身處海拔近七千米上,若說有生物出現,實屬難得。再者,他們身負巡邏重任,守護軍事重地,不敢稍有疏忽。
「啊,不對,還有生物波!」左側男子驚道。
「以極快速度接近中,已到了我們頭頂!」右側男子也急道。
「沒事。是他們。」中年男子神情淡定,微微笑了笑。他面前的屏幕上清晰地印出頭頂的景像——一個人,那是一個長髮男子,穿著單薄長袍,腳下一柄閃閃發光的飛劍,滿面笑意地衝他們揮揮手。旋即,腳下一晃,如電般消失在前方。那只雪狼長嚎一聲,跟著躍縱而去。
「是他,染塵武聖!」他身後兩個年輕人驚喜道。
年男子的眸中滑過一抹欽羨。「小子們,運氣不錯,其他組的還沒有一組能近距離地見過武聖風彩呢!」
「哈哈,那是,是染塵武聖呢!我是不是在做夢啊~~~~」
「大發啦,大發啦,可惜沒留個影要個簽名什麼的!」
……兩個年輕人快活地嚷開了。
三年前,改名為中原道教的武聖門遷居崑崙山中,離他們的軍事基地算不上遠,只不過一個在山腳,一個在頂峰,相距幾千米。
中原道教的開教之禮可是震驚全世界的,比起什麼國際電影展之類的,可轟動得多了。
那是唯一一次中原道教展露門派恢宏的仙居,可以說一時之間,舉世皆驚,無數武者朝聖般往這裡擁擠而來。
雪山玉峰間,飄浮在山峰頂端、雲靄之中的樓閣殿宇,層層疊疊,看不到盡頭,朱樓碧瓦,鮮亮如新。
中原道教的二位長老,六位武聖腳踏飛劍,憑著強悍的肉身懸停在空中,幾乎沒讓在場的觀儀者驚掉了眼珠,震撼得說不出話來。
數百位中外記者拚命地拍著照,當然,也有不少人懷疑有腳踏鋼絲之類的做假內幕。但是當他們看到幾人走到人群中仍然翩然而飛時,就已經無話可說了。
開教之後,就是六百餘名弟子的入教儀式。
三百名軍人,三百名從全國各地挑選出的資質上佳的少男少女,齊齊拜在中原道教門下,成為中原道教的外圍弟子。
除這六百人外,葉子洛承諾收入門下的陸仁格的弟子們也暫時併入外圍弟子的行列,站在開教儀式上。
誰也不知道的是,這名震天下的門派其實真正的門人不過六十餘人,葉靖安、丁芙風,位居長老之列,六位武聖是為一代弟子,二代弟子二十三人,三代弟子三十五人,加上葉子洛收下的陸仁格,僅六十七人而已。
一個不足百人的小門派,卻絕對稱得上當今世界最重量級、最受人崇敬的門派了。
在政府和中原道教的刻意低調下,門派的真實人數成了國家一級機密。
開教儀式後,世界各地的媒體紛紛用「武聖門真正實力展現!」「中國政府軍武戰士即將出現!」「神秘的中華武學——」等等種種話題長篇累犢地報道了這一盛況。鼎鼎沸沸,足熱鬧了一年有餘。
至於因此引起的一系列各界軍事競備以及基因士兵的瘋狂研製則是後話了。
出人意料的,儀式之後,中原道教再次沉寂。政府發言人對此只以「不清楚」的托辭打著太極。
這所謂的沉寂是真正的沉寂,意思是那座巍峨的宮殿就如它憑空出現般又憑空消失了。
眾人都知道它在哪裡,問題是在山裡找來找去繞來繞去,始終發現不了一點點痕跡,哪怕是把山頭翻個遍,也找不到一個人影一塊瓦片。當然,敢如此大動作的某些人,十個人中有十個很不幸地被軍事基地的巡邏車逮捕。
至於他們後來是生是死,就無人知曉了。哪怕是他們的國家再如何費盡心思,也打聽不到任何消息。
至於用雷達、軍事飛機等手段,以美聯體為首的大國不是沒有想到,也不是沒有做到,只是做是做了,卻沒有任何效果,頂多是被多擊落了五架飛機,還有一顆耗費巨資的軍事衛星莫名其妙地停止了運轉,成為可憐的太空垃圾。甚至連他們在月球上的太空基地也無端地頻頻出現事故。直到他們停止了一系列活動,那太空基地才算恢復正常。
再怎樣愚笨的政客,也明白了他們的局勢,在一夜之間,他們忽然認識到他們以為的軍事領先,其實已經不存在了。
若再給中原道教幾年時間,中華來個全民皆武,到時他們又如何自處。介於此,各國軍事生物基地經費暴漲。
「聽說中原道教雖然位於雪山之巔,但是裡面四季如春,碧草鮮花,有若仙境,嘖嘖,羨慕死那三百個傢伙了。明明大家一樣都是特種兵來著的,憑什麼選他們不選我啊——」大眼睛士兵誇張地悲歎道。他名叫張小天,性子在一眾特種兵中算是活潑的那種了,見此刻大隊長難得地不阻止他們嘮叨,自然不客氣地繼續大發感慨。
國內同樣機構培養出的特種兵共有上千名,但這次選的作為中原道教弟子的特種兵一律是尚在軍校的優秀子弟。以此為依據選拔,當然輪不到他們這些老兵了。
「已經三年了,不曉得他們的實力上漲到什麼地步。」右邊稍顯沉默的狄宇也忍不住歎氣。他是個武狂,實在不能不這樣想。
「嘿,別說你們了。」那中年男子也微歎口氣,他容貌看上去老成穩重,實際上也才二十七歲,只是作為特種兵的他,風裡來雨裡去,辛苦異常,外表才顯大些。想他習冷烜,以二十五歲之齡成為特種兵的大隊長,算得出類拔萃的人物,在他心中,他又何嘗不想得窺武學至境呢?
「好啦,能見到染塵武聖,我們也算好運道了。打起精神來!」習隊長低喝一聲,振一振士氣。
飛車沿著預定的路線開始轉而向下巡邏。
這對他們而言是普普通通的一天,又是不普通的,因為,在很久以後,他們三人都沒有忘記今天這個日子。
飛車已經滑行在崑崙山的草甸上,車體的顏色亦變化成青翠的綠。一隻展開翼翅的鷹從前方黑色的岩石上掠起,在空明澄澈的藍天下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
若不是仰頭看這只鷹,狄宇不會發現異常。狄宇是個很細心的人,受過特種兵訓練的人都很細心,可以從微小的地方察覺出情況。
他看鷹,是用遠望鏡觀察的。天知道這鷹會不會是什麼生化產物,當時,他心裡還有些好笑地猜,這是他的習慣,一個好習慣。
也因此,在遠望鏡中,他看到一點銀色的閃光,立即,本能的,他加大倍數,放寬視屏,一連串銀色的閃光出現在鏡頭前。
「有情況!疑是不明飛行物!」他緊張地道。但在他心裡,或多或少地以為那是武聖們劃過長空的英姿。
但接著,幾顆小小的物體從銀色閃光中扔了下來。
「是炸彈!」
「敵襲!」
三人立刻明白他們的處境。
張小天已經動開強化防禦系統,狄宇正在架起地對空導彈。習隊長已經向軍部發出最緊急的警報!
時間,就是生命!
那些炸彈明顯是針對中原道教的!但是那肯定不是普通的炸彈,也許是微縮的核彈?超暴離子彈?……可以一瞬間移平整座雪山的現代武器實在太多。
而在雪峰下面的他們,基本上沒有可能躲過爆炸引起的氣浪、雪崩等危機。
何況,他們絕不允許自己不加還擊就撤退,那不是撤退,是逃跑!
向中原道教的襲擊,就像狠狠地污辱了他們一樣不可忍受。
一連三發,他們的導彈也已發出。精確度很高,狄宇很自豪。但是他們發射在後,只能擊中幾枚最後落下的飛彈。
轟轟巨響,雪沫冰塊飛濺,冰山顫抖著怒吼著倒了下來!
「快跑!」習冷烜大吼道,飛車的速度已達到極限,可比起身後咆哮著追過來的冰雪,他們的速度又實在太慢了!
高強度的鐵甲被砸出條長縫,若非如此,狄宇他還擠不出來。從身上的軍裝袖袋裡拿出些金屬條,拆拆裝裝,變成電動的雪鏟,挖開頭頂的積雪,狄宇冷靜地想:他們的運氣不錯,沒有被埋得很深。
打開軍裝上的某個按鈕,軍裝衣領處升起頭盔,將他整個腦袋罩進去,以免久處嚴寒之中,凍傷身體。
先把就近的隊長拉出來。習冷烜大腿上血淋淋的一條傷口,精神卻還好。
人一出來,立即配合著狄宇企圖救出張小天。張小天所處位置不佳,那裡的鐵甲被擠得靠在一起,幾乎是將他整個人擠在中間。他滿臉是血,已經陷入昏迷。
用工具強行將鐵甲撐開條縫,把張小天連拖帶拽地拉出來。
習冷烜動作利落地包紮傷口,打止血針。狄宇對張小天進行相似的處理。
接著聯繫軍部,但是通訊器裡一片沙沙聲,怎樣都聯繫不到。
二人臉色灰敗,盯著山腳下的濃煙滾滾——那裡本該是軍部基地的所在!
「去軍部!」習冷烜面色冷毅,揮了揮手,既便是戰死,他們也願意!
狄宇頷首,將張小天背在身後,一行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
淚水慢慢地模糊了二人的雙眸。那濃煙起處,自己親如兄弟的戰友們可安好?
雪崩過後,鬆軟雪地下,處處是陷阱。狄宇一腳下去,便知不妙,他所踩之處下面竟是空的。若是尋常,以他武者的實力,可以機敏地跳起。但是雪崩時,他內腑受創,又背著一人行走,哪裡能像平日般敏捷。一聲驚呼過後,大片積雪滑落,連帶著狄宇一起栽進冰縫中。
緊要關頭,他大呼一聲:「隊長,接住!」雙手一拋,把張小天拋了上去。
習冷烜腿上有傷,接得萬分狼狽,把自己作個肉墊,總算沒讓張小天傷上加傷。
小心地將張小天放在一邊,習冷烜挪到冰縫旁。
去掉一個人後,狄宇反應不錯,拋出壁虎鉤,鉤住一處突出些許的冰塊,人晃晃悠悠地吊在空中。
習冷烜心如油煎。
他無論如何也不能丟下這兩個孩子,他們是他的隊友,是他的兄弟,是他的責任!
可是,他該如何救狄宇呢?
空中猛然傳來一陣陣低沉的「嗡嗡」聲,像是有大群飛行的蒼蠅聚在一起!
習冷烜仰起頭,就看見銀色的光芒一閃,一連串的炸彈丟了下來。
他怒吼一聲,雙眸赤紅!他好恨,恨自己不能保護戰友,不能保護基地,甚至無力還擊!
撲上去,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張小天,男兒的淚,再也止不住地滑落!
爆炸的氣流聲刺耳欲聾。地面卻沒有任何震動!
習冷烜驚訝地抬起頭,就看到一個身影,一個穿著素色長袍的男子,雙足懸空,烏髮飄揚,單手背後,一手持劍,劍光如虹,左劈右砍,似將整個天空劈成碎片,每一劍劈下,便有無數煙花在空中綻放。
然而,那些煙花隕落的塵屑卻像被無形的屏障擋住般,絲毫沒有落在雪山上。
山風烈烈,那人的姿態從容,卻又充滿殺氣和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