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詛咒 第九卷 第一章
    S市,那座國際化的大都市,葉子洛曾幾度遊玩過的地方,年輕、充滿朝氣,事隔數十年後,葉子洛故地重遊。

    在用雷達和肉眼都無法看到的半空,葉子洛和高悅隱藏身形御著飛劍穿梭在行行色色的飛行器中。

    歲月如梭,葉子洛再也想不到短短幾十年,S市就變成如此規模氣派——達數百層的高樓筆筆皆是,高樓之間有凌空的電梯連接,在數股電梯相遇的平台上甚至還建有小型遊樂場及咖啡館。

    穿著古怪的年輕人呼朋喚友,腳底踏著低空飛行的滑板呼嘯而過。

    形體上大概還保持著汽車模樣的交通工具多如飛蝗般地滿空飛舞,遵遁看不見的軌道前進。

    目醉神迷地瞧了很久,葉子洛才看出大概,那種載人最多的大概相當於從前的大巴或地鐵,佔據著貼近地面的空間。

    中間那層空間的「汽車」應是出租車,車頂按老樣式的有「TAXI」的標誌,那些汽車顏色各異,樣式倒是相差不大,俱是體側生雙翼,看金屬雙翼上的光芒,猜測那可能有順帶收集太陽能的意思。這些飛行器,與其說是汽車,不如說是汽車與小飛機的結合體,偏偏在現代感那麼強烈的東西上看到熟悉的「TAXI」,倒讓葉子洛產生一種時光交錯的混亂錯覺,一時間不知是該笑該歎了。

    最上面那層空間的飛行器更是五花八門,樣式繁多,這個大概就是私家車了。

    葉子洛和高悅見識過碎星帶隕石群的場面後,這種程度的擁擠交通並不能給他們的飛行帶來什麼麻煩,二人仍舊是談談笑笑,似乎四面八方都長著眼睛般隨時做著轉騰挪移的輕盈動作,避開無數撞上來的飛行器。

    行到一個路口,看著懸浮的交通燈變成紅色,二人相視大笑,同時高高拔起,掠過種滿綠色植株的大廈頂層花園。這裡是世俗人間,葉子洛和高悅只用了最簡單的隱身術,只見與他們一排並列等待紅燈的飛行器的主人,幾乎不約而同地探出車窗,弧疑地盯著兩人消失的方向,個個心中納悶——怎麼只聞笑聲不見人?不過,紅燈轉成綠燈,這些人很快把疑問拋諸腦後,再也沒有想起。

    葉子洛笑道:「想不到地球的科技發展這麼快,幾乎看不到從前的影子了,所謂日新月益,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了。等有空了,我們也玩玩這些科技吧。」

    葉子洛這些年遊歷下來,算見多識廣,乍見如此繁華熱鬧的現代場面,震驚過後,很快就恢復平靜的心緒。修真之人,本就講究清心靜欲,他又修煉的混沌原力,最是淡泊心志的,這些日子他的情緒起起伏伏緣於重回故土的激動。那是他多年來一直的夢想。

    從S市到葉子洛的故土N市,從高速公路走不過幾個時辰,若是坐飛行器,大概一個多小時就可以到達。

    葉子洛近鄉情怯,竄掇著高悅提前體驗世俗人的生活。高悅看穿他的心思,一攤雙手:「我們身無分文,又不能去偷去搶,如何乘坐飛行器?」

    葉子洛搔首無語。兩人御劍飛行的速度比起飛行器來只快不慢,不到半個時辰,就已經站在N市的東大門。

    葉子洛下意識地睜大了眼睛,想要看到一絲熟悉的景物。

    N市不同於S市,它不是國際化大都市,但也是發展得相當好的省會城市,身為歷史上多朝代的古都,文化底蘊極為深厚。東面有山,名為紫雲山,山下有雙湖,一為朱雀湖,一為青龍湖。此山此湖在歷史上極富盛名,被當作風水寶地。N市的東大門就在紫雲山下、青龍湖旁。

    一眼望到紫雲山延緩起伏的山峰,葉子洛心頭一熱——他終於到家了。

    從空中眺望整座城市,高樓林立,綠意蔥蘢,飛行器的數量比S市少了許多,那種滿天飛蝗的景象雖然觀壯絢麗,看多了卻會覺得煩燥,不像N市的高空,就算最底層地面上的居民,抬起頭也還能望到湛藍的天際。

    葉子洛徐徐地沿著印象中的痕跡飛行,東面古老的城門依然存在,城門前的草坪上許多年輕人玩著飛行滑板,梧桐樹高大虯勁,排得整整齊齊。

    有熟悉也有陌生,記憶中的樓宅全都換了模樣,以前普通的七至十數層的樓高一律變成了幾十層至上百層的住宅,許多住宅的平台上都設有空中花園,葉子洛有些遲鈍地將視線移到一側湖面上,這是個小小的湖泊,形若葫蘆,人稱葫蘆湖,他的家就在葫蘆湖邊,然而,那裡已沒有成片粉紅色的小樓,而是拔地而起的大廈。

    他的家,還會在這裡嗎?

    時值秋日午後,葫蘆湖東側,一片竹林後繞出來兩個年輕人,一個面色微露激動,肌膚如玉,目光深邃,容貌雖不俊美搶眼,卻讓人產生一種舒服蔚貼之感,頓生親切之意,另一個則是俊雅非凡,有著難得一見的溫文氣度,雖然這個世界目前流行的是猛男,然而仍有不少女子將讚賞的粉紅色目光牽在他的身上。

    至於兩人顯得有些復古風格的衣物,倒沒有人提出異議,現在復古風流行,一方面是各種含有金屬無機質的緊身衣大行其銷,這種緊身衣不僅顯身材,更俱備多種高科技含量,另一方面由於古武復興,又讓中國人傳統的衣物風格成為一種風尚,例如兩人穿的長袍,這兩人當然就是葉子洛和高悅,葉子洛穿著素色暗紋的窄袖立領對襟長袍,前襟一大排精美的盤扣,在眾人眼中看來,頗有幾分獨特韻味,有人已暗暗猜測是不是最新出來的款式了;高悅穿著暗青長袍,樣式寬鬆,但是他人挺如松,又俊雅如玉,那衣物穿著就有如國際名模般亮眼,也難怪看到的女子都捨不得轉開眼去。

    N市的綠化一直搞得相當不錯,凡有湖泊處,岸邊皆有柳樹成蔭,柔軟綠地,葉子洛踩在鵝卵石的小路上,心中默默感慨:這裡還是和原來一樣——幾小片林子,供遊人休憩的石質長椅,雕花白玉護欄,就連蜿蜒的鵝卵石小路都沒什麼變化。

    他所有的注意力全在了腳下,就好像那些圓滑的鵝卵石是最珍貴的寶石。此刻週遭發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了。

    他低著頭,嘴裡無聲地念著:「再往前,然後左拐,」左拐後應是條小巷,穿過小巷就到了他家住的院子。

    他默默地走著,「差不多就在這裡拐彎了。」拐彎後並沒有出現應有的小巷,仍是一片綠地,其實葉子洛從空中落下的那刻起,看到湖岸數倍於從前的草坪,就已經知道了答案。

    沒有抬頭,也沒有尋找所謂的小巷,葉子洛專心地估算著小巷的長度,然而,「小巷盡頭往右拐,走二百米左拐,再走一百米,到了。」他慢慢抬起頭,看到的是連綿的綠色草坪,這裡本來該是他的家。

    高悅輕輕拍拍他的肩。

    「唉,」葉子洛歎口氣,平靜地轉過首,說道:「真糟糕,不是嗎?」

    「找起來是多了些麻煩。但也不是全無線索。」高悅溫和道。

    葉子洛目光一亮。

    高悅笑道:「你想啊,以你父母如此長壽年紀必會惹人懷疑,所以,不管這裡有沒有變,他們都不會住在這兒。為了避免碰到熟悉的人,他們可能會住得稍遠一些,深居淺出。但是他們想必不會離這裡太遠,因為他們一定會等你回來。」

    「有道理!還是大哥說得對。」葉子洛補充道:「N市治安不錯,兩個沒有身份證明的人是很難留下來的,因此,他們甚至可能搬到近郊居住。所以,我不能心急。我相信他們一定好好的。從沒有比這一刻更相信過。」他的目光遠眺湖面,目中全是冷靜篤定。說不上來為什麼,莫明的直覺,他認定父母平安無事。修真者的直覺,就是種奇妙的能力。

    暮色漸臨,晚風清涼,天空燃燒的彩霞絢麗燦爛,卻不及大都市中閃亮的霓虹繽紛奪目,路燈將光芒散在葉子洛的身上、面龐上,高悅欣慰地望著自己的兄弟,葉子洛面帶沉思,眉宇間一派沉定清明,——他已經完全控制住了自己的心緒,子洛天性淡然閒散,但感情上卻常易衝動,真性情縱然很好,不過,能控制情緒,冷靜地面對事實,往往比衝動更能解決問題,這是種更成熟的態度。

    他很高興看到子洛一步一步成長起來。

    玩著飛行滑板的年輕人已經離去,草坪上只餘下三三兩兩散步的老年人,還有數十位年輕女孩子嘰嘰喳喳地竊竊私語,眼中不停地往高悅方向拋著心心,高悅有些懊惱不曾遮掩面目,小小地施了個幻術,在那些女孩子眼中高悅已被人用飛行器接走,一起發出失望的歎息,女孩子們無奈地散去。

    高悅鬆了口氣,葉子洛在旁「嘿嘿」地賊笑不已,高悅瞪他一眼,伸手抹過臉龐,立即容顏大變,變成了葉子洛初識高悅時的長相。

    葉子洛捧腹大笑,沒上沒下地伸手捏捏高悅的臉:「好久沒見到這張臉了,大哥,失去那麼多美女的眷顧,不覺著可惜嗎?」

    用勁敲著葉子洛的腦袋,高悅咬牙切齒:「死小子,連你大哥都敢調侃!」

    兩人正嬉鬧間,從湖的那頭跑來一隊人馬,共十五人的男男女女排列整齊,默不作聲地沿著湖岸跑動,穿著清一色的短打衣服,褲腳處綁著沙袋。

    這十數人也看到了葉子洛和高悅,目中露出驚疑之色,穿著這樣的長袍應是高手才是,可看兩人身形面目,竟無一絲彪悍之氣,眾人轉念一想,估計這兩人是喜歡這樣的服飾,單純地模仿而已。

    這麼一想,眾人眼中滑過不屑的神色,再無人看他們一眼。

    葉子洛和高悅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招惹人家了。

    沒多久,那隊人馬又跑了回來,為首男子大約二十餘歲,腰背筆直,穿著無袖短衫,露出堅實的臂肌,雙目灼灼,如有光華,一見便知是有幾分功夫之人。

    葉子洛小聲問:「大哥,這是不是武術家啊?和我們修真者區別在哪裡?」

    「武術家中的內功修練的是後天之氣,修真者是先天之氣,資質佳的內功修練者若能突破壁壘,則有可能成為修真者。」

    「大哥厲害,連這都知道。」

    那男子徑直向他們跑來,見二人低頭私語,似完全不將他放在眼中,然而,他涵養功夫甚好,竟不著惱,倒是後面那些年輕人個個面露怒意,陸大哥在他們眼中是偶像般的人物,如何能讓人輕忽?

    「兩位,請了。」他抱拳道。

    見到熟悉的古禮,葉子洛和高悅怔了一下,還禮道:「請了。」

    看他們用的也是抱拳之勢,那年輕人心中狐疑更重,這種禮節是修練古武之人相互間招呼的方式,這二人用得那麼自然,莫不成真是什麼高手不成?

    「在下陸仁格,請問二位是否虎踞堂中高手?問的唐突,請恕我失禮。」

    「虎踞堂?」葉子洛興奮地挑挑眉,聽年輕人的語意似乎武術極為流行,連堂口都有了,莫不成還有江湖?呵呵,他的武俠夢啊~~~~

    高悅是誰,葉子洛雖然還沒說什麼,高悅也猜到他的想法,笑瞇瞇地抱拳道:「我們兄弟倆才從異地修煉歸來,卻不是什麼虎踞堂高手。」

    如此一說,自是承認了他們武者的身份。

    年輕人眸光一閃,他不曾想到二人竟然真的是武者身份,他失笑道:「那真是我唐突了,本以來兩位穿著長袍只是圖個新鮮,因此想來相勸二位,沒想到是二位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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