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星宇間並無方向可辯,葉子洛和高悅挑了個最近的星球作為標的。
躍之星的速度比起二人的瞬移快了何止百倍,用了半天時辰,就將遙遠的距離縮短,遙望只如一點塵埃大小的星球近看有二個碧水星大小,外層有黑色和褐色光暈,高悅搖搖頭,表示不曾見過這個星球。
接下來數天他們仍然找不到一個熟悉的星圖。修真者星際飛行最討厭的就是迷失方向。偏偏若無星圖指引,迷路幾乎是實打實不可避免的事情。
高悅雖然經驗豐富,然而被莫名其妙地扔到一個完全不熟悉的星帶,也毫無辦法可想。按理來說,他們如果走出長廊時距離不甚太遠,那麼應該能看到碎星帶才是。碎星帶面積寬廣,有若銀河,不可輕忽。然而高悅卻說碎星帶就是如此古怪,從外面進九環星系範圍時能看到,但一旦跨過碎星帶,回首望卻是什麼都看不著的。也因為此,他們才一直懷疑碎星帶是上古神人布下的迷陣。
沒有參照,高悅和葉子洛甚至無法判別他們是越過了碎星帶還是被拋了出去。
一籌莫展良久,兩人已開始商議是否找個穩定的行星或大隕石設下傳送陣,傳回他們在碎星帶設了傳送陣的大隕石上,然後重新闖陣。
正猶豫間,葉子洛忽然咦了一聲:「大哥,看,那裡是不是個上古陣法?」
在他們右手極遠處隱隱有一灰色小圈。他們一路行來,只看到隕石、荒涼的星球,並沒有看到任何上古仙陣或神陣,若那真是個陣法,那麼他們在碎星帶以內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只有在地球外的神之詛咒地帶,才會密集著古仙陣和神陣。
高悅果斷道:「走,飛過去看看再說。」
那是灰色的巨大隕石組成的六邊形陣法,凌空懸掛在空間中,好似背後有無形的線支撐著這些隕石,最大的隕石有足球場大小,最小的不過拳大。
兩人遠遠地佇立在空中,縱是見過無數次上古陣法,仍有一種鬼斧神工的震憾。「真是厲害,不知它們到底是依憑著什麼千年萬年地掛在那裡?又是什麼支撐著它們的運行?!」葉子洛失神地喃喃著。那陣法不知何時生成,事隔千年萬年,他們又站得如此之遠,依舊感覺得到陣法無形中散發出的壓迫和吸力。他和高悅都加大了靈力輸出,才保證躍之星不被吸過去。
「是自然之力,宇宙之力。他們巧妙地運用了這些力量。至於隕石中,我想有他們注入的力量——當然,這些也只是猜測。」高悅苦笑道:「以前見識淺漏,成仙得道便是全部夢想,現如今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若我們混沌原力大成,應該也能做到這樣吧~~~~」
子洛比高悅更希望能有這一天,高悅為他放棄了成仙之路,若混沌原力大成後,尚不及仙人,那麼他實在無顏面對大哥了。
說話間,忽見那陣法的左側揚起大片煙霧,耳際傳來隱約的嘶吼聲。
兩人神色一凝,那片煙霧翻滾,範圍越來越大,夾有電光雷鳴。
葉子洛倒吸一口冷氣:「難道有什麼人陷入陣中?乖乖,前提是那人有實力飛躍星際,還不怕死地撞進古陣。」
「看他鬧騰的動靜,似乎可以對抗這古陣。」高悅沉吟,心中驚詫。這上古陣法,一旦陷入,有如豌豆落入海中,再如何掙扎,也只能激起小小的水花。既便是仙人,若非熟知陣法,也不見得能脫陣而出。以現在高悅和葉子洛的力量,或可憑借星光滅絕搏得一條生路。
但看那人激起的煙霧面積愈大,代表他在一邊破陣一邊極速飛行中,那麼那人的實力,比他二人合起來還強悍,這是必定無疑的。
突然整個空間微微震動起來,葉子洛和高悅面露驚駭,那古陣法居然癱塌了一個角!然而只這一個角塌陷,就讓他們都能感到空間的震動!
那些灰色的隕石抖然放出亮光,整個陣法有若一盞製作精美的燈,照亮半個星宇!
高悅大吼一聲:「快跑!」二人使出全力,馭使躍之星急速逃離。在他們身後,陣法的光亮亮到極致,轟然炸裂,無數隕石碎片激射至太空中,有二塊落在躍之星上,將躍之星擊飛出去數十丈!兄弟倆頭也不回,咬著牙繼續加大靈力輸出,碎片之後,無聲無息的波紋潮水般湧向四面八方,波紋過處,不及逃逸的隕石碎片化為星空中的塵埃!
許久,塵埃落定,葉子洛和高悅飛回來一探究竟,在如此劇烈的爆炸中,若是一般修真者必定難以倖免,葉子洛和高悅自問有防禦玉版或者可以抵擋一二,那人實力比他們強大,不見得無法生存。
靠近陣法的中心地帶仍有不少大塊的碎裂隕石,飛近了瞧見一條碩大無比的蛇形身軀飄浮在隕石中。
那蛇體極為龐大,近百丈長,通體被鮮血染紅,頭頂一隻淡金肉角黯然無光。「是玉京子!原來是這傢伙在闖陣,不是修真者。」葉子洛驚道。他初出地球在古神陣中遇見神陣守護者玉京子,印象甚深。
「果然是玉京子,難怪可以破掉古陣。」高悅感慨,一條玉京子就將集眾散仙和修真高手的躍之星困住,這件事高悅也絕不會忘記。
「就是不知道玉京子是不是上次看到的那條了,似乎體形小了些?」葉子洛用手比了比玉京子的腰圍。這次看到的只有水桶粗細,比上次的小許多。
高悅將手搭在玉京子身上,用神識察看它的傷勢,邊道:「這種聖獸體積大小不過隨心而已。」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葉子洛呵呵傻笑,扎進自己的翡翠葉中翻找,一會兒拿出瓶藥丸,這藥丸是為小綠毛等妖修煉製的妖靈丸,聖獸總也是妖獸,吃下去大概無礙吧?
用力掰開玉京子的大嘴,扔了一把妖靈丸進去。
半晌,高悅笑道:「好了,妖靈丸有效,玉京子的傷勢正在恢復。」
兩兄弟一人拉了一塊磨盤大小的碎隕石,盤腿坐在其上,靜等玉京子醒來。
一股股仙靈之氣在玉京子身上盤旋環繞,玉京子體外的傷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復原著,沾滿身體的血液像是被吸回體內般消失,重恢復成白潔光亮的鱗片。
玉京子寬寬的嘴一咧,一條腥紅長舌絲絲吐出,如電般快速地繞在葉子洛脖子上。葉子洛面容僵硬地瞟瞟脖子上那活動的紅信,再看看玉京子寬大到可以一口吞下他的大嘴,小小聲地問道:「玉京子,你是那條玉京子嗎?我是來自中原星的葉兄弟啊~~~~~」
玉京子湛藍的大眼睛重現神彩,波光粼粼,幾分神秘幾分詭異,好奇又警惕地打量著葉子洛和高悅,忽然收回長舌,笑道:「原來是你們兩個小傢伙啊,怎麼會來這裡的?」它的發聲器官沒有進化成可說人語,因此只是用神識交流。
「啊,果然是你啊——」認識的那條玉京子是個很忠誠的傢伙,脾氣也溫和,葉子洛立刻膽氣大漲,熱絡道:「我們當然是回中原星啊,不過迷路了。對了,你怎麼會在這裡?不是一直守著主人的神陣嗎?」
「——回中原星啊?唉……」玉京子悵惘地想起它的家鄉,續道:「不知怎的,這些日子總覺心中浮燥,前幾日突然感應到了主人的氣息。」它極興奮地晃著大腦袋,「主人還沒死!所以我就順著感應來找主人了,急忙趕路,一不留神被吸進這個上古仙陣。好在只是古仙陣,我倒也不懼,可惡的是最後一招讓我受傷匪淺。要不是我把自己收集的靈丹妙藥都藏在體內,只怕這次要很久才能恢復。當然,也要感謝你的妖靈丸,味道做得不錯。」
玉京子是聖獸級別,從小被身為神人的主人養育,體內仙、神之氣摻半,實力上來說,已是從仙獸到神獸的進化期了。可惜它一直被卡在化形的階段,無法進化。
以它的修為,吃些應付數百年修為的妖怪的妖靈丸,充其量只算吃點糖果,對本身並無多大幫助,但是葉子洛和高悅的出手相助,令它暗感於心。
葉子洛一擊掌,笑道:「我倒想起一件事情來。前些日子做了些成妖丸,只餘了一顆,還想著若遇到你可以相贈,我們還真是有緣。我沒有辦法幫你化形成龍,但是化形成人還是可以的。」他取出顆銀色藥丸遞給玉京子。
玉京子一直待在神界,見多識廣,一聽便道:「以前主人手中有可以讓我化龍的材料,唯我功力不夠,才沒給我用。後來主人也曾想煉成妖丸,卻又缺些材料。想不到小兄弟這裡有。呵呵,想必其中的五抓金龍果是在我守護的神陣裡采的吧?」
「沒錯。」
伸長長的舌信舔舔那藥丸,玉京子唏噓道:「看來我準備多年的人類衣物可以穿了。多謝小兄弟了。」對於神人的聖獸,就連仙界中人都不敢輕覷,見著了都客客氣氣的,玉京子感念葉子洛恩情,稱兄道弟起來。他這一聲兄弟下來,若論資排輩,只怕許多仙人都是葉子洛的小輩了。
它也不避違,當著二人的面一口吞下成妖丸,葉子洛是知道成人形時動靜有多大,一把拉起高悅飛出老遠。
很快,金色、紫色、赤色霞光如焰火般絢爛蒸騰,映亮黑漆廣袤的星宇,玉京子龐大的身軀完全現出原形,在彩光雲煙中劇烈翻騰掙扎,或者是玉京子比小綠毛實力深厚得多的緣故,它沒用多長時間就化形成功。
只見它化身為一名男子,高挑欣長的身材,略顯冷漠的俊秀面龐,雙眸湛藍深邃,銀白長髮及地,一襲不沾點塵的白衣,氣度不凡。
見葉子洛和高悅飛回來,玉京子迎上前,露出溫和的笑意,道:「在下玉京子多謝兩位兄弟大恩!」
「玉老哥,別客氣啦,這是你我的緣份。誰叫我們是老鄉呢~~~~~」葉子洛眨眨眼。
玉京子仰天朗笑道:「哈哈,沒錯,我們是老鄉呢。玉京子無以為報,小小心意,望笑納。」他的左手臂上套著數只臂環,臂環呈蛇形盤旋,色澤雪白,用天青、淡銀等光彩雕出蘿蔓青籐,精美不失典雅。玉京子伸手在臂環上一摸,手中便多了數樣東西,看來那臂環定是個儲物法器,只不知以玉京子的蛇體到底把臂環藏在哪裡。
像是看出葉子洛的疑惑,玉京子抿抿嘴角,忍俊不禁道:「藏在這裡,無論丹藥還是法寶,都藏在這裡。」他指指肚皮。
「主人為我制了一個百寶囊,百寶囊能裝五湖四海,放入腹中,用神念即可取用了。」
「我看兩位的修為應該是虛空行者的門下。這兩顆蘊精石儲有大量純淨神界靈力,如果沒記錯的話,你們用得上。」他遞過兩顆手指粗細的藍色透明晶體。
「這兩張玉版中有些神界和仙界的法術等,稍顯簡陋,不要見笑。至於這張玉版,是你們最需要的,是被後人稱為神之詛咒地帶的古神陣、仙陣分佈圖,包括去中原星的路線都有標注。應該沒有疏漏。這些年沒事時也闖進陣法看看熱鬧,因此破解了部分神陣、仙陣,我在圖中標示了解法和路徑。還是有不少好東西的。」他笑道。
這些禮沒有一樣是輕的,哪怕是放在仙界,都會引起滔天波瀾,好在這裡只他們三人,傳不進外人口中,否則葉子洛和高悅還真要掂量掂量了。
「多謝玉老哥厚意。」兩人畢恭畢敬地伸手接過。
高悅略一思忖,問道:「敢問玉老哥修行是否一定要化龍才能有質變?若是如此,需要什麼觸煤呢?」他和葉子洛得此重禮,心中不安,欲盡力幫玉京子化龍。
「小兄弟,多謝你的心意了。我化龍材料大多都已備齊,修行層次也足夠,唯缺一樣龍涎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