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良久,我居然有種想要逃走的衝動。
可是……
我有些拘謹地抱拳道:「何碩見過世子大人。」
「免了。」他衝我揚了揚手,繼而走到我的身旁,負手而立,「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心頭彷彿有什麼東西被猝然打破,碎了一地。難道說他並沒有認出我來,只是晚宴後散心才偶然走到這兒來的?方才只是我虛驚一場?
「呃,回世子的話,一封家書。」我吶吶道。
馮尚兮好似根本沒有感到我的拘謹與忐忑,彷彿當真只是在與地方一個士卒說話:「哦?家書?」他並沒有看我,只是望著遠方的地平線,「來軍營裡多久了?」
「呃……不及半年。」
「今年多大了?」
「十九。」我如實道。
我彷彿聽見他強抑制住呼吸地。
「世子大人……是不是感冷了?」這深秋地夜晚地確是會冷地。我本想以此為借口早些結束這場令人不安地對話。卻不料話音剛落。馮尚兮兩道犀利地眼神便如刀片一般向我射來。
我怔住。
這氣氛未免太令人壓抑。
「冷?可能吧。」他輕笑一聲。「有一個人。我直以為她早在三年前便死去了。我想了她三年念了她三年。也恨了她三年。可我仍然把她放在心裡。固執得像一個傻子。今日我居然又偶然遇見了她。她不僅沒死。還活得好好地。甚至比當初那個羸弱地小子要硬朗了幾分。可她卻裝作不認得我。何碩。你說若你是我。該怎麼做呢?」
他地聲音很輕。每一個吐彷彿一個會跳躍地音符。恰到好處地嵌入我地思緒中。紛繁交錯。
我感到自己的眼眶有溫熱的液體在湧動,可是我強忍住內心的漣漪,平靜答道:「倘若我是世子當會放過她吧……」
「那倘若我不願呢?!」他急切地打斷我的話,聲音裡帶著幾分倔強的冷戾,依舊沒有回頭看我。
「……世子大人容小的把話說完。有些人這輩子注定不能在一起即便他們互相喜歡著對方難以割捨,然而物是人非,有些東西一旦過去了真的過去了。時間是可以讓人改變的。這世上唯一不變的,就是變化……」
我的聲音在夜空中化為一縷淒婉,越來越低,也越來越沒有底氣。我輕歎一口氣等他答話,便抱拳道:「世子大人早些休息,小的還有些事情,先告辭了。」然後抬眼,深深地忘了一眼馮尚兮月光下的背影,彷彿要將這背影刻在腦海中。於是第一滴眼淚滑過臉頰前,轉身離開。
忽地,身後一雙有力的手臂過我的脖子,乍一用力的整個後背便陷入了一個陌生卻熟悉的懷抱中。
「阿櫻……」熟悉的聲音,熟悉的稱呼,我的名字,彷彿是從他的貝齒中艱難地擠出。
手中的長矛霎時倒地,我的心理防線瞬間潰不成軍,眼淚無聲而下,我顫聲道:「今夕是何夕,請世子放了我吧。」
「如果我說不呢?!」這麼一句話,似乎喚醒了當年那個放浪不羈的紈褲少年,身後的男人將我擁得更緊了。
此時此刻,我多麼想丟下一切,奮不顧身地反擁住他,告訴他,他一直都在我的心裡。可是我不能。幾年前的事情,若是現在翻出來,豈不是自揭傷疤?如今倘若跟著感情走,恐怕只能是兩敗俱傷。我們之間有太多的不同,彷彿一道無法跨越的溝壑,將我們二人分隔在兩個不同的立場上。
我有我的理智,你有你的驕傲。我需要完成先帝的夙願,我需要光復河山,我還要報答蘇幕焉與慕容秋的恩情,還有孔夏與十三娘她們,我不能棄他們於不顧……而你,你的父親需要你成為他的幫手,需要你替他擊敗南宮韶和,你還有你新婚的妻子……
我伸手握住他的手腕,企圖將他的手臂從我的脖子上拿下來:「世子大人。如今你我都不是小孩子了,當初的種種可以理解為年少輕狂,可事到如今,我們背負著自己的使命,人生有太多無可奈何,今日一別,他日可能就會成為敵人,又有誰能預料到一切呢?」
「你還想騙我到什麼時候,南宮櫻?!」他倔強地箍著我的脖子,尖削的下巴抵著我的頸窩,溫熱的呼吸拂過我的耳畔,「現在的你有什麼資格對我說這些?你現在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高高在上的皇帝了,你不過是一個女扮男裝的小小兵卒,如果我想要帶你走,你以為你的好將軍孔夏有理由攔住我麼?……想當初你扮作男人,混在書院裡,蒙蔽了我的眼睛,讓我以為自己是個龍陽之輩。我當然有痛苦過,也有掙扎過。可是為了你,這些我可以不管不顧。後來你我深陷密宮,為了你,若蘭寶玉,我也可以不要,卻因此險些丟了自己的身家性命……」話說至此,他更加用力地抱緊我,我只感到自己的呼吸都彷彿受到了阻礙,只能聽見自己突突的心跳聲。不爭氣的眼淚又是一番洶湧,順著我的下巴,滴在了他的手背上。
「可後來我死裡逃生,老爹卻告訴我,呵,我一直心心唸唸的這個『少年』,居然是個女人。真是巾讓鬚眉啊,我那時候冷笑,自己被你騙團轉,我一輩子都沒有被人騙成這個樣子!可是當老爹補充道,那個女人就是當今坐在龍椅上俯瞰天下的女皇帝的時候,我真想一
你!你怎麼可以壞到這種程度,怎麼可以,怎麼可一個人的心。你難道以為,只有你一個人的心是肉做的嗎?!」他忽而伸出一隻手扼住我的喉嚨,咬牙切齒道,「真想現在就殺了你,南宮櫻……」
眼淚順著眼角滑下,我沒有回答,甚至沒有做任何掙扎。我知道他不會殺我因為他的手,絲毫沒有用力。那指腹貼在脖子上的細膩觸感,就彷彿是像在感受我的溫度,這種感覺,是不是已經三年沒有體會到了?
「對不起,馮尚兮。
這幾年,我對不住你欠你的。」我深吸了一口氣,說出了擱在心裡好久的話。
「接受你的道歉。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還有……以後……如果們成了敵人,請你不要手軟。」我嗚咽道。
「知道了然後吶?幾年了就有什麼關鍵的話要對我說的?」他的話裡夾雜著深深的怒意。
「沒了。」
「沒了?!這就沒」
「沒了。」
他倒吸一口氣:「你這死小子……死丫,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蠢……」
他暗罵一聲,霸道地過我的肩頭使我面對著他。我匆忙地遮掩著自己面上的淚水,生怕被他看見。
「擦什麼眼淚!!」他喝止道,「哭都哭了,在的面前還有什麼好掩飾的?!要哭後只准在我一人兒面前哭,聽到沒有?!」
我愣愣地抽泣著,含糊不地應了一聲。
面前的男人忽而不再作聲,我有些詫異地抬頭望他。月光下,他替我理齊額上的劉海,深情而又憐惜地望著我。
為什麼……為什麼每次遇到他這樣的眼神都會潰敗如斯,難道說他是我命中注定的劫?我心痛而又無奈地垂下眼再看他。
他一手在我的耳旁輕輕摩挲,喃喃道:「活著就好還活著就好……」
「以為我死了,你的日子不依舊是風生水起擁右抱,好不快活?」我終於鎮定情緒,冷聲道。
「當年得知你的死訊,我一怒之下打了身邊的幾個侍衛,感覺天都塌了下來。他們都說我跟丟了魂兒似的,他們哪裡知道,我根本就等於是死過去了。」面對我的出言不遜,他沒有絲毫想要發火的意思,反倒是有一絲開心。我越發覺得此人奇怪得緊。
「可今兒個桂三告訴我角落裡有個侍衛瞧著就跟你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直到我方才親眼見著你在我面前活蹦亂跳依舊一副蠢樣子,於是我又活過來了。」他平靜地看著我,彷彿別樣滿足,「想不到你玩的還是多年前的老把戲,扮成男人。我明兒就把你帶回去,就說你是我的俘虜。」
「不成!」我慌忙打斷他的話,「不可能!」
他的眉眼間立即浮上戾氣:「怎麼著?以為我做不到?還是以為我馮氏大營沒有這邊條件好?」
跟你走就等於我放棄自己已經掌握的一切,對不起,我做不到。
見我半響不回答,馮尚兮漸漸瞭然,譏諷道:「哦∼我知道了,你這個勢力的女人,是在擔心我打不過南宮韶和那蠢貨,你跟著我,反誤了卿卿性命吧?」
「不,不是……」我詞窮道。
他斜眼睨著我:「野心如此膨脹,你還是不是個女人?」
誤會就誤會吧。我無奈地歎口氣:「我也有我的無可奈何,望世子大人諒解。至於我是不是個女人,這個問題,別人已經告訴過你了,就不需要我再多嘴了吧?……喂!餵你幹什麼?!快,還不快放我下來!……你要幹什麼?!」他二話不說,已經將我打橫抱起,我撲騰著四肢,卻使不上勁兒,即便是有武功,在他這兒忽而也失效了。
見他迅速往繡林的方向走去,我猛地揪住他的衣領:「你要去哪兒?沒看到那邊兒很黑嗎?!」
他邪惡一笑,卻沒有停下步子:「去親自看看別人給我的答案是不是假的!」
這話在我腦子裡兜了一圈兒,我的臉刷的紅了,連連道:「不可不可,這兒可是軍營!萬一有人來,叫我還如何再次混跡下去?」
「誰會來林子裡?」他說這話的時候,我們已經入了竹林,「誰敢來林子裡?啊?!」
他的腳步輕踏在竹林厚厚的落葉層上,的細小聲響裝點著不安分的夜色。
在他放下我的瞬間,我立馬掙扎著要起來,他卻伸手要點我的**。好在這一招極為常用,我冷哼一聲,反手擋了過去。他微微吃驚道:「你速度變快了。」
「速度從來不是我的弱項。」說話的同時,我已經與他連過三招。
「我雖然很樂意這樣被你打著玩兒,可你不知道這樣很耗體力的麼?到時候若是伺候不周……」他一面躲過我的翻掌,一面嬉笑道。
「色鬼,休想!」我一腳踢過去,沒想到他一把抓住了我的腳腕,我連蹬下,卻拗不過他,當空來了個回轉身。他手稍一用力,我單腳一個不穩,猛地跌坐在地上。
「你!……」我掙扎著要起身,卻感到自己的**著實摔疼了,「難道你想霸王硬上弓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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