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二,龍抬頭,大倉滿,小倉流。
天氣回暖,除了早晚有些逼人的寒意,平日裡若是晴天倒還是暖意融融。太后的生辰快要到了,宮裡上上下下都在馬不停蹄地張羅著。老太婆倒是比以前要溫順的多,總是一副看破紅塵的樣子,笑道:「不用這麼大張旗鼓了,這麼大把年紀了,要那麼排場作甚,都是些無用的身外之物罷。」她嘴上這麼說著,並沒有真的阻止我們為她準備壽宴,我也只是應著,哪裡會當真。
郭如花自那日大婚後便再也沒有出現,孔郭兩家聯手瞞住了所有的人,而孔春幾欲一蹶不振,也都被我們好言相勸住了。郭媽媽情急之下找了道家卜了一卦,說是未然,關乎天命,豈為人事。這麼說,意思就是這事兒啊他也沒轍,聽天由命吧。後來,孔春的態度從消極又轉為積極乃至憤怒了,他沒有說我便沒有問,但我看得出來,他心裡已經有自己的打算了。
忙碌之中,我雖不曾忘記當初答應韶和二月二帶他微服長安城裡逛逛,可若不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我耳邊念叨,我倒也準備糊弄過去也就罷了。可南宮韶和反倒不是那麼好糊弄的,無奈,二月二那日,我只隨身帶了個侍衛,便與南宮韶和二人驅車趕往長安城最繁華的街道上,自己也準備在城裡淘些別緻的小禮物,私底下送給太后娘娘,表一表心意。
糖人,冰糖葫蘆,糯米糕,蜂蜜涼棕子,路邊兒的小吃琳琅滿目,數勝數。一路閒逛著走入一家城裡最大的裝飾店門口的匾額上洋洋灑灑地寫著四個大字:豪門望族。落款是近些年來風靡中原的名士葛如風。今兒個南宮韶和的衣著簡單而不失華麗,很是清爽。
扮作男裝的我他邁入店裡,立馬有個夥計上前招呼:「二位客官想選些什麼,儘管挑,本店准有您想要的。」我點點頭,帶著韶和從右手邊的屏風繞過去,順著木架緩緩走動量著架子上各色的飾物。
走到簪子區,女人的天性我不由地停下步子,這裡賣的簪子各種型號,各種質地都有,包羅萬象不勝收。
「哥想要簪子?」旁的南宮韶和開口問道。之前我招呼過他,出門在外要叫「哥哥」而非「姐姐」。
「不缺,我那兒多得是,不過這裡的子很漂亮格也很流行、新鮮。」我挨排掃視著各式的簪子,目光不由地被一支束長簪吸引了。這是一根半透的玉石簪,材質有些類似>,卻比玳瑁要上乘得多,握在手中份量比玳瑁大,冰冰涼涼很久都不曾散去。長簪的頂端雕有祥云然而別緻的設計將祥雲與尖兒融為一體,大氣不失雋秀具匠心,真是一根不多得的漂亮簪子。
「這簪子是名家邱德的大手筆乃上上之物,與公子甚是相宜公子若是喜歡,便宜些獻給您了。」一旁的掌櫃看到我想要買的樣子,幾步走了過來,熱情地招呼著。
我正欲開口詢問價格。不料身旁地宮韶和冷不丁開口道:「尋常簪子。有什麼好地?名家大手筆又如何?」
「這……」韶和地話讓掌櫃地難:尷尬。我笑道:「掌櫃地。我家小弟說話就是這麼直來直去。你不要放在心上。」那掌櫃笑著點點頭。又去招呼別地客人了。
「韶和啊。你……這簪子地確不錯地。」我低聲笑道。
南宮韶和偏頭看我。笑意甚濃:「這是典型地男子地簪子。哥你怎麼可能沒有比這好得多地簪子?」韶和這麼一說。我轉而一想。宮裡那些個所謂高雅、氣派地簪子皆是金銀質地。也便罷了。能與這簪子相媲美地。當屬當初那個戴面具地夜溟教教主送我地夜溟簪了吧!可惜那簪子一直由魏如保存著。我已經很久沒有碰到。差點兒忘記了。
剛剛伸手將簪子地托架放回原處。就在此時。一隻素白地纖纖玉手從我身旁探出。將那簪子輕盈地夾了起來。握在手裡稍稍掂量。便聽左手邊一個銀鈴般清脆地聲音對那掌櫃地道:「掌櫃地。你家這簪子本小姐要了。你開個價吧?」
那掌櫃地熱情得不得了。連連道:「哪敢跟小姐您說價啊。也就是本錢。五十兩銀子。您看……」話未說完。只見一錠銀元寶塞進掌櫃地手裡。那掌櫃臉上難以置信地笑容頓時沉不下去了。
我惑地回頭,想要看看這是哪家的姑娘居然如此大方,卻見一娉婷少女,年方二八,娃娃臉,尖下巴,齊劉海,黑寶石一般的大眼睛,不是那慕容秋又是誰?
我尚未開口,那慕容秋已經挑眉對我道:「喲,南宮公子,幸會。」她不是不知道我的身份,可語氣依舊是傲慢、輕佻,絲毫不把我放在眼裡。夜溟教的人都是這個樣子,都以為我不敢動他們。
「慕容姑娘好眼光,這簪子的確是上乘之物。只不過這束長簪形容乃是男子之物,不知慕容姑娘要送給哪位心儀的公子呢?」我打量著她道。
「正如南宮公子所言,這簪子自然是要送給命中良人的。」她掃了一眼我身後的南宮韶和
對我溫婉一笑道,「南宮公子與令弟好游,不打攪辭。」說完帶著隨身的寶劍,笑盈盈地走了出去。
我自然沒想到她當真會這麼說。可慕容秋喜歡的人,如果不是馮尚兮,又是誰呢?
現南宮韶和正面無表情地望著慕容秋離開的方向,我有些詫異地戳了戳他,笑道:「漂亮吧?」
南宮韶和一愣,轉而問我:「誰?」
「方纔那位慕容姑娘啊。」
南宮韶和稍加索,繼續面無表情道:「還行吧。」
繞了一圈兒,我替太后娘選了一對鳳凰金釵,是江南流行的款式,長安這邊兒沒有的。因為是小禮品,所以也不見得多貴,不過應該很適合太后。
太后娘娘的辰如期而至一次聲勢浩大的宴請自然是免不了了。不過倒沒有宴請百官,只是將皇親國戚召集,大家在一起聚一聚罷了。到場的除了我與太后、眾侯爵親王、公主郡王等等,還有我安排在廣德殿四周的明暗雙衛。孔夏自然是放心不下,他擔心肅國公會有所動作,執意將所有的準備做好。然而對付肅國公的法子就連魏如都沒有一個確定的完備方案,就算嚴加把守恐怕也作用不大吧。
離晚宴還有半個時辰並未見到魏如的影子。原本打算遣人前去請他的,然而轉念一想,倒不如我順路親自去叫他好了。這麼想著便調轉方向去了玉坤宮。
到了玉坤宮才知道,魏如根本不在。而且那兒的太監說,他自上午說出去有事兒以後就再沒回來。
「沒人跟著?」我惑道。
「大人沒讓人跟著。」那低眉順眼的老監老老實實地答著。
「也沒交代去哪兒?」
「沒,奴才們也不敢貿然去。」
這就怪了,太后設宴,宮裡誰不是早早地就做好準備?偏偏魏如這時候有什麼好忙的?我剛從御書房過來,他白天也沒有去那兒。或許……他提早去了廣德殿?有這個可能。於是我乘輦折回乾禧宮,準備換件光鮮的衣裳。
一到了乾禧宮,這氛圍又不大對勁兒了。
所有的宮人們皆一個個杵在院兒裡,大氣不敢出一個。這又出了什麼事兒了?平日裡我不是那種凶神惡煞的人,乾禧宮一個個下人們都不大怕我但這會子我問及,他們倒是吱唔了起來。最後還是跟我一道的高寺威嚴問道:「究竟出了什麼事兒了?你們就沒一個會說話的人了?!」這些人果然還是畏懼高寺的香猶豫了半響,扭頭看蟠桃似乎沒有要出頭的意思只好上前一步,把一張寫著字的紙遞到我的手上。
我有些錯愕地接了過來睛一看,紙上用極為普通而沒有任何特色的字體寫著:冀南王已經被我教帶回,皇若是想保他周全,請靜候我教知會。署名:夜溟教。
南宮韶和被夜溟教的人捉走了!!
信瞬間在我的手中化為一團廢紙被擲向遠處。這可惡的夜溟教,居然直接把不會武功的南宮韶和給捉了去!而且,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我怒不可遏,問著乾禧宮的下人們,沒有人看到什麼時候有什麼人來過,而且冀南王也一直在乾禧宮沒有出去,待到方才招呼他準備赴宴,這才現屋裡哪有他的人影兒了!!
這麼多雙眼睛,居然沒有看見夜溟教一絲一毫的足跡,一個大活人就這麼給帶走了!如此想來,郭如花恐怕也是給他們帶走了吧?!既然如此,那她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不過,倘若郭如花願意臣服夜溟教,說定念在她優秀的武藝上,夜溟教會收下她。可南宮韶和呢?他除了做要挾我的砝碼,對夜溟教來說,又哪有其他價值了?!我忽而盼望夜溟教的教主是個女人,能看上南宮韶和的容貌,留他性命就好了……
「依奴婢看,這分明是邪教在向我大示威。」蟠桃看似深思熟慮道,「這信上並未說明如何才能保他周全,然而宮裡多方把守,戒備森嚴,邪教卻如此神不知鬼不覺地帶走冀南王大人,由此可見,宮裡已經無法戒備那邪教了啊陛下!您的安危業已得不到保障了!」
蟠桃這番話頓時讓人憂心忡忡,然而高寺卻站出來反駁道:「奴才以為冀南王大人的事情倒可以先放一放,眼下若是亂了陣腳,就當真著了某些小人的道。」高寺冷著一張俊臉,意有所指地望了望四周站著的人們,那眼神分明在說:『乾禧宮有內奸』。
「高公公說的不無道理,此時先切莫張揚,至少要等宴席結束再說。」我吩咐道。
「是。」
時辰已到,我不得不先去廣德殿張羅太后的宴席了。我迫使自己冷靜下來,想著不妨到了廣德殿再問問魏如的意見。然而當我坐在喜氣洋洋的廣德殿的正北面,坐在那張異常冰涼的龍椅上,俯視整個大殿的時候,我右手邊那個本屬於皇夫的位子,卻一直空空蕩蕩。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