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書院三兩事 正文 第四十二話 書院大事件
    景和元年九月十六的夜晚,女扮男裝化名南宮櫻的南宮碩和與肅國公的長子馮尚兮意外遭遇黑衣人的圍追堵截,由長安城郊外的絕命崖墜落,下落不明。在場的,除了五個身份不明的黑衣人外,別無他人。

    當晚,幾個黑衣人從河水中打撈出一具屍體後,將其安葬好。

    他們齊刷刷地跪在新塚前,為首的黑衣人道:「銀賢弟,對不住。那兩個害你性命的賊人已經被弟兄們絞殺,墜入絕命崖,屍骨無存。我等這就向主上覆命,你在九泉之下,也可瞑目了。」說完,黑衣人從地上站起來,撣去膝上的泥土,轉身對著四個依舊跪著的黑衣人,負手而立道:「你們的二哥已經去了。玉、竹,你二人隨我去主上那裡覆命,石、木,你二人沿原路返回。若路上遇到不速之客,皆殺之以除後患。」

    四人一齊抱拳道:「謹遵大哥命令。」

    說完,被喚作玉和竹的兩個黑衣人隨著他們口中的「大哥」,以輕功快速離開。

    距離清河獵場不遠的地方有方嚴月池,一個身著暗黑色深衣的男子長身玉立,平靜安然地望著嚴月池碧波粼粼的池水。烏黑的長髮柔軟地鋪至腰間,銀色的面具遮住了他的面龐,看不清他的神色。月華如水,幽幽地灑落在嚴月池的四周,彷彿飽含著人間最美麗的秘密。

    男子身後的樹叢中傳來簌簌的腳步聲,彷彿是一種暗號。男子側首道:「進來吧。」

    話音剛落,三個黑衣人便齊刷刷地跪在男子的面前:「參見主上。」

    「起來吧。」男子伸手示意他們起來,聲音溫雅,「金,你們的任務完成的如何了?」

    「回主上的話,」為首的黑衣人垂首道,「南宮櫻與馮尚兮二人雙雙墜入絕命崖,生還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兩人一起的?」男子稍顯疑惑道。

    「正是。」

    「想不到這兩人之前水火不相容。如今竟一起喪命。可笑可歎。」男子地聲音透出殘忍地笑意。忽地。他語氣陡變道。「且慢。金。你方才說。二人墜入絕命崖?」

    「回主上地話。地確是如此。」金地聲音突然有些顫抖。

    「呵呵。」男子輕笑著。突然。他伸手襲上金地脖子。白皙地手指輕盈卻有力地扣住了金地咽喉。他語氣淡然道。「沒用地東西。我留你至今。竟然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你以為那絕命崖真地可以奪人性命麼?你難道連絕命崖下面是河水地事實都不知曉?怎麼。你覺得我現在被他挾持地處境不夠危急。非得那小子奪了我地權你們才滿意是不是?……除掉他二人是他地意思。若是辦砸了。你們如何給我台階下?」

    男子語氣聽似並無怒意。然而指間地力道卻無半點鬆懈。

    「回……回……主上地話……絕命崖……高萬丈……即便是……河水……也……難以……活命……」金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著。烏黑地血順著他地嘴角溢出。

    男子恰時宜地鬆開了手,金瞬間跌倒在地,奄奄一息。玉、竹二人立馬上前攙扶。

    「帶你們的大哥趕緊找個醫術高明之人療傷。若是他死了,我唯你們是問。若是那二人沒有死,我再找他算賬。」男子輕描淡寫地丟下這麼一句話,長袖一揮,帶著週身的光華,瞬間消失在黑暗中。

    「六弟,你我趕緊帶大哥去找趙郎中。」玉聲音急促地對竹說道。

    竹點點頭,低頭一聲輕歎。

    ……

    清晨的光明渲染了天邊的浮雲,清河獵場與書院的交界處人頭攢動,圍了一群又一群的先生們、學生們,他們皆是等著鐘聲敲響,一睹今年的秋日清河祭禮的榜首,花落誰家。

    明遠樓的鐘聲終於在眾望所歸下響起,前三下,後三下,昭示著越野賽的正式結束。

    於是,那些參賽的代表隊的成員們,皆是絡繹不絕地從主獵場另一端的林子裡顯現出來,一個個無一不是蓬頭垢面,衣衫襤褸。有的外衣被撕爛幾個大口子,有的掉了一隻鞋,還有的兩手空空面色悲慼,還有的笑容滿面,滿載而歸。

    「蘇公子!蘇公子!——」龐佳遠遠地就開始招手,他的頭髮亂七八糟的披散下來,臉上滿是泥土,手裡還緊緊地攥著一隻五彩斑斕的異種山雞,揮舞得遍地皆是五彩的羽毛。一大群男學生們聽到龐佳的喊聲蜂擁而至,一看到遠處一個衣袂飄飄的少年正向這邊走來,便不約而同地歡呼起來。

    蘇幕焉越走越近,他似乎並沒有滿載而歸,雖然包袱裡還是裝了不少珍奇,尤其是草藥。

    「蘇公子,你怎麼了?臉色為何如此蒼白?」龐佳愣愣地望著蘇幕焉凝重的表情,眼珠子轉轉,然後嘻嘻哈哈地安慰道,「誒,不就是一場比賽嗎,在乎那麼多作甚。再說了,蘇公子您找到的東西可不少了!」

    「你找到阿櫻了麼?」蘇幕焉彷彿根本沒有聽到龐佳的話,面無表情地問著。

    龐佳臉色大變:「怎麼,阿櫻還是沒有找到?!」

    蘇幕焉苦笑一下,絕望地點點頭。

    「出什麼事了?」

    「南宮公子怎麼了?」

    ……周圍謀略部甲組的學生們開始七嘴八舌地問起來。

    「蘇公子,你再等等吧,說不定過一會兒他就該自個兒回來了。」龐佳不自在地笑笑,「堂堂男子漢,怎麼會失蹤呢!阿櫻他一定平安無事的。」

    「可是……」蘇幕焉欲言又止,無力地點點頭。

    隊員們陸陸續續地到齊了,制審員開始清點人數,除了昨日放信號彈的四個人以外,統共少了三個人。西洋部那邊已經炸開了鍋,桂三帶著一幫兄弟灰頭土面地回來,手上根本空無一物,他們一群人平日裡皆是跟隨馮尚兮廝混的,這會子倒是在那兒歪成一地,哭爹喊娘。

    他們說,昨兒個馮尚兮跟他們走散了,他們弟兄幾個就開始找,愣是找了將近一天一夜也沒有結果。那尖嘴猴腮的桂三哭的不成樣子,一邊哭一邊罵著什麼他媽的這破賽不比了,比個賽把老大弄丟了,他們做手下的對不住啊。

    有些人就嗤之以鼻了,說那桂三裝得過了頭了,他巴不得馮尚兮失蹤呢,這樣他不就成老大了?

    最後秋日清河祭禮以兩人失蹤,一人棄權而告終。棄權的那個人是孔夏,這倒無可厚非。關鍵是失蹤的兩個人,一個是肅國公的兒子,當朝太后娘娘親侄子,還有一個是太后娘娘親自舉薦的學生。這幾宗罪讓山主以及與祭禮相關的所有清河書院的先生心裡惴惴不安,這回出了這麼大的事兒,豈不是把太后給得罪透了?這項上人頭,還不知道保不保得住。

    山主當即調撥清河書院所有的兵力進入清河獵場進行地毯式搜索,如果找不出人來,立即降罪。

    蘇幕焉看著這些人,恍然想到當年成祖大發雷霆派人找芭娜妃子的情景。此情此景,他不知做何感想。

    「蘇幕焉。」一個冰冷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蘇幕焉慵懶地轉身,看到的,卻是一身院服的魏如玠。

    「南宮櫻呢?」魏如玠二話不說,開門見山地問道。

    蘇幕焉自嘲一笑:「失蹤了。」

    「你把她弄丟了?!」魏如玠雙目流露出鮮有的冷戾神色,提高聲音道,彷彿心頭有遏制不住的憤怒。

    「是啊。我把她弄丟了。」蘇幕焉臉上依舊是一貫的慵懶神色。

    「你……你可知……」魏如玠上前逼近蘇幕焉,咬牙切齒道,「這不是小事,這可是殺頭的罪……」

    「為什麼。」蘇幕焉迎上他的眼睛,雙目平靜無波。

    「為什麼?!……因為我見不得你這小子,都這個時候了,還這般冷靜!」魏如玠一把抓起蘇幕焉的前襟,有要動手的架勢。

    蘇幕焉不做反抗,任由魏如玠手上的力道越來越大,龐佳等人見狀立馬上前攔住魏如玠。

    「魏公子還請冷靜,」龐佳一面從後面反抱住魏如玠的手臂,一面好言相勸道,「阿櫻沒有回來我們都很焦急,蘇公子與阿櫻朝夕相處,他想必比你我還要焦急幾分。山主已經動員所有的兵力搜尋,我們如今只能安心等著,再急躁亦是徒勞而已。」

    龐佳的話不無道理,魏如玠繼而冷靜下來,掃視一圈人,而後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蘇幕焉笑了,漆黑的雙目隨著魏如玠遠去的方向,精緻秀美的臉上滿是怪異的讚賞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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