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桃園甲組辛字捨的門口,我猶豫了一下,在腦海中回想了一下該安慰的話,終究還是一反常態地叩了叩門。
「進來吧。」是孔春的聲音。
門是虛掩的,我推門而入。
整個房間裡只有孔春一個人,他背對著門坐著,窗外的光線把他置身於一個陰影中。
迎著光線,我看到他的肩膀正在無聲地抖動著。
啊?不會吧。因為這點小事就哽咽成這個樣子啊,從認識孔春到現在,我還沒見過他哭呢。
「啊……那個……孔春啊……」我猶猶豫豫地朝他走去,盡量使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比較治癒系,「其實呢……這個預選賽啊……沒參加也沒什麼的……不就是個清河獵場麼,去不去都一樣,呵呵……再說了,你弟弟孔夏不是去嗎?呵呵你們兄弟該是不分彼此才是啊……還有哇,孔春吶,我知道你向來是那種,呃,比較明朗的,所以呢,不管遇到什麼事情,什麼打擊,我相信,你一定會很快恢復好心情的,是不是?呵呵……」話說至此,孔春的肩膀仍在抖動,而且一句話也沒搭理我,唉……
我走到他身後,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別擔心哈……你和如花……會和好的,呵呵……」
這時孔春突然回頭迷惑不解地望著我,眼角一點淚花也沒有,一臉的痘子在陽光下頗為閃耀:「我說……那……我吃東西噎著了……那……你趕緊……那……趕緊幫我倒杯水……那……」
啥?原來這傢伙肩膀一抖一抖的是因為東西吃多了打嗝啊????
可惡!浪費我感情!!
我氣嘟嘟地把一杯茶水重重地放在孔春面前。孔春端起來咕咚咕咚地一飲而盡。他拿綢緞袖子擦了擦嘴。一臉奇怪地望著我說:「阿櫻。你今兒個是怎麼了?剛才說那麼一大堆莫名其妙地什麼啊?」
我啞口無言。只好在他旁邊坐下:「我還以為你受打擊了呢。怎麼。看樣子你心態似乎還好?」
「說不受打擊。那是假地。」孔春冷不丁來這麼一句。頗有些看破紅塵地味道。
「你是指……哪件事情?」我試探性地問道。畢竟關於郭如花地事情。孔春對我有所隱瞞。說真地我心裡有點鬱悶。畢竟大家平日裡嘻嘻哈哈稱兄道弟。可關鍵問題又對我緘默不語。有時候我都懷疑我與孔春究竟還是不是朋友。換句話說。我們是不是根本沒有我想像地那麼熟悉。
「阿櫻。」孔春轉向我坐著。「其實關於如花地事情吧。我一直沒跟你說。你也不要誤會……」
「嗯。」
「其實我和如花很早就認識了。大概也就六七歲的樣子吧。她小時候可是很可愛很可愛的。」孔春說著說著笑了,這種洋溢著幸福的笑容綻放在那張被痘痘堵得水洩不通的臉上效果有些詭異,「家父與郭伯父算是至交,若不是因為如花是女子,我與她恐怕小時候得一起玩到大。郭伯父與家父達成約定,同讓我與如花來清河讀書,然後學成歸去便迎娶如花為我的結髮妻子。為了得到保證,在我與如花來此之前,兩家便讓我們訂了親。」
我笑道:「這不挺好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門當戶對,男……才女貌,呵呵。」
「阿櫻,事情不像你說的那樣。」孔春搖搖頭,表情竟出奇的嚴肅,「其實郭伯父在讓如花與我訂親之前是猶豫了很久的。郭伯父在朝廷做官,想要與朝廷上的幾位大臣交好,其中就包括掌握大量兵權的鎮北侯魏大人。郭伯父聽說魏大人有兩個兒子,其中長子,也就是咱們清河的一位師兄,魏如珣,他是可以世襲魏大人的侯位的。於是郭伯父有意讓自己最疼愛也是最聰明能幹的女兒如花嫁給魏如珣。然而介於之前與家父的約定,便不好再做反悔,只好將如花的姐姐明月嫁給了魏如珣。但是隨著我與如花日漸長大,郭伯父對我的不滿亦不是一朝一夕了。他覺得我胸無大志,天資也不夠聰慧,生得不夠高大,就連……」
「放心吧孔春,等過幾年你臉上的痘子會消掉的……」
「你怎麼知道我要說什麼……」
「我……」
「算了,」孔春繼續說道,「那茬兒如花跟我還小,根本不懂男女之間啥叫喜歡。後來出來唸書,你別看那女子部比較封閉,可小丫頭還是見了世面,經常背著郭伯父跟幾個富家公子鬼混,也越來越會吃穿打扮了。今年過年回去的時候,幾個老媽子表面上說她越長越標緻,可暗地裡都說她長了張狐媚子的臉,穿得又露肉的。以前我勸她幾句她還是會收斂的,可自從她認識了馮尚兮,一切都變了,我說什麼她都不聽。正因如此我才勸她說,咱倆斷了吧,以後你也莫要嫁給我這個沒出息的人了。可沒想到如花竟死活不同意和我解除婚約,對此我也是納悶得緊。我告她說,那馮尚兮最喜歡沾花惹草,身邊的女人一個接一個的換,而且都是大戶人家的清白閨女,我不希望她也被那個馮尚兮給耍了。可她偏偏說她與馮公子只是君子之交云云。這話說出去,就算我信,別人也不信吶。」
我歎了口氣:「孔春,你消消氣,莫要跟那姓馮的一般見識。」
「我哪兒敢吶!」孔春縮了縮脖子,「人家可是有太后撐腰……」
「算了算了,你們一個個的怎麼動不動背後就是有朝廷上的人撐腰呢?依我看,只要你對如花是真心的,如花又表示願意嫁給你,她還年輕,以後會明白你對她的好。」
「真的嗎?」
「千真萬確。」
「阿櫻你說得跟真的似的。那……」孔春壓低了聲音,一臉八卦地問我,「阿櫻你有沒有看上哪家姑娘啊,說來聽聽?」
「我?」我指著自己的鼻子,「我怎麼可能?」
「為什麼?!」孔春詫異道,「莫不是……對了,我想起來了,阿櫻,前陣子我聽別人傳你跟魏公子之間有什麼?你莫不是喜歡男人?!」孔春說著警覺地向後挪了挪。
「聽誰胡說的!」我提高了聲音,站起來拍拍胸膛,「我可是個實實在在的男子漢大丈夫!別看我個子不高,……我、我這是短小精悍!!哼!」我說著把代表隊的木牌往孔春面前的桌子上一砸,「看到沒!你見過哪個女人能在男人裡跑這麼好的成績嗎?」
孔春一臉無語地望著我:「阿櫻,我沒說你是女人啊,我只是說……哎呀,你怎麼動不動就往那方面想呢?」
「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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