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把寒光逼人、刃如霜雪的絕世寶劍,通體由冰玉構成,宛若出水芙蓉雍華而清冽,飄渺而深邃。劍柄雕有一條栩栩如生的飛龍,一顆碧光流露的寶石鑲嵌在龍首之上;劍身、青芒渾然融為一體,散發著凜冽的殺氣;劍刃就像壁立千丈的斷崖,崇高、巍峨卻又不失高潔。
「不知道這兩把劍哪柄更鋒利一些。」南宮鳳姿看看手中的寶劍,又瞅瞅玉劍,櫻唇輕吐,嬌笑道。
「試試看吧。」任逍遙擎起玉劍,點頭道。
「接招——」南宮鳳姿皓腕輕揮,寶劍當胸奔至。
任逍遙舉劍格擋,只聽「叮」的一聲脆響,南宮鳳姿手中的寶劍登時只剩半截,彈出去的劍身撞擊在石壁上,出人意料的激起陣陣煙塵。
「世……世上竟有如此神兵。」南宮鳳姿俏臉煞白,喃喃道。
任逍遙大笑道:「鳳姿妹妹若是喜歡,儘管……」
「拿去」二字尚未出口,南宮鳳儀忽然驚呼道,「快……快看。」
隨著石屑不斷剝落,洞窟的巖壁上逐漸顯現出幾行蒼勁挺拔,飄逸俊秀的大字:「吾一生縱橫江湖,快意恩仇,春秋三十載,滄桑一瞬。初,淡薄情念,不求神仙眷侶,但逢天賜良緣。如孤月當空,眾星拱之,若寒山獨立,百草附之。然吾一心為武,克以心計,終群芳凋零,難成佳偶。寒梅獨秀,百花不依,青松傲然,連理難支,姻緣不成,劍道亦棄。然天棄天益,輪迴無常,萬江入海,回流一支。幸遇吾妻若雪,終成瀟湘之禮,雙福接踵,始悟凌霄劍訣,達至情劍合一之境。劍術至極,但求一敗,五雲一役,受禍奸佞。殞身山谷之中,自知氣之將近。藏冰魄玄霜劍於足下,書十八式劍訣於石壁,望有緣人得之。嘗有二言相告:吾平身了無牽掛,唯眷妻兒,望有緣人傳之噩言,囑毋掛懷;凌霄劍訣亦為義劍,望仗之蕩平奸邪梟小,世間妄佞,吾當含笑九泉亦。情致與此,妻兒之影飄乎眼前,痛心之極,涕伺橫流,身不由己。絕,任憔悴。」
「看來我們的猜想一點不錯。」南宮鳳儀滿臉崇敬之色,肅容道。
「任前輩真乃血性中人,瀕死之際仍不忘妻兒。」南宮鳳姿感歎道。
「情致與此,妻兒之影飄乎眼前,痛心之極,涕伺橫流,身不由己。」任逍遙呆呆的望著石壁,心中湧起萬千思緒,喃喃念道。他並不知道任憔悴便是自己的父親,卻也感到一種由衷的親切,特別是這最後一句更令他想起了自己從小痛失雙親,孤苦無依的情境。
「照任前輩遺言所述,石壁左側這幾百幅密密麻麻的人形圖譜,定是凌霄劍訣了。」南宮鳳儀一對美睜閃亮起來,歡喜道。
「可……可凌霄劍訣是任前輩與愛妻成親後,悟出『情劍合一』的要旨方才開創的,應該……應該不太適合我們女子習練吧。」南宮鳳姿輕咬櫻唇,不無遺憾的說道。
「如果我們練不了,可以讓逍遙哥哥練啊。」南宮鳳儀嫣然笑道。
「我對劍法一竅不通,如何練得成如此精妙的招式,還是你們先練練看吧。」任逍遙苦笑道。
南宮姐妹聞言,開始仔細研讀,只覺石壁上的劍法圖譜與自己過去所學截然不同,非只別尋蹊徑,簡直就是異想天開,招招式式均同武學要旨背道而馳,就連調息運氣的法門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唉,這等劍術,莫說我們姐妹,哪怕是爹爹親臨也……也沒法子修習啊。」南宮鳳儀深吸口氣,幽幽歎道。
「不行,不行,光是看著,人家就頭疼的受不了啦。」南宮鳳姿流露一絲淒然無奈的神色,失望道。
「我瞧瞧。」任逍遙聽她們一說,反倒興趣大起,目不轉睛的盯著石壁。
凌霄劍訣乃任憔悴傾畢生功力所創,既能令好稱「天下第一邪派高手」的鬼冥神君數次含恨敗北,當然不同於尋常劍法,人家是自易至難,它卻自難至易,若是過不了入門一關,便是花上幾十載功夫也休想學會,相反,一旦領悟箇中奧妙,便能一日千里,進境神速。
南宮鳳儀、南宮鳳姿自小學劍,對劍招的演練和運用已經養成了難以改變的思維定式,突然讓她倆更換門庭,轉而修習另一種風格迥異的套路,一時半會哪能適應過來。更何況凌霄劍訣既有天下無雙的威力,便絕非普通人所能領會,當今中原武林,怕是除了隱居衡山的獨孤宇和避世海外的付龍淵,再也找不出第三個能夠看懂它的人。
按說,以任逍遙現今的修為,斷然是學不會的。但他天賦異秉,根骨奇精,資質天下無雙,是百年難得一見的武學奇才,更有琴棋書畫四聖自小替他移穴換位,易骨洗髓,經脈竅絡早已盡數成型。尤為重要的是,他從未練過任何劍法,惶若一塊未經雕琢的璞玉,恰好能夠將凌霄劍訣篆刻其中。
任逍遙緩緩舉起手中的冰魄玄霜劍,按照劍譜的指引,自顧自的開始舞動。初時尚還不覺甚麼,很快迴旋跌宕,轉折起伏,刺打劈削間,精妙招式紛至沓來,層出不窮。看得一旁的南宮姐妹目瞪口呆,驚歎不已。
許久……許久……
任逍遙收招而立,雙目精芒爍動,狀若天神,儼然一副睥睨天下的英雄氣概。
「任大哥,你……你練成了?」南宮鳳儀秀眸深注的凝視著他,流露出又驚又喜的神情,低喘道。
「不,只是依樣畫葫蘆,將凌霄劍訣的前十招施展了遍,至於……至於剩下八招,我暫時還……還看不懂。」任逍遙似乎仍沉浸其中,過了好半晌,才喟然
應道。
「反正我們得在山谷中帶上一段日子,任大哥你也不用操之過急。」南宮鳳儀看出他的神態、語言略帶一絲遺憾與沮喪,柔聲安慰道。
「『劍術至極,但求一敗』不知何時可以達至這種境界。」任逍遙向她投去個感激的眼神,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