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夜行宴 犧牲 第二百六十章 歷史的惆悵,大板城中
    寂靜的城市,即便是中午時分,艷陽高照,依舊是如死般的寂靜。那原本該川流不息的大道之上,此刻卻只有一輛加長的豪華房車平穩的行駛而過,捲起些許人去樓空的粉塵。

    而在車內,絕對也不比外界要好上半分,壓抑的氛圍彷彿已無法呼吸。

    面對坐立著,許哲與吳倩一方,一直緊緊握著吳倩,許哲只想止住她的顫抖。

    從剛才見到哈迪斯與路西法開始,吳倩便反應不對,面色蒼白,額頭之上滿是冷汗,如同得了什麼重病一樣。

    另一面則是路西法與哈迪斯這一對天神,從上車開始,路西法到是格外的安靜。取出了隨身的厚重《聖經》認真的從第一頁看起。低垂著額頭,使那偌大的黑膠框眼鏡老是「情不自禁」的滑落。

    反倒是坐在其身邊的哈迪斯,單手捏著鼻子,皺著眉頭,好像十分的委屈。

    「剛才在外面還要一點,坐在一起才知道,你們兩個……好臭啊……」大口對著開啟的車窗口呼吸著新鮮的空氣,哈迪斯長長的歎息。

    「比你冥界的死屍更臭嗎?說到臭,有誰比得過一天到晚和死靈打交道的傢伙。」許哲面無表情的諷刺著,什麼所謂的冥王完全沒放進眼裡。

    「我好討厭他的嘴巴,要是他死在希臘,我不折磨他的靈魂一百年絕不讓他去輪迴。」哈迪斯微笑的嘴角微微的抽搐著,大概也只有許哲才能讓這冥府的帝王動肝火了。

    「算了吧,沒必要跟他浪費口舌,我們的任務只是接人而已。」路西法好意的勸解著,自然的翻閱著手中沉重的書,「另外,我有個私人的問題想問……」

    「我不一定會回答你。」許哲還是一副讓人不爽的口吻。

    「如果說你真的擁有獨立的人格,如果你與九尾的糾纏真的只是為了你身邊的女人,那麼?你已得到了你想要的,你已經做完了所有的事情。為什麼還要回到這混亂的『三界棋局』之中?」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路西法一雙冰冷的目光死死的盯在許哲的身上,「你是和九尾一樣讓我困惑的生命體,一個明明是下棋的棋手,卻總是被自己的對手留下一線生機?一個明明是最討厭當棋子的棋子,結果在脫身之後卻主動的又回到棋盤上來?

    你們到底是為什麼?」

    「不要問這麼深奧的問題,我不是神沒有幾千年的命,也沒有那麼高的智慧。」側頭看著窗外,許哲的眼神在說著,他連思考都未思考過,「身為人類有身為人類的好處,當我們遇見無法解釋的煩惱時,便不去想它,跟著感覺走就是了。

    如果老是站在原地思考,等自己有了答案時,說不定我們早死了。

    浪費時間可是神的特權,人類相信船到橋頭自然直,也相信失敗是成功他媽的說法。不管是當棋子也好,還是當下棋的人,到最後大家都阻止不了結果的到來,只能改變它而已,難道不是嗎?」

    「希望你有命能活到那個時候,所走的也不要是條死路。因為突然覺得,三界的遊戲要是少了你這傢伙,大概會變的很無趣吧?」嘴角微微的上翹,路西法笑了……

    同一時刻,在那豪華房車經過的路邊,一家三層小樓的平台之上,雙手支撐著水泥的圍牆,托爾正默默注視著那眼前漆黑的車,同樣是在笑著,不過卻是最可怕的獰笑。

    湛藍的眼罩之下,點點鮮紅的淚又流了下來,是因為興奮嗎?

    「呵呵,我們的『實驗品』終於要開始工作了,我已有點等不及看測試的結果。」身體無法控制的微微抽搐著,低垂著頭,托爾在極力壓制著自己與憤怒融合的靈。一種族群的恨,壓得這北歐雷神近乎透不過氣來。

    「等等,現在還不是時候。」一隻宛如天般廣闊的大手壓在了托爾的肩膀之上,一邊的海格幫忙壓制著同伴的靈氣,「如果現在被路西法和哈迪斯發現了,我們的等待也就沒有意義。」

    「是啊……還要等一下就好……」激烈的不住喘息著,托爾握緊了雙拳。

    「你們真的打算將九尾和許哲一起殺死嗎?」突然,在這平台之上,另一個被旁邊大樓陰影掩蓋的角落,一位輕柔的女聲平靜的問著,光線角度的關係,完全看不見她的模樣。

    不過海格與托爾卻沒有半分的不適,已證明即便她不是同盟,可也絕不是敵人。

    「怎麼,要你批准嗎?」托爾沒好氣的說著,看來對她沒有好感。

    「不用,我只是好心的想勸告一句,最好不要招惹許哲。和他當敵人沒好處,也許真正的他,比九尾更危險吧?」說到最後,連女孩自己似乎都驚訝於自己的說法。

    「不就是一把『破劍』嗎?子涯和軒轅這樣的老古董,今天就要和九尾一起在這裡解脫。」托爾一副志在必得的氣息,估計就是主神親自駕到也無法阻止現在的他了。

    「你的建議和我父親的很像。」看向了那陰影的交流,海格對這另一個同伴已很是感興趣了,起先哪吒叫自己帶她來此時,自己還有些許的怨言,「為什麼接觸過許哲的人都會給他如此高的評價?雖然他的過去也許真的很輝煌吧?可當聽見你們說起他來時,總是不喜歡與子涯還有軒轅牽扯在一起,這讓我很是在意。」

    「因為認識許哲的人都知道……他的強悍來自這裡。」只見那漆黑的人影,舞動的一隻手臂壓在了自己的胸口,「他擁有比神更強大的心。」

    不管許哲到底是強大還是弱小,載著他與吳倩的車還是平穩的駛進了古老的大板城中。

    做為宮殿,大板城有著自己的遺憾,那便是它並非古代傳承下來的建築,而是現代在舊址上重建的仿冒品。

    可那股磅礡的氣勢,卻沒有因為此而減去半分,站在屬於它的堅實大地之上,立刻便能感受到沉重的壓迫感。

    不過在這股壓迫感中,許哲也細膩的分別出了許多屬於歷史的惆悵。

    大概正因為大板城位於鬼門之上的緣故吧,空氣中瀰漫了太多怨靈的呼喊,聚而不散。

    而在幾百年的歷史裡,圍繞著這座城池死去的人,已足夠重新累積起一座等高的屍山了……

    下了車,負責接待的工作落到了凝的身上,這冷冰冰的雪女帶著許哲與吳倩穿過了如同迷宮一般錯綜複雜的樓閣內部,直到領進了一間華麗的房間內。

    聽她的解釋是,九尾要接見的人必須焚香沐浴,穿戴整齊才可,搞得如同要見權傾天下的霸主一般煩瑣。

    本來許哲可沒有這麼好的耐性,可看看精神還是格外恍惚的吳倩,也許稍微的休息是個不錯的主意。

    於是,在那復古的踏踏米房間之中,配套的現代化浴室內,吳倩赤裸的靠坐於冰冷的瓷磚地面之上。

    微燙的水注從頭頂上方的蓮蓬頭中噴下,如同一場溫暖的雨,澆灌在顫抖的身體之上。

    緊緊環抱著膝蓋,吳倩將臉完全的埋沒在了雙膝之間,可笑的是此刻即便閉上雙眼,該發生的,依舊無法避免。

    「吳倩,聽得見嗎?」門外,許哲的聲音傳了進來,雖然水的聲音很吵,不過吳倩卻聽的格外的清楚。

    浴室門外一側的牆邊,許哲靠坐在那裡,呆呆的模樣好像腦袋已經睡去,只有身體還是醒的,「你一直都在害怕吧?從來到日本開始,即便你不說,我也能感覺到你在害怕……」

    沒有任何的回答,吳倩只是默默淋著溫暖的雨,因為許哲還是和從前一樣,看似對身邊的一切莫不關心,卻總能那麼輕易,那麼溫暖的撫摸到別人的心。

    「是害怕那個曾經侵蝕過你身體的人嗎?你越是靠近她,不經意的顫抖也就越加嚴重。被侵蝕的日子,一定很痛苦對吧?」靠在同樣冰冷的牆壁上,許哲仰望著陌生的天花板。

    「其實我並不想的……」抓住自己的手變的好緊,吳倩只想更用力的抓緊自己,「我以為我可以遺忘,我以為見到了太陽就不會再害怕『夜』,可……當『夜』來臨,身體還是會恐懼,無法控制。

    在那個漆黑的世界,我一次又一次的看著,看著你為了救我而拚命,但我卻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我』在傷害著你,我成為了別人威脅你的工具。

    我知道自己真的很沒用,可也只有現在,我不想成為你的弱點,不想拖累你的後腿。

    其實從第一次見到你,我便一直都是你的累贅,也許當初就被九尾吃掉了靈魂才好吧?沒有我在身邊的許哲,許哲才是最強的,沒有人再可以傷害到他……」

    「笨蛋。」屋外,許哲笑了,如同哥哥在嘲笑著妹妹幼稚的話語,「許哲什麼時候說過你是他的累贅了?不要胡亂用自己的思想去強加在別人的身上。

    在許哲看來,是你給了他堅強的理由,也給了他走下去的勇氣。沒有你,其實許哲什麼都不是而已。相信許哲吧,只有這一次,他不是在開玩笑……」

    「謝謝……」浴室內,吳倩笑了,溫熱的水從那精細的臉頰旁滑過,帶走了那不帶湧出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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