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歷802年7月21日下午2時20分,泰坦衛國戰爭史上的卡爾查克特戰役進入最關鍵的階段。幾乎是在同一時間(並無事先約定)泰坦近衛軍的南部陣線和北部陣線先於中央集群對鋒線另一側的反坦聯軍發動總攻,南部陣線投入三個縱隊、二十七個師,北部陣線投入五個縱隊、四十五個師。戰場上,帝國近衛軍的身影鋪成一片閃爍著鋼鐵光芒的海洋。
在進入接敵鋒線之前,戰役南部陣線總指揮、近衛軍總參謀部代長官加布裡約翰特上將費了好大力氣才把鋪開兩三公里的衝鋒部隊排列到一條直線上,他命令隊伍停止前進,然後就對士兵們進行了一次檢閱。
從衝鋒部隊的左側開始,加布裡將軍騎著戰馬、抗著一面寬大的黃金獅子旗,獨自一人走過戰士們的視線,他什麼都沒有說,戰士們的陣營也鴉雀無聲,但是所有人的視線都追著這位戰場指揮官的身影。
到了戰陣中心,有一群鎧甲鮮明、身姿矯健的聖騎士,加布裡將軍就停了下來,為首的騎士立刻迎到跟前。
從前的皇室侍衛總長、現在的戰役南線部隊衝鋒引導官巴西利肯尼尼上校驕傲地挺起胸膛,他看了看身後,又看了看站在面前的戰地指揮官。
「請總參代長官加布裡約翰特上將閣下授旗!」
加布裡就將黃金獅子旗鄭重交給了大名鼎鼎的聖騎士。
巴西利珍之重之地接過國旗,並向戰地指揮官致以軍禮。待加布裡將軍回禮,肯尼尼上校便向後轉身。將國旗交給了一名專職抗旗子的聖騎士。這名聖騎士在戰前就是王者之路上地國旗護衛官,他用標準連貫的動作接過國旗,再把旗桿貼緊胸口。旗布就掩住了他的軀幹。
巴西利回轉身,再次向戰地指揮官敬軍禮。加布裡約翰特將軍翻身上馬。他用手裡鐵桿馬鞭指了指戰場中線內側地一塊小土坡:
「13號高地!這是西方聯軍在南部戰場內側保有的唯一一個制高點,我要你和國旗站在那上面!」
巴西利只是點了點頭,他竟什麼都沒說。
加布裡透過聖騎士地眼光讀到了堅定不移的信息,真正的士兵不會在乎怎麼說,他們只知道怎麼做。這才是最重要的!
告別聖騎士組成的突擊團,加布裡繼續策馬前行,他路過槍兵戰士地集體,又看到大盾手的陣營,最後,他在位於戰陣最右側的刀斧手的陣營中間停了下來。近衛軍上將跳下馬,他拍了拍這個認識不算太久的小夥計,戰馬跑開了,加布裡就走到士兵中間。
這個時候,加布裡上將打算召喚他的傳令官。可遙遠的戰場北側突然傳來沉悶的轟鳴,那是無數士兵在用母語呼喚祖國母親的聲音。
「萬歲……泰坦……萬歲……近衛軍……」
卡爾查克特戰役北部陣線總指揮安東尼奧尼沃拉斯頓上將就在十餘萬名近衛軍官兵的歡呼聲中衝進隊伍面前地草坪上,首都戰區總司令使勁兒打著馬。戰馬就在一列又一列的士兵面前飛弛而過!追隨指揮官的身影,泰坦戰士地歡呼聲越來越高、越來越烈,平原上刮起風、穹蒼間湧起雲,歡呼與刀劍敲打盾牌的噪音組成威武雄壯的交響。
突然。一名近衛軍戰士被吵吵嚷嚷的士兵推出了排列整齊地前鋒陣線,安東尼奧尼將軍遠遠就看到了,他便勒住馬,走到這名士兵面前。
「近衛軍上士!你的名字、部隊番號?」
「報告指揮官閣下……」這名被戰友們推出隊列的士兵猛一立正,「我叫克利斯,上士軍銜!隸屬首都戰區第三縱隊第291整編步兵師!於我師第二步兵團擔任分隊長一職!」
安東尼奧尼將軍點了點頭,其實他早就知道這位被戰友們從英雄的屍堆裡搶回來的倖存者,但他明明知道卻還要刨根挖底地追問:
「克利斯上士!你的師長呢?你的團長呢?你的部隊呢?」
不知是何時,也許就在剛剛,集結在北部陣線上的十幾萬近衛軍士兵全都安靜下來,他們都已聽聞3291師的事跡,就在面前這塊戰場上的某個地方,那裡遺落著敵人丟棄的火炮,也遺落著兩千多具洶,師官兵的屍骨。英雄們被炮火炸得粉碎、被烈火燒成灰燼、被火槍打成蜂巢、被刀兵劈作兩半,不過更多的是被敵人的羽箭射成刺蝟。
所有人都在等待倖存者的回答。
克利斯上士想了想,他像作怪一樣使勁兒抓了抓頭:
「報告將軍,我剛剛還看到師長他們在天堂裡喝酒,有幾個沒見過市面的小鬼還對著天使的翅膀動手動腳,我也想啊!可被他們踢了一腳,結果一睜眼,不知是哪幾個小雜種就把我推出隊列!」
左近的戰士們發出一陣刺耳的哄笑,就連上將指揮官的嘴角也微微揚了起來。
「我是不是打擾你們喝酒了?」
「也沒有……」克利斯笑了笑,他完全開朗起來:「臨走的時候我的師長大人囑咐我,托我轉告總司令閣下和所有的參戰官兵,等到戰役勝利落幕,隨軍牧師唱起彌撒福音……」
克利斯望向遙遠的西天,那裡的地平線上聚集了山海一樣的侵略大軍,「等到那個時候……位列天堂的勇士會為戰友降下最為絢爛的晚霞,照耀每個血跡斑斑的面孔,溫暖每個激越勇敢的心靈。」
泰坦戰士紛紛把視線投向天空,泰坦穹蒼下,陽光普照,綠野無垠。
安東尼奧尼沃拉斯頓上將睜開眼睛,剛剛他已想到那幅壯麗的圖景。
「克拉斯上士,時間已經到了。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如果您允許地話!」
北部陣線總指揮點了點頭,「當然允許!」
克拉斯轉過身,朝著千千萬萬名與自己一樣年輕、一樣堅定的帝國軍人舉起了一把沾滿血跡的騎士劍。
克拉斯上士猛地吸氣。再猛地大吼:
「近衛軍……向著敵人……前進!」
近衛軍向著敵人開始了前進,最先是一個團。然後是一個師,接著是一個軍,最後是一個縱隊。這種景像在泰坦大地上出現過無數次,儘管一次比一次壯烈,可戰士們地心靈——依然不變。
國土承載著正在走向戰場的帝國勇士。他們越過萱草,草葉逾發低順;他們越過艾蒿,鋼鐵鎧甲就沾染了艾草地清新:都林斯平原上的熱風吹動了野花,花團一簇一簇、一片一片,向著泰坦戰士的身軀不斷地搖擺傾斜,那副含羞帶怯的樣子就像淳樸的泰坦少女遇到了陌生地小伙子,陌生的小伙子們沒有留意腳邊的花朵,他們不停向前進,直到指揮官下達了短促的口令:
「立定……」
「立定……立定……」命令從一座方陣傳遞到另一座方陣。
加布裡約翰特上將站在了預定的衝鋒位置上。這個地點雖然不像戰役預演圖例標注的那麼準確,但代總參謀長還是對即將發動的攻勢充滿必勝的信心。
「準備!」
隨著總指揮的口令。追在加布裡將軍身後的二十多名傳令官紛紛張開弓弦,搭上鑿著嘯音槽地響箭。
「撤除隱蔽,遠程弩機部隊進入戰鬥序列!」
數枚響劍應聲而起。塗抹了紅磷的箭頭在空氣中劃出一條明黃色的光帶!與此同時,在加布裡將軍看不到地地方,也就是幾座隱藏在數萬步兵中間的方陣突然換下了裹著破爛鎧甲的「稻草士兵」泰坦近衛軍在大大小小的軍械庫裡積壓了一個世紀之久地遠程努箭機車就暴露在萬軍陣前。
※※
平原另一側的敵人終於出現了。他們從戰場中線內側走了上來,各式花色的軍旗和各種口音的異國語言響成一片。侵略者的陣營並不會以弱者自居,他們推著掛載了尖頭木樁的沖車和立滿箭手的樓車,耀武揚威、囂張跋扈地走了過來,儘管泰坦戰士們聽不懂西方人在叫喊什麼,可那刺耳的噪音還是令近衛軍官兵厭惡地瞪大雙眼!
「等一等……再等一等……」
加布裡約翰特上將似乎是在自言自語,一名大膽的隨從就走過來提醒他,「您得離鋒線遠一點!」
「噓……別出聲!」總參代長官厭煩地低咒一句,他側耳聆聽,戰場對面傳來敵人製造的音響。巨大的音浪壓迫著空氣,隨著熱風,朝泰坦戰士的陣營傾洩而來!加布裡將軍猛地轉過身,然後他就看到豎立在出擊位置上的瞭望塔閃現出鏡面的反光,一面血紅色的信號旗舞出一團耀眼的光彩。
「法蘭前鋒進入射程,遠程攻擊部隊一分鐘準備!」
按照戰地總指揮的口令,新一倫響箭騰空而起,隱藏在數座步兵陣營中間的努機手們立即開始調試裝備,他們紛紛揭開三箭連努、六箭連弩和二十四箭火弩的蓋布,然後調節「望止」,(弓弩准具的稱呼)把簡易標尺定在侵略者的鋒線陣營和二線陣營之間。等到箭矢填裝完畢,操機手就把粗實的牛皮繩索套進彈簧撞機,在各個弩機陣地陸續響起「發射準備完畢」的口令時,侵略者已經停下腳步,站在距離泰坦陣營不足一千米的平原上。
「報告將軍!」一名戰場觀察員突然放下單孔望遠鏡,「法蘭人要求與我方主戰官員進行一次會面。「不知何時,加布裡約翰特上將點燃了捲煙,他貪婪地吸了一口,又愜意地吐了一口煙氣,不過他可功夫應付觀察員的發現,而是轉向身邊的傳令官:「放箭!」
「放箭……」隨著數名通訊官的響應,預示總攻降臨的響箭騰空而起!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泰坦近衛軍的陣營響起一片彈簧擴張、弓弦收緊的聲響!
嗡地一聲!無數黑色的小點帶著刺耳的尖嘯在地平線上騰空而起,有地拖曳著火尾、有的擦燃了紅鱗、有地泛著毒藥的幽藍!黑點在天幕之底形成一片飛速流動的陰雲。烏雲衝開風、衝開氣流,沿著一條弧度狹長、角度刁鑽的拋物線,勢如破竹一般升入長空。聖戈降臨一般落入地面!
地面上滿佈異國士兵,他們盯著弩箭的軌跡。由排頭至隊尾,前鋒陣列先後擎起厚重地盾牌,侵略者運足力氣,縮在盾牌下面,等待一場冰雹的來臨。
冰雹來了!先是零星的一點兩點。然後就是佔據了整個天宇的一大片!粗大的弩箭帶著萬鈞重力砸入西方聯軍的陣營,鋼鐵鑿穿盾牌的聲音、利器刺穿人體的聲音、喉嚨發出慘叫的聲音,一時間,箭雨變成彈幕,盾牌組成的陣營就像海戰中不斷殞滅地戰艦。侵略者的陣營像潮湧的麥浪一樣栽倒在地,有些死難者什麼來不及發出聲音。
加布裡,約翰特上將再沒有下達任何命令,他率先走出前鋒陣列。
追隨著戰地指揮官,前鋒戰線上地軍官全部走出隊列,他們號令各自的部隊,在一輪箭幕急襲過後。泰坦戰士再次邁開腳步,這一次,他們將直接面對敵人。
一百米……五十米……四十米……
井井分明的兩片人群幕地發出驚天動地的呼喊!行進中地士兵紛紛開始狂奔。泰坦戰士的陣營義無返顧地衝向侵略者,侵略者的陣營也不甘示弱地大喊大叫。
衝撞發生在一瞬間,由於衝得過猛,敵我雙方的士兵被盾牌和彼此的胸膛撞入半空。刀劍劈砍、長矛捅刺,總攻由一開始就變得歇斯底里極盡瘋狂!儘管泰坦戰士奮不顧身地忘我作戰,可頑強的敵人並沒顯露退縮的跡象,與此想反的是,敵人無時無刻不在給泰坦戰士製造傷亡。
13號高地!反坦聯軍在鋒線內側唯一的制高點,這只是在大平原上隆起了13米的一塊小土破,可現在它已變成「14」高地、「15」高地!近衛軍士兵在坡下遺落了無數屍骸,更多的戰士就踩著戰友的屍體向上攀登!敵人的阻擊部隊居高臨下、坡後的箭士部隊不斷送出箭雨,然後就是投槍、刺槍、紛飛的斧頭、旋轉的流星錘!泰坦戰士不斷往上衝,可很少有人能夠衝進敵人阻擊部隊的防禦陣營,他們全都倒在山坡前的斜面上,屍體一層壓了一層,鮮血順著腳步犁出印轍留成小河,若是仔細傾聽,還能聽到血泉流淌的聲音。
就在坡頂的敵人驚異於泰坦軍人的耐力時,不斷衝擊高地的近衛軍士兵突然在陣前停了下來,他們面向敵人不斷後退,很快就留在高地前騰出了一大片空地,陣營後方響起刺耳的歡呼聲,左近的泰坦戰士爭相向後張望,他們向兩側避讓,直到視線中出現國旗的身影。
「萬歲……萬歲……」
乘著千萬名帝國軍人的喝彩,臨時組建起來的聖騎士團跑步進入戰場,儘管這裡的聖騎士來自「各行各業」可聖騎士都經過艱苦嚴格甚至有些慘無人道的軍事訓練。他們保持著衝鋒的隊型,但他們的行進速度並不是很快。
披著黃金鎧甲的騎士跑在隊伍最前面!他的旗手追在身邊,敵人的阻擊手不耐煩了,第一支冷箭射中黃金騎士的肩胛,可這名泰坦聖騎士肩寬甲厚,他從傷處撥出箭羽,隨手扔到一邊;第二次來了三支劍,全部命中胸口,可黃金騎士還是無動於衷,他的面孔掩在黃金面罩裡,眉宇之間儘是倔強的神情。
嵌入胸口的箭矢並沒有傷及巴西利,肯尼尼上校的要害,他的黃金鎧甲完全卡住箭頭,這位衝鋒引導官可能不把這些當回事,但他的戰友卻陷入迷亂的瘋狂,他的敵人卻陷入徹底的恐慌!
一個胸口要害插著好幾枚利箭的「黃金罐子」不顧一切地向你跑過來!這不是移動的寶藏,而是恐怖的死神!衝鋒引導官就在眾目睽睽之下衝上斜坡,他擎起一把閃耀著寶石光芒的寬刃大劍!
「萬歲泰坦……」
不光是聖騎士,所有的泰坦戰士都發出聲嘶力竭的叫喊,不管是普通一兵還是掛著軍銜地將校。在聖騎士的長劍刺中敵人的一瞬間,整個穹蒼似乎都在向高地一側傾斜。
巴西利砍啊、殺啊!不知疲倦!他地黃金鎧甲已經染上一層金色的血液,陽光灑在他身上。他就變得金光閃閃!他地每一個動作都帶起一片流動的光暈,他的每一聲吶喊都帶起一輪新的衝擊和忘我的奉獻。
聖騎士地勳章在烈日下冉冉生輝。他們在保家衛國的戰鬥中盡情地拋灑鮮血。埋藏在腦海深處的戰鬥技藝要徹底發揮出來還需要一段時間,可聖騎士們並不這麼看,他們要佔據高地,就要準確且凶狠地殺戮高地上的敵人!他們做到了!敵人在聖騎士壓迫下不斷後退,在侵略者的眼中。泰坦聖騎士不怕箭矢、不畏犧牲,他們就像一群永遠都不會倒下的魔獸,張著血盆大口、揮舞著利爪,把血肉撕碎、把筋腱碾斷!
黃金獅子旗在高地坡頂的戰場上左右飄搖,這表明敵人仍在抵抗,可不久之後,國旗不動了!堅定地挺立在萬千戰士的視線中間。
最終!聖騎士們目送著敵人由高地後方敗退下去,不知是誰搶過旗手的國旗,這名渾身都罩在血光裡的聖騎士轉身向後,面對十數萬名泰坦戰士。他把手裡地國旗揮舞起來,戰場上就留下遮天避日的陰影。
泰坦戰士開始歡呼,儘管他們面前的敵人仍在抵抗。可他們已經不會在乎這些,13號高地拿下來了!這表明卡爾查克特地南線戰場由泰坦近衛軍行使戰役主導權。
加布裡約翰特上將收起了指揮劍,他痛快地笑著,打量著身邊發生的一切。作為神聖泰坦民族的一份子。他是自豪的;作為泰坦軍人地一員,他是驕傲的!這種驕傲不是來自他為祖國贏得了一場反侵略戰爭的勝利,而是他能像所有軍人一樣衝鋒陷陣、為了心中的信仰拋頭顱灑熱血。
望著13號高地上的黃金獅子旗,稍稍有些疲倦的戰場指揮官踱入後方陣營,並招來了幾名參謀官:
「對面那些法蘭人的騎兵指揮官是誰?」
一名作戰參謀取出了軍情局派發的文件:
「對方的騎兵指揮官是巴格拉吉昂侯爵,法蘭王國軍上將,他曾取得XX戰役的完滿勝利、還曾……」
「閉嘴!誰在乎這些!」加布裡不耐煩地打斷參謀官,轉而喚來了傳令官。
「代我轉告等待出擊的所有的騎兵指揮官,他們將由13號高地的側翼向敵人發動衝鋒,如果不能在衝鋒後半個小時開始追擊法蘭的巴格拉吉昂!他們的部隊就會被帝國近衛軍永遠除名!」
所有聽到這項戰場命令的傳令官都驚詫地望了過來!
加布裡擺了擺手,「13號高地只是開始,如果不能在最大限度上殲滅敵人的騎兵,我們所有的希冀都將化為泡影……」
與南部戰場出現的態勢不同,在步兵進入鋒線的時候,多達十五個師的泰坦騎兵就與威典金雀花王朝馳名宇內的重裝騎兵發生了正面碰撞。
威典王國,成型於教歷4世紀中葉,於教歷六世紀建國,並由金雀花王朝統治至今。這個最初由海盜集團和貴族裡的破落戶組合起來的國家緊扼北海要衝,南抵德意斯、東拒俄列,控制整個北海海域和波羅的海,一向是俄列聯合王國的眼中釘!
強大的海軍是威典的立國之本,若是說到陸上,為了防範俄列,威典一度成為德意斯的附庸,在金雀花王朝的統治者開始意識到騎兵的重要性之後才逐漸擺脫貪婪野蠻的雅利安貴族的壓迫。
建設一定規模的騎兵力量需要漫長的歷程,更是一條艱難的強國之路!有德意斯和俄列的封鎖,威典王國的一匹軍馬要比十五個戰俘的價錢還要貴上一些,但倔強的威典人竟然辦到了!在教歷五世紀末,金雀花王朝向全世界宣佈,要靠人力耕犁的威典人成立了自己的精銳騎士團。
在金雀花騎士團的歷史上,頑強的北海騎士經常性地製造以少勝多的著名戰例,包括德意斯王國軍和俄列禁衛軍在內的世界級老牌勁旅都吃過金雀花騎士的苦頭。
在當代,泰坦帝國年輕地獨裁者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攝政王已經躋身軍事家、戰略家的行列。但在這樣一位統帥看來,剛剛度過二十九歲生日的威典國王裡約裡耶姆一世陛下是西大陸少有地最精明的統治者。
裡約裡耶姆一世在泰坦帝國發動第一次衛國戰爭期間就送來了金雀花騎士團,至少是在那個年月。按照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地分析,這位王者是借由聲援泰坦的時機。在俄列王國防守空虛的東部地區留下一支足以構成威脅的軍事力量,但在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沒有看到的地方,裡約裡耶姆國王地騎士由水仙人那裡學到了許多先進的騎兵運作技術和領先於整個世界的騎兵戰爭藝術!換話說,儘管金雀花騎士團被水仙騎士扣留在泰坦,甚至割掉了騎士團總司令的腦袋。但最重要的作戰知識已經被威典人學習得差不多,且已被國內部隊投放實戰進行磨合和檢驗。
卡爾查克特戰役,按照《泰坦衛國戰爭史》上的記載,泰坦軍方並沒有小看他們的敵人,但近衛軍騎兵部隊在衝鋒時確實遇到了不小的麻煩,而且一度陷入被動和慌亂。
在敵我雙方的騎兵陣營接近鋒線的時候,威典騎士在平面戰場上由左中右三個主力集群出面迎戰,但每個集群都保持著狹小地鋒面和快速的突進。北部戰場上的近衛軍騎兵陣營由於出擊時戰線鋪得太長,鋒面收放不緊,幾乎是剛剛開始交戰。威典騎兵地楔形陣勢就衝破了近衛軍的陣營,並在交戰過程中給泰坦騎士製造了不小的傷亡。
在另一側,泰坦近衛軍五個縱隊組成的步兵陣營沒有給他們地騎兵兄弟留出足夠的戰場空間。衝破攻勢的威典人就直接從側翼殺入步兵隊伍的尾部,在近衛軍往這個缺口填補了一個政變重裝甲軍之後才逐漸穩住戰場形式。
等到有些慌張的近衛軍騎兵於戰場上重置鋒線,威典人的三個騎兵突擊集群已經回歸本陣,留給近衛軍戰士的只是一片煙塵。
解決了荷茵蘭人一支整編炮兵師。以血肉之軀對抗火藥武器的問題並未因此迎刃而解。很有可能(事後分析)荷茵蘭人與威典人達成了某項協議,在泰坦人將北部戰線主力集群全部投放到戰場上的時候,荷茵蘭人用各種劣質火器拼湊起來的一支雜牌整編步兵軍起到了控制阻擊力度的關鍵作用。
這支全部裝備火器的部隊最先遭遇了參加過都林戰役的泰坦近衛軍首都戰區第四縱隊第三十五軍。由於沒有充分的心理準備,也沒有任何應付步槍兵的經驗,儘管三十五軍官兵奮勇苦戰,但還是因減員達七成而退出戰鬥序列。
接替進攻位置的第四縱隊第三十四軍硬著頭皮衝到陣前!剛剛開始的時候,第三十四軍打得有生有色,他們一度衝破了槍兵的陣線,殺得那些根本沒有時間填充彈藥的荷茵蘭槍手屍橫遍野,可無處不在的威典騎兵又從側翼趕來支援,第三十四軍只得放棄急進,轉而投入防禦作戰。
可以想見,北部陣線發動總攻至今,所有的泰坦戰士都在忘我拚殺,所有的泰坦騎士都在猛衝突進!但總的來說,近衛軍只有戰鬥精神可圈可點,交戰中間卻是一片混亂!只有縱隊中的幾個兵種一致的軍團還能保持協作,而縱與縱之間、騎兵與步兵之間,用正史讀物上的話講——「就像一群臨時武裝起來的孩子遇到一個服役九年的老兵!」
為了扭轉戰役局勢,主持北部戰場的首都戰區總司令安東尼奧尼沃拉斯頓上將不得不回到他的指揮部重新調整部署,但在這個時候,g高地上的通訊官已經送來了三封措辭嚴厲的譴責信,兩封的落款是最高軍部,一封的落款是帝國攝政王!安東尼奧尼沒有理會軍部的責難,他看了一眼來自最高統帥的訓示。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只說了一句話,看上一眼確實足夠了!泰坦帝國的現實主宰者告訴安東尼奧尼將軍:
「你……可以犧牲,但請不要在紅虎騎兵集群追擊威典騎兵之前!」
安東尼奧尼想了想,若是將攝政王殿下的訓示換成通俗易懂的語言。那麼這句話就是說……在紅虎騎兵集群向威典騎兵發動衝鋒之前,首都戰區總司令必須領導帝國軍人頂住敵人地攻勢;在紅虎騎兵集群開始追擊威典騎兵之後,首都戰區總司令的死活於整個戰役就沒有太大關係了!
老軍人放下信紙。他有些苦惱地歎了一口氣,看來那位最高統帥確實把他責備得不輕!安東尼奧尼沃拉斯頓上將的軍旅生涯應該已經達到終點。
「傳令騎兵不要貿然突進。步兵原地防守……」首都戰區總司令抓下軍帽丟在桌案上,帽子正好蓋住了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地譴責信。
「原地防守?」傳令官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他得確認一遍。
「是啊……原地防守!等待紅虎降臨……」安東尼奧尼慨然長歎,其實這個命令說白了就是要求帝國近衛軍放棄在正面戰場上戰勝敵人,但首都戰區總司令還是得給自己留些臉面。
好心的傳令官有些猶豫:
「將軍……在前鋒陣線上奮戰了數個小時地近衛軍官兵會對這項命令產生牴觸情緒……」
安東尼奧尼上將疲憊不堪地擺了擺手。「讓我靜一靜……」
傳令官失落地走開了,空蕩蕩的指揮大營沒有一絲動靜。戰術參謀、文職人員、軍情分析官,就連斟茶倒水的勤務兵都被編入戰鬥序列!而作為戰線的指揮官,安東尼奧尼沃拉斯頓上將給自己煮了一杯咖啡,他始終扶著腰,離開都林的時候他就犯了風濕痛,這個老毛病比戰場對面地侵略者還要惹人生厭。
喝著苦澀的咖啡,老將軍回顧了他的生平。參軍、服役、娶妻生子、穩步進階、節節攀升、躋身最高控軍領導層!應該說,人生中的酸甜苦辣在這樣一位老將軍看來已是雲淡風輕!老人可以披著毛毯,在自家的庭院裡安然度過晚年。
依稀聽聞戰場方向傳來的噪音。安東尼奧尼沃拉斯頓上將脫下了染著斑斑血跡的鎧甲,這累得他一陣急喘。對著鏡子,老將軍換上自己最鍾愛的一件上將軍禮服……他本是要在勝利大閱兵上穿戴一新。可是現在……
什麼是敗?無法取勝,這就是敗!安東尼奧尼敗了,但他很平靜,他在撞上荷茵蘭人的火炮時就有了失敗的預感。但他不相信!他一味地避讓,試圖從其他角度找到決勝地關鍵點,但光明神給予他一次異常難得的機會:一支悍不畏死的英雄部隊竟然在萬軍陣前搗毀了荷茵蘭人賴以控制戰場主動權地炮兵陣地!若不是親眼見到,誰能相信?他沒有坐失良機,立即組織全軍動員!藉著英雄氣、藉著虎豹膽!他親自率領十五萬泰坦軍人投入聲勢驚人的總攻!可……結果呢?
無法取勝,這就是敗!安東尼·奧尼已經使盡了渾身解數,但他無力扭轉局面!荷茵蘭人的火器部隊讓整師整團的泰坦戰士倒在陣前,威典騎兵帶著譏諷地嘴臉調戲泰坦騎士的陣營。老將軍無計可施,他如何面對那些追隨他出擊的士兵,他如何告慰犧牲將士的英靈?
最高統帥說得沒錯!作為一位無法帶領部隊取得勝利的指揮官,安東尼奧尼可以死,但必須在己方部隊奠定勝局之後!
首都戰區總司令穿戴完畢,他握著指揮劍,以挺拔的軍姿端坐在軍帳主位上。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好心思……好手段!安東尼奧尼已經完全領會了,他的死對於戰役還是能夠有所助益,至少他的死可以令北部陣線上的士兵以更大的激情投入最後的作戰!
「從這裡……應該聽得見紅虎騎士爆發歡呼的聲音!」安東尼奧尼老將軍這樣想著。
他取出信紙、信封、印信和火漆,給自己的女兒寫了一封信,很長;給最高統帥寫了一封信,很簡短:最後一封信留給了傳令官,只有一句話!等到一切妥當,老人又開始胡思亂想,這不怪最高統帥,是他辜負了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信任;這不怪侵略者的狡詐多變,是老人在兩軍陣前無法施展他的壯志雄心。這怪誰?戰士們不夠勇敢?真是算了!騎兵不太聽話?也不盡然!
老人最後總結,這得怪光明神!雖然卡爾查克特戰役會以神聖泰坦的勝利永載史冊,但安東尼奧尼卻敗了!他敗得無奈、敗得難堪、敗得牙縫裡都塞滿了遺憾!
感謝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成全了他!如果不是年輕地統帥提到了死。安東尼奧尼還沒有勇氣丟下追隨他走上戰場的士兵,那是多少士兵?誰能放得下那麼多那麼優秀的士兵?不過現在好了!他已沒有負擔,作為一名無法在戰場上取得勝利地將軍。他就得用另外一種方式向祖國和祖國的軍人證明他地忠誠!
「忠誠!」
繆拉·貝德貝亞上將站在平原上風處,面朝九萬名水仙騎士組成的紅虎騎兵集群。
「忠誠有很多種表達方式!士兵對國家的忠誠、軍人對使命的忠誠、騎士對領主的忠誠、丈夫對妻子地忠誠!我知道這最後一種忠誠。你們中的大多數人都還談不上!」
最為靠近總指揮的騎兵戰士們中間響起哄然大笑,開朗的笑聲在整個平原上擴散開來,一直抵達東方地平線的最遠端。
「我要說水仙騎士的忠誠!」繆拉放大了音量,他開始叫喊。
「水仙騎士絕對服從安魯,我們是神選戰士的一員。也是安魯的一員。在安魯的大家庭,我們彼此是兄弟,彼此是戰友!忠誠托付彼此,但不要被這種忠誠的內涵蒙蔽雙眼!我們始終是泰坦民族地一份子,以保家衛國之名誓師,以泰坦帝王之名凝聚成水仙!當我們的君主受到侵犯,當我們的國度受到侵犯,不要忘了!你們是誰?」
紅虎騎兵集群地陣營回答到:
「安魯的神選戰士!」
「你們是誰?」繆拉再次提問。
「水仙騎士!」
「你們是誰?」繆拉繼續追問。
「紅虎騎兵集群!」
「你們到底是誰?」繆拉不耐煩了,他將手裡的騎士劍指向面前數以萬計的紅虎官兵。
「泰坦軍人!」紅虎官兵用最壯烈地怒吼回答統帥。
「泰坦軍人?正確答案!」繆拉·貝德貝亞上將終於點了點頭,他緩緩收劍。再猛地舉劍向天。
「泰坦軍人在神聖的祖國和神聖的泰坦民族受到侵犯的時候該怎麼辦?」
「殺……殺……殺……」
殺聲震天!
「亮戰旗!」繆拉發出最後的命令。
紅虎騎兵集群的陣營中間突然越出無數面描畫著猛虎水仙的戰鬥旗,繆拉露出心滿意足的笑臉,他撥轉馬頭。和所有士兵一樣面向戰場。這位騎兵總指揮清了清嗓子,他得保證這聲呼喊能夠驚醒泰坦穹蒼下所有的神明。
「安魯哈啦!」
隨著一聲足以撕心裂肺的呼喊,駿馬彷彿離地拋飛!繆拉·貝德貝亞高擎著騎士劍、率先衝入橫陳在眼前的都林斯平原!他叫著安魯哈啦,瘋狂地用馬刺輪催逼著戰馬!這是紅虎組建集群以來的第一戰。這一戰要打出紅虎衝鋒集群的威力、要打出水仙騎士的威風、要打出神選戰士的威勢,要打出繆拉·貝德貝亞這位世界騎兵戰史上最偉大的進攻專家的赫赫威名!
繆拉·貝德貝亞,在卡爾查克特戰役過後,見識過那場衝鋒的西方軍人送給他一個綽號:
「雷神!」
此時此刻,紅虎騎兵集群總司令已經衝入戰陣,在他身後響起了火山爆發、江河氾濫、巨浪滔天等等預示毀滅級自然災害的聲音!
「安魯哈啦……」
悠長雄壯的歡呼從南至北、由北向南飛速擴散,音波和馬蹄帶起熱風,煙塵和泥土遮蔽長空,穹蒼就像眨眼之間塌陷一片,沒有陽光、沒有天色、沒有時間!
時間似乎濃縮了!天地之間只有安魯萬歲的呼喊,音響的浪潮裹挾著騎兵……對了!騎兵!當天缺一角,紅色的騎兵就從時空的黑洞中一湧而出,無窮無盡、無邊無際!他們殺向敵人,空氣、水、光、熱、人、畜生!出現在騎兵視線中的一切都是他們的敵人,從卡爾查克特戰役北部平原開始,他們殺向西方、殺向東方、殺向南方、殺向北方!紅色的猛虎水仙旗在哪裡飄揚,哪裡就被踐踏、就被摧毀、就被戰勝!就像繆拉·貝德貝亞在他的回憶錄裡寫的一樣!
「將軍!將軍……紅虎出擊了……紅虎……」
闖進帳幕的傳令官停止了興奮的叫喊,他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裡,盯著觸目驚心的一大片鮮血。
避開泰坦近衛軍首都戰區總司令安東尼奧尼沃拉斯頓上將的屍身,傳令官撿起三封書信。奇怪!有一封竟然是寫給他的?
傳令官小心翼翼地展開信紙,上面寫著老軍人最後的命令:
「等帶勝利的那一刻,位列天堂的勇士會為戰友降下最為絢爛的晚霞,照耀每個血跡斑斑的面孔,溫暖每個激越勇敢的心靈,所以……請把我送回鋒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