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坦穹蒼下 第二十四集 第二章
    說起歷史,維耶羅那這座城市在六世紀中晚期才達到今日的規模。

    最初,也就是在泰坦帝國莫瑞塞特王朝剛剛完成皇統的新舊交接時,維耶羅那還只是南方的一座普通小鎮,但在高盧人的法蘭王國日益強盛之後,一位負責防禦南方的泰坦親王徹底改變了小鎮的面貌,這位皇室成員建造了現在所說的老城牆,修築了碉堡,引進了大量的地方貴族到維耶羅那發展。

    這種發展持續了四個世紀,可以說……維耶羅那擁有今天的驕傲,完全是莫瑞塞特皇室對這座傳奇都市經營有方,不過現在……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的實際行動已經證明,聚集在音樂之都的南方貴族擁有的離心傾向十分嚴重。

    自古以來,維耶羅那的精神就是歡快的、豐富的、開放的、兼收並蓄的!除了城市中的地標性建築和富麗堂皇的街景,人們留連於維耶羅那的主要原因自然是音樂。音樂是維耶羅那城市精神的集中體現。

    音樂是維耶羅那市民最主要的娛樂生活。在旅館、酒廊、餐廳、街道上、自家庭院的某個角落,演奏樂器的藝術家和哼著古老歌謠的吟遊詩人是城市中最討人喜歡的風景。那些建築在百年地基上的音樂殿堂經常性地舉辦免費音樂會,尤其是在迎接神誕節的時候,各種歌舞廳和高尚的歌劇院舞劇院往往會進行至個小時不間斷的演出,直至新年的午夜。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對維耶羅那有天生地好感,他在聆聽音樂的時候總會聯想到母親的吟唱。他覺得那些音樂都是母親地歌謠的曲調,不管是交響樂還是歌舞劇,他總能在繁複地音節中找到屬於母親的旋律。

    據他的心理醫生解釋……這種狀況只是親王殿下腦海中產生的幻聽。維耶羅那的音樂不是米卡公主殿下地歌謠,而是凝結了母愛、溫馨、安靜、祥和在裡面的情緒符號。奧斯涅親王對這個符號的反應就是兒時的片段記憶。其實……這不算是什麼心理問題,心理醫生將這種狀況歸結為人之常情。

    不管怎麼說,奧斯卡很快就愛上了維耶羅那和維耶羅那的音樂,他在這裡有一種如魚得水的感覺。每當他和他的騎士出現在街頭,熱情的市民總會放下手裡的活計。人們簇擁著民族英雄,聽他講過往的戰鬥故事。

    對親王殿下地故事最感興趣的自然是孩子們,他們會像小老鼠一樣從各種地方鑽出來,把年輕的帝國親王團團包圍,奧斯卡只能用故事打發他們。而街上地那些平民百姓,他們的希求十分有限,對於這些下層市民來說,能夠當面向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脫下帽子鞠個躬就已心滿意足。

    就像小時侯那樣,親王殿下身邊總是跟著一個吊靴鬼。也許是分別得太久了,或是薩沙伊與她的哥哥從來沒有仔細相處過……安魯主母。

    哦對了!薩沙伊已經是安魯主母,這是上一代的公爵夫人在前段時間向外界發佈地公開信息。

    薩沙伊就這樣無時無刻不在丈夫身邊,與其說她是在研究怎樣做好安魯主母。還不如說她是在修煉如何做妻子。就像她認知中的那樣,她從來就不是一個好妻子,也不是一個好情人,因為她不知道那個近在咫尺的男人到底想要什麼!

    奧斯卡想要什麼?他沒對任何人提起過那個怪夢。不過夢境中的「現實」卻讓他明白了許多事情。不管夢中的格萊恩阿爾普勒侯爵是不是在胡扯,至少有一句話他可沒說錯。

    「造物主的井泉中噴湧出的充滿活力的智慧之水、永遠不會幹洇,它賦予擁有目標和計劃的人向他人發號施令的權利!」——若是一個人沒有目標和計劃,那麼這個人注定要被他人發號施令,這是真理。奧斯卡不想被任何人牽著鼻子走,所以……他制訂了計劃,並且在為這個計劃的實現殫精竭慮。

    3月13號,13這個不祥的數字決定這一天注定會遇到一些倒霉事兒,奧斯涅親王在森羅萬宮接見了來自首都的專案調查官。這些人模人樣的特勤密探像謁見皇帝一樣恭謹,他們對親王殿下說話的時候始終弓著背,這令奧斯卡有氣也使不出來。

    專案組通報了針對蘇霍伊家族系列貪污瀆職大案的最新調查結果,在確鑿證據面前,蘇霍伊公爵已經自請上繳封號、封地和世襲爵位。除去這位老公爵之外,十七名蘇霍伊家族嫡系成員先後被捕,將近三十名外圍成員被剝奪公職,等待「雙規」

    奧斯卡用手捧著下巴,他心不在焉地聽取報告,當面相難看的特勤密探提到適時抓捕蘇霍伊主母薇姿德林夫人時,親王殿下就不耐煩地叫來了衛兵、宣佈會見結束了。專案組的組長不得不提醒親王殿下,他說人們都知道薇姿德林夫人就躲在森羅萬宮。奧斯卡沒有理睬這個蠢笨的傢伙,他只是告訴對方,「薇姿不在這裡,不信的話就去搜吧!」

    於是……會見就結束了。那位專案組組長並不像親王殿下以為的那麼蠢,至少沒有蠢到搜查森羅萬宮這步田地。

    在這之後,心情鬱悶的小親王不得不像平常那樣投入工作,他要對南方分局搜集的情報進行分析,要對斯洛文裡亞方面的秘密行動進行評估,還要與南方集團軍群的代表討論擴大預備役的方案,最後還要去一趟聯合政府大廈,那裡有一個財政專題擴大會議。

    忙完這一切,時間已經是華燈初上的時候。落日停留在多瑙河盡頭、目所能及的最遠端,火紅色的夕陽點亮了雲彩、水流和城市地輪廓。歸家的人群和穿梭不停的馬車將街道變成小巷,擁堵和浩蕩地人流在經過城南和城北的老城牆之後才逐漸消散。馬車多半進入高尚地商人和貴族聚居區,人潮則被老屋和棚戶消化掉。

    這時,酒館和掛著蕾絲窗簾的餐廳就喧鬧起來。下等的平頭百姓會在林立的酒肆妓寮裡面享受生活。他們圍著大鐵板。飲用廉價的啤酒和苦艾酒,被烤得通紅地大鐵板上攤著血淋淋的牛肉和豬排。花十幾個泰士就能買到一大塊兒,只不過這些肉都已不新鮮,有的還散發著屍臭味兒。

    在那些門臉好看的餐廳裡,景況自然和街上的酒肆大為不同。穿著燕尾服、手持紳士杖的貴族老爺和他們的夫人(更多的是情婦、交際花)在餐廳裡享用精緻的各國美食,而這是一座名叫「維耶羅那」

    的城市。餐廳裡自然少不了樂隊和演奏各種器樂地藝術家。

    貴族們的餐桌通常會在餐廳中的最佳聽音位置,這處區域地服務和佈置也最講究。而腰纏萬貫的商人和各種名目的暴發戶,應該說上流社會還算不上歡迎他們,可上流社會又不好拒絕這類人的財富,所以,餐廳中那些孤僻地角落裡就坐著泰坦帝國數一數二的大商人,儘管他們已和貴族共處一室,但他們在說話時要放低音量,盡量避免正在享受美食和音樂的貴族老爺向他們投去輕蔑的注視,商人對那種目光太熟悉了。

    那就像是在說:「看哪!一群沒教養的猴子……」

    在皇宮花園大道33號,布魯克威姆餐廳已經有一百餘年的歷史,它是維耶羅那餐飲行業協會評定的四星餐廳。主要經營河鮮和口味地道的宮廷式主菜。在維耶羅那,敢於打成宮廷菜式招牌的人並不多,布魯克威姆爵士是唯一的一個。他曾是莫瑞塞特皇帝的私人廚師,在因禍離職之後就遠走維耶羅那。開了這家餐廳,不過餐廳現下的所有人已經是布魯克威姆的孫子。

    按照規矩,到訪用餐的奧斯涅親王先向主人家致以問候,主人家用宮廷禮節迎接帝國皇夫,又極其恭謹地將親王殿下引入餐廳的私人沙龍。早已得到宮廷知會的餐廳主人已把沙龍關閉了,今晚這裡只有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一個客人。

    當親王殿下坐穩在沙發裡的時候,餐廳主人就拿了菜單,但他沒有向親王殿下介紹菜單,而是按照接待貴賓的傳統推薦了一套價值不扉的套餐,在看到沒有什麼東西是自己忌諱的之後,奧斯卡就欣然接受了主人家的推薦。

    沙龍靜了下來,餐廳主人已經親自下到廚房去安排飲食,沙龍裡的軍情密探……哦不!現在跟隨親王殿下的人應是安魯軍統調查局派駐帝國南方的秘密行動人員,他們在沙龍裡東敲敲、西看看,在一刻鐘過後才確定這裡的隔音狀況還算不賴,而且不存在任何竊聽裝置。

    不多一會兒,「布魯克威姆」將餐前酒和石耳蕨菜湯送了進來,奧斯卡就望著壁櫥上的座鐘皺起眉頭,他沒想過自己的客人會遲到。

    不過還好!就在奧斯卡這樣抱怨的時候,沙龍的高大橡木門已經敞開了,一個留著滿臉鬍子戴著一頭假髮的中年人冒冒失失地闖了進來,這個人身後還跟著幾個面相凶悍懷揣刀具的傭兵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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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室內的氣氛一下子就緊張起來,跟隨親王的密探都把手按在劍柄上,只有殺手之王和皇室刺客對眼前的一切無動於衷。

    奧斯卡在看到對方之後連忙站了起來,他走出座位,和對方熱情地擁抱一下,然後親王殿下便示意左右,在場的密探和那位神秘人物的隨從便退出沙龍,直到高大的橡木門緊緊合攏。

    「抱歉……」奧斯卡邊說邊將對方拉入座位。「是薇姿德林夫人邀請了您,但您知道,她現在不方便出門走動!」

    「可以理解!」神秘客人脫掉斗篷、摘下假髮,他露出一雙精光閃亮的眼睛。「一世女皇對蘇霍伊家族下達了最終裁決令,若不是您在保護薇姿德林夫人,帝國軍工產業五年規劃就要落空!」

    奧斯卡聳了聳肩,他真明白阿萊尼斯為什麼非要針對薇姿德林!

    「閣下!安魯與泰坦尼亞是近鄰,可我記得……咱們倆家並不經常走動!」

    神秘客人微微一笑。他的視線落在餐桌上,奧斯卡便沒再說什麼,只是向角落裡的黑魔望了一眼。肖卡連柯心領神會。他走到門邊拉響金鈴。橡木門又敞開了,餐廳主人親自推著裝滿美味佳餚地餐車走了進來。跟隨其後的侍從很快便把餐車上的菜餚擺上桌面。

    奧斯卡擺了擺手,侍從就把餐前酒和濃湯撤了下去,然後便位一位大人物和一位神秘人物擺好主菜。主菜是蘇西洛燒鵝肝、熏牡蠣、薯泥和混有白酒地薺菜沙司,配菜是洋蔥紅酒燉羅韓魚丸子、羊肉丸子。

    「哦啦……我非常滿意!」奧斯卡沖餐廳主人微微頷首。主人家就笑了起來,還是遵循老傳統。布魯克威姆爵士拿出酒水單,但他沒讓親王殿下看,而是推薦了混合羅齊特預調酒和法蘭檸檬甜酒的特製香濱。

    飲著香濱、品嚐著盛名之下地宮廷美食,奧斯卡不禁要感歎主人家的用心。世界上的人都知道泰坦親王有一部千創百孔的壞腸胃,餐廳主廚特別剔除了牡蠣中最難消化的肉質,而丸子和薺菜沙司也調配得鬆軟可口。

    「那麼……對我在信中地建議,您有什麼打算嗎?」奧斯卡打量著對方的面孔。

    近衛軍上將、亨克爾布侖塔諾泰坦尼亞公爵回視著稍稍有些咄咄逼人的帝國親王。說實在的,他仍在考慮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建議,但……

    「作為四大軍勳世家之一的泰坦尼亞家長,您知道。我和我的家庭在帝國的處境是多麼特殊,我必須考慮首都的反應。」

    奧斯卡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您該說是三大軍勳世家!」

    「哦是啊!」中年人苦笑一陣。「海格力斯已經是一個歷史名詞了!我相信這個名字只會在都林大學的歷史考試中佔據一個填空地位置。」

    奧斯卡翻了翻眼睛,他有些迷惑。作為上代皇族,泰坦尼亞在帝國的處境自然是極為特殊的!可到底特殊在哪裡呢?這個問題若是搞不清楚,奧斯卡就已意識到。他會賠了夫人又折兵。

    「我不是很明白!」帝國親王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把問題明朗化。

    「貴領先祖建立了泰坦國號,那麼在莫瑞塞特家族接承帝位、重置皇統地時候,泰坦尼亞為什麼會接受新皇帝的安排?你們曾是這個帝國的主宰者,是什麼原因令您的先祖甘於領治一個土地貧瘡地省份?做一個公爵?」

    「您不知道?」亨克爾布侖塔諾將軍撕掉了臉上的假鬍子,他那冷峻的面目立刻為單調的表情增色不少。

    「我不知道!在皇室史記官那都找不到明確記載!」

    泰坦尼亞公爵點了點頭,「應該是這樣!」

    「為什麼……應該是這樣?這樣到底是怎樣?」奧斯卡緊皺著眉頭。

    亨克爾聳了聳肩,他像所有中年人那樣憂鬱,只不過多了一些軍人的冷峻氣度和頂級貴族特有的威嚴。

    「在當時!也就是四百年前!我的先祖已經失去了繼續統治泰坦的威信,無論是貴族還是這個國家的臣民,都需要一個強勢、無畏、英雄式的人物帶領泰坦走出危機,對抗波西斯鐵騎的大舉入侵。」

    泰坦尼亞公爵在這兒停頓了一下,他在思考措辭,半晌之後他才繼續說:「不過當然……這只是我們在四百年後的今天可以這樣說,若是在當時,國家的形勢會更加嚴峻也說不定。」

    「您還沒從正面回答我的問題呢!」奧斯卡緊追不捨。

    亨克爾將軍只得歎息一聲,很明顯,那個問題不好回答。「因為……四百年前莫瑞塞特家族的那位開國皇帝只是一個精明強悍的政客,他與我的祖先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也就是說……即便他的上位是眾望所歸,他也沒有資格接掌皇統!他不是合法的順位繼承人,而莫瑞塞特家族也沒有任何封號。可事實卻是……他在最後還是加冕為皇,您知道我們應該怎樣稱呼這種不合法也不合理的狀況嗎?」

    奧斯卡點頭,「謀朝篡位!」

    「呵呵!」泰坦尼亞公爵連連點頭。「是啊是啊,謀朝篡位!東方人的修辭一向都是那麼貼切!」

    奧斯卡又陷入疑惑。「可這是不合法也不合理地呀?」

    亨克爾將軍擺了擺手。「我就要說到您的問題了!儘管……我對先祖與當今皇室的計議也不是很清楚,但莫瑞塞特家族通過繼承,泰坦,封號擁有了即位地法理基礎,再加上……」

    「再加上與泰坦尼亞家族的通婚……只是這樣嗎?」奧斯卡有些不信任地打量著前代皇祖末裔。

    亨克爾沉吟良久。最後他卻說,「是地!只是這樣!」

    沙龍靜了下來。奧斯涅親王已經別開頭,他知道泰坦尼亞公爵必定是隱瞞了其中的內幕!儘管這已足以解釋泰坦尼亞家族在新皇發動的歷次大清洗中得以倖免的原因,但就像薇姿德林懷疑的那樣,新舊兩任皇朝之間地協議不會只是通婚和繼承封號這麼簡單的一件事。這其中很可能蘊藏著深層次的原因,一個令莫瑞塞特皇室不敢將其載入史籍、令泰坦尼亞家族守口如瓶的原因!

    「不說這個了!」奧斯卡呵呵一笑。「想必您一定聽說過我與薇姿德林馮,蘇霍伊夫人的傳聞!那麼我在這裡可以告訴您,傳聞……不止是傳聞!」

    「我明白!」亨克爾將軍點了點頭,「在這種時候您會不惜一切保護薇姿德林夫人。」

    奧斯卡點了點頭,「我只是希望您能知道我會堅定不移地維護薇姿德林夫人的安全!所以……我選擇了您和您的家族!因為薇姿本來就要在貴領嘗試建立我國歷史上第一支現代化軍團!我想沒人比您更適合做她的監護人。」

    還沒等亨克爾將軍發言,奧斯卡已經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他繼續說起那個建議。「您若是把薇姿德林夫人納入泰坦尼亞家族的保護之中,我想……即便是阿萊尼斯一世女皇陛下也會網開一面,就像您剛才說的那樣「「「泰坦尼亞家族地處境十分特殊!而且……貴領距離安魯只有一步之遙,萬一出現意外!或者說……有人敢於挑釁我守護薇姿的決心,水仙騎士團在貴領省界上佈置的方面軍就會在第一時間做出反應。」

    亨克爾,布侖塔諾,泰坦尼亞上將突然挑起眉毛。他用譏諷地眼神上下打量自信滿滿的年輕人。「我想知道…您是在威脅我嗎?」

    奧斯卡搖了搖頭,「我只是向老鄰居提出一項倡議,以這項倡議為基礎。泰坦尼亞家族可以擁有一支世界上最現代化的軍隊,而我也可以借此維護親密愛人。「「如果是這樣……您的水仙騎士團就不必為任何事做出反應。」亨克爾將軍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奧斯卡歡天喜地地擁抱了一下「老鄰居」他強調「老鄰居」這個稱呼地意義還是在於威脅!水仙騎士團部署在大泰坦尼亞省界上的方面軍可以在兩天之內抵達前代皇族的封地,在這種程度的威脅面前「哼克爾,布侖塔諾沒有多少深入考量的餘地。「那麼就是說……我可以把大人和孩子都拜託給您?」

    「是這樣沒錯!但我不敢保證一世陛下在暗地裡會不會有過激的舉動!」亨克爾又歎息了一聲,「我只知道……至少是在面子上,由我充任薇姿德林馮,蘇霍伊夫人的監護人,女皇陛下不會有異議!」

    奧斯卡再一次擁抱末代皇族,「泰坦尼亞會是安魯永遠的朋友!」

    亨克爾微微一笑,「我們一直都是朋友!」

    奧斯卡呆愣起來,對方的笑容說不出的詭異。3號,更晚的時候,維耶羅那的夜終於降臨了,但這恰好是音樂之都展現最最迷人的光景的時間。被貴族和大商人裝潢一新的聖史蒂芬大教堂在年前重又開放,日益鼎盛的香火晝夜不熄,近萬盞蠟燭將大教堂映襯得***通明。

    多瑙河上的遊船仍在穿梭,這些單桅帆船有大有小,在夜幕下行駛,燃著星星點點的煤油燈,像忽遠忽近的螢火蟲一樣四散飄蕩,若是它們偶爾靠近河岸,你就會聽到船上傳來男人和女士們的笑鬧聲。

    城市上空星光燦爛,城市中心群星閃耀!來自世界各地的音樂家和演出團隊給維耶羅那送來了豐厚地禮品。要看雜技就到城北的斯奉哥迪露天劇場和勝利紀念碑廣場;要聽音樂會就在國立歌劇院、霍斯登音樂廳、新年音樂廳、皇宮歌劇院裡面隨便挑一間:要是看歌劇、舞劇、話劇、情景劇……拜託各位!這裡是維耶羅那,維耶羅那隨便一間咖啡館裡都有這種表演。

    就在這樣一個使人放縱、令人墮落的夜晚。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選擇了皇宮歌劇院——這家皇室捐建地、世界上最豪華的、擁有完美聲學構造地歌劇院。

    如果一個維耶羅那市民說;「我今晚要去皇宮!」這一定是吹牛,但他所說的「皇宮」必定是指皇宮劇院。皇宮劇院坐落在環城馬路中部,就在巴辛克十六拱大橋邊。人們可以乘座馬車和遊船抵達皇宮劇院二十三米高的大理石階。在登上石階之後,進入嵌滿黃金雕刻大門。

    通往樓上的包廂和樓下普通坐席的圓梯就在眼前。

    圓梯上地天花板還鑲嵌著數個世紀之前流行的彩繪作品,無數盞水晶吊燈和左近直接延伸到天花板的鏡牆將整個大廳映得金碧輝煌。隨著陸續登上樓梯的人潮,向下可以抵達舞台大廳,向上或是走往兩邊便是美倫美奐的包廂。

    奧斯涅親王的包廂自然是皇室專用席位,這個包廂即在皇室成員沒有到場的時候也不會對外開放。盛裝打扮的女高音歌唱家就等在包廂門口。若是沒有主人的邀請,伊利莎白的身份還不能擁有專屬皇家地特權。

    奧斯卡挽著迷人的養女走入包廂,包廂的幕簾已經拉開了,展現在帝國親王眼前地畫面立刻開闊起來,這裡固然是劇場內的最佳聽音位置。當帝國親王的身影豁然出現的時候,台上台下響起一陣整齊地起立聲,到會的貴族和各界紳士紛紛向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鼓掌致意,當親王殿下脫帽行禮之後人們才又坐了回去。

    奧斯卡接過保爾遞過來的小型單孔望遠鏡,陪坐在側的盧卡斯迪亞巴克爾子爵立刻為他指示了一個包廂。

    「就是那個捧著一束雛菊的男人!英格王子——威廉斯·圖爾特!」

    奧斯卡通過望遠鏡觀察了一陣,然後他便轉向盧卡斯。並用輕佻的語氣對大學生說,「不過如此!長得還沒你討人喜歡!」

    迪亞巴克爾子爵呵呵笑了笑,他下意識地瞥了一眼面無表情的女高音歌唱家。「可他是英國王子,這一點就比一個近衛軍上校可愛多了!」

    奧斯卡哦啦一聲,他不是聽不出近衛軍上校對伊利莎白的譏諷,只不過……他根本不在乎。

    「都安排好了嗎?」帝國親王向身後的秘密行動部部長西普西恩,巴隆男爵轉過頭。

    巴隆男爵眨了眨鷹梟一般的灰眼睛。他也指了指那個包廂。「都安排好了!不過,根據我們的初步調查,坐在威廉王子身邊的那個老人就是英格斯特海洋測量局海外行動部門的總負責人,圈內人都叫他詹姆斯爵士,沒人知道他的真名。「「那個兩鬢斑白的老頭子就是詹姆斯?」奧斯卡又舉起了望遠鏡,他想確認一下眼中的老人到底是不是那個享譽世界諜報界的超級恐怖份子!據說……從火藥誕生以來,西大陸每十起爆炸案裡面就有四起跟這位詹姆斯爵士有關。

    「再過一會兒……您的談判對像多半就是他!」軍情局秘密行動部的負責人有點擔心地嘀咕一聲,他在事前也沒想到英格人會派這樣一個極端危險份子來泰坦。

    「演出開始了!」伊利莎白輕輕提醒男人,她不想再讓男人們繼續當下這個話題。

    奧斯卡立刻正襟危坐,巴隆男爵和迪亞巴克爾子爵也換上一副「正在陶醉中」的表情。

    伴隨著震耳欲聾的掌聲,舞台揭開了大紅色的幕布,樂隊指揮和歌劇作者在千盞燭火當中走了出來。經過劇作者簡短的致辭,奧斯卡才知道今晚的四幕喜劇就是大名鼎鼎的《赫霍特爾》講述曾經統治意利亞的昏君赫霍特爾王的荒唐故事。

    樂隊指揮是當世最著名地大師之一,他用無懈可擊的手勢帶動指揮棒,向劇院二層右側第一間包廂內的親王殿下行禮。奧斯卡將早就在手邊準備好地水杯舉了起來。按照傳統。水杯裡裝著多瑙河的河水,象徵此地地主人對藝術家們的最高敬意。

    接下來……在樂隊起奏第一個音符的時候,泰坦軍情局南方分局的行動人員就將走廊上的閒雜人等全部請離。再然後……按照事先約定好地計劃。由女高音歌唱家伊利莎白凱切小姐出面,來自英格斯特王國的王子殿下被正式引薦給泰坦帝國親王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奧斯涅親王客氣地將英格王子請入皇室包廂。雙方就當晚的劇目和英坦兩國關係進行了親切友好的會談……

    說起來……這像是新聞出版署的口氣!估計3月13號的報章的確會這樣排發消息,但3月13號這天晚上,在維耶羅那皇宮歌劇院的皇包裡,我們知道發生的事情絕對不是那麼回事。

    分賓主落座,有意思的是。奧斯卡地左右手分別坐著他的秘密行動部長和那個聰明伶俐的大學生;而英格斯特這邊,威廉斯圖爾特王子地身邊是那個王牌間諜和迷人的伊利莎白凱切小姐。奧斯卡從始至終也沒用正眼打量過神情緊張的養女,這種狀況雖然令伊利莎白免於尷尬的苦惱,可這個心思細膩地女人又覺得有些擔心。

    應該說……一位英格王子與一位泰坦親王同處一室並不會引起不必要的猜忌。英格斯特這個新興君主國在兩個世紀之前才完成統一,而且還只是島國形式上的統一。不管從哪種角度去理解,這樣一個孤懸海外的國家並不能與巨人般的泰坦相提並論。兩國在歷史上就不存在任何形式的糾紛和牽扯到雙方利益的瓜葛。

    但是……時間是教歷801年,將泰坦和英格斯特放在七世紀末八世紀初這個大的歷史環境,兩國共同謀求發展的契機終於出現了!

    威廉王子有著英格人特有的幽深眼眶和高聳的鷹鼻子,他面相年輕,可年紀已經過了三十。

    和英格人慣有的含蓄不同的是。威廉王子喜歡言簡意賅地發言,他用兩句話就將英格王室的立場表達得十分清楚了!

    威廉對面前的泰坦親王說,「殿下。讓我們合作吧!您一定知道對我們彼此來說,這是互惠互利的好事!」

    奧斯卡下意識地望了一眼身旁的大學生,盧卡斯幾乎立刻就讀懂了目光中的含義。他朝威廉攤開手、不卑不亢地對異國王子說:「抱歉殿下!合作對我們來說並不是必須的,相信您也清楚事情的真相。沒有合作,我國仍能獨立完成即定戰略。」

    「你是誰?」威廉不高興地瞪了一眼年輕的大學生,然後他又轉向一言未發的奧斯卡,那種目光就像是在指責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不負責任,泰坦親王應該親自出面答覆這個問題。

    「您知道我是誰!」盧卡斯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也許世界上的大人物都是這個樣子,他們明明知道面前站著的人是怎樣一個傢伙,可偏偏喜歡用高人一等的陌生姿態打量你。

    威廉乾脆閉上嘴巴,他的教養和理性修為不允許自己跟一個小小的近衛軍少校爭吵起來。

    老態龍鍾的詹姆斯爵士忽然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奧斯涅親王轉而打量這位西大陸最著名的破壞專家、間諜頭子、職業恐怖份子。儘管這些綽號與面前的老人完全不搭調兒,但奧斯卡卻知道他就是!這種認知多少都有些荒謬,就像眼睛告訴

    你這是白鵝,可理智卻說這是魔鬼。

    「之前……我有幸見過一次貴國的國務大臣!」老人突然語焉不詳地念叨一句。

    「泰坦國務大臣?」奧斯卡有些迷惑地望了過來,沒有任何信息表明英格人的頭號間諜曾經接觸過帝國要員。「您是指哪一位?」

    詹姆斯爵士的嘴角牽起一絲漂亮的弧度,看得出,這個破壞之王在年輕時一定是女人殺手那樣的美男子。

    「是貴國前國務大臣……卡契夫德卡拉斯費特楠德公爵!」

    「時間?地點?」奧斯卡坐直身子,他的面孔已經完全冷了下來。

    詹姆斯爵士狀似回憶一般仰起額頭,「大概……就是前些時候。」

    奧斯卡和自己的秘密行動部長對望一眼。西普西恩,巴隆男爵立刻搶過話題,他邊說邊為聲明赫赫地同行斟滿茶杯。

    「詹姆斯,希望我可以這樣叫你。所以……我也希望你能清楚一件事。卡契夫德卡拉斯費特楠德不是公爵,也不是我國的前國務大臣。他只是一個可恥的叛徒、殺手、欺騙帝王地偽君子、國際通緝犯!您一定見過我國司法部門拜請最高教庭向所有神教國家發佈的通緝令。對不對?」

    老人點了點頭,他轉向仍是冷著一副臉地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

    「殿下!對於這件事,我國並無異議。但我所見到的卡契夫德卡拉斯費特楠德只是一個百病纏身的老人,他要靠朋友們的接濟才能勉強度日。監獄和審判……對這樣一個老人來說,沒什麼必要吧?」

    奧斯卡突然笑了起來。並不是因為他得知老冤家的消息,而是為劇目中地一個搞笑段子。在這之後,泰坦親王似乎被舞台上的表演完全吸引了,他像所有熱情的看客那樣大聲鼓掌、起哄!有時甚至還會吹響抑揚頓挫的口哨響應熱烈的現場氣氛。

    威廉王子和間諜頭子交換了眼色,他們都很詫異,也對泰坦親王的反應十分好奇。按照事先的預測,當代的安魯家長應對合作事宜非常感興趣。可奧斯涅親王這種不冷不熱的態度雖然十分做作,可至少也能說明一些問題。在安魯和泰坦海軍還沒有成型的時候,與英格斯特過早地糾纏在一起地確不是多麼迫切的事。

    第二幕剛剛開始,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終於笑呵呵地轉向遠道而來的王子。

    「到過維耶羅那地人都會愛上這裡。你呢?」

    威廉也笑了起來,不過他在回答問題的時候卻望向身旁的歌唱家。

    「是的殿下,到過維耶羅那地人都會愛上這裡。我也不能免俗。「奧斯卡哦啦一聲,「我還以為……英格人只喜歡大海!」

    王子點頭,「我知道您指的是什麼!不過我也得承認,大海是我國臣民的最愛。只不過……有人想用征服表達這種熱愛,有人想用探索去瞭解這種熱愛。」

    「那貴國王室傾向於那一種情懷呢?」

    威廉思考了一會兒,「我想……也是兩方面!就像我的父王,他熱中探索新的海域和大陸,經常自掏腰包去資助各國的探險船隊,即使對方是騙子他也不會過問。而我……我很矛盾,因為……當發現一片新的海域或是一塊新大陸的時候,我就想去征服!」

    奧斯卡搖頭,「那您熱愛的就不是大海,而是征服!或是征服過程中能夠給你帶來的快感以及……」

    「黃金!」威廉打斷了泰坦親王的話,「斯洛文裡亞有黃金!您若是能征服這個王國、征服那片海,那裡的一切便都是您的!」

    奧斯卡冷冷地哼了一聲,「黃金、斯洛文裡亞、那片海!我相信這一切絕對不關貴國的事!」

    威廉聳了聳肩,「殿下,咱們還是把話挑明白了吧?我不知道您在擔心什麼?如果您在擔憂我國在合作問題上的誠意,那麼好吧!詹姆斯爵士可以保證,那名國際通緝犯一定會物歸原主。」

    奧斯卡擺了擺手,「誰會在乎一個百病纏身的老人呢?」

    王子下意識地瞪了一眼多嘴的詹姆斯,這個老傢伙不該給泰坦親王落下口實。

    「那麼殿下……您就直說吧!如何才能令您信服?」

    奧斯卡呵呵一笑,「王子殿下,並不是我輕視貴國的海軍力量,可事實卻是西葡斯,無敵艦隊,和無數座岸基堡壘牢牢控制著出入地心海的門戶,我在需要幫助的時候能指望英格遠洋艦隊順利通過直布羅陀海峽嗎?」

    威廉沉吟半晌,泰坦親王一語切中要害!他剛剛所說的正是英格斯特希望盡快在地心海腹地尋找一處避風港的主要原因。西葡斯人和法蘭人牢牢控制著地心海,對過往的英格商船和護航艦隊刻以重稅,英格希望能在地心海又或更加縱深的海域獲得一處港口,最好是能發展海軍的天然港口,這個港口不但要受到陸軍在岸基上的充分保護,還要擁有極高的安全係數!

    泰坦預謀出兵斯洛文裡亞,這個契機對英格人至關重要,如果雙方能夠達成協議,那麼英國艦隊就在靠近地心海的戰略要地擁有一個安全的落腳點,這個落腳點輕易不會受到西葡斯和法蘭的攻擊,若是這兩個國家不想在地面上遭遇水仙騎士的報復,他們就不會對安魯的佔領地發動攻勢,所以說……一切都是那麼完美!而且,英格海軍若是在亞得裡亞、愛琴海站穩腳跟,西葡斯和法蘭就會遭遇兩面夾擊的危險。

    「殿下!我可以保證,您不會失去什麼,與之相反,您能從合作中得到的東西絕對是您無法想像的!」

    奧斯卡翻了翻眼睛,「得了吧!我現在就在失去!」

    「您指什麼?」

    奧斯卡望向伊利莎白,「我的養女!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我在說什麼!」

    威廉愣了一下,他突然惱火地站了起來。「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關於伊利莎白的事不該出現在我們的談話過程中,她不是牌桌上的籌碼!我所受到的教育告訴我,行事要光明正大,可既然您剛剛已經那麼說過了,那麼……我告辭!」

    奧斯卡連頭也沒回就將視線落在舞台的表演上,不過他還是對伊利莎白說,「威廉是個好小伙子。」

    伊利莎白沒聽見,洶湧的淚水和不停地抽泣堵塞了她的耳膜……

    「接下來呢?」奧斯卡大聲質問身邊的隨從。

    「第三幕——《國王的咒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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