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坦穹蒼下 第二十三集 第四章
    一大早,奧斯卡從肯辛特宮晨霧瀰漫的花園裡採摘了一大把火紅色的波西斯包心變種玫瑰,他本來打算親自送去女皇陛下的寢宮,可他的事務秘書卻告訴他阿萊尼斯從來就不會在清晨六七點的時候睜開眼睛。

    奧斯卡被自己的遲鈍嚇到了,因為這件事他根本不知道,這對夫妻來說應是很尷尬的認識。

    親王殿下派了一個信使把玫瑰和告別的私人信件送去蘇馮泰爾斯堡,信使很快就回來覆命,說女皇陛下還在熟睡,皇室書記處的值星官代為接受了物品。奧斯卡只是點點頭,臉上帶著「果然如此」又或「不過如此」的表情。

    肯辛特宮的侍從在整個宮殿裡上竄下跳地奔忙著,親王殿下的命令是帶走所有用得著的東西,這可難住了善於持家的克加德夫人,她是肯辛特宮真正意義上的大總管,因此……在她看來,除了門口那座獅子噴泉,宮裡的一個曲別針也大有可用。

    散亂的行李和各種物品雜亂無章地堆在宮殿的走廊裡,桑迪南霍魯姆斯上校帶著幾名面相嚴峻的騎士四處轉悠,他們在一層大廳後面的廚房遇到了小主人。奧斯卡就在廚房裡用早餐,他見到桑迪就「哦啦」一聲,並把自己的火腿炒蛋和奶酪吐司推給小魔鬼。

    小惡魔桑迪也不客氣,他在朝親王殿下敬禮之後就從對方的餐盤裡揀出一塊麵包,張口便吞了下去。

    「你們在幹什麼?」奧斯卡看到小惡魔滿是一副無所事事的樣子。

    桑迪就說:「巡查,殿下!我要盯著那些賤民。您的眼睛只要離開一會兒他們就會偷盜您地東西!不過您放心,您有桑迪,桑迪會讓這些犯了錯誤的賤民付出代價。這樣一來就不會有人再敢侵犯您。「「就像那個砸了我最喜歡的水晶杯,然後被你從三層窗戶丟出去地客廳領班?」奧斯卡邊說邊聳了聳肩。他看到廚房裡的幾位廚娘已經偷偷溜出門,似乎宮殿裡地侍從以及所有平民出身的人都不喜歡桑迪。可是……親王殿下似乎並不打算批評桑迪,儘管這個貴族軍人對平民的看法有問題。

    「你知道嗎?」奧斯卡用刀叉敲了敲餐盤,「如果沒有那些人,我就沒有早餐吃。」

    「怎麼可能?」桑迪南上校瞪大眼睛。他根本體會不到親王殿下話語裡的深意。「如果您沒有早餐只能說明那些懶惰的賤民已經懶到該死地地步,我有的是辦法讓他們勤快起來!他們要是……」

    「算了!」奧斯卡用手掩住額頭,他一聽到桑迪南在敘述如何如何對付賤民的時候就犯噁心。「咱們說點開心的事情。「「開心的事情?」桑迪喃喃自問,不過他幾乎是立刻就興高采烈地從懷裡掏出一塊包在一起的布巾。「您看看殿下!這是什麼?」

    奧斯卡眼看著小惡魔像獻寶一樣展開了四種顏色組成的布巾。「這是什麼?旗?」

    桑迪翻了個白眼,「我就知道您不會在乎這種事!可這是我托朋友大老遠從南方帶過來的——五省聯合政府的區旗!南方的旗幟!」

    奧斯卡也翻了個白眼,桑迪南霍魯姆斯真不愧是一個徹頭徹尾地南方佬。「讓我看看!」奧斯卡伸出手,他沒有掃小惡魔的興,畢竟南方五省聯合政府是他一手搞出來的東西。

    小小地布巾只有書本那麼大,由上至下分別是黃色、白色、藍色和黑色,「很漂亮!」奧斯卡發出由衷地讚歎。「我是說……很有氣勢!很……這樣拿著它對不對?」

    桑迪連忙湊上來,「沒錯,沒錯!黃白藍黑!就是這個順序!」

    「它們代表什麼?」奧斯卡的好奇心終於被調動起來。他知道這些旗色一定會有各自的象徵意義。

    桑迪虔誠地捧過旗幟,他在親王殿下的腳邊單膝跪了下來。

    「殿下,中間地藍色和白色分別代表多瑙河的水和水仙的純潔,而黃色和黑色……這是百獸之王的專有色調。是猛虎的顏色!」

    奧斯卡望了望南方人的區旗,又看了看小惡魔的眼睛,他瞭解這面旗幟的意義,可若讓他繼續挖掘隱藏在更深處的東西……

    「抱歉……」塔裡闖進廚房,可他並不知道南方佬為什麼要跪在地上,而他的殿下還與地上的人深情地相互凝望。「我……我不是故意打蜘「,「「閉嘴!」奧斯卡已經明白面相尷尬的炮兵將軍在琢磨些什麼東西,他近乎憤恨地將小桑迪踢到一邊,然後又跑過去揪住塔裡的衣領。

    「別把你腦袋裡想像的東西說出來,不然我就讓你的腦袋換個地方思考問題!」

    塔裡無奈地苦笑,「開個玩笑而已……」

    奧斯卡這才把跌到一邊桑迪南從地上攙了起來,他攬住小惡魔和炮兵將軍的肩膀。

    「走!趁著還有一些時間,咱們找樂子去!」

    在最近一段時間,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所說的「找樂子」

    就是指與東方來的拳手痛痛快快地打一架,地點就在肯辛特宮的大地窖,我們知道那裡早被奧斯卡改建成練武場。通常,霸拳李若是不在宮殿裡走動的話就會一個人躲在這裡對著空氣激烈地拳打腳踢。有一次被奧斯卡發現了,結果親王殿下就興致勃勃地加入進去,而霸拳李自然很興奮,他三拳兩腳就把尊貴的小主人揍倒在地。

    打那以後,奧斯卡一有時間就跑到地下武場去找麻煩,不過這在多數人看來是和找罪受沒多大區別的事情。霸拳李的武術應歸納為犀利的近身格鬥技,東方人對近身格鬥術的修煉精確到了擊打一段骨節和一根筋腱地高度,奧斯卡吃的就是這個虧。明明他用手臂上最抗打擊的地方去抵擋對方地拳頭。可這塊地方在受到打擊之後所產生的疼痛和麻痺會讓他在接下來地很短一段時間徹底失去抵抗能力。

    奧斯卡還是像小時侯一樣謙虛,他在被東方拳手擊倒無數次以後才清楚地明白自己對格鬥技藝的瞭解實在太過膚淺。有時候……手裡握著把明晃晃的刀片並不足以解決問題;親王殿下甚至想到這就是他屢次負傷的原因。西方人對格鬥器械的依賴令他們忽視了身體地開發,其實身體才是最好的武器。就像膝蓋、手肘、額頭這樣堅硬的地方,運用得當的話會省去許多體力。

    奧斯卡和桑迪、塔裡興致沖沖地跑到地下演武場。穿著一身粗卡其布短袍的霸權李已經等在那裡,也許是因為一場熱鬧的好戲就要上演了,平常總像個隱形人的黑魔和暴雪也從黑暗裡鑽了出來,他們倆個像對雙胞胎一樣坐在武場邊的地毯上,一邊啃麵包一邊往嘴裡灌羊奶。

    小親王一見保鏢們的那副看熱鬧的神情就開始生氣。他詛咒保爾喝羊奶喝出一身騷、詛咒肖卡連科吃吐司吃成一個大胖子。

    保爾和黑魔對奧斯卡地挖苦一點反應都沒有,他們只是同時向東方拳手攥緊拳頭,那樣子就是要對方「好好揍他」的意思。

    在動手之前,東方人幫助小親王活動了一下手腳,當奧斯卡示意可以開始的時候才退到一邊去。奧斯卡用13教導地方式向接受挑戰的一方抱了抱拳,由於他做得有模有樣,霸拳李難得地笑了笑,按照像上位者示意冒犯的禮節,東方拳手向奧斯卡鞠躬,可他在還未抬頭的時候就聽到武場中傳來一聲震耳欲聾地吶喊!

    就像奧斯卡預想中的那樣。巨大的回聲令拳手的反應慢了一線,當他的飛踢就要觸及對方的下巴時,霸拳李才剛剛抬起頭而已。

    奧斯卡的嘴角帶著笑。他就知道突然一擊並不會收到奇效,而結果自然是如此。拳手在靴尖即將擊中他的最後一剎那猛地側過腦袋,他用手臂一磕便輕鬆撞開奧斯卡的飛踢。不過霸拳李在輕輕一碰之後立即發現問題,奧斯卡的大腿鬆軟無力。這一些輕擊竟然令他整個人騰空轉體。

    年輕的小親王藉著對方的力道在空中轉身,他飛速地蕩出另外一腿,霸拳李避無可避,他用整條手臂擋住側腦,然後利用全身的力氣撞向對方的旋轉飛踢,奧斯卡被撞飛出去,但他並未受到任何傷害,整條大腿都已注如滿勁力,彼此衝撞帶來的後勁使他快速地臨空退避。

    就在小親王即將撞上一根粗大的石柱時,奧斯卡的身體突然變成一根輕飄飄的羽毛,他在空中緩慢地攢身、曲膝,當雙足踏上牆壁的時候他便猛地一蹬,整個人立刻像離弦的弓箭一樣向前衝去!

    一個圓大的膝蓋在霸拳李眼前倏地放大,強勁的破風聲和對方的吶喊幾乎混淆了他的視聽,當武者的意識終於分辨出快速的臨空膝撞就要造成落敗身亡的後果時,拳手近乎神奇地讓過身體,小親王的膝蓋只是撞散了他的頭髮,這次凌厲的攻勢又被敏捷的東方人躲了過去!但一切還未結束,奧斯卡變換攻擊的頻率超出任何人的相信,就在拳手目送對方與他擦身而過的時候,奧斯卡已經收回撞出的膝蓋,他迎著拳手身後的石壁改撞為踩,在石壁上連蹬三步之後突然彈起反身,對著抬頭仰望的霸拳李鋪天蓋地的壓了下來,就像枕著手臂睡覺時的樣子,奧斯卡在下落的過程中用胳膊肘對準了東方人的腦袋。

    霸拳李吸了一口冷氣,這一下若是被對方的擊中的話一定會落下腦殼迸裂的結局,他迅速蹲下身體雙臂向後一仰便令整個人也往後翻了過去。

    數擊均未奏效的小奧斯卡垂頭喪氣地落在地上,他的胳膊肘將堅硬的石板地面砸出一陣飛沙走石的聲勢,在身體接著落地之後,年輕的小親王終於發出一聲沉重的悶哼。

    「救……救命!」

    被剛剛那一擊的威力嚇得目瞪口呆的人們終於反應過來,大家一同奔向把地面砸出一個人形坑洞地小親王。

    「脫……脫臼!」奧斯卡哭喪著臉,他扶著沒有擊中對手卻親吻了石板的胳膊。

    幾個大男人七手八腳地把親王殿下攙扶起來。奧斯卡除了齜牙咧嘴地哼哼就沒再說什麼,倒是桑迪南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他揪住霸拳李地衣領。「你這個下等的黃皮人都幹了些什麼……」話未說完地南方佬已經把一個大耳光給甩了過去。

    奧斯卡一把抓住桑迪的手臂,桑迪使勁兒掙了掙。但他在看清親王殿下的臉色之後才把換下自己那副猙獰的面孔。

    「這不關李的事,他沒犯錯,你知道地!」奧斯卡不耐煩地瞪著桑迪。「不要像條瘋狗一樣四處狂吠,這會令我厭煩!再說你以為你是魯道夫霍斯嗎?」

    桑迪搖了搖頭,奧斯卡就更不耐煩了。他徑直轉向呆愣的東方拳手。

    「李!你以後就呆在我身邊,保爾和黑魔會關照你!他們會讓你知道並不是所有的西方人都是自以為是、缺乏教養的東西!」

    受到訓斥的小惡魔尷尬地退到一邊,奧斯卡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他看到桑迪就生氣。

    「你是真傻還假裝自己是個白癡?」小親王用危險的目光瞪視杵在原地的南方佬。「沒看到我的胳膊脫臼了嗎?去找個骨科醫師啊!真他媽搞不懂你在想什麼!」

    桑迪恍然大悟,他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奔了出去!

    奧斯卡望著桑迪的背影啐了一口,「剛認識他的時候他可不是這樣,我一度以為這傢伙是個啞巴,誰知道他地嘴巴比市井裡的短腿婦人還要討厭!」

    塔裡聳了聳肩,「有句話您可沒說錯,個別時候……桑迪給人的感覺像極了魯道夫霍斯!沒錯!就是像魯道夫霍斯!」

    就在奧斯卡冷冷哼過一聲之後。呆愣半晌地東方拳手突然湊了上來,他端起小親王脫臼的手臂,這令奧斯卡有些詫異。

    「你會……嗷嗤!」親王殿下在感到手臂一陣劇痛的同時便大叫出聲。他敢肯定是東方人治好了他脫臼的關節,因為手臂在劇痛過後便湧出一陣令人身心舒泰地麻痺感。奧斯卡趁機活動了一下,他終於點了點頭,「東方武者真是神奇!」

    霸拳李輕輕點頭算是回應了小親王的誇獎。然後他接著為未來的主人進行推拿按摩,奧斯卡就感到傷處的麻痺感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酸、癢,和極度的肌肉疲勞。

    「好啦!沒事啦!」東方人終於放下年輕人的胳膊,他朝對方笑了笑,就和他認知中的一樣,這些長著一雙異色眼睛的西方人並不都像惡魔桑迪那樣不可理喻。奧斯卡和他的朋友們坐倒在武場的休息區」卜親王仍對剛剛那一擊耿耿於懷,他抱怨東方拳手反應太快,而保爾就說是他自己慢得離譜;他抱怨霸拳李只是躲避沒有回擊,保爾就說光是閃避就能讓你脫臼,要是回擊企不是會害你喪命。奧斯卡越聽越生氣,他就動員拳手和暴雪打一架,可奸滑的殺手之王始終顧左右而言他,總之就是不願意。

    就這樣說說笑笑了好一陣,男人們終於安靜下來,大家都陷入霸拳李敘述的身世。東方人用淺顯至極的泰坦語概括了一下他那過往的經歷,在一個被他稱之為「武術之林」的地方,他曾是極有聲望的拳師,但他厭倦了用拳頭和智謀不斷進行角力的生活,他利用一切機會想要退出「武術之林」可用他自己的話說,「每次想要退出,總會有令你無可奈何的人和事再度把你牽扯進去!」

    「一入江湖……身不由己!」保爾突然說出一句字正腔圓的東方語言。

    霸拳李詫異地望了過來,殺手之王尷尬地衝他笑了笑,「我還是不太瞭解東方武者的精神世界和你們的……『江湖』,但這句話是我的一位老朋友經常掛在嘴邊的,連帶我也學到了幾分神韻!」

    拳手眨了眨眼,他已經有點愛上這裡的生活了,這個世界竟然存在沒有「江湖」的地方?若是在故土,他知道自己只有在見到那位西方人稱之為冥王的神明時才會相信。

    「身不由己……是這樣說嗎?」奧斯卡沉吟起來。

    保爾點了點頭,「是的沒錯,就像李說地那樣。當你想要退出。總會有令你無可奈何的人和事再度把你牽扯進去。」

    奧斯卡聞言不禁發出一聲歎息,「哦啦哦啦……看來確實是這樣。西方不存在,武術之林」也沒有,江湖,那樣的東西。但我們有政治!就像我想把阿爾莫多瓦哥斯拉關進監獄,再餓他幾年。可實際上呢?我不但要讓這頭豬玀分享南方政府地歲收,還要給他送去一個人見人愛的好姑娘……」

    「你等等!」塔裡大聲叫喚起來,「都林城傳得沸沸揚揚地南方女孩兒……就是海怪的那個未婚妻!是你……送去的?」

    奧斯卡不置可否地點點頭,「確切一點說她是為軍情南方分局服務,和我沒有直接或是間接的關係。」

    「可你是軍情局的頭兒!」塔裡固執地叫嚷著。「這還不是你安排地嗎?」

    奧斯卡拍了拍老朋友的肩膀。「這件事只有我和南方分局長亞寧,切爾曼知道,但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讓你也知道嗎?」

    塔裡搖了搖頭。

    奧斯卡就用擔心的眼神望著老朋友,「你的火炮毀了特勤處幾代人的心血,就算魯道夫霍斯不是個斤斤計較的人也丟不起這個臉!所以你在都林要處處小心,萬一遇到無法為繼的緊急情況!注意……我是說足以威脅性命的緊急情況——就去找海怪的未婚妻,她有能力幫助你離開都林,以達就是我給都林的朋友們留下地最後一步棋。」

    塔裡緊抿著嘴唇,他想對老朋友說聲謝謝,可他又覺得這會破壞了現在的氣氛。

    「別逞能你這個冒失鬼!」奧斯卡仍在叮囑一向少根筋的炮兵將軍。「魯道夫霍斯忍到現在實屬不易,別再招惹他。就算見到他了也要繞道走,你明不明白?」

    「沒問題!我明白!」炮兵准將異常肯定地點頭,這樣一來奧斯卡才放心地站了起來。

    時間剛剛好。地底武場走進來一名通訊官,他向親王殿下報告說一位自稱是南方商會密使地子爵大人請求謁見。

    奧斯卡拍了拍手,「哦啦!大家猜猜是誰來了?」然後他便興高采烈地走出門去。

    穿過雕刻精細的楠木門,再經過一片散落著葵花和茶花的荒廢花園。特勤處長在就要到達目的地地時候突然停了下來,他猶豫好久才打出一個響亮的大噴嚏,花園裡爭食的鳥兒嚇得四散奔逃,魯道夫霍斯望著那些驚慌失措的鳥兒不禁冷笑起來,他知道又有人在世界上的某個地方詛咒自己。這些惡毒的詛咒就像窩藏在身體內部的那顆毒瘤,遲早都會腐爛,變成腥臭的碎肉,然後在地獄被貪婪的惡鬼分食!

    魯道夫霍斯從來就沒幻想過自己能夠登臨天堂,那個地方不是他這種人去得的,再說天堂的空氣可能會令他窒息,不過誰知道天堂有沒有空氣呢?特勤處長懊惱地別開頭,最近他老是走神兒,老是在琢磨天堂和地獄的問題。儘管他明知道自己會下地獄,可無論怎樣討厭天堂,他對那個所有人都一心嚮往的地方還是存在一絲期待,看來這都要怪那個該死的瘤子!不過……也許……在他面臨死亡的時候,負責迎來送往的天使和死神會把事情搞錯也說不定,因為魯道夫霍斯也沒想過自己會死於癌症,他覺得自己應死於一次精心策劃、規模空前、聲勢駭人的暗殺計劃,就像他的歷屆前任一樣死得轟轟烈烈,而不是倒在床上一病不起。

    「你想見我?」特勤處長打量著整理花草的那位匠人。

    威捨爾轉過身,他消瘦得厲害,兩眼深陷,只有捏著小鏟的手掌稍顯有力。

    跳蚤坐到花園中心擺放的長椅上,他將對面的位置向特勤處長示意了一下。

    「感謝您在百忙之中……」

    「別說這些廢話……拜託!」魯道夫霍斯不耐煩地坐了下來,他不知道面前這個傢伙到底想要說什麼,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來這個鬼地方會見一個早已失去利用價值的人。

    「那就直接進入正題!」威捨爾男爵突然把愁苦的面容換了下去,「咱們實話說了吧,我什麼時候才能離開這兒?」

    特勤處長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就像他聽到了一個百年難得一遇地笑話!

    「離開這兒?你想離開這兒?」

    「是的!」大跳蚤點了點頭。

    魯道夫霍斯四下望了望,在他眼裡,這個秘密聯絡點的景致還算湊活。至少這裡並不會使人產生不耐煩地情緒。

    「那我問問你!你知道失去特勤處的保護意味著什麼嗎?你知道門外有多少軍情局地密探在打聽你的消息嗎?你知道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向來就是一個睚眥必報的小人嗎?你知道……」

    「我知道!我都知道!」跳蚤打斷了魯道夫的設問,他一點也不想聽。「你所說的都不是問題。我只想去見見她,再看看孩子。」

    特勤處長用手指捏著額頭,「你一定是瘋了!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會讓你見到他地情人和兒子?在大街上!我敢保證,就在門外那條大街上!你只要走出這扇門就會被人亂刀……」

    「我怎麼知道門外那些人是不是你派來的呢?」威捨爾又一次打斷了特勤處長的話。

    魯道夫霍斯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你會在乎這個嗎?你一向都很聰明。只要走出門就是死路一條!我不會讓你洩露綁架事件的秘密,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也大致瞭解是你出賣了蘇霍伊,所以……你總是要死在一方手裡。」

    「讓我出去!」跳蚤固執地堅持著,他只是想去道歉,然後……他還沒想到呢。

    「一個問題!」特勤處長伸出一顆手指,「我若是能搞清這個問題就立即放行。」

    威捨爾攤開手,「說啊!你還在等什麼?」

    魯道夫霍斯清了清嗓子。「告訴我!那個被你稱作主母的妻子到底與安魯達成了怎樣的協議,其中涉及到多少關於火器……」

    「我不知道!」威捨爾懊惱地別開頭,並不是他故做姿態,而是他真的怨恨魯道夫霍斯淨挑他不知道的問題。

    特勤處長連連搖頭。「你看啊威捨爾!我無法得到答案,你也就不能出去,這是一種相互依存的關係。」

    大跳蚤無奈地歎息一聲。「你應該知道那個被我稱為主母的妻子是怎樣一個女人,她像歷史上所有出名地女皇一樣精明!與安魯的協議是只有她和那位阿歐卡亞女爵兩個人知道的事情。你若是不相信,就去問問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相信親王殿下也會這樣告訴你!」

    魯道夫霍斯從座椅上站了起來。他無奈地朝一無是處地威捨爾攤開手,「抱歉了朋友,看來我幫不了你!」

    跳蚤分毫不讓地與特勤處長對視,「很遺憾你幫不上忙,可我還是要出去!」

    魯道夫只得苦笑,「朋友,我得說你這是自尋死路。」

    威捨爾聳了聳肩,「我總得試試,我可不想在這個地方老死。」

    特勤處長向左右招了招手,隱沒在向日葵和茶花間的黑衣密探魚貫而出,兩雙大手同時按上男爵的肩膀。威捨爾四下望了望,他並不是搞不清現下的狀況,他只是微笑著站了起來,那種笑容就像即將獲得解脫一樣。

    魯道夫再也沒心思在這兒胡扯下去,這個一無是處地傢伙總算要被人道毀滅了!這多少都令他鬆了一口氣。

    威捨爾被反剪著手,一眾高壯的特勤行動人員不斷推搡著他,他知道自己在下一刻就會死在花園深處的某個地方,估計到時身上會落滿劍,瘡,因為身邊的每個人都會刺他一劍,也許一劍還不止。

    「閣下!您等等!」

    特勤處長微笑著調轉頭,原來他一直留在原地。「怎麼,改變主意了嗎?」

    大跳蚤笑了笑,「讓您失望了,我只是想告訴你人們為什麼叫我跳蚤!」

    「為什麼?」魯道夫霍斯好奇地打量著蘇霍伊家的叛徒,也許是出於同是將死之人的關係,他對失去一切價值的威捨爾男爵始終抱有一點善意。

    「我是孤兒……」男爵自嘲地笑著,「在小的時候,我學習了許多取悅於人的活計。其中最拿手地就是逃脫,你知道嗎?被關在一個大籠子裡,躲避獅子老虎的侵襲。還要不斷挑惹這些野獸,給那些喜歡刺激的人製造樂趣。」

    「哦!」特勤處長露出一副肅然起敬地面孔。「很遺憾,我沒看過你的表演。」

    威捨爾望了望四周地特勤密探,「難道你沒聽懂嗎?我是說我可以像跳蚤一樣靈活地跳躍,沒人能抓住我,也沒人能控制我!」

    魯道夫還想再說點什麼。可肝臟內傳來的一陣劇痛令他差點背過氣,不過更令他驚駭的事情還在後頭。跳蚤突然雙腿騰空,威捨爾猛地踏住兩名鉗制他的密探,藉著他們的胸膛猛然發力,這一跳躍出數米,特勤處長本能地撥出配劍,可他地腫瘤卻在這個時候瘋狂地吐出毒汁,肝臟內的劇痛令他的持劍的手臂鬆鬆垮垮地垂在一邊。

    沒有注意到手下的吶喊和示警,特勤處長只是感到眼前人影憧憧,然後腹部突然一涼。威捨爾大力掙了掙。他發現自己無論無何也拔不出插進對方體內的小鏟。就在他打算放棄的時候,胸前突然冒出一支劍尖,然後就是第二支、第三支、第四支……

    魯道夫想說點什麼。可他一張嘴就吐出一口血,「你……為什麼?」

    威捨爾的嘴唇像霍亂病人那樣瘋狂地哆嗦,「她……她要是知道……你死在我手裡……會原諒我也說不定……」

    「何必當初呢……」特勤處長跌坐在椅子上,他看到對方的胸膛已經刺滿八支長劍。哦對了!現在是第九支!

    魯道夫滿意地闔上眼睛,他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個精心策劃、規模空前、聲勢駭人的暗殺計劃,他只知道自己會在都林斯科特大教堂舉行葬禮彌撒,至高無上地女皇陛下會用對待英雄的禮儀將他安葬……

    「然後呢?」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焦急地打量著「來自南方商會的密使」為了不讓對方喘一口氣,他乾脆就把喬爾喬委羅內斯子爵剛剛送到嘴邊地茶杯給奪了過來。

    「哦殿下……」委羅內斯少爺萬般痛惜地目送著這盞誘人的茶具,他只得用舌頭抿了一遍乾裂的唇皮。

    「我和海怪整整談了一夜,出門的時候就被人盯上了,我在換了四輛馬車以後才甩開他!」

    奧斯卡翻了個白眼,「這都是過程!過程你明白嗎?你認為我會對跟蹤你地人感興趣嗎?」

    年輕的南方商人雙手扶了扶空氣,「好的好的!我明白您的意思,可難以向您啟齒的就是這個結果,因為……我不認為海怪給了咱們一個結果。」

    「什麼意思?」奧斯卡茶杯推還給委羅內斯。

    喬爾喬立即抓起水杯一飲而盡,他在砸了砸嘴之後才小聲嘀咕說,「已經冷了……」

    「哦啦……別逼我揍你!」奧斯卡將拳頭捏得咯咯響,他一運力就觸動了接合後的脫臼關節,這一下更令他疼得面目猙獰。

    「好的!您聽我說……」委羅內斯終於收起了玩世不恭。「海怪畢竟是海怪!這頭豬玀的腦子裝得並不全是油水。」

    「雖然我們談了一整晚,但這傢伙始終沒有表態,而且一直有辦法轉移話題、含糊其詞,不過他在最後還是提出一種可行性建議,但我個人認為這項建議並不能算作答覆,更不能把它看成是海怪的……」

    「說那個可行性建議!」奧斯卡咬牙切齒地吐出這一句。

    「這個建議分成兩部分!」委羅內斯子爵掏出了他筆記,「抱歉,潦草一點,這是我在馬車上整理出來的!」

    「第一部分……」年輕精明的南方商人用老成的動作舔了舔手指,然後他便翻開寫滿字跡的筆記。「帝國財政部的主要工作無非是統計收入、預算支出,而補貼國家這樣的事已經多年沒有發生了,所有我們完全可以忽略不提。這項計劃的第一部分內容就是財政大臣可以在他的職權範圍內簡化統計收入和預算支出這兩種工作,南方五省聯合政府可以成立一個向帝國財政部直接負責的會計師委員會,由這些中央政府承認的高級會計師代替帝國財政部監理南方政府地財務工作,當他們完成統計收入和預算支出這兩項收入之後。交由財政部審理,雖然這種形式與財政部的直接核算別無二致,但真正精彩的是第二部分內容!」

    「第二部分是什麼?」奧斯卡聽了半天也是老大一個不明白。他對經濟和財務地概念十分含糊,這都要怪他在監獄的時候沒有學好加減乘除。

    「光明神在上!」喬爾少爺邊說邊朝天花板做了一個祈求神明地手勢。「阿爾莫多瓦哥斯拉不愧是名副其實的海怪!這頭凶殘貪婪的蠢豬竟然是個***天才!他把第二部分歸結到稅務部。利用稅務部的監督權和稽查權分擔了財政部在運行這件事時地風險!」

    「怎麼又扯到稅務部那去了?」奧斯卡露出一副打量白癡的神情,其實真正搞不清楚的人是他自己。

    「您當然搞不懂,因為我還沒說完呢!」委羅內斯子爵邊說邊把手裡的筆記本嘩啦嘩啦地翻了起來,「在這兒!」

    「第二部分!邀請帝國稅務部門派員欽差大臣監督南方五省聯合政府的會計師委員會,在統計收入和預算支出這兩項工作展開之前。該員欽差大臣必須對五省稅務收入進行盤點,以此最終確認的數字為會計師委員會的工作依據……」

    「你等等!」奧斯卡尷尬地打斷了年輕的南方商人,「是我聽錯了嗎?還是我的感知有問題?我怎麼覺得把稅務部門也扯進來會把事情變得更複雜呢?再說……這不等於帝國中央進一步加強了對南方五省的財務專制?」

    委羅內斯子爵連連點頭,「殿下,最初我也這樣理解,可我們都低估了海怪,他玩弄數字遊戲、形式主義和官僚把戲地經驗比全泰坦的商人加起來都要豐富得多!表面上,財政部用一個國家級別的會計師委員會完全控制了南方五省聯合政府地財政命脈,但事實是,如果這個會計師委員會所能計算的數字來自於另一個部門的操縱。那麼他們與形同虛設沒有多大區別,因為他們的工作只是把那位稅務欽差大臣地報表進行再分配,大部分收歸國有。另一部分投入新一輪的政府運做!也就是說,只要我們能夠將政府歲收在這位稅務欽差大臣盤點之前進行截流回收……」

    望著奧斯卡那副半信半疑的嘴臉,喬爾少爺只得換了一種通俗易懂的說法。

    「換句話說……就是我們只需向欽差大臣通報政府收益中應予繳納國家的那部分稅款,至於其他的收入。我們就可以由五省聯合政府的財政部門獨自進行分配。」

    「你是說……偷逃國家的稅款?」奧斯卡瞪大了眼睛,他不敢想像若是連地方政府都開始逃稅……

    「這是沒辦法的事!」委羅內斯尷尬地搖了搖頭,這種事若是大大方方地說出來絕對會被處以叛國罪。「帝國的收入主要來自於稅收,如果把每年的稅務收入比作一個大蛋糕,南方五省在其中的份額就是四分之三強,這還要包括蛋糕外層的那些糖衣、奶油、堅果、巧克力!因為出去稅收,給皇室的獻禮和進貢大部分以及無償援助東疆西安魯和近衛軍的物資都出自南方貴族階層和那些腰纏萬貫的大商人。」

    「很形象的比喻。」奧斯卡紅著面孔點點頭,莫瑞塞特皇室他還不瞭解,但作為安魯的家長……安魯就是靠吃百家飯長大的孩子,在戰爭最艱難的歲月甚至完全要靠帝國各地的救濟才能勉強度日。若說安魯從來沒有與莫瑞塞特皇室徹底翻臉,恐怕來自帝國的白食就是最有效的鎮靜劑。

    「您知道為帝國創造歲收四分之三強的南方五省在接下來的政府預算案上佔有多大的比例嗎?」

    奧斯卡搖了搖頭。

    委羅內斯惱火地敲了敲桌子,「是11·7!這個數字是南方人創造的財富的七分之一!不但如此,我們回饋給帝國的稅收越多,帝國投入到南方的預算就越少,這兩個數字本應是正比的關係,可誰都搞不懂是哪裡出了問題,產出與實際所得的比例越來越高,高到南方五省聯合政府的公務員要用支羽毛筆都要自掏腰包。所以……海怪是天才,若不能從稅務收入這個最根本地基點解決問題,即使南方政府擁有獨自核算的能力也是白搭。因為帝國中央該拿走多少就是多少,反過來投入南方的資金還是逐年遞減……」

    「我明白了!」奧斯卡終於點了點頭。「你說這是一個建設性地計劃,說說他的可行性吧!」

    委羅內斯森冷地笑了一聲,「我相信海怪若是真想操作這件事地話……我們會有九成成功的機會,他若只是想把女皇任命的稅務大臣也拖下水,那我就不得不懷疑他這樣做的動機。」

    「什麼意思?」

    喬爾少爺吸了吸鼻子。他倒真想有朝一日能夠成為海怪那樣精明的理財大師。「若是想把稅務方面地賬目做得滴水不漏,那麼來自首都稅務部的必不可少,新上任的稅務大臣貪財好色,嘗不到甜頭或是不被蛋糕嚇住的話就不會幫忙,一旦他接受賄賂,那麼那位關鍵的欽差大臣就好辦了,只要他是南方人就不怕他家門口就範。」

    「還有呢?」奧斯卡絕不相信海怪哥斯拉會有與人分一杯羹的念頭。

    「還有就是完全準備!」年輕的商人又歎息一聲,「海怪這個傢伙……他搞出這麼一手形而上的圓環系統多半是為了讓自己撇清關係,一旦事發,一切責任都是那個主管稅務的欽差大臣必須承擔的。而海怪只要推卸一句,『會計事務所只處理稅務盤點之後地數字』,這樣一來……估計天塌下來也砸不道佔地面積幾達三平方米的阿爾莫多瓦哥斯拉。人們會發現這件事根本與他無關,他只是坐在家裡把握女人,然後等著南方政府送來數之不盡的金幣。「媽地……」奧斯卡大聲吐出一句粗口,就像他在監獄裡罵得那樣舒泰。「這樣一來……海怪得到了金幣、女人、和敢於陪著他一塊兒下地獄的稅務大臣。而自己完全已與這件足以接受審判的事徹底撇清關係,似乎天下的好事都讓他佔了!」

    就在喬爾少爺想要繼續說點什麼地時候,密室的大門突然打開了,奧斯卡向條件反射一樣擰轉沙發,他的手掌已經按住機關,若是開門進來的這個傢伙沒有什麼急事,他相信自己在下一刻就會觸動機關,將這個冒失鬼變成刺蝟。

    「殿下,殿下!咱們走不了啦,咱們走不了啦……至少今天咱們走不了!」默茨海爾一邊叫嚷一邊奔向端坐在主位上兼且滿臉疑惑的小親王。

    「魯道夫霍斯!您認識魯道夫霍斯對不對?」興奮的軍情局長舌頭打結兒,語無倫次。

    奧斯卡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謝謝你專程跑來問我這件事,我認識魯道夫霍斯,確切一點說還和他正經打過幾次交道。」

    「咱們的特勤處長在一個秘密聯絡據點……肚子……被……被塞了把鏟子!」

    「你說什麼?」奧斯卡終於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暗殺!是暗殺!看樣子是特勤處長遭遇了一次精心策劃、規模空前、聲勢駭人的暗殺行動!」

    「你敢肯定?」奧斯卡從座位上一躍而起。

    默茨海爾伸出三顆手指,「我發誓!您讓我啃什麼我就啃什麼!魯道夫霍斯重傷昏迷,特勤處上下根本不敢隱瞞訊息,我是皇室書記處那裡得到的確切通知,估計女皇陛下馬上就會派人向您說明此事!」

    奧斯卡冷冷地哼了一聲,「也許阿萊尼斯會以為是我幹的也說不定!」

    軍情處長那興奮的神情突然冷落下來,「您是說……不是您干的?」

    奧斯卡像看待白癡一樣瞪了過來,「你認為這個世界上的瘋子還少不是?就不能有人患有比我更嚴重的心理疾病嗎?再說我什麼時候說過要幹掉魯道夫霍斯?」

    「這就奇怪了……」默茨海爾瘋狂地抓撓著頭皮,不是與特勤處不共戴天的親王殿下,精明如蛇蠍的魯道夫更不會被西方同行暗算,那麼到底是誰……

    奧斯卡突然擺了擺手,「不管是誰,既然我們的特勤處長病了……」

    「那麼幹嘛不去要他的命呢?」默茨海爾微笑著接過親王殿下的話題。

    奧斯卡哦啦一聲,「去一趟天鵝山,把13和帕爾斯召回來,調集所有立誓效忠軍情局的特勤密探,我要知道魯道夫的病床被放在哪裡。」

    軍情處長連忙恭身敬禮,就在他打算領命而去的時候,面色猙獰的小奧斯卡突然掖住他的手臂。

    「你知道怎樣吩咐13和毒醫嗎?」

    默茨海爾想了想,他在反覆查驗過親王殿下那副隨時想要擇人而噬的面孔之後才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

    「帕爾斯負責讓他生,殺手之王負責讓他死!」

    「哦啦……」奧斯卡歡叫了一聲。「你說的真是對極了,就是叫他生不如死!咱們絕對不能辜負光明神偶然的恩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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