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坦穹蒼下 第二十一集 第九章
    教歷800年9月16日,星期天。晴空萬里,晨風清爽。夜裡有過一場小雨,早晨的時候路面就巳完個乾燥,不過空氣中仍留存著幾近於秋的氣息。

    七點整,漢密爾頓宮打開了厚重的宮門,借宿於此的拉德裡耶六世教宗陛下和他那龐大的依仗隊伍緩緩行出宮殿,這支儀仗隊伍在殿前廣場與護衛騎兵匯合,然後走鼓樂隊伍的齊奏、唱詩班的歌頌。

    護衛隊伍的騎兵總指揮是一位高大英俊的聖騎士,穿著水仙軍人特有的古老鎧甲。他跳下馬背,向藏在車廂裡的世俗世界最高神僕虔誠地跪了下去。教宗陛下的嘴唇似乎動了動,這個病入囊盲的老人已經發不出聲音,出入都靠內庭教士扶持。

    「陛下的意思是可以出發了……」

    水仙騎士團紅虎騎兵軍格鬥師長卡米爾雷阿侖少將這才站了起來,他又朝教宗陛下致軍禮,然後才翻窘上馬。

    神選的戰士排成兩行千人長隊,他們的鎧甲在晨光中流動著耀眼的光彩、盾牌和頭盔上的水仙圖騰在陽光下冉冉生輝、猛虎水仙旗在晨風中微微擺盪。沒有人比神選的戰士更適合擔任最高神僕的儀仗。

    他們的長官發出一聲嘹亮的吶喊,隊伍立刻開始前進,先走一排、後是整行。

    光鮮亮麗的教宗依仗隊緩緩行出王者之路,先是繞英雄塔一周,然後再奔向路南,穿越泰坦光明門。

    泰坦光明門外突然響起巨大的吵嚷之聲,都抹市民和遠從帝國各地趕來觀禮朝拜的民眾向教宗山呼萬歲!聲浪像海洋,先後跪伏於地的民眾就是波浪。衙道兩側的建築物上懸掛的金色綬滯和飛揚而起地鮮花彩紙就是海面上翱翔的水鳥,這個時候,羅曼聖城的內庭教士終於打開敞蓬馬車的車篷,這一舉動似乎帶起一陣劇烈的大風,不斷抖落的綬帶、鮮花、彩紙立刻停止飛舞,歡騰雀躍的人群也停止了喧嘩。

    整個勝利廣場靜得離譜,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向露出尊榮地教宗陛下默默祈禱。無數雙唇皮的暗自抖動在廣場上空匯成一片沉悶的、嗡嗡嚶嚶地迴響。

    7點30分。天光濃烈,從都林斯科特大教堂的巨鐘開始,泰坦首都所有的教堂和修道院同時響起鐘鳴。陣陣鐘鳴宣告最高神僕的駕臨。都秣市民聞聲而動,守衛各個街口的近衛軍士兵便以鐘聲為訊號,撤掉銜壘,令數以萬計地群眾得以通行。

    各個路口扇集的人群越來越多,在教宗陛下的儀仗即將通過一個街口時。總會有一名騎士先於隊伍抵達這裡,他將手中的黃色號令旗一揮,撈集在街道上的人群便要跪伏於地。

    教宗陛下地華麗敞蓬馬車穿越人海,就像小舟一樣。年邁的最高神川耷拉著頭,枯瘦蒼白的手掌一直維持向神明祈禱地手勢。這段路還有多遠?拉德裡耶六世並不確定。他在人世間的使命就要完成了,他所侍奉的神明正待召喚他光臨天堂。就把泰坦女皇的加冕典禮當作最後一次彌撒吧!教宗這樣想。

    儀仗隊伍終於抵達都林斯科特大教堂,泰坦皇室地侍神聖地裝潢一新。古老斑駁的教堂外牆雖然仍是那畫風雨過後的模樣,可被莫瑞塞特皇室鍾愛的天藍色旗幕卻已遮住了教堂的面目,處身其外的人已完全看不清教堂的模樣。

    在藍色飄滯旗前面是近衛軍旗手的隊伍,每名士兵都高擎著一面描畫成不同樣式的黃金獅子旗。為首居中的那位旗手是剛剛上任的首都衛戍區司令,在面甲外看不出他的相貌,只能見到一雙堅定坯毅的眼睛。

    首都衛戍司令擎著莫瑞塞特王朝阿萊尼斯一世女皇陛下的黃金獅子旗,按照王朝傳統,這面新鮮出爐的皇旗與歷史上任何一位泰坦帝王的皇旗都有些許不同。在上一代,阿爾法三世皇的皇旗是左劍右盾、上鳥獸下走卒、正中黃金獅子張牙舞爪獅頭朝左:到了這一代,阿萊尼斯一世女皇陛下的皇旗是左盾右劍、上是稻穀穗浪中的人魚、下是水仙纏繞的花籐、正中的黃金獅子少了雄性的鬃毛多了雌性的溫婉。

    禮炮響過三十九聲,象徵著主宰泰坦帝國匕下兩代王朝統共三十九位帝王迎接最高神僕的駕臨。都林斯科特大教堂瀰漫著煙霧,軍人的刀槍鎧甲在亮白色的煙霧中若隱若現,直到顫顫巍巍的教宗陛下被內庭教士扶下馬車之後才由軍士長發出喝令。

    「舉劍!」

    白色羊毛地毯兩側的近衛軍士兵立刻拔出腰間的凶器,並將閃爍寒光的鋼創壓在胸膛,劍鋒直指向天。

    「致軍禮!」

    遽衛軍士兵將鋼劍猛地向上一舉,刷柄立刻貼在他們的面孔上。

    無數把長劍爆發的光彩令兩眼昏黑的教宗陛下有些暈旋,老人立刻垂下頭,像投降的俘兵一樣踉蹌地挪往大門,間或還發出幾聲垂死一般的呻吟。

    教堂敞開大門,內裡湧出火燭和新造的神像爆發出的神光,這種光彩映在教宗陛下蒼老的面孔上,老人似乎獲得一些力量,他一階一階地向上挪著步子,當全身都沐浴在那種光彩之中時,神跡似乎出現了,病弱的老人竟然挺起胸膛,他的骨骼和肌肉彷彿瞬間爆漲。

    都林的鐘聲還未停歇,按照傳績門教宗陛下要先於皇帝抵達聖堂佈置彌撒,而即將加晃的皇帝則在象徵皇權王經的漢密爾頓宮接受特權階級和文武百宮的朝拜,並且接過皇帝的權杖和王冠,接受權利和榮耀的正統傳承。

    在漢密爾頓宮的內殿,與門外的喧囂不司,這裡靜悄悄的,只有一些皇室近臣、宮廷侍衛在竊竊私語,他們守著一間大客廳。客廳通往大走廊地方向有一道雙色楠木門,在內裡的兩個方向上分別有兩道通往偏廳的角門。

    就在人們交頭低語不斷向兩道角門張望的時候,右側的角門突然敞開了,一身莊鼎戎裝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大步流星地走了出來,這位年輕的近衛軍元帥朝呆站著地人群轉了一圈。

    「看看我!怎麼樣?」親王敞開雙手,以便於在場的人們更好地「瞻仰」他。

    女皇的丈夫穿著一件大紅色地天鵝絨單袍,內裡是近衛軍黃金搭扣的寶藍色元帥軍禮服。制服領口掐著一枚精光閃亮的十字扣,扣子上鐫刻猛虎水仙家徽,然後是他的軍衣左胸。帝國勇士勳章、騎士榮譽勳章排成一行,再就是右肩垂至左腰上的黃金綬帶,綬帶繫在腰上,還垂著一把閃爍寶石光彩地元帥劍……

    「怎麼樣?說說嘛!」奧斯卡有些不樂意,他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著裝。難道是哪裡出錯了?鑲嵌瑪瑙扣的皮靴、繡著金絲褲線的黑色軍褲、襯衫的鑽石袖扣……似乎沒什麼不妥,他又下意識地摸了摸頭頂上地三角形駝絨扁軍帽和帽子上的水仙騎士團白銀紋章,這裡也沒狀況。

    「到底怎麼樣?我要發火了!」

    「誰要發火了?」

    莫瑞塞特王朝阿爾法皇姓阿萊尼斯一世皇翩翩行出角門,她帶著溫和的笑容,並用一雙包裹著蕾絲臂套地手臂挽住丈夫。

    「他們都是啞巴嗎?」奧斯卡輕輕親吻了一下妻子的面頰。其實他想對妻子說人生還真是美妙!誰能想到多年前那個大庭廣眾之下被自己嚇得屁滾尿流的小公主會在今時今日會成為帝國的女皇?

    「哦……讓我看看你!」阿萊尼斯促狹地打量著她地丈夫,她突然蹲了下去,奧斯卡在瞪大眼睛的同時便感到妻子扯住了他的褲襠。

    周圍的貴族和軍人都露出一副極力忍住笑的可惡表情。奧斯卡臉膛潮紅,他手足無措地看著妻子、或者說是泰坦女皇為他一粒一粒的繫緊襠上的褲扣,原來他竟是「直空」登場。

    「哦啦……我只能說……」奧斯卡將妻子扶了起來,「這真是忙中出錯!」

    阿茅尼斯朝丈夫笑了笑。「好了!現在該輪到你了!」

    親王連忙將他的妻子推離少許,然後仔細地上下打量。

    他的妻子披著鵝黃色的絲綢披風,金髮盤著複雜的宮廷花式,其中灑滿銀線串連的碎鑽。耳環、項鏈、臂鐲、鑽戒,這套首飾是一位南方商人剛剛進貢的稀軍物,阿萊尼斯被其中的四百五十七粒鑽石完金迷住眼睛,這不但是世界上儈值最昂貴的珠寶,更在象徵意義上代表莫瑞塞特王朝對泰坦帝國457年的統治。

    在鵝黃披風內裡,奧斯卡看到了妻子的一團雪白的胸肉,他愛這個地方,可這個地方被一件潔白的蕾絲束胸緊緊掩飾著,奧斯卡的視線只得越過這裡繼續向下,妻子的腰肢還是那樣纖細、被刺著無數花朵的寬大石榴裙掩蓋著的大腿一定還像昨夜一般緊實。

    「真要命……」奧斯卡呻吟了一聲,他面對盛裝打扮的女皇陛下竟然產生男人最原始的反應,看來他們在昨天夜裡的情事還是進行得有些匆忙,並不像雙方認定的那樣激盪。

    女皇笑了起來,她將自己的披風掀到身前,角門後的侍從立刻湧了出來,他們拖出一各產近十米的蕾絲裙擺,這條巨大的裙擺上鑲嵌著無數朵手工縫製的小獅子花。

    「其實……我還是喜歡你不穿衣服的樣子!」奧斯卡在妻子的耳邊小聲嘀咕,結果他換來女皇的一個媚眼和一記重拳。

    剛剛上任的皇室宮廷長官紀伯納委西阿塞利亞侯爵和他的妻子卡梅倫夫人一塊兒迎了上來,侯爵領著妻子單膝跪地,他們先親吻了一下女皇的手背,又用同樣虔誠的心情親了親女皇的丈夫。

    奧斯卡對委西阿塞利亞侯爵夫人的美貌近乎無動於衷,他只是像女皇那樣用元帥劍的劍鞘點了點宮廷長富夫婦地肩膀。軍事情報局的調查顯示,委西阿塞利亞侯爵夫婦在英格斯特的活動一直受到特勤處的,奧斯卡在之前曾與魯道夫霍斯伯爵通過口信,特勤處長能夠證明兩人沒有任何可疑的行跡。但奧斯卡卻對這種觀點抱持保留意見,因為他認為,越是沒有任何可疑的行跡便越可疑。

    「陛下……」侯爵夫婦站起來了,宮廷長官翻開典禮日程簿,「您已經遲了!不過只是一分鐘!」

    阿萊尼斯望了望身後,侍從已經把巨大的拖地裙擺圓定在她地腰圍上了。

    「通知前宮,我來了!」

    「是……」宮廷長官領著他的夫人恭身而退。

    漢密爾頓宮的走廊敞開了無數扇雕刻金花壁飾地大門。大門一直開到宮殿主客廳,等到謁見女皇的政府官員立刻收起嬉笑欣喜的嘴臉,換上一副誠惶誠恐的尊榮。按照部門和爵銜職稱分立大廳左右兩側,不過數百名官員還是將大廳擠得水洩不通。最後不得以,一些品級稍差的貴族都被遽衛軍侍衛客客氣氣地請到宮門外,儘管貴族們抱怨連天,可他們都不敢在這種時候冒犯女皇地威嚴。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攜著阿萊尼斯一世女皇陛下緩緩走過重重宮門。宮門兩側的恭候多時的人群紛紛跪了下來,人們輕輕說:「女皇陛下萬歲!」阿萊尼斯就一種矜持又不失友善的眼光回視他們。

    終於,女皇抵達了大廳中的皇座,她在首都官員發出地「萬歲」

    聲中坐入黃金打造的寶座,然後是她的丈夫。奧斯涅地位置在女皇左側,但他的寶座偏離了大廳中軸線,只能算走側位。

    同樣是剛剛上任。泰坦帝國貴族元老院新議長莫蒂埃蘇爾特公爵帶著嚴肅至極的神情排眾而出,他常來一封全體貴族院成員簽名的、給泰坦帝國最高執政阿萊尼斯阿爾法莫瑞塞特公主殿下地公開信。

    「最最尊敬的公主殿下、帶國最高執政,泰坦臣民已在宮廷危機和接距而至的國際敵對份子的攻勢面前完金警醒——任何妄圖侵犯公主殿下的圖謀都是妄圖侵犯泰坦國格的圖謀,任何置疑公主殿下正統,皇儲權責的人都是妄圖顛覆我國政權的敵人!」

    「在都林斯科特大教堂響起彌撒的福音之前。延續我國的傳統,我謹代表帝國元老院金體成員、以及帝國各階層祈求國泰民安的貴族成員,懇請最最尊敬的阿萊尼斯阿爾法莫瑞塞特公主殿下接過泰坦皇統傳承,即位泰坦帝國世襲皇帝!賜給我捫一個全新的、偉大的時代,像光明神一樣庇佑神聖泰坦的萬千子民和四百萬平方公里的壯麗河山!」

    「我接受!「阿萊尼斯猛地仰起頭,她的眼睛暴起一團璀璨的神光。奧斯卡望了望被妻子捏緊了的手臂,他感到妻子興奮得渾身發抖。

    帝國女皇直到此刻才成為真正的皇者,一名捧著黃金權杖的侍從和另一名捧著阿爾法三世皇冠的侍者先後走上寶座前的台階。

    奧斯卡像預演中的那樣率先站了起來,貴族元老院議長莫蒂埃蘇爾特公爵也已放開喉嚨:

    「請即將正名為阿爾法皇姓阿萊尼斯一世女皇陛下的帝國皇儲起立宣誓!」

    阿萊尼斯聞言便站了起來,她的丈夫已從侍者手中的黃金托盤裡取出阿爾法三世皇帝的王冠。

    望著被奧斯卡高高舉起的皇冠,阿萊尼斯激動得無以復加,她手足無搓地站在那裡,計算著期盼這一刻的過往時間。面前那頂金燦燦的皇冠曾經陪絆她的父親度過一生,現在她要接過來了,只要戴上它——就意味著她已按正統傳承接掌泰坦帝國,成為那位至高無上的神聖泰坦女皇。

    奧斯卡沒讓妻子等太久,他將先帶的皇冠戴在妻子頭上。

    現在我們可以真真正正地稱呼阿萊尼斯為女皇陛下了,我們的女皇陛下緊攥著拳頭,感受著頭頂的燦然金光,感受著皇冠帶來的莫名的壓力和重量。

    「萬能的造物主、偉大地光明神在上,神聖泰坦帝國阿爾法皇姓阿萊尼斯一世女皇在此起誓,吾捋以增進國家福利的一切引為我的幸福。吾將為泰坦皇室的榮耀和泰坦臣民的安居樂業奉獻終生!」

    女皇話音剛落,在場的數百名宮員立刻按照儀式傳統發出整齊洪亮的呼喝。

    「吾等以最恭敬地禮儀、最堅定的信念,和赤誠侍奉阿萊尼斯一世女皇陛下的行動畢生信奉陛下地誓詞!」

    奧斯卡待聲音的巨大迴響在宮殿中消失之後才由另一位侍從的托盤裡取出黃金權杖,然後便將這根象徵帝王之權責的手林交到妻子手裡。

    阿萊尼斯再次宣誓,「吾將以手中的權杖執掌帝國,以此權杖賦予吾地職責寬厚待民、勤政愛民!泰坦穹蒼下,神明為父、吾為君主、眾生均為吾所出!」

    貴族官僚們的同聲呼喝立即響起!

    「吾等以最虔誠的心靈、最鋒利的刀劍。和泰坦貴族的榮譽衷心擁戴女皇陛下建立地皇統、畢生維護女皇陛下的權責!」

    「帝國萬歲!泰坦萬歲!」阿萊尼斯擎起黃金權杖,她的聲音因緊張和激動而失去了往日地清脆音色,她的面孔和胸腔因血液的沸騰而浮上一層迷人的淺紅。

    「女皇陛下萬歲!您地榮耀將與帝國皇統延續千年——永垂不朽!」嘹亮的呼聲穿過宮殿的屋樑。彷彿在整個天地間回轉遊蕩。

    教歷800年9月16日上午10點,就在昨天的這個時候,近衛軍西部集團軍群最終確認,反坦聯盟軍全數撤離帝國實際控制區,這標誌著泰坦軍民終於為偉大的阿萊尼斯一世女皇陛下完成了驅敵於國門之外的歷史使命。

    女皇陛下和她的元帥丈夫走上王者之路。來自戰場上的萬干近衛軍士兵立刻發出驚天動地的歡呼。

    在軍人隊伍的最前列,以泰坦武裝力量最高統帥馮休依特阿蘭元師和近衛軍總參謀長魯賓斯普亞留斯元帥為首,穿著各式軍服的近衛軍軍官同時立正敬禮,阿蘭元帥、魯賓元帥越眾而出,阿蘭向女皇陛下遞交近衛軍軍旗。魯賓向女皇遞交近衛軍的指令劍,阿菜尼斯象徵性地接了過來,然後便把象徵軍人效忠的旗幟和寶劍遞給身旁的隨從。

    「請女皇陛下檢閱!」

    隨著阿蘭元帥的高呼。隊伍前列的各級軍官司時發出吼聲,「請女皇陛下檢閱!」

    阿茅尼斯點了點頭,她沿著軍人的隊列一直向前走,當女皇陛下經過身邊的時候。以排頭的軍官為首,整列近衛軍士兵紛紛單膝跪倒,人群女皇的面前像剛剛收割的麥浪一樣倒伏一片,直到空腹的王者之路再無聲息,只有一名年輕女皇的腳步聲。

    在王者之路盡頭的英雄塔下,一列百人長隊擋住了女皇陛下的去路,當軍人向女皇跪倒的時候,英雄塔後放飛了數千隻白鴿。

    「你們為帝國贏得了和平!近衛軍萬歲!」阿萊尼斯在萬千軍人中心猛地拔出那把指揮劍。

    「為了祖國母親!」跪倒在地的軍人發出整齊的吶喊,「為了女皇的榮譽!近衛軍!前進……前進……前進!」

    呼聲似乎在一刻鐘中才漸漸劃下休止符,阿蘭元帥向女皇面前這列軍階不等的軍人示意了一下,「請陛下為衛國戰爭中的英雄授予功勳!」

    一名手捧黃金托盤的聖騎士立刻站到女皇身側,托盤上擺放著無數枚象徵軍人最高榮譽的帝國勇士勳章,阿萊尼斯取出其中一枚,然後轉向戰鬥英雄隊列中打頭的那位老將軍。

    「第十二軍區總司令彭西勒多涅尼斯上將,我無法說出感激或是祝福的言辭,因為世間任何一種語言都無法形容您和第十二軍區的勇士為了帝國慷慨赴死、奮戰至最後一刻的忠勇精神!」

    彭西勒多涅尼斯向面前的女皇陛下致以最標準的軍禮,老將軍唇皮抖動,可他半天也說不出一個字,他只能像塑像那樣維持莊重挺拔的軍姿。

    「在卡封堡攻防戰中視死如歸的預備聖騎士潘尼蒂哥隆阿斯根上尉!」阿萊尼斯邊說邊轉向一位年輕的軍官,「這枚聖騎士勳章來得遲了一些,你已經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對帝國的忠誠。僅以一枚勇士勳章根本無法盡數表彰你地功績,祝賀你潘尼蒂哥隆阿斯根中校,你已經是帝國第十二軍區的一名騎兵師長。願你在新的崗位上繼續發揚你一直信奉的精神!」

    潘尼蒂哥隆阿斯根同樣向女皇致以軍禮,他仍對未來充滿希望,所以他並沒像彭西勒多涅尼斯上將那樣沉默。

    「女皇陛下!以聖騎士的血向您和遠天的光明神起誓!如果敵人再次出現在我的眼前,您一樣會看到我在新地戰鬥崗位上發動衝鋒!」

    阿茅尼斯滿意地點了點頭,她朝向下一位戰鬥英雄。

    「妥斯拉克……先生!我該怎樣形容你呢?」泰坦帝國最最高貴的女皇陛下用促狹地眼光打量著渾身發抖、眼殊子亂轉的叢林獵手。

    倒霉地妥斯拉克正在指天日地。他知道自己臉上掛著一坨粘膩腥臭的鳥糞,都怪剛剛那群鴿子,他決定從今以後再也不傷害走獸。專門對付飛禽,尤其是鴿子。

    「女皇陛下在問你!」奧斯涅親王提醒著面相滑稽癡傻的獵戶。

    「我……我會把那些鴿子全都為您宰掉,就像宰掉西邊來的那些狗崽子一樣!」

    所有人都為獵人的粗俗捏了一把汗,但阿萊尼斯卻不以為意,她其至笑得前仰後合。不過這位女皇陛下在笑過一陣之後就恢復嚴肅地面容。她竟拉起自己的裙擺,可那個縫製拖地裙擺的裁縫顯然沒有估計到女皇陛下要把這件傑作撕成碎片,裙擺太結實了,阿萊尼斯無論如何也撕不開。

    女皇無計可施,最後她只得放棄。乾脆……阿萊尼斯將腰圍上的裙擺搭扣完全解開,然後就用裙擺一角仔細擦掉英雄臉上的污漬。

    在這個過程中,所有人都不敢去干涉女皇地舉動。或者說,所有的軍人都被女皇陛下柔情似水的動作所感動。

    「感謝你為帝國所做地一切!我把帝國勇士勳章和這條裙擺都送給你,回家去吧,為我捉鴿子。這件裙擺能網住一大片呢!「妥斯拉克雙眼猩紅,他捧起沾了鳥糞的裙擺使勁兒親了一口,「祖國萬歲!女皇陛下萬歲!」他只會說這個,作為一個普通的獵戶,作為一個見到公務郵差也要低頭的獵戶,他在謁見帝國女皇地時候只會說這個。

    於是……阿萊尼斯又轉向下一個。

    終於,面前的百多名戰鬥英雄都戴上了至高無上的泰坦女皇親自頒發的勳章,指令言喝了一聲口令,英雄們齊齊向左轉、開步走,但令人捧腹的畫面又出現了,倒霉的獵戶仍未停止倒霉,女皇陛下送給他的裙擺把他拌了個大跟頭,目睹這一切的阿萊尼斯還是忍不住大笑出聲,可當這隊官兵讓出英雄塔前的空地時,阿萊尼斯的笑聲不禁嘎然而止。

    女皇看到了什麼?地看到了一大排棺木,披著地的皇旗、旗上擺著花環的棺木。

    「陛下!請為逝去的勇士頌魂祈福!」阿蘭元帥向棺木示意了一下。

    一名教士在公主膝下放下一個蒲墊,唱詩班和泰坦大主教的彌撒福音一同響了起來,阿萊尼斯跪在蒲墊上,在場所有的近衛軍官兵也跪了下來,他們雙手交握,向英雄的在天之靈和遠天的神明朗聲祈禱。

    「天國的英靈啊!在世的人記得你們的事跡……記得你們的音容……當造物主降賜神跡的時候,爾等將得永生……」

    也許是受到了宮廷長言的指點,泰坦大主教的彌撒儀式很快就結束了,奧斯卡將妻子從地上攙扶起來,他悄悄說,「教堂那邊在催了,我們已經比預定行程晚了一刻鐘!」

    阿萊尼斯聳了聳肩,她關心的不是這件事。女皇陛下偷偷扯住丈夫的手臂,「是我聽錯了嗎?剛剛彌撒禮的時候,大主教捉到好幾名犧牲的勇士都叫卡爾謝特!」

    奧斯卡不耐煩地拉過妻子,「我還知道還有個傢伙叫卡爾謝特呢!但你不會想去認識他的!」

    女皇陛下望了望正在趕來塔底的敞蓬馬車,「沒有比那更快地交通工具嗎?一路上咱們還要接待民眾,我不想錯過加冕的吉時!」

    奧斯卡哦啦一笑。他涎住兩指使勁吹響口哨,周圍的人都朝四下張望開來,「在那邊!」一名眼神銳利的士兵突然指著漢密爾頓宮的方面,一匹通體黝黑、四蹄火紅的巨獸風馳電掣地狂奔而來,奧斯卡發出一聲歡呼,他撇開女皇衝著他的小奧斯陸跑了過去,奧斯陸在接近主人地時候並沒有減速。它知道主人辦得到,這是它與主人的默契。

    奧斯卡在奔跑中瞅準韁繩,在巨馬與他擦身而過的瞬間猛地扯住韁繩。再單腳點地借力一躍,在萬千士兵地歡呼聲中,戰功彪炳武勳赫赫的帝國親王突然出現在馬背上,他的女皇在為丈夫大力拍手,渾然不知黑色的巨獸正在與她迅速接近。

    女皇陛下的尖叫是那樣悅耳動聽。阿萊尼斯感到一隻健壯地手臂帶著她在飛翔!風掀了她的金髮,吹鼓了她的石榴裙,這與女皇少女時代的夢想別無二致,她的英雄、她地愛人,騎乘高頭大馬。載著她奔向天堂!

    「萬歲!萬歲……」近衛軍士兵在笑,在跳!他們的奧斯涅元帥不愧是帝國歷史上最年輕、最勇武的元帥,他們地女皇陛下不愧是帝國歷史上最美麗、最富激情的國主!

    阿萊尼斯不知道自己怎樣被帶上馬背。也不知道自己如何被納入男人的胸懷,她只看到時光在飛速的流轉,她只感到滌蕩整個心神地雀躍、溫暖和因被愛而生的幸福。

    街道上的近衛軍士兵在用盾牌推擠那些爭相擁擠的民眾,可士兵們等到不是女皇的儀仗。而是一匹神獸的降臨。黑色的巨大身影踩著四部燃燒烈火車輪,扼曳著一抹鵝黃色的艷麗、承裁著一團天空般的蔚藍。

    「陛下萬歲!「一名看清女皇身影的軍人率先叫喊起來,被眼前這一幕震撼失聲的市民這才反應過來,可這時已經失去了神獸的蹤影,人們衝破近衛軍的攔阻,湧上街道,他們瘋狂地追、瘋狂地喊,「萬歲!萬歲!阿菜尼斯一世女皇陛下萬歲!「都林城在歡呼,歡呼的海洋一浪高過一浪,熱情的市民拋起鮮花、拋起綵帶、拋起自家的孩子,有些在吶喊、有些在哭泣、有些在虔誠地祈禱,泰坦臣民用數之不盡地方式盡情宣洩心中的感情,這是對民族的感情、對國格的感情、對那位擁有這一切的經治者的最樸素的感情!阿萊尼斯的頭髮亂了、披風吹開了、眼底的彩妝被洶湧的淚水染花了,她在愛人的懷抱裡,在如風般急馳的駿馬上,她對丈夫說,「告訴我……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這只是夢!只是夢!」

    奧斯卡笑了,他笑得真誠,也笑得無奈,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清楚自己的妻子是多麼在乎那頂皇冠。

    親王沒有回答女皇的疑問,他捋妻子攬得更緊,任憑妻子狂喜的淚水染濕他的胸膛。

    「若是夢醒了!阿萊尼斯還是那個阿萊尼斯!答應我奧斯卡!你就殺了我!永遠也別讓我醒過來!」

    奧斯卡湊近妻子的耳朵,「阿萊尼斯,這不是夢!再說夢醒了你仍是我的阿萊尼斯,我發誓!任何人都無法傷害你!即使是我也不能!」

    駿馬猛地人立而起,它已經到達目的地了。

    近衛軍士兵在地毯兩側單膝跪倒、泰坦貴族和遠從各國趕來觀禮的大人物司聲向泰坦女皇山呼萬歲,還有群眾……可愛的泰坦人民,他們佔據了通往教堂的所有的街道,他們揮舞著剛剛趕製的國旗,用喉嚨和口腔能夠發出的最大音量高唱國歌,國歌名叫《為慶祝吾皇收復埃縈森和多爾布》泰坦人民這樣唱:

    吾皇收復了埃蒙森和多爾布這值得慶祝埃蒙森有我的新娘多爾布有我的情郎為慶祝吾皇收復埃蒙森和多爾布,我的新娘為凱旋的戰士縫製了新衣裳為慶祝吾皇收復埃蒙森和多爾布,我的情郎給敵人破壞地宗園築了新牆埃蒙森,我的新娘多爾布,我的情郎吾皇為我迎回了新娘吾皇為我尋回了情郎吾皇收復了埃蒙森和多爾布這值得慶祝這必須慶祝國歌聲聲震耳,穹蒼之底的泰坦首都瀰漫著狂歡節的氣息。可阿萊尼斯女皇似乎什麼都沒聽到、什麼都沒看到,她只是專注地與丈夫對視。

    「我相信你的承諾!」女皇突然說。

    「我也相信你會是一位好君主!」奧斯卡移開視線。

    加冕的吉時已經到了。

    「陛下挽著丈夫地手,她乾脆解開了凌亂的頭髮,憑其飄揚:奧斯涅親王的手搭在妻子地手臂上,他在安撫心緒混亂、似乎又開始激動的女皇。」

    作為泰坦皇室首席史記宮,貝爾納多特奧熱羅男爵忠實地記錄著教歷800年9月16日發生的每一件事,包括事件中的一草一木、一個毒影、一個笑容、一個面孔、一聲歡呼。

    在古老的神聖羅曼。異端崇拜盛行於世地時候,奧熱羅是月神的姓氏。滿月是月神的正面,寄托著信徒的希望和囑托:新月是月神的背面。記錄著穹蒼下地喜怒哀樂、悲歡離合!

    皇室首席史記官走月神的後甭、新月的代言人,他那羽筆下地每一個人物、每一個事件注定留存史冊。

    貝爾納多特奧熱羅接著寫到,「11點整,陛下與奧斯涅親王一同登上都林斯科特大教堂的石階,帝國軍人和大貴族簇擁著他們。那些來自西方的外交官都被擠在後面了,他們只能眼巴巴地望著。」

    「陛下與奧斯涅親王在教堂門前站定,然後一同轉身,親王殿下臉上帶著笑,無邪的笑:陛下伸出手。向四方湧來地群眾不斷揮舞。筆下的詞句還不能完全為後世的讀者轉述我所聽到的,筆下的修辭也不能完全概括我所見到的。我只能說……泰坦穹蒼下,一位新的女皇正在接受朝拜。規模空前,那炙烈的場景足以令人發瘋。」

    「陛下向熱愛她、崇拜她的人群送去飛吻,這不合禮數,但人群更瘋狂了。男人似乎要和阻攔他們的軍人打一架,女人則在哭,她們一手擦著眼淚,一手努力伸向前,似手要與陛下揮舞的手臂緊緊交握。」

    「鐘聲再次響了起來!這是在催促陛下趕快就位!陛下和她的丈夫終於走進門,應該說,和之前的史記宮的記錄進行比較,阿爾法皇姓阿萊尼斯一世女皇陛下要比之前在這兒加冕的帝王落魄許多,但她精神亢奮、興高采烈,地對她的丈夫說,『緊跟著我,別走散了!』各個玩笑將教堂主會場裡的大人都逗笑了,尤其以奧斯涅親王笑得最大聲。」

    「歡笑與教堂內的肅穆完全不搭調,這令來自教庭的神使頗不滿意,那位代替教宗陛下發言的內庭教士大聲喝令,『肅靜』、『肅靜』,可泰坦的老爺們怎麼會理睬一個下級教士呢?他們繼續喧嘩,簇擁著女皇夫婦走向神台,老教皇萎靡地靠在神台邊上,無神的眼晴始終盯著一個角落,如果不是他在對身邊那位教士絮叨什麼,我一定以為他已經睡著了。」

    貝爾納多特奧熱羅男爵向助手示意了一下,迅速的書寫已經磨損了手中這根羽筆的材質,他的助手立刻就將一支新的羽毛筆遞了上來。

    新月的代言人往羽筆的尖端煎了一點唾沫,他接著寫道。

    「陛下走向神台……也許是與光明神越來越近了,喧鬧的會場逐漸安靜下來,當女皇夫婦跪在神台上的大紅蒲墊上的時候,教堂終於陷入徹底的平寂!在今天,我還是第一次聽到羽毛筆在紙張上製造的『沙沙』聲。」

    「在拉德裡耶六世教宗還沒開口之前,女皇陛下向神台右側的宮廷畫師微微頷首,按照傳統,帝國歷史上的每一位君主都會留下一幅供奉在漢密爾頓宮中的加冕圖,這一次是來自意利亞的大師獲得了這項舒榮,畢斯利達大師謙卓地向女皇回禮,他已捏緊畫筆、展開畫布。恭祝……我的這位半個同行能夠繪下一幅傳世之作!」

    「大教堂的鐘聲停在十一點一刻,這是神明創造萬物之後的世界起始時間,加冕禮的彌撒儀式開始了,說真的,我在距離陛下只有幾步遠的地方,但我還是聽不清教宗陛下在嘀咕什麼,只是那位負責代言的教士說,『您已按照正統傳承儀式即位為皇了嗎?』陛下回答:『是的!』等了一會兒,教宗陛下也許真的睡著了,那位代言人只得繼續問,『您已按照正統傳承儀式宣誓就職了嗎?』陛下回答說:『是的!』」

    「接下來,衰老的教宗陛下在教士地攙扶下取出了黃金聖盃中的神聖銀橡葉,女皇陛下微微張口,教宗陛下顫顫地遞上銀橡葉,第一次竟然戳到女皇臉上,老人第二次才把銀橡葉送到陛下口中。然後自然是親王殿下,我不清楚教宗要給奧斯涅親王加冕為什麼頭銜,只是我看到,奧斯涅親王在看到那雙佈滿老年斑的瘦丑手掌時明顯猶豫了一下,他是皺著眉頭涎住神聖銀橡葉的,我還看到到,女皇陛下偷偷捅了一下丈夫的大腿,似乎在說:『別把那東西吞了。』其實……我估計女皇陛下是想提醒丈夫耐心一些。」

    「耐心一些是有好處的,因為彌撒儀式異常緩慢。在場的人都在擔心,擔心正在囈語的教宗陛下突發心臟病,不過在我看來,人們擔心的是加冕儀式無法繼續,而不是拉德裡耶六世的死活。」

    「11時29分,在衰老的教宗陛下把聖水灑了女皇一臉一身的時候,陛下終於不耐煩了,似乎還有一些憤怒。不過此時確實進行得差不多了,她那位哈欠連天的丈夫率先站了起來,從侍從手裡搶過女皇的皇冠,又將皇冠塞到老人手裡,並對教宗的侍者小聲嘀咕,『快點!請他快點!』」

    「教宗接到皇冠才稍稍打起精神,神像似乎突然亮了,我能聽到身邊的人群發出急促的呼吸聲,就像突然置身於牛群。」

    「是神跡還是別的?這一次我真的聽到拉德裡耶六世的聲音,他對在場的人們說,『以萬能的造物主、偉大的光明神之名義,吾向爾等昭示神旨!尊崇神聖的泰坦帝國……阿爾法皇姓……阿萊尼斯一世女皇,蒙於神恩、受與神旨、冠以帝冕!泰坦穹蒼下,神明為父、爾為君主、眾生皆為爾所出!』」

    貝爾納多特奧熱羅男爵放下紙筆,即使是工作也不能令他錯過這個歷史性的時刻。教宗為女皇取下頭頂上前朝皇冠,將那枚嶄新的、黃金打造的、鑲滿鑽石殊寶的新冠裁在泰坦君主的頭頂。

    教宗做了一個向神明祈禱的手勢,最後他說:

    「神祐泰坦!神祐阿萊尼斯一世女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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