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坦穹蒼下 第二十一集 第八章
    菲力普·古裡安伯爵孤零零一個人住在一座大官邸裡。官邸在佩內洛普大道最深處,周圍都是與它一般的高宅大院,平常靜得出奇。

    皇帝機要……應該是“前”皇帝機要秘書一個人守著空蕩蕩的大院,不過說真的,阿爾法三世陛下在世的時候可不是這樣。那時的古裡安伯爵官邸擁有首都上流社會最熱鬧的客廳和游藝室。可現在,菲力普雖然明明曉得這沒什麼好抱怨的,但前前後後的巨大反差還是令他感到心灰意懶。

    事實上,菲力普早就養成抽煙的嗜好,在阿爾法亞世陛下不久於人世的時候才漸漸開始喝酒,這個習慣延續到現在!已經轉變為大口大口、整瓶整瓶地喝酒。酒是能夠使人心神舒泰的東西,不但因為酒好喝,而且因為酒能讓落拓的古裡安伯爵忘記自己的種種經歷;酒賜給他放縱和自尊,又使他相信自己仍是那個精力充沛、手腕高超的宮廷要員,除了在酒的影響之外,平時他很難重拾這種自信。

    下午三四點鍾,伯爵官邸來客人了,是內閣的一位通訊官,他在見到丹剛睡醒的古裡安伯爵時也沒說什麼,只是放下一封內閣總理大臣署名的命令。

    “這是什麼?”

    “您為帝國的服務已經被勒令終止了!”

    “什麼意思?”

    通訊官便將那襯信放到伯爵眼前,“內閣總理大臣令。您被國家政府開除公職!”

    “為什麼?”

    通訊官翻了個白眼,“據我所知……可能因為您已經一個多星期沒在宮廷出現了!”

    菲力普哈哈大笑,他笑自己的蠢笨,他以為自己只是曠了一天工,誰知道距離這件事已經過去一個多星期。

    “好!好啊……”伯爵探手到床下。他模索半天也沒找到一瓶酒,最後他只得說,“謝謝您專程跑一趟……如果再沒什麼別地事,就請回吧。我知道現下的都林人都很忙。只有我這麼清閒。”

    通訊官就退出去了,不過他還是用標准的紳士禮向伯爵道別。

    菲力普在這之後便爬起床。又在臥室的衣拒裡隨便挑了一件長大衣,然後還把燕尾服上所有能夠突出他那伯爵身份的小飾物全都摘掉。這些東西包括印著古裡安家徽地黃金紐扣,印著皇室圖騰的寶石袖扣,還有那枚往常絕不離身的帝國終身貢獻獎章。

    日頭西斜,打扮成一個落魄貴族的菲力普出門了,其實他本來就很落魄、很倒霉。可他在喝酒地時候並不這麼認為。

    基達諾娃太太的妓院在都林城很有名,因為這裡是泰坦首都唯一一個能與高大白皙地俄列女人談情說愛的地方。和一度紅及一時的狗咬狗俱樂部比起來,基達諾娃太太經營的妓院……人們通常叫它“俄商會所”——比起紅燈街上的買賣要高級得多。

    會所是一處獨門獨院的大別墅。建築風格也是泰坦人少見地俄列傳統式樣,紅紅的尖頂,綠色的磚瓦,高大凜然如城堡一般地門洞。

    菲力普古裡安伯爵的馬車就停在門洞裡。他打扮成一個落魄貴族,可這裡的侍者都認識他。穿著大紅金絲滾邊管家制服的會所經理為伯爵打開車門,菲力普一見對方地白色假發套就湧起一股嘔吐的沖動,可他憋住了,只是對經理低聲說,“基絲洛娃出門了嗎?”

    經理立刻露出一雷虔誠的職業笑容,“若是古裡安老爺的話,基絲洛娃自然在家;若是換做其他人……那麼小姐自然就出門啦!”

    “呵呵……你可真會說話!”菲力普邊說邊摸了摸燕尾服的內兜,接著一個銀泰便拋了出去。

    會所經理利落地接到手裡,然後便像喝了假酒的母雞一樣扯開嗓子。

    “給古裡安老爺開門,叫姑娘們迎客。”

    菲力普走進門洞後的大客廳,俄商會所的姑娘們已經坐在裡面了,看上去只是懶懶散散的一群人,有的甚至根本沒向伯爵望上一眼。這是妓院的規矩,妓女開門迎客的傳統。到這裡尋開心的男人都有一個或兩個相好,通常他們只找相好的女人,至於其他的那些只是顯示姣院規模的擺設。

    就像到訪的古裡安伯爵,女人們都知道這是一個大金主,可這個大金主是基絲洛娃的相好,她們誰都染指不得。這也是妓院這個行業裡的一項規矩,尤其是這些尊重傳統的俄列人,若走哪個不要臉的婊子勾引了別人的相好,妓院裡就會爆發一場戰爭。

    不過對這些以違犯神教法則(泰坦法典規定妓女不得進入教堂)為生的女人來說,打架是最令人開心的消遣,然後才是洗漱啦、在身體和頭發上灑香水啦、試那些艷俗的衣服啦、畫眉毛啦、吃零食啦、數數男人們賞賜的小費啦、如果條件允許,姑娘們會集資從個別神通廣大的侍者手裡買些大麻……在這一切消遣中,時刻都會醞釀禍根——洗漱時搶水龍頭、偷用別人的香水、爭搶新到的衣服、互相攀比來自相好的小費……於走,接著打架。

    古裡安伯爵徑自走向他的相好,基絲洛娃坐在大廳最靠裡的位置,這個蒼白的俄列少女還很年輕,眼裡總是帶著一絲憂愁,一見就令菲力普感到心疼。

    “寶貝……你今天乖不乖?”

    “乖!她乖得不得了!”基絲洛娃身邊的一名女子代替她回答了這個問題。“她從中午一直洗到下午三點,保證咱們的伯爵大人能用口水塗她全身!”

    “我撕爛你地嘴巴!”羞惱地基絲洛娃猛地向身邊的姐妹伸出一支蔥白的手臂。可一下就被她的相好握住了。

    “咱們進去吧!”

    “好的……”女人再次用眼中那層憂郁地光芒掩住瞳孔,她從座位上站起來,挽住伯爵的手臂。

    “您是打算到我的房間,還是先在沙龍裡喝一杯?”

    菲力普捏了一把俄列少女的屁股,“親愛地。陪我去喝一杯吧。”

    經過掩藏無數小房間的走廊,透過那些小房間裡地粗喘和各種不堪入耳的聲浪。菲力普和他的相好走進會所沙龍,這又是一間開放的大客廳,擺滿沙發和各種精巧的俄列手工制品。

    天還沒黑。房間裡已經遮起厚厚的絲絨窗簾。菲力普來得早了一點,沙龍裡還剩下一半座位。他沖會所地老板娘基達諾娃太太打了個招呼。然後便召喚侍者打開一瓶刀,年的軒尼詩。對於目前的古裡安伯爵來說,陳年干邑只是相當於餐前地湯水。

    七點一過,客人們陸續進入沙龍,然後就是音樂、艷舞、糖果、喝酒、抽煙、跟各種男人的下作猥褻動作;年輕的、中年的、年老地、結過婚的、離過婚的、沒結婚的、商人、文官、法蘭人、俄列人、德意斯人、外省人、本地人、闊的、窮的、健康的、有病的、喝醉的、清醒的、溫柔的、野蠻的、軍人、貴族、平民、大學生……各種地位、各種年齡、各種性格的男人,他們抱著各自的女人,他們的手伸進女人的胸懷和下裳。仔細琢磨、反復不間斷的探索,接著仍是音樂、艷舞、糖果、喝酒、抽煙、隨時隨地的奸淫,直到第二天黎明。

    菲力普是在一個月之前愛上這種生活的。他討厭宮廷裡的那些偽君子,討厭阿萊尼斯公主的那副不冷不熱的面孔,所以他在一夜之間就愛上這裡,這裡的人是那樣開朗、那樣真實。渴了就喝酒、累了就躺下、不高興就打架、高興就找個女人晝夜宣淫,這多快活!

    “菲力普,聽說你被咱們的總理大臣辭退啦?”

    菲力普翻了個白眼,這就是都林!這種消息比皇儲要加冕傳得還快!

    “是啊是啊!我被拉捨爾季妥瓦公爵大人辭退了!”

    屋裡的男人都露出關切的神情,他們叫囂著再給古裡安伯爵開瓶好酒,今晚就不必讓伯爵結帳了。

    “謝謝大家!謝謝朋友們!”菲力普親自打開酒瓶,然後給周圍的男人們倒滿杯子。

    “拉捨爾·季妥瓦憑什麼這麼干?他有什麼權利?”一個好事的家伙突然叫嚷起來,“我記得他只不過是阿萊尼斯公主的叔叔的妻子的妹夫,帝國內閣總理大臣……幾時輪到他了?”

    “可他現在確實是內閣總理大臣!”一個商人打扮的外省人糾正了好事之徒的發言。

    “走啊……”菲力普將杯子裡的美味一飲而盡,他攬緊懷裡那個逆來順受的小娘們。“論智慧,拉捨爾那個老家伙比不上我的基絲洛娃;論相貌,糟老頭子一見就讓人作嘔,與我的基絲洛娃根本無法相提並論,若是論床上的表現……”

    “怎麼……你跟拉捨爾·李妥瓦公爵……”

    菲力普將一個靠墊甩向那個打岔的家伙,“我可沒和一個糟老頭子上過床,但我知道他下面那東西小得可憐——是他的夫人親口告訴我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屋子裡的男人爆發出一浪高過一浪的狂笑,有的甚至把剛剛入口的酒水噴了一身。

    “我得說菲力普……你是好樣的!”

    “是啊是啊!咱們為老朋友菲力普的離職干一杯吧!這值得慶祝!”

    在場的男女紛紛附和,菲力普自然又干掉一杯,這時的他已經有些輕飄飄的了,總理大臣、帝國皇儲、宮廷事務、奸懶饞滑的首都貴族,讓這一切的一切都去見鬼吧!

    古裡安伯爵邊想邊把年輕的妓女抱放到自己的膝蓋上,然後他解開褲子的紐扣。將他那壯碩地雄性器官徹底釋放。基絲洛娃像焦急地野貓一樣,她的喉嚨發出輕哼,手上也不閒著。一手撩起裙擺、一手抓住斗志昂揚的陽物,然後……“哦!”兩人同時將充滿欲望的歎息呼了出來,他們做得那樣明目張膽。而坐在他們身邊的男女也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自娛自樂。

    “真不明白皇儲殿下在搞什麼?”一個滿臉愁容地文官大聲疾呼,“帝國財政已經十分緊張了,阿蘭元帥爭取到的戰爭賠款也解決不了財政部和稅務部的爛攤子,可你們知道嗎?明天!就是明天!明天的加冕典禮要花用六千萬金泰。還不算答謝教庭地進貢!”

    “說這個干嘛?”有人不樂意了!

    “走啊是啊,不說這個。咱們說回總理大臣。那老家伙太有意思啦!”有人提議。

    “那家伙沒什麼可說的,還是看看他手下地那些辦事大臣吧!就像神誕節的小丑一樣,在公主殿下面前搔首弄姿,恨不得去賣屁股。”

    “公主殿下不喜歡屁股!她喜歡這個……”接過話題的古裡安伯爵凶猛地頂了一下懷中的基絲洛娃。基絲洛娃立刻蹙緊眉頭,她大張著嘴,發出一陣急促的呼叫。她感到男人的尖挺已經撞到體內最深處地一團軟肉。

    妓女的淫姿浪態很難令男人們聯想到帝國儲君,但他們是男人。

    當一位高貴非凡的女性被代入如此淫穢不堪地畫面時,通常都會令這些男人產生無與倫比的快感。

    “咱們的公主殿下不是聾了就是瞎了!”一個稽稍清醒一點的家伙咬牙切齒地說。“看看她身邊地那些暴發戶!上一朝的哥斯拉侯爵還用說嗎?財政部若是還歸他執掌的話就一點指望也沒有了!咱們看戰前上任的稅務大臣。尼古拉維登侯爵是我在都林大學時的同級生,我對大家發誓,他只會個位數的算術。”

    “哈哈哈哈哈哈哈……”在場的男人又發出一陣哄笑,帝國的稅務大臣只會個位數的算術。這個笑話難道不是非常好笑嗎?

    “再看最高檢查官!”這個口若懸河的酒客扳下一顆指頭,他似乎要把當今的權貴細數一遍。“你們不會相信的,咱們的最高檢查官曾經受到非常嚴厲的指控,那家伙坐過監牢!”

    “是什麼指控?”喜歡刨根挖底的人忍不住了。

    “重婚罪!”

    男人們又笑開了,這時酒客也扳下第三顆指頭,“主管國務院日常工作的安東尼奧侯爵要靠蘇打水和鎮靜劑才能安安份份地坐在辦公室裡!他的副手大家都認得,以前是這兒的常客,可現在人家發達了,據說國務院有自己的會所!”

    手指頭不斷扳倒,出現在口水裡的大人物越來越多,有見錢眼開的巡兵總長、有愛占小便宜的福利局長、有不愛紅妝愛男寵的大主教、還有趨炎附勢、四處逢迎的外務大臣。

    “聽聽!看看!未來的女皇陛下任命的都是些什麼樣的家伙?”

    菲力普系上褲扣,他與老相好的情事已經圓滿結束了,曾經的皇室機要秘書聽到否剛的發言才大睜開充滿不屑的眼睛。

    “我們只能說女皇陛下太著急了!她急於想把這個帝國的方方面面納入她的掌握之中,所以她任人為親,盲目地追求忠誠和奉承!那些諂媚的投機份子雖然能夠滿足她那成皇成霸的自我優越感,可都林已經被他們攪得烏煙瘴氣了!”

    沙龍裡的聲音突然低了下來,醉酒的打著鼾、沒醉的望著天花板又或身邊的女人。

    “都林完了!徹底腐爛了!”菲力普最後這樣說。

    “算了吧古裡安伯爵!”一位年輕的大學生突然揚起酒杯,“這都不干咱們的事!咱們來這兒為了什麼?就是為了讓外面的人和外面的事情下地獄!”

    “對!咱們喝!”

    男人們再次發出刺耳的呼叫,酒瓶在一雙雙沾滿女子體液和各種廉價香水的髒手中傳來遞去,已被剝成一頭白羊的舞娘在男人用膝蓋組成的桌面上翻滾,一隊老大牙地樂手奏著跑調的舞曲。煙草和大麻在貴族的金制煙缸裡像煤灰一樣廉價。盡情地喝吧!盡情地跳吧!盡情地折騰懷裡的女人吧!

    菲力普突然甩開他的老相好,前任皇室機要秘書使勁拍手,“基達諾娃太太,基達諾娃太太!我地小母牛,你得想點辦法。大家都快睡著了!這樣可不行,你得安排一些刺激的節目!越刺激越好!”

    腰肥體胖的基達諾娃艱難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她胸前那兩團山一樣的乳肉可以夾住一個小學生,她肚子上地肥油可以煉制幾百塊肥皂。她的屁股……我地天!那不是屁股!那是灶台,裡頭是個火盆。

    灶裡塞滿干屎。

    “明天就是泰坦皇儲的加冕典禮,咱們該慶祝!”俄商會所的老板娘發出一陣類似“哼哼”的聲音。

    “怎麼慶祝?”男人們起哄,不過他們倒不認為這件事多麼值得慶祝。

    母豬一樣的老板娘晃到客室中心,“紳士們!女士們!咱們為什麼不能選出一位新的女皇呢?既然大家那麼討厭帝國儲君地話。咱們在姑娘們中間選一個,給她加冕……”

    “然後呢?然後呢?”男人們被這個提議吸引住了。

    “然後?”母豬露出促狹的笑容,“然後就讓她做大家的新娘!所有人地新娘!”

    “聽聽!聽聽!”一個老頭兒跳了起來。“多好的提議啊……”

    很快,男人們策劃的加冕禮就要開始了,一個道貌岸然的老教授扮演教宗陛下。一個能說會道地紳士扮演司儀,至於女皇……男人們在央求古裡安伯爵,他們都說美麗大方的基絲洛娃最合適。菲力普禁不住攛掇,他就開始央求老相好。做一次大家伙的新娘也沒什麼,她本來就走干這個的。

    基絲洛娃似乎很不情願,她不是泰坦女皇,但她還是被男人們推到沙龍中央。老教授飾演的教宗陛下給她灑了聖水,其實是葡萄酒,然後就在她身邊轉著圈地唱聖歌,像神經病人一樣神經;還有那個司儀官,看得出他完全不懂皇室加冕典禮的傳統,在女皇還未戴上王冠的時候就要在場的男人對俄列妓女進行朝拜。

    “那麼……”誰能告訴我?我要在慶典上扮演什麼角色呢?”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好笑地打量著眼前發生的這出喜劇。

    室內靜了下來,人們都望向憑空出現在門口的近衛軍元帥、帝國親王。菲力普,古裡安走最先反應過來的那個,他撲通一聲就跪在地上,他已經不會思考了,這出喜劇算什麼?若是傳到阿萊尼斯公主的耳朵裡……這走算叛國還是算羞辱皇室呢?按照泰坦法典,有份兒參與這件荒唐事的人都要在監獄裡度過余生。

    “奧……奧斯涅親王……終於有人認出面前的這位突然駕臨的大人物。陸續……也可以說是立刻,明白事理的人都單膝跪了下來。狂歡和慶祝活動已經結束了,面前這位大人物是皇儲殿下的丈夫,還不知道他會怎麼看待這裡發生的事情呢!

    奧斯卡踱進室內,他沒理會渾身發抖的菲力普,而是將那位會所老扳娘從地上扶了起來。

    “基達諾娃太太?”

    “是的……殿下”基達諾娃後悔了,她知道自己即將面對什麼。

    “作為同行,不想與我打個招呼嗎?”奧斯卡打量著這座肉山,他發現這位太太與海怪阿爾莫多瓦哥斯拉應走天生一對。

    “同行?”俄商會所的老板娘顫抖起來,她難以置信地望著泰坦親王。“我……我怎麼能與您相提並論,我……我只是個……”

    “您是什麼不重要!”奧斯卡擺了擺手,“我現在只想知道,您打算怎麼向我解釋這件事?”

    基達諾娃囁嚅著唇皮,她覺得口腔干燥,喉嚨深處有把烈火在熊熊燃燒。

    “還是……由我向‘克吉勃’派駐泰坦地區的最高長官打個招呼?”奧斯卡促狹地笑著。

    基達諾娃眨了眨眼,她突然靈機一動,然後便像撇潑的娘們一樣跪了下來。用她那對養育豬崽地大乳房磨蹭親王殿下的大腿,口裡還發出足以以假亂真的哭嚎。

    “我的天啊!光明神原諒我吧……我是豬狗不如的東西啊……我是……”

    奧斯卡挪開自己地大腿,看來他已經玩夠了。“菲力普,你還打算在這兒呆下去嗎?”

    古裡安伯爵猛然醒轉,“是……是!殿下!”

    奧斯卡和前皇室機要秘書一塊兒走出沙龍。俄商會所的女人都不見了,裡裡外外的走廊裡站滿全哥武裝的近衛軍士兵。菲力普打量著這些士兵地面孔,若不是親王殿下走在前面,估計他現在連大腿都不知道該怎麼挪。

    門口停著那輛懸掛安魯圖騰的華麗馬車。車前車後是那些異族武士,他們帝著藍色地包頭巾。瘦削的手掌全都搭在彎刀的把手上。

    奧斯卡在妓院的門洞裡停了下來,他轉向呆立在身旁的古裡安伯爵,菲力普想為自己的罪責解釋一番,可他還沒開口就得到一個蓄滿勁力地大嘴巴。

    奧斯卡用森冷的目光打量著栽倒在地口鼻流血的皇庭要員,他沒想到短短半年時間就能令從前那個精明厲害地皇帝機要秘書變成現在這雷人不人鬼不鬼的丑樣子。

    “這不是為了阿萊尼斯,因為今天的事情遲早會傳到她耳朵裡。我不追究自然會有人追究。”奧斯卡拎起伯爵的衣領,“我打你是為了已故地三世陛下,三世陛下瞎眼了。他怎麼會挑上你這樣一個懦夫做他的近身侍臣?”

    菲力普搖搖晃晃地爬了起來,他的牙齒有些松動,嘴裡滿是腥甜的鮮血,如果他能照照樣子。他一定會發現自己的左臉已經變形了。

    “上車!”奧斯卡指了指車門,菲力普似乎還想說點什麼,可最後他只是歎了一口氣,然後便鑽進馬車。

    奧斯卡跟了上去,他還朝車夫吩咐一聲,“漢密爾頓宮!”

    漢密爾頓宮?菲力普幻想著那座巨大的宮殿,他對這座宮殿太熟悉了!十年還是十一年?他記不清!總之他在這座代表泰坦最高權利象征的宮室裡奔走忙碌了好多年,可他得到什麼?一紙勒令離職的文書!他知道自己不該抱怨這件事,因為這種事他在從前已經見過太多太多,可他從沒想到這種事會落在自己頭上。他將一生中最美好的青春年華都獻給國家、皇室、還有他的帝王,可現在呢?就算打發一條狗也得和顏悅色一些吧?

    首都街道空無一人,近衛軍已經頒布戒嚴令,直到明天的新皇加冕典禮完滿閉幕之後才會對市民開放街市。

    名利場上***通明,各家各戶都在慶祝,像過神誕節一樣慶祝。

    新的皇帝代表一個新的時代,盡管名利場上的面孔時常更新,可更新就代表希望,代表淘金之旅上的換乘站。人們在這裡聚集,用圓滑的言辭和事故的手腕來往周旋,有些為了混口飯吃,有些為了活得更滋潤,還有的為了轉瞬即逝的高官後祿。

    “您……您時候回來的?”菲力普邊說邊接過親王殿下遞上來的手帕。

    “剛回來……可找不到你!”奧斯卡冷冷地說,他又瞪了伯爵一眼。“別以為我已經原諒你了,你和那些蛀蟲一樣的家伙在羞辱我的妻子!”

    菲力普只得苦笑,他已經不想向親王殿下解釋什麼了。

    “那些人……並不是蛀蟲!”菲力普過了好半晌才緩緩開口。

    “或者說……他們曾經不是!”

    “不是蛀蟲是什麼?”

    伯爵唏噓一聲,“那些人裡有財政部最好的會計師、有享譽國際的學術權威、有……”

    “我不想聽這些!”奧斯卡打斷了對方的話。“再說我剛才看到的可不是這些人,我看到的只是一群人世不醒、糜爛下作的嫖客。”

    菲力普不說話了,他也是其中之一,曾經的皇帝機要秘書,現在的酒鬼、嫖客,仗著積蓄抱著女人窮歡樂的可憐蟲。

    “如果對帝國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大聲說出來就行了!避世買醉、自甘墮落是偽君子和懦夫才會做的事。”奧斯卡用不屑至極地語氣敲打著古裡安伯爵。“財政部最好的會計師?享譽國際的學術權威?真是算了吧!在我看來那樣張牙舞爪的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發牢騷之前要先問問良心。你們為帝國做過什麼!然後再看帝國對你們做了什麼!”

    “我為帝國和皇室付出的心血還算少嗎?”菲力普突然大聲嚷嚷起來。“我在大學畢業就進入三世陛下地幕僚團,從一個普通文職人員一點一滴、實實在在地做了起來,別人五點下班我就忙到九點,別人跳舞消遣我在檢驗當日的工作,我成了陛下的機要秘書。這是幸運嗎?這是我血汗和苦修士一樣的勞動換來地!”

    菲力普劇烈地喘息,他用顫抖的手指指向車窗外地大街。“看看都林!看看首都貴族!他們憑借祖蔭挖牆角、挖關系、挖帝國的稅收、挖帝國的俸祿!而我呢?我無能為力卻能堅守為官為臣的道德!我沒收過一份賄賂,沒染指過帝國的一草一木!三世陛下笑我傻,可我不傻!我知道他在勾引我的妻子。但我還是對他忠心耿耿,我不是為了頭銜、也不走為了光宗耀祖!我只是覺得……我只是覺得自己能為帝國貢獻一點心血走一種榮譽。陛下地一個笑容就是對我最大的報償!我再不指望其他……”

    古裡安伯爵收回顫抖的手指,他顧然靠進車座。“殿下,您一直在外,您不知道首都官場和這方貴族已經敗壞到什麼地步了!”

    奧斯卡用隱含深意地目光打量著正當壯年的伯爵,“能為我舉個例子嗎?”

    “呵呵……”菲力普慘笑了一聲,“前些天我父親來信了。他說首都的一位大員在南方明碼標價,買賣政府公職,父親問我有沒有這件事!您猜我是怎麼回信的?”

    奧斯卡攤開手。菲力普將頭撇到一邊,“我替帝國感到悲哀,我就對父親說,這都是謠傳!可我父親卻說。那位大臣真地帶著好幾車金幣和幾位接到新任命的官員回都林了!”

    奧斯卡緊抿著嘴唇,他對都林的荒唐也聽說過一些,可他是軍人,他只知道近衛軍的境況似乎還干淨一些。

    “還有……”只菲力普像發現新大陸一樣指點著稅務部大樓。“您聽說過城市人口增長稅嗎?”

    奧斯卡搖頭。

    菲力普開心地笑了起來,“說出來恐怕您不信,在過一陣子,您要是想與阿萊尼斯公主殿下同房同床的話就要上稅了!”

    “我的天!這是誰想出來的?”奧斯卡瞪大眼睛。

    “新上任的稅務大臣!”古裡安伯爵不屑地哼了一聲,“他不會算術,但在設計這些巧立名目的花招時卻是個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帝國歷史上任何一位稅務大臣都比不上他!除了城市人口增長稅,還有大小便調節稅、冬李燃煤稅、夏李乘涼稅、婚禮稅、喪葬稅、孕婦有生育稅、寡婦有獨身稅、光棍兒有尋姻稅,哦對了!那些乞丐……那些乞丐!”

    前皇室機要秘書一邊叫喚一邊指點著窗外的大街,“您聽說過乞丐和流浪漢要繳稅嗎?”

    “從來沒聽說過!”奧斯卡近乎呆滯地搖了搖頭。

    “現在有了!”古裡安伯爵輕佻地哼了一聲,“——個人所得稅!這些都是隨著女皇加冕陸續出台的稅務新舉措!”

    “菲力普,咱們實話說了吧!你到底想說什麼?”

    深深打量著帝國親王的面孔,菲力普·古裡安的氣勢和音量都低了下來,“我只是想說……阿萊尼斯公主殿下若是不能扭轉這種……我不知該怎麼形容,我只知道未來的女皇陛下若是不采取有效的措施扭轉帝國現狀,那麼神聖泰坦就會變成一頭腐臭的獅子,先是國家政府、然後就是軍隊,再然後……就完了!”

    奧斯卡輕輕搖頭,他也將面孔轉向窗外,窗外是都林斯科持大教堂,夜幕下***將高大的尖頂宮殿映得通紅,無數宮廷侍從打扮的人仍在進進出出的忙碌。新女皇的加冕典禮就要在這兒舉行了,這容不得半點疏忽和褻瀆。

    馬車經過教堂。守衛在教堂附近地近衛軍士兵齊齊向帝國親王致敬,奧斯卡想到他的阿萊尼斯,她還是那麼美麗、那麼自信,就是她的眼睛已經被一層迷霧般的光影掩住了。奧斯卡想要看清妻子的真實心意,但他發現自己有些猜不透。

    在剛剛抵達都林地時候。迎接親王殿下的自然是妻子的擁抱,可親王發現圍繞在妻子身邊的都是一些生面孔。不見了聰明伶俐地保羅傑沃克,不見了侍奉皇室一膽赤誠的菲力普·古裡安……奧斯卡不喜歡這樣,他覺得妻子在孤立他。他覺得妻子在追尋一些不著邊際地東西,可他又說不清這件東西到底是什麼。

    “我一直很疑惑……”奧斯卡轉向身旁的伯爵。“在南方,你為什麼會幫我?你應該猜得到我想在南方干什麼!”

    菲力普有些警惕地望著親王殿下,“您……為什麼突然這樣問?”

    奧斯卡聳了聳肩,“因為……你若是真對莫瑞塞持皇室忠心耿耿,就應該提醒三世陛下留意我在南方的舉動,而不是為我提供幫助。”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幫您!真的!”菲力普苦笑著搖頭。

    “三世陛下對南方政局並不十分在乎,他在乎的他的都林,或者說是整個帝國!從最開始地‘冬李攻勢’、‘入侵瑞爾’。還有後來的‘稅務稽查’、‘解散貴族院’,現在看來……一切只是三世陛下的垂死掙扎!他醒悟得有些晚了!”

    “為什麼?”奧斯卡洌不覺得阿爾法三世做錯了什麼,尤其是暗殺安魯公爵這一手,親王甚至覺得三世陛下精明得離譜。

    菲力普歎息了一聲。“帝國政府積弊已深,貴族階層地進取心和上進心早就在都林的名利場上消磨殆盡!三世陛下已經不指望他的臣屬能有什麼出色的表現,所以才對貴族院和一些門閥世家大動干戈,他以為這樣至少可以為帝國地繼承者減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但……明天女皇陛下就要加冕了,這種腐敗墮落的風氣不但沒有受到遏制,反而更加喧囂塵上!我們的阿萊尼斯公主……不會是一位好君主!”

    “誰說的?”奧斯卡皺起眉頭。“三世陛下和阿蘭元帥都看好她!要不然她怎麼會有今天呢?”

    菲力普連連搖頭,“先皇看好阿萊尼斯公主只是他那慈父的心理問題,因為阿萊尼斯在某些方面表現出的智慧和手腕像極了年輕時的三世陛下。至於阿蘭元帥……我只能說,他是從軍人的視角看待國主,阿萊尼斯的外型和心性完全符合軍人心目中的偶像標准,再說對軍事一無所知的公主殿下會對銀狐言聽計從,就像這次戰爭!您是沒見到那個場面,公主對阿蘭遞交上來的東西連看都不看便落下印信。”

    奧斯卡沉吟不語,這一切都不是好現象,可他就是不清楚到底哪裡會隱藏危險。

    古裡安伯爵突然擺了擺手,他好像有些後悔的樣子。“我是想說……我不該說這個,但女皇的處境極不樂觀,先皇用了三十年的時間才理清帝國的積怨,而阿萊尼斯……她可能會是一位好君主,但她沒有時間了,如果帝國內外的局勢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得到好轉,那麼……”

    “那麼……什麼?”

    “我說過……完了!再沒什麼!”

    奧斯卡撇開頭,“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在南方……為什麼幫我?”

    菲力普再次苦笑,“我知道您想印證什麼,可我只是希望您能扭轉南方政局,讓動蕩的南方安定下來,至於其他的……我還真不清楚。”

    奧斯卡點頭,他似乎不打算再追究這件事了。

    “菲力普,你還打算去那個地方嗎?”

    古裡安伯爵連忙擺手,“您放心好啦!否剛看到您的時候差點把我嚇死,我還以為您會沖上來把那裡的人殺個精光!”

    “哦啦……”奧斯卡笑了起來,“我確實打算那樣做,可看到你就改變主意了!”

    菲力普也笑了起來,“怎麼了親王殿下,難道您要給我一份工作嗎?”

    奧斯卡點了點頭,“幫人要幫到底,南方五省聯合政府缺一位政務總理,我腦子裡善於理政的人只有你一個!”

    “可我只是秘書!”菲力普將眼睛瞪得又圓又大,可他的心髒卻在飛速跳動,南方五省聯合政府政務總理?這意味著他的事業將由一向熟悉的秘書事務擴展到真正的政府職能,這將是他的一次飛躍,這將走……

    “別眨眼啦!”奧斯卡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你是皇帝的秘書,皇帝的秘書抵得上五個省長,沒什麼好擔心的!再說南方是你的故鄉,你比我更知道該怎麼做!”

    “可是……”

    “哦啦!”奧斯卡喝了一聲。“還可是什麼?難道你剛剛沖我抱怨那些帝國積怨、帝國積弊都是說的假的嗎?難道你只是扯著嗓子叫喊卻沒想過怎樣扭轉這種局面嗎?”

    “我……想過一些!”

    “這就夠了!”奧斯卡拍了拍古裡安伯爵的肩膀。“不過……還有一件事!”

    “什麼事?”

    “你的擔心是有道理的!”奧斯卡的眉宇低沉下來。

    “您指什麼?”

    “俄商會所!”

    “俄商會所怎麼了?”菲力普有些詫異。

    泰坦軍事情報局總負責人嘲諷地瞪了對方一眼。“你們在那高談闊論,卻不知道俄列人的情報人員已經把所有的一切都記錄在案了!大陸上所有的國家都對神聖泰坦不懷好意,因為貌似強大,卻又像你剛才說的那樣虛弱。”

    “俄列人?”

    “是的!克吉勃,簡稱‘KGB’,那個會所就是這個情報部門的外圍據點之一。”

    “這簡直難以置信!”菲利普大張著嘴。

    奧斯卡苦笑一聲,“朋友,你所說的還不能形容帝國的內外局勢,要我說……泰坦的處境,‘相……當’嚴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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