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坦穹蒼下 第十三集 第二章
    天鵝山,終於迎來了797年的春天!茂密的叢林沿著山勢不斷變換著顏色,草叢在嶙峋的山石間吐露新綠,不知名的野花在林中的空地上沐浴著春日的陽光,綻放著色彩繽紛的瑰麗花朵!

    一窩小兔子爭先恐後的擠出地洞,它們猛力的呼吸著透露青草氣息的空氣,小心謹慎的打量著四周,在確定沒有危險的時候,在母兔的帶領下,孩子們開始了第一次地面活動,冬日地下的哺乳期,已令這些幼小的生命極為厭倦。

    一頭就快成年的小狼闖進了叢林,它四處聞嗅,在林中不斷留下自己的氣味,這片領地就要是它的了,它相信自己會在將來像它的父母那樣,經營比現在更大的一片區域。

    小天鵝變成了大天鵝,它們經歷了整個冬天的風雪洗禮。冰雪和霜寒令它們的羽毛從雜亂的淡灰色變成了潔淨的純白色,嚴冬和暴雪令它們的體魄變得結實有力。

    徜徉在湖面上,年幼的大天鵝逐漸匯聚,它們用高亢的啼鳴進行溝通,用拍打翅膀和互相摩擦來享受年輕的友情。很快,年輕的天鵝組成了自己的群落。光明神這位偉大的造物主將飛翔的信息傳遞給美麗的生物,天鵝群突然開始在湖面上飛奔,年輕的翅膀張了開來,不斷拍打。氣流在上升,身體在翱翔,第一次飛翔的大天鵝終於見證了天空的神奇和偉大。

    「快看!又是一群!」阿萊尼斯指著蔚藍的天空,她開心的笑著。

    天鵝山城堡的寬大陽台內擺放著一張軟床,陽光投射在軟床的鏤花蕾絲帳幕上,軟床內浮起無數花紋的陰影,微風吹過,陰影就像飄舞的飛絮一樣輕輕擺盪。

    望著帳外「暗淡」的天空,薩沙伊顯得那樣的虛弱疲憊,她想掙扎著坐起,卻又無力的跌入靠枕。

    阿萊尼斯就坐在床邊,她從天空收回快樂的目光,轉而望著「病入膏肓」的小小姐低歎了一口氣。要不是她吩咐傭人把薩沙的臥床抬入陽台,相信「安魯的水仙花冠」一定會在她那漆黑的臥室裡慢慢枯萎,直至死去。

    「薩沙!這是萬物復甦的春天,算我求你了,別再這樣折磨自己!」

    「我有嗎?」薩沙倔強的別開頭。

    阿萊尼斯翻了個白眼,「你有嗎?你說有沒有!你已經兩天沒吃東西!」

    「我不餓!」

    阿萊尼斯一邊搖頭一邊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她為小小姐揭開床帳,陽光爭先恐後的湧了進來,薩沙在這片春夢般的光彩中迷失了眼睛。

    「別這樣!」

    「你需要陽光,需要熱餐,還需要走動和……」

    「阿萊尼斯!我只需要他!你知道的!我只需要他平安無事的消息!」

    「他當然平安無事!」阿萊尼斯興奮的抓住小小姐的手,「他是帝國的英雄、軍人的偶像!你知道嗎?都林的街道上,只要有一個人說起他的名字,千萬人都會為他歡呼!他是我的未婚夫,似乎……也是你的。」帝國公主說完之後不禁望了望薩沙指上的寶石戒指。

    「我不想聽到這些,尤其是英雄這個詞。你知道英雄這個詞在水仙郡的意義嗎?這個詞只代表生者對死者的緬懷和無盡的痛苦。」

    阿萊尼斯怔了怔,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安慰薩沙伊。

    好半晌,阿萊尼斯才幽幽的靠坐回椅子。

    「薩沙,相信我,奧斯卡會沒事的,我們的未婚夫可沒長著一副短命相,帝國會不惜一切代價換回他的自由!再說外務部最高級別的代表團已經在前往德意斯王都的路上,相信不久之後就會有好消息。」

    望了望已經等在落地窗旁的聖騎士,阿萊尼斯終於流露出落寂擔憂的神情,她將薩沙攬在懷裡,並親吻了小小姐的面郟。

    「小傢伙!答應我!別再這樣對待自己,奧斯卡一定會回到我們的身邊,千萬別讓他看到你現在這副樣子!」

    薩沙終於點了點頭,「你要走了嗎?」

    「是的!」阿萊尼斯懊惱的瞪了一眼門邊的聖騎士。「整個帝國都已經進入戰備狀態,特勤處在四處搜捕為德意斯工作的密探,近衛軍在封鎖道路、準備攻勢,連我這位公主都要深居簡出,以防不測。」

    薩沙在阿萊尼斯就要離開床邊的時候拉住了她的手。

    「謝謝你!」

    阿萊尼斯捏了一下小小姐的臉蛋兒,然後她便施施然的走出陽台步出臥室。當為小小姐帶上房門的時候,這位帝國公主突然對身後的聖騎士笑了一笑,「看到了嗎?她還真是一支怯弱的花朵。」

    「軟弱!無能!」阿爾法三世皺緊了眉頭,他似乎在思考問題,可好半天他也沒得出結論。「那麼……誰能告訴我?我還能用什麼代表卑怯的詞語形容我的帝國軍人?」

    「陛下,這就是這次軍議的議題嗎?」阿蘭元帥在自己的座位上發言了,作為近衛軍的最高統帥,他必須對皇帝的謾罵和指責做出回應。

    「是的!是的!」憤怒的皇帝緊盯著元帥的眼睛。「如果我的軍務大臣能夠回答這個問題,那麼我會非常非常滿意!」

    「陛下!」輪到近衛軍總參謀長發言了,「帝國的軍隊並不軟弱,也並不無能!相信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和妻女山上的11116名勇士已用行動回答了這個問題。」

    「哈哈哈哈!」皇帝突然笑了起來,不過他立刻換上了一副陰冷至極的面孔。「謝天謝地!我的總參謀長閣下,你竟然還記得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和妻女山上的11116名勇士!妻女山阻擊戰已經過去18天,德意斯人的殘餘部隊已經撤回他們的老家,那麼請你告訴我,你在這18天中,為親王殿下和犧牲的將士都做過些什麼?」

    近衛軍總參謀長望了望一邊的阿蘭,不過他失望了,銀狐這條老狗似乎並不打算為他解圍。總參謀長只得硬著頭皮面對皇帝的怒火。

    「陛下!我的參謀部在討論……」

    「夠了!」阿爾世猛的撥開桌面上的一大堆軍報。「你的參謀部永遠都在討論,永遠都在制訂那些根本無法實現的計劃,對這個我一清二楚,不用你再提醒我!」

    總參謀長縮回脖子,他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阿蘭,他知道這個老狐狸該發言了。

    「陛下!」果然,阿蘭元帥發言了,他將自己隨身攜帶的一支畫筒打了開來,軍務大臣從內裡取出一張地圖,在皇帝的桌案上鋪了開來。

    「陛下,您現在看到的是我國與瑞爾王國和德意斯王國接壤的西北邊境地區。微臣已經囑咐作戰部以及斯坦貝維爾家族開始了一次大規模進攻的準備工作,由於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還掌握在德意斯人的手中,所以我將這次進攻的重點放在了瑞爾王國。西部的第十一、第十和西北的第十二軍區已在邊境內側集結了二十個師的兵力,斯坦貝維爾家族更是動員了領內所有的軍隊和預備役,我們打算……」

    「我的元帥!」皇帝突然打斷了阿蘭的話,「我相信你,也相信你的部署。放手去幹吧,我的金獅印信隨時為你準備!但別忘了,對瑞爾人一定要給予最沉重的打擊!也別忘了向西方王國聯盟施加壓力,不過我相信聯盟一定會理解咱們的行動。瑞爾既然敢向德意斯人借道,那麼他們就要為這種違犯國家權益的行為擔負責任!」

    「感謝陛下對我的信任,我和近衛軍再不會讓您失望!」銀狐阿蘭向皇帝致意,他將自己的軍帽捧在胸前,態度十分卑微。

    「不過……陛下!」銀狐的臉色陷入焦慮,「德意斯人才是我們真正的勁敵,通過他們這次投入空前的突襲,我完全可以相信這個習慣侵略嗜好戰爭的民族對我國的圖謀已經上升至發動全面戰爭的階段。」

    皇帝點了點頭,如果不是他的小奧斯卡被俘虜了,他就會在得到妻女山戰報的第一時間對德宣戰。

    「但是,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德意斯人似乎已經放棄了進一步的軍事行動!」阿蘭指示了地圖上的幾處位置。「他們將邊境內側的軍隊撤入了幾處堅固的要塞,完全擺出一種防守的姿態。所以,我委託斯坦貝維爾家族繼續加強對其邊境防線的襲擾和武力壓制!」

    「沒錯!」近衛軍總參謀長終於找到機會發言了,「陛下,對德意斯人,軟弱的防守是行不通的,只有像俄列人那樣不斷的進攻才能消磨雅利人的侵略意志,在邊境線上保持強大的兵鋒,對其邊境要塞進行不斷的襲擾,這不但能保證對德的武力優勢,還能保證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的生命安全,當防線上的消耗超出德意斯人的承受範圍時,他們就會將我們的親王殿下放在談判桌上,我們也能用武力優勢爭取最好的結果。」

    「不過……」阿蘭接過了同僚的話,他似乎仍有些猶豫。「我的陛下!這一切還都不是最棘手的事!」

    「哦?」皇帝皺起了眉頭。

    「陛下,您看看這個吧!」阿蘭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今天一早剛剛得到的,來自多特蒙德.安魯.內塔加波元帥的親筆信!」

    唯蘇裡.阿爾法.莫瑞塞特慎重的接過了信紙,他在剛剛得到妻女山戰報的時候就曾考慮過妹夫的反應,如果他的料想不差,這位水仙騎士團的最高統帥一定會像精神病人那樣瘋狂的詛咒。

    看著揚灑著文字的信紙,阿爾法三世的眉頭越皺越深。

    當皇帝把信紙放下的時候,近衛軍總參謀長嘲諷似的望了望阿蘭,這麼重要的事他竟然不知道!很明顯,阿蘭已經打算在妻女山事件上與自己劃清界限,也許……這頭老狐狸已經嗅到了氣味。瓦利爾.西普留斯元帥轉而低垂下頭,沒人知道他在琢磨什麼。

    阿蘭望著皇帝歎了口氣。「水仙騎士團紅虎衝鋒師差點被德意斯人的條頓騎士團打散了建制,侵略者使這個大名鼎鼎的英雄師失去了兩個團的番號。我相信,這對水仙騎士和安魯家族來說都是奇恥大辱,更別提他們的子弟被人俘獲了!」

    「所以……陛下,相信您也看到了!」老元帥指了指桌面上那封信,「多特蒙德元帥要求軍部對妻女山事件做出解釋,如果他得不到滿意的答覆,他就要用安魯的方式解決問題。陛下您知道嗎?安魯的軍統當局已開始武裝預備役,水仙郡內地的部隊都已做好了出兵的準備!他們都在等待多特蒙德元帥下命令,或者說,他們都在等待軍部和皇帝陛下您的回應!」

    「是的是的!我知道!」阿爾法三世不耐煩的揮了揮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水仙騎士團的異動。「這個問題……確實很棘手!如果不給老朋友多特蒙德一個明確的答覆,相信他確實會用安魯家族慣常的方式解決問題,沒人能在侵犯安魯之後還能自由自在的活在世上。」皇帝這樣想著。

    「但是……安魯會有違抗帝國法典的決心嗎?」三世陛下有些狐疑的向元帥問到。「根據泰坦法典,沒有皇室的許可,水仙騎士團任何團以上部隊都不得私自走出安魯領地,多特蒙德……會有挑戰皇權的勇氣嗎?」

    「陛下!」近衛軍總參謀長瓦利爾.西普留斯元帥站了起來,他借過了阿蘭元帥的地圖。「帝國法典雖然明確規定水仙騎士不得私自走出領地,但卻沒規定安魯不得出國。我相信,水仙騎士團會像德意斯人一樣,他們會借道帝國東北方的捷洛克王國。捷洛克王國吃過雅利安人許多苦頭,他們又和水仙騎士一樣抵禦著波西斯人。歷史上,安魯家族曾經多次從波西斯人的手中拯救這個王國!所以,為了不與泰坦法典相牴觸,多特蒙德元帥一定會借道捷洛克侵入德意斯,而捷洛克國王也一定會同意老戰友的請求。」

    阿爾法三世徹底呆掉了!是啊!水仙騎士團完全可以不冒牴觸律法的風險,借道與雅利安人有著深仇大恨的捷洛克攻入德意斯,為他們的騎士和子弟雪恥!這位皇帝突然想到了幾年前與意利亞人的那場戰爭,當時的水仙騎士團用兩個方面軍的兵力就差點顛覆一個歷史悠久的王朝,那麼……德意斯人是安魯的對手嗎?一旦德意斯人阻擋不了水仙騎士的進攻,他們一定會用小奧斯卡的性命對其進行要挾,這樣一來,安魯的進攻就顯得沒有什麼必要了!畢竟,德意斯人的手裡還掌握著重要的籌碼,那麼……多特蒙德到底是要幹什麼呢?

    阿蘭看出了皇帝的疑惑,這位老元帥輕輕的咳嗽了一聲,他成功的吸引了皇帝的注意。

    「陛下,當務之急,是在邊境保持強大兵力的同時對德展開更加有力的外交攻勢!將武力威脅和必要的讓步結合起來,以換取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的自由。其實,您一定發現了,我們的這位親王殿下,才是真正的焦點。」

    「當然!我當然明白這件事!」皇帝點了點頭,「可水仙郡擺開了一副傾力一戰的架勢,他們甚至動員了預備役,他們有多少年沒有動員預備役了?也就是說,為了雪恥,他們連孩子都會投入戰場!所以……我有點疑惑!安魯公爵難道不顧小兒子的性命嗎?或是說……這個小兒子……本來就是可有可無?」

    皇帝猛然動容!他被自己的分析嚇到了!難道多特蒙德要借德意斯人的手解決小奧斯卡這個可以扭轉安魯家族命運的角色?對自己的兒子他會下手嗎?皇帝咬了咬牙!突然不再疑惑了!為什麼不會下手?安魯家族的長老對這個孩子充滿顧慮,他們一定會利用這個難得的機會解決問題!解決了小奧斯卡,就等於斬斷了皇室和安魯的最後一點聯繫!

    「不行!不行!安魯絕對不能採取對德的任何軍事行動!」皇帝大聲咆哮起來,他的表情將兩位元帥嚇了一跳。

    「抓緊時間與德王談判!我甚至可以用北方原屬德意斯的兩個省來換取我的小女婿的命!安魯的任何行動都會威脅國家的佈局和整體利益,我絕對不允許多特蒙德那樣做!」

    「可是……陛下!」阿蘭苦著一張臉,他那兩條白亮的眉毛都快擠到一塊兒了。「不允許水仙騎士團採取任何軍事行動,那麼您要我向多特蒙德元帥如何解釋這件事呢?畢竟他有充分的理由,他的小兒子被俘獲了!他的騎士失去了番號!他完全可以不顧軍部的訓令私自行動!所以陛下,您得為安魯找一個解決問題的辦法。」

    皇帝也像老元帥那樣皺起了眉頭,這確實是個問題。不讓水仙騎士團行動,安魯怎麼會忍得下這口氣?想想被俘虜的子弟,想想被擊潰的紅虎,這一切都是安魯無法……

    等等!紅虎!

    皇帝突然靈機一動!

    「那麼……兩位元帥,你們看看我的安排行不行得通!我以泰坦皇帝的身份為紅虎策封!名號雖然仍是紅虎,但我可以為它擴大建制,他們不是失去了兩個團的番號嗎?我可以把它變成紅虎騎兵軍,這樣它就有了三個全新的師級番號!然後……我再把紅虎原有將領的軍銜提升一級,並為所有倖存的紅虎戰士授勳!」

    阿蘭默默的點了點頭,但一邊的瓦利爾.西普留斯元帥卻提出疑問。

    「陛下,為紅虎將領升職,為紅虎戰士授勳,這我可以理解,但為什麼要為紅虎擴編呢?這是多特蒙德元帥自己的事!」

    皇帝搖了搖頭,「我的總參謀長大人,只有這樣才能令安魯家族無法拒絕。我為什麼要為紅虎擴編?就是要將水仙騎士團的這支英雄部隊留在西北邊境繼續作戰,並且讓它形成更具規模的戰鬥力,滿足安魯人要向德意斯人報復的心願。多特蒙德應該看得出來,這是我對他最大的讓步!當然,多特蒙德會考慮向西北增兵又或直接派遣一個方面軍,但……一個整編騎兵軍,是我所能接受的底限!」

    「可是……」瓦利爾再次謹慎的提問。「陛下您的這種安排會使帝國的西北方出現一支強大的騎兵力量!而且……這支騎兵忠於安魯……會不會……造成什麼麻煩?」

    皇帝擺了擺手,「難道你是在擔心安魯的這支部隊會對皇室產生威脅?都林距離西北邊疆還很遙遠,再說,紅虎是小奧斯卡的直屬部隊,通過妻女山阻擊戰,我相信紅虎的將領和士兵更會遵從親王的命令,是奧斯卡給他們帶來偉大的勝利和無盡的榮耀,士兵們最開重這些!」

    阿蘭再次點頭,「陛下說的對!而且,這也是目前唯一能夠平息安魯公爵怒火的辦法!我們不管多特蒙德元帥是否真的生氣,就目前的形勢來說,把水仙騎士團的對德攻勢掌握在軍部和皇室能夠接受的範圍內就行了!」

    「沒錯!沒錯!全新的紅虎會釋放更加巨大的威力,邊境那邊的德意斯人要倒霉了!而且……這也符合軍部對德意斯加強武力威脅力度的策略!」阿爾法三世終於露出笑臉,他覺得自己的辦法真是棒極了,這位陛下有些自得。

    看了看座鐘上的時間,皇帝輕鬆的歎息了一聲。「兩位元帥,不耽誤你們的時間了,快去忙吧!我相信有很多事都在等著你們!」

    近衛軍總參謀長瓦利爾元帥向皇帝敬禮,可就在他要轉身的時候卻發現銀狐阿蘭似乎並不打算離開這間密室。

    「我的軍務大臣,你還有什麼事嗎?」皇帝有些詫異的望著阿蘭。

    「是的陛下,請允許我再耽誤您一些時間。」

    阿爾法三世望了望呆在原地的總參謀長,「瓦利爾元帥,您可以回去了!」

    瓦利爾再次敬禮,就在皇帝的機要秘書為他打開房門的時候,總參謀長與銀狐快速的對視了一眼。我們看得出,兩人的眼光中都閃爍著不友善的光芒。而且……瓦利爾越來越相信,銀狐一定察覺到了什麼。

    房門再次緊閉,皇帝示意帝國軍隊的支柱坐了下來。

    「陛下!有些問題……不知該不該說!」

    「二十一區嗎?」阿爾法三世並不傻,他早就猜到阿蘭會說什麼。

    「是的陛下,我相信,整個帝國清楚二十一區真正面目的人除了駐守在那裡的聖騎士團,就不外乎五個人!」

    皇帝點了點頭,「我算一個,你算一個!加上近衛軍總參謀長,帝國保密司司長,還有駐守西北的斯坦貝維爾公爵。」

    阿蘭歎息了一聲,「陛下,相信您已經對德意斯人發動此次突襲的目的十分清楚了。既然……德意斯人已經發現了二十一區的秘密,那麼我有理由懷疑,問題就出在五名知情者的身上。」

    阿爾法三世深鎖著眉頭。當他得知德意斯人通過秘密突襲出現在妻女山附近地區時,這位陛下就已經開始算計!二十一區的秘密已經暴露了!可是……除去皇帝自己,剩下的四名知情者都是阿爾法三世極為信任的重臣,這四個人沒有任何道理向德意斯人出賣國家的最高機密。

    「菲力普……」皇帝向自己的機要秘書示意了一下。知機的古裡安伯爵馬上迴避,他迅速走出了密室。

    「黃金啊黃金!」阿爾法三世望著屋頂發出一聲莫名其妙的感歎,不過之後他又轉而面對銀狐阿蘭。

    「呵呵,我的元帥,我倒是希望德意斯人真的能夠趕到二十一區,就算他們動員了四萬多人的力量,王朝的聖騎士仍會給他們以沉重的打擊,不過,聖騎士團在最後也一定難以避免覆滅的命運!可我要這些連門都不出的傢伙幹什麼?你知道照料一個聖騎士組成的師團要花費多少金幣嗎?那可是皇室自己的私房錢!」

    阿蘭未置一詞,他不清楚聖騎士團的戰鬥力,也不清楚皇室是在用國庫養育這支特殊部隊。

    皇帝的牢騷似乎沒完沒了,他瞪著眼睛不斷的叫囂。

    「就算那些穿金掛銀的傢伙把黃金儲備庫丟了又怎樣?二十一區的地下只剩下一堆廢鐵!黃金儲備?呵呵!竟然有人在打王朝黃金儲備的主意!這群白癡難道不知道泰坦的黃金儲備已經跟隨莫瑞塞特皇室的先祖入土了嗎?」

    阿蘭元帥悚然動容。「陛下!您是說……您是說聖騎士團在看守一個……一個……」

    「一個廢墟和一堆廢鐵!就是這樣!」阿爾法三世惱火的避開頭,他不想承認莫瑞塞特皇家只是一個外表光鮮亮麗的窮光蛋。其實皇室的財富在三代帝王之前就已枯竭,莫瑞塞特只是在靠國庫和稅收維持統治。追本溯原,這才是泰坦帝王在百年來不斷提高稅率不斷加強剝削力度的根本原因。

    「好了好了!不說這些!」皇帝突然不耐煩的向阿蘭元帥擺了擺手,「現在你知道啦?二十一區除了一個從來都不會走出那片山谷的聖騎士團之外就什麼都沒有了!雖然事實是這樣,但我們一定要糾出那個洩露秘密的人!」

    阿蘭點了點頭,「是的陛下,我也是這樣想的,而且,我就要說到最關鍵、最迫切的那件事了!」

    皇帝有些詫異,「最關鍵、最迫切的事不是已經交代完了嗎?」

    「陛下,我是說……帝國軍事情報局,已經過長達五年的準備!人力資源和情報資源都已擁有相當的規模,我覺得,帝國應該為這個全新的特勤部門正式掛牌了!」

    「為什麼?」阿爾法三世更詫異了,「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難道你覺得軍部的工作還不夠繁忙?帝國的麻煩還不夠多?」

    「陛下,軍事情報局的掛牌開張!正是為了解決目前困擾帝國的各種麻煩,比方說……追查那個洩露國家最高機密的人,再比方說……」阿蘭突然在這裡停下了,他緊緊盯住皇帝的眼睛。

    「還有什麼?」

    「陛下!我們可以派遣一支精銳的特別行動部隊深入德意斯,在我方軍事特工的協助下營救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您覺得……這個主意怎麼樣?」

    很明顯,阿爾法三世被銀狐的提議嚇了一跳,這位陛下過了好半天才回過神兒來。

    「可是……可是……我們現在甚至不清楚小奧斯卡被關在哪,我們甚至不清楚他的傷勢如何、是否還活著!德意斯人封鎖了一切關於他的消息,我相信控制他的力量一定非常強大!」

    阿蘭搖了搖頭,「陛下!雖然目前我們仍不清楚德意斯人將親王殿下藏在哪裡,但當談判開始之後就不會這樣了。我們的談判代表首先要確定的一件事就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的生命安全和生活環境是否得到保障,並且我方代表要經常對殿下進行探視。這樣一來,德意斯人就無法再保密了,我們的殿下就會暴露在早春的陽光中。當然,營救行動將像談判過程一樣,要有長期、細緻的準備過程。」

    「萬一……萬一失敗了呢?」

    銀狐阿蘭露出了一臉的決然,「我的陛下,咱們就當營救計劃是對軍事情報局的一項測試好了!如果陛下您不想對德意斯王國妥協,用犧牲國家利益去交換奧斯涅親王,那麼……我們就從現在開始祈禱,軍情局會在測試中得高分!」

    教歷797年4月17日晚,已經是點燃燈火的時候了,但都林城的市民仍在街道上俳徊,看得仔細一點,你會發現人們走動時的路線始終圍繞著販賣官方報紙的書店。就在今天早晨,書商將作為主旋律的晨報和新聞報撤下了櫃檯,換上了清一色的紅皮小冊子。小冊子的封面很簡單,只是用版畫的筆觸勾勒著一副頭像,頭像背後是一座低矮的山巒。

    一早出門的都林人將小冊子搶購一空!他們在供應早餐的咖啡店內大聲的朗誦!沒錯!這個小冊子的作者是泰坦當代最著名的小說家、散文家——愛倫.裡維拉、一個37歲左右的中年人。在愛倫.裡維拉的寫作生涯中,這位平民出身的泰坦文壇領袖最不喜歡為貴族階層歌功頌德!但是這一次,當帝國軍部請求他為妻女山阻擊戰書寫一冊報告作品的時候,愛倫.裡維拉欣然接受了。

    這位大文豪在扉頁上寫到:「轉述倖存者的回憶,未加修飾、未加雕琢,為泰坦民眾展示一場反侵略戰爭的真實全貌。」

    這位大文豪又在最末頁的後記中寫到:「時光流逝,反抗侵略者的戰爭打打停停,不變的,只有戰士們的心!」

    終於,印有官方出版局字樣的馬車從街口那邊駛來了!恭候多時的人們立刻圍攏上去,他們已經等不及了。這個世界上,有許多東西值得永遠珍藏,比方說,愛倫.裡維拉的著作,又或者,對英烈的緬懷和勝利時刻的圖景!

    人群令馬車難以前進,駕駛馬車的是一位公務員,他可不敢用馬鞭趕走這些強盜一樣瘋狂的人,因為人群中甚至還有為數不少的小姐。

    一個大膽的小伙子揭開了馬車的後蓬,可這個冒失的傢伙竟然碰掉了固定書箱的繩索。可這小子轉而一喜,他開心的撕開書箱,在行駛的馬車上不斷傾倒紅皮的小冊子。人們發出悅耳的歡呼聲!當這個勇敢的小伙子從被迫停下來的馬車上跳下來的時候,幾位大膽的小姐還撲上去親吻了他的嘴唇。

    興奮的小伙子將紅色的小冊子灑向天空,人們紛紛伸出手,迎接自天而降的血色。彷彿,他們是在追逐著幸福,追逐著榮譽,追逐著勇士們的腳步!

    愛倫.裡維拉寫在《妻女山阻擊戰始末》後記中的最後一句話:「感謝祖國母親,是她將我生於泰坦的國土,是她讓我成為偉大的泰坦民族的一員,也是她,讓我處於無數勇士用血肉築就的鋼鐵城牆之中。」

    沒錯!泰坦民族,是可愛的民族,是富有血性和鬥爭精神的民族。儘管泰坦民族中的大部分人在忍受一小部分人的統治和壓迫,儘管這個民族中的大部分人被口糧和生計折磨得近乎麻木。但泰坦的民族血脈仍在流淌最鮮艷的顏色,泰坦民族的精神仍受勇士的熏陶和鼓舞!

    半個月了!在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的肯辛特宮門外,總會聚集動情的群眾,他們徹夜不眠,在民族英雄的殿宇四周點燃長明燈,並用無數鮮花和捆綁著祝福結的樹枝裝點宮殿四周的每一個角落。

    今夜,依然如此!寶石街10號因英雄而散發著從未有過的光和熱。人們不停的念頌著神明的頌詞,他們在用最虔誠的心靈祈求神明,祈求神明將一位偉大的勇士歸還給他們。

    人群突然散開,他們為即將通過宮門的馬車讓開了一條路。馬車通體黝黑,散發著古董的光澤,在車廂四圍,用銀線描畫著無數安魯人崇拜的花朵。

    人們面對馬車紛紛跪了下來,他們將鮮花拋灑在馬車上,獻上聲聲慰問和祝福。

    薩沙伊.內塔加波.安魯小姐靜靜的打量著車窗外的一切,她知道,她根本不需要這些。她的愛人離開她了,她要為愛人做點什麼!要不然的話,分離的苦楚和擔憂的疼痛會將她變成一隻瘋狂的野獸!

    安魯家族最高品級的馬車停在了肯辛特宮的門口,不過它的主人已由奧斯卡換成了小小姐。薩沙奪門而出,車廂裡有一股淡淡的煙草味,這令她難以忍受,因為這令她想起愛人,想起她的奧斯卡哥哥!

    小小姐竟然在佈滿玻璃窗的日光室內穿戴了一身戎裝,精光耀眼的鎧甲在繁星下閃爍著動人的光澤。此時的薩沙已經一掃午時的頹唐,她舞動著一支女士使用的窄刃長劍,並在室內一側樹立的假人上不斷的留下劍痕。

    提勁!沉腰!彈腿的同時借力轉身,揮劍直刺!手腕傳來的巨痛令薩沙意識到自己的動作又錯了!

    「不對!不對!」奧斯卡用騰條打開了妹妹直刺而來的長劍,他上前敷在小小姐的身後,一手扶著薩沙的腰,一手帶領薩沙持劍。

    「跟我做!」奧斯卡沖妹妹發出命令。「來!提勁……沉腰……彈腿的同時借力轉身!注意腰部力量的變化!將重心沉下去!好……揮劍直刺!」

    感受著哥哥的氣息,感受著哥哥的體溫,薩沙終於完成了這個高難度的劍勢,望著刺入假人體內的長劍,薩沙駭然轉身。

    「哥哥!奧斯卡!」

    空蕩蕩的房間迴盪著小小姐的聲音,薩沙靠在玻璃窗上,對著窗外傻傻眨著眼睛的繁星,落下一顆滾燙的淚珠。

    「小小姐!他們都到齊了!」不知何時,阿歐卡亞已經出現在門口。

    薩沙猛的擦了把臉,她背轉身,將長劍「嗆」的一聲插入銅鞘。

    「叫他們在密室等我!」沒有一絲波動,薩沙伊.內塔加波.安魯的話語透露著前所未有的冰冷。

    騙子裡奇、多拉米.貝辛格、毒醫帕爾斯、偉克上校、斧子殺人魔小戈多、大塊頭佛利、巢穴的多爾姆.奧勒,還有幾位薩沙不認識的行色各異的人,這些人在密室內交頭接耳,不知在議論著什麼。

    安魯家族的小小姐走入房間,男士們紛紛用最謙卑的姿勢向這位小姐致敬。只有大塊頭佛利站到了小小姐的身側。

    「大家都坐吧,感謝你們的準時!還有,誰能為我介紹一下這幾位尊貴的客人?」

    多拉米這位犯罪之王呵呵笑了起來,「我身邊這位可不是什麼尊貴的東西,黑暗世界的人們習慣叫他左手,熟悉他的人都叫他威斯坦,一個只會用左手偷東西的盜賊。」

    這位名叫威斯坦的矮個子中年人向小小姐微微欠身,不過他並不像犯罪之王形容的那麼簡單。「左手」在南方擁有一個龐大的盜賊行會和一個資金雄厚的走私團伙。

    「這位是我的老搭檔,羅特拜爾,綽號小丑!」騙子裡奇指了指坐在自己身邊那位相貌清秀的年輕人。不過,我們要明確一下,小丑的歲數已經不小了,是他的化妝技術使其永保青春。

    「這位是我的好朋友!」小戈多指了指身邊那位滿臉刀疤根本分辨不出相貌和年紀的男人。「尊敬的小小姐,他就是解剖手愛德華!他在入獄前是一位驗屍官,也是一位著名的刑偵專家。」

    薩沙強忍著嘔吐的感覺向解剖手愛德華點了點頭,不過……她對這位刑偵專家倒是有些好奇。

    「愛德華先生,請原諒我的冒昧,您能告訴我您為什麼會入獄呢?您既然是一位刑偵專家,那麼就表明您一定是為……」

    「小小姐!」解剖手愛德華打斷了薩沙的話,不過……光明神啊!愛德華的聲音實在是太難聽了,就像他的聲帶被狼撕咬過一樣。「我會入獄是因為我謀殺了我的妻子和那個婊子的情夫,就是這對骯髒的狗男女把我變成這副樣子的!他們用燃燒的炭塊塞進我的喉嚨,用我的解剖刀在我臉上劃了131條口子。」

    「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對你?」薩沙的臉色難看極了。

    「因為……這個世界上……有些人……以折磨他人為樂。」

    「那……那後來呢?你是怎麼……怎麼殺掉……」

    「我將痛苦十倍奉還給他們,我用1310刀分割了他們的身體,然後看著我的狗一點一點的把他們吃掉。」

    薩沙用最大的耐力忍住了嘔吐的衝動。

    阿歐卡亞知機的碰了碰坐在自己身邊的一位漂亮小姐。

    「我……我……我……我我……叫我小結巴……就……就行了!」小結巴不愧是小結巴,這位美麗兼且口吃的小姐仍在努力解釋著。

    「我……可以……可以……給……給……給……你們複製……任何文件!」

    薩沙點了點頭,「你所說的文件包括身份證明、國籍證明這些證章之類的東西嗎?」

    「當……當……當……當……當然啦!」

    在座的人全都鬆了口氣,他們生怕小結巴被她自己的舌頭給累死。

    「那麼……你們知道我將值得信任的朋友們請到這裡是為了什麼嗎?」

    多拉米望了望眾人,他的身體狀況仍沒有什麼起色,他覺得……自己該為小朋友做最後一件事了。

    「以全新的身份潛入德意斯,侍機而動,營救奧斯卡。」

    望著日漸消瘦的犯罪之王,小小姐堅定的點了點頭。

    「那麼大家都應該知道這趟德意斯之行的危險性!我最後再問一次,有人退出嗎?」薩沙打量著在座的人們。

    「我退出!」

    人們愕然相望,他們發現,竟是阿歐卡亞舉起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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