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鵝山,坐落在都林北郊12公里處,它是橫貫泰坦西北的霍爾金山脈在南部的起始點。這座山得名於在其山谷低窪處的一個湖泊。天鵝湖,每年的春夏時節,從南方的法蘭王國飛來度假的天鵝都會選擇這個方圓不過29平方公里的小湖做棲息地,這個時候,首都貴族圈的一些愛美之人便會舉家在湖中遊玩,他們可以欣賞秀美的山色和湖水,也可以作為不速之客干擾天鵝們的交配。
對於習慣了鮮血與烈火的水仙騎士來說,當裝點著無數綠色的天鵝山出現在他們的面前時,當澄澈蔚藍的湖水洋溢出光灩的波紋時,紅虎師團的戰士們自然會懷疑他們已經置身於仙境。
天空隨著山谷的延展不斷縮小,各種飛禽在空中奔忙,水鳥、白嘴鴨、野燕以及那些隱沒於湖邊苔蘚植物中的小獸都令騎士們感到欣慰,它們是那樣自由自在,不受拘束。
一隻畫眉落在了騎士的盾牌上,這面盾牌仍然滾落著露水,清醇的燕麥酒被騎士們收藏起來了,他們發現山中有一種紅臉猴子對其十分垂涎。山貓捉到了一隻鼴鼠,它飛快的躥上高大的橡樹,騎士沒有理它,可它卻向受到侵犯似的沖騎士們「哈」個不停。
在一邊的遠天之上,薄如蟬翼的初陽懶散的隱伏在雲層中,陽光溫暖著騎士們的臉龐,讓他們每個人都帶上了微微的笑。行軍時不允許喧嘩,但已經沒人打算遵守了,隊伍中響起熟悉的故鄉小調,戰士們在輕聲訴說著自己或別人的故事。這裡是如此愜意,又是如此的完美無暇。
轉過一處樹林,景色突然開朗起來!湖水的微光在林叢中帶起點點波光,放眼望去似乎林木就是生長在水中。道路也變得窄小了,只能通過一輛馬車,路旁鋪墊的碎石經受了潮濕和風雨的洗禮,它們開始散發著柔和的金色光輝。陽光驅散了湖畔森林的潮氣,蝸牛想通過道路走到另一邊的陰暗處,這個小傢伙有著童話中的小精靈才擁有的細角,它努力的向前「奔跑」,避免自己暴露在越升越高的太陽下。
地勢隨著道路向高處攀升,騎士們意識到他們已經開始登山了,不過在一路走過南部山區之後,面前的天鵝山只不過是一處低矮的台地。
隨著山勢的延續,林木也開始變得高大,白果松敞開了粗壯的四肢,它的枝葉和軀幹被薔薇色的山籐纏繞個結實,不知名的野花則在松樹的身後競相綻放,它們為樹叢和岩石點綴著繁星一般的光芒。
一座巍峨的城堡漸漸露出了尖頂,騎士們興奮的向上望,不一會兒,整個城堡的身影便出現在湖水與山嶺的交接處,越來越近了!城堡散發著柔和的光暈,它就像只在童話中出現過一樣,人們害怕這座如夢似幻的城堡在一瞬間便消失,所以沒人敢從它的身影上挪開視線。
天鵝山城堡靜靜沐浴著晨光,它的一側身軀浸在湖水中,一群避陽的天鵝正在城堡連接碼頭的棧橋下整理羽毛,馬蹄聲驚動了她們,天鵝打開了潔白的羽翼,她們奮力踢動水面,湖水蕩漾開來,當最後一點波紋化成水圈時,天鵝群已貼緊湖面低低的翱翔。
紅虎戰士迅速登上了城堡的敵樓和護城牆,但此時他們卻不知道應該站在什麼地方,每一處都沐浴著陽光,而每一個方向都有完全不一樣的景致。水仙騎士手足無措的面對著平靜的湖水和飛掠過頭頂的天鵝,他們迷失了,不過我們相信只要再過一段時間,在這座似乎與世隔絕的青山之間,在這座似乎停靠在天堂邊的城堡之內,水仙來的騎士會對戰爭與和平的區別認識得更加透徹。
「殿下!殿下!」繆拉大聲呼喊著,他的小伙子們似乎並不知道應該幹什麼,他費了好大的力氣才給這群身心皆醉的傻小子找到事做。
「我的殿下!您沒告訴我天鵝山城堡是這樣的!」紅虎的師長滿意極了,他不知道世上還有這樣的地方。
「哦啦!當然,我也不知道!不然我是不會把這樣一處仙境便宜給你的!」奧斯涅親王殿下立在城堡中的小廣場上,在這位少年的身前身後都是忙碌的騎士,不過天知道這些傢伙在忙什麼!
「嘿嘿!嘿嘿嘿!」這個時候的繆拉除了傻笑就不會別的了,城堡以及半個天鵝湖區便是紅虎的新駐地,從前這裡屬於米卡。阿爾法。莫瑞塞特公主殿下,不過現在已經是她小兒子的私人領地了。
「能告訴我您在幹什麼嗎?您好像一直在發呆!」繆拉留意到小親王的表情。
「哦啦……我是在想……咱們的旗幟應該掛在哪?」說完話的小親王和他的師長不約而同的將目光投向了城堡尖塔的最頂端,旗桿上正掛著代表莫瑞塞特皇家的金獅旗。
「咱們是不是要換個地方……」繆拉有些猶豫。
「那可不行!」少年倔強的嘟起了嘴巴。「這是我的地盤!也是紅虎的!」
繆拉感動極了,他知道自己和紅虎再也不會與這個少年分開了!
「泰克!你這該死的!給我滾出來!」衝鋒師長突然大吼起來!
一名騎士在城堡中的某處大喊了一聲「到!」,接著便看見他真的從城堡主屋的正門內滾了出來,這個叫泰克的小傢伙不知道絆到了什麼東西,他齜牙咧嘴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向親王殿下和師長大人敬禮。
「格鬥團第一突擊營泰克。西曼少尉向您報到!」
繆拉從親王手中接過了紅虎水仙旗,「小子,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嗎?」
「知道,這是我師的戰旗,這是紅虎的命根子。」
「很好!」繆拉點了點頭,「看到尖頂上的旗桿了嗎?把那頭金獅子扯下來,將咱們的命根子掛上去!」
泰克望了望城堡的制高點,「師長,那好像沒有立足點!而且尖頂還有一個很陡峭的屋簷!」
「廢話!就是因為普通人上不去才找你!」繆拉聲音大了起來,「快點!你這小子,大家都在看著。」
泰克望了望四周,原來紅虎戰士已經放下了手裡的活計,他們都圍了過來,並一臉期盼的望著西曼少尉,因為只有紅虎的旗幟在城堡上空高高飄揚的時候,戰士們才會認為這裡真正屬於自己,這是軍人對戰旗的一種情節,也是軍人對佔領的一種渴望。
泰克已經上去了,這個長著一臉雀斑的小傢伙竟是一位跟隨紅虎征戰多年的老兵,他的老家就在懸崖邊上,據說波西斯人把一個鎮子的人都扔到了懸崖底下,只有小泰克一個人在崖壁上活了下來。
泰克打開了塔頂的橡木門,他沒有留意絢美的景色,他知道自己的工作有著多麼重大的意義。少尉活動了手腳,接著便見他像壁虎一樣攀住了牆角,他用手腳緊緊夾著牆角兩側一點一點的向上挪,廣場上的戰士們連大氣都不敢喘,儘管他們相信泰克的身手,但在距離地面四十多米的尖塔頂端,會發生什麼還不好說!
泰克已經移動到尖塔的屋簷下了,這有點麻煩,想要躍至塔頂必須攀過屋簷,可屋簷超出塔牆近半米。少尉的額頭已經滾出汗珠,但他不會放棄的,紅虎的旗幟就被他披在身後,山風輕輕吹拂他的臉孔,水仙旗的一角正撫摩著他的面頰。
泰克不耐煩了,他必須做這一切,但是如果他要拿出口中叼著的鉤索,那麼也就必須放開緊緊壓著牆角斜面的手臂,這樣做的後果就是像塊磚頭一樣跌向地面,相信粉身碎骨是肯定的了!那麼就是說,「我只有一次機會!」
少尉默念了一遍歌頌光明神的詩句,他知道旗桿在什麼位置,他需要在下落過程中將鉤索套緊旗桿。
「啊呀!」騎士們忽然發出驚叫!他們看到泰克少尉從高空中掉了下來!
這種下落似乎只持續了一秒鐘,當鉤索劃著弧線軌跡準確的掛在旗桿上時,泰克也不禁鬆了口氣。
少尉緊抓鉤索的手臂傳來重力造成的撕裂感,他趕忙將另一隻手也抓緊了鉤索,身形終於固定了!不過在城堡下的騎士們看來,泰克少尉就那麼在空中孤零零的懸著。
少尉順著鉤索艱難的攀上堡壘尖塔,他仍不敢放鬆,尖頂上的磚瓦在過數百年的風雨侵蝕之後已變得又亮又滑。
大約過了兩三分鐘,泰克終於抓住旗桿了,莫瑞塞特皇室的金獅旗被扯了下來,猛虎水仙旗被換了上去。泰克終於鬆了一口氣,他將旗幟固定好後便猛的扯開旗尾!
「安魯哈啦!」騎士們望著在一片蔚藍色的晴空中高高飄揚的旗幟不禁發出了震天的歡呼聲,他們有的甚至已經擁抱在一起,有的則舉起刀兵兇猛的敲打盾牌。
「那麼……接下來就讓咱們進去瞧瞧吧。」奧斯涅親王將雙手背在身後,他的樣子實在是得意極了。
沃倫多爾,這位有著一半法蘭血統的中年胖子是天鵝山城堡的總管。這位總管的全名應該是沃倫多爾。加德那,加德那一家連續四代為泰坦皇室照料這座美倫美奐的古堡。所以,儘管這位總管曾經是都林大學歷史專業的高材生,但作為皇室僕從,他必須接受命運的安排。
不過對於沃倫多爾來說,這種安排是可以接受的,當初如果不是米卡公主殿下為他說項,那麼作為一個僕從的後代,他永遠也沒有機會上大學,所以為了報答公主殿下的恩德,沃倫多爾在十幾年來沒有讓天鵝山城堡損壞過一磚一瓦。
但是,這項記錄只能保持到今天了!
「喂!那個小子!我看到了!就是你打碎了前廳的玻璃!」沃倫多爾氣憤的糾住了一名水仙騎士的衣領。
「啊……還有你!天啊!你竟然穿著靴子踩上了地毯!」總管又指了指黑漆漆的鞋印。
「啊!光明神會懲罰你的!轉身的時候小心些,你的長劍快把花瓶碰到地上了!」
很明顯,這位總管已經忙不過來了,他在昨天下午接到了皇室書記處的通知,這份通知上寫明城堡的新主人會帶著隨從在今天入住,他已經準備好一切了,可沒人告訴他主人的隨從竟然是三千名全副武裝的騎士!
「那位先生!那位先生!說的就是你!不要再看了!」
沃倫多爾疑惑的望向聲源,「您是在叫我嗎?」他看到一位胖胖的少年人在一群高階騎士的簇擁下向他走了過來。
「沒錯!聽說您是這裡的總管。」奧斯卡打量著眼前的這位胖先生。
「是的,您找我有事嗎?」
「當然!幫我看看,我要把母親畫像放在哪裡?我希望將她放在一個既顯眼,又安靜的地方。」少年邊說邊將腋下夾著的巨大畫頁展了開來。
「哦天啊!」沃倫多爾驚愕的望著公主殿下,天啊!他還記得,自己在公主遠嫁的時候已經不小了,可與公主告別時他還是痛哭了一場。天啊!又見到公主殿下了!那是一位親切的殿下,那是一位仁慈的殿下!
沃倫多爾哭了,多年來孤身一人陪伴著天鵝山城堡,為的是什麼?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向公主殿下說上一句,「您回來啦!這裡安好!」
「殿下!您回來啦!天鵝山一切安好!」沃倫多爾邊說邊跪了下來,他在說完之後還不忘親吻了少年的靴面。
奧斯卡有些搞不清狀況,這位總管的舉動顯然把他嚇了一跳。
「呃……您是在跟我說話?」
「哦天啊!不然的話我是在對空氣發怒嗎?」來自意利亞王國的卡羅阿西亞。曼駑埃爾公主一臉憤慨的盯著她的哥哥。
「好啦羅亞,你也承認了,你在對我發怒,那就是說這不是一種正常的溝通方式。」西奧多。曼駑埃爾王子仍是一副悠閒的樣子,他似乎就是這樣一個老好人。
「不要說這些不鹹不淡的話,回答我的問題好嗎?現在我該怎麼辦?那個小親王是個異常精明的傢伙,在抵達都林之後,他幾乎拒絕了我的所有邀請!」卡羅阿西亞異常痛恨哥哥那種懶散的舉止。
「當然,羅亞,這不足為奇,你也知道奧斯涅親王殿下是個精明的人,這裡是都林,他會變得極為謹慎,而與你保持一段距離也是應當的,畢竟,他的家族軍隊還在我國境內,與你的頻繁接觸會令人懷疑他的動機。」
「是啊!」卡羅阿西亞懊惱的抓弄著裙擺,「他的軍隊還在我們的王國境內,難道我們一點辦法都沒有嗎?難道我們真的要接受泰坦人將要提出的那些無理要求?」
「呵呵,羅亞,這就有意思了!我倒想請教你一下,除了簽署那份停戰協議,我們還有什麼更好的對策嗎?」西奧多端起一杯薄荷茶,他好像只喝這種飲料。
「聯盟不是仍在抗議嗎?我們可以再拖上一段時間!」
公主固執的叫嚷只換來了王儲的一陣冷笑,「羅亞,你天真得像一個漁夫的女兒。聯盟的策略已經改變了,就在我們的王朝面臨絕境的時候!我相信那些奸詐狡猾的王者已用貪婪的目光盯住了咱們的國土。不然的話他們根本就不會允許泰坦的進犯。」
「他們……他們並沒有允許……」
「羅亞!」王子打斷了妹妹的話,「你的歷史老師該換人了,難道他沒有告訴過你國家利益的本質是什麼嗎?」
「是什麼?」
「簡單說吧!」王子打了個哈欠,「所謂國家利益,很大的一個方面就是指有便宜就占,沒有便宜製造便宜也要占,遇到揀來的便宜,那麼白佔誰不佔?」
卡羅阿西亞苦惱的點了點頭,「我明白,我們的意利亞就是一個揀來的便宜,那些偽君子可以不顧盟約、不顧誓言,他們只不過是為了一個並不實際的便宜就拋棄了夥伴。」
「當然!有一位哲學家曾經說過,如果你想知道自己是被誰出賣的,那麼你最好先從摯友開始找起。」王子的表情終於變得陰冷起來。
「黃金一千公斤,將南方山區邊境線前沿二十公里縱深劃為不設防區域,由各個邊境口岸進入泰坦的貨物無條件加收百分之二十的關稅,將刺殺事件始末以備忘錄的形式寫入書面道歉聲明。」公主彈了彈手中的文件。「就這些?」
「是的,就這些。」王子又恢復了輕鬆的表情。「我一直以為莫瑞塞特皇室這頭黃金獅子會向咱們張開血盆大口,但如果停戰協定的附議部分真的是這些,那麼我想王國還是能夠接受的。」
「難道這不是泰坦皇帝已經議定的嗎?」公主疑惑了。
「當然不是,這是同情咱們的人提供的信息,不過我覺得應該不會變動了,其實就算有什麼變動也無所謂,水仙騎士離愷撒皇宮沒有多遠,王國並沒有多少討價還價的餘地。」
說到這裡,談話已經沒有進行下去的必要了,各種事實羅列得非常清晰,面對水仙騎士團的威脅,面對泰坦侵略者的無禮要求,意利亞王國只有妥協這一條路走。若是在神話時代的末期,這種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當時羅曼人建立了一個橫貫西大陸的大帝國,這個帝國的經濟、文化以及它的語言、文字都對整個西方王國有著深遠的影響。
可是現在呢?隨著古羅曼帝國的分崩離析,意利亞便已永遠的失去了他的黃金時代。但這些並不能減弱意利亞人心中的驕傲,在教歷六世紀,意利亞人組織了擁有一萬名水手的龐大船隊,這支船隊到達了遙遠的非羅大陸的西南角,這次航行不但奠定了意利亞「船王」的歷史地位,更為曼駑埃爾王朝帶來了數十噸黃金和各式稀有的珍寶。
意利亞洋溢著數不盡的藝術細胞,這個民族在音樂、舞蹈以及文學方面是極具創造力的,整個西大陸的貴族階層都以朗誦意利亞詩歌為文明和風雅的象徵,而來自意利亞的歌唱家和著名歌劇也得到各國統治階層的肯定。
曼駑埃爾王朝的富庶和繁榮奠定了其在整個西方王國統治階層中的地位,羅曼的愷撒皇宮便是時尚和潮流的象徵,宮廷中流行的穿著打扮都是起源自這個王室的開放大膽,而歷任意利亞國王的豪爽與慷慨也為這個王朝贏得了博愛好客的美譽。
最後值得一提的便是來自意利亞的商人,他們為曼駑埃爾王室服務,同時也為各國的達官貴人服務,他們的足跡遍佈西大陸,他們的船帆飄過萬里汪洋。活躍的意利亞商人用金幣與各種聞所未聞的奢侈品疏通了與統治階級的關係,他們取得了各種專營領域的特權,這種專營權在教歷七世紀初發展為完善的壟斷體系,這些商人利用行會和船業協會控制了幾乎所有的海外貿易。到了現在,如果說曼駑埃爾王朝也有拮据的時候,那麼他只要隨便向一位大船商暗示一下,相信不久之後就會有位會計進入皇宮,他會告訴王室帳單隨便怎麼填寫都可以。當然,在事後,這位大船商會變成一位子爵甚至是伯爵。
可一個沒有戰鬥力的國家總會遇到一些麻煩,其實這樣說意利亞也多少讓他感到有些委屈,因為他的武裝船隊擁有很強的戰鬥力,這連同樣靠海洋致富的法蘭、西葡斯、英格斯特也承認這一點。可一旦戰爭在地面上爆發,意利亞人崇尚享樂與拜金主義的壞習氣便暴露無疑,年輕人寧可加入僱傭兵團也不願意為王國服兵役,而那些帶領軍隊的將校則更願意把精力投進外匯市場和商會的工作中去。這樣一來,在曼駑埃爾王朝統治意利亞的五個世紀中,這個國家幾乎輸掉了所有的戰爭!當然,這些戰爭是指地面上的戰事,在遼闊的大海上,意利亞還沒有在哪次海戰中升過降旗。
「我們沒有能力將戰船開到陸地上,而水手們熟悉的是海洋上的肉搏,當他們到了陸地上,我相信這些吹慣海風的傢伙會感到頭重腳輕。」西奧多。曼駑埃爾不無遺憾的對自己的妹妹說。
「那些僱傭兵就更不用提了,他們為錢賣命,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尊嚴和榮譽為何物,而你知道嗎?一支軍隊如果搞不清這兩種感情的含義,那麼他們就會像我們的王國軍一樣,通常情況下都會自動的遠離勝利。」王子越說越苦澀,他擁有足以爭霸海疆的艦隊,卻沒有一支可以抵禦陸上進攻的勁旅,這無疑是他的王國最尷尬、最致命的弱點,可這種弱點偏偏又無法克服,意利亞人的民族性並不包括安魯那樣的精神,他們擁有的探險精神也在這種民族性面前表現得軟弱無力。
這樣一個沒有堅強武力作為依靠的王朝之所以能夠在虎狼林立的西大陸存在數百年的根本原因便是教廷的維護和擁戴,作為光明神在世俗世界的精神領袖,教廷擁有的權勢是無法想像的,當西大陸還未完全確立君主集權制度時,教廷甚至可以干涉一位國王的廢立。
教廷對意利亞王室的並不是沒有報酬的,曼駑埃爾王朝為教廷劃撥的年金已經是一個天文數字,相信整個西大陸也只有這樣一個王朝能夠為教廷提供揮霍不盡的財富。可這種揮霍總會有超支的時候,那麼曼駑埃爾自然需要出面解決這個問題,所以這個王朝充當著教廷的會計師,他們不但要供奉年金,還要填補缺漏。
「可這種支出已經完全超出了王朝的承受能力!我們已經出賣了無數爵銜,我們已經出賣了無數專營項目,這已經使王國的政治威信蕩然無存!」西奧多。曼駑埃爾終於換上了咬牙切齒的表情,如果神明就在他的身後,這位王子會轉過身,並且毫不猶豫的告訴造物主!
「喂!我對你的僕人恨之入骨!他們是一群狼心狗肺的偽君子,他們是比海盜還貪婪的一群惡徒,當他們在寶石堆砌的教堂中念頌經文祈望登臨天堂的時候,我就在一邊瘋狂的詛咒他們趕快下地獄!」
王子氣勢洶洶的為自己換上了一杯白蘭地。
「可……可他們畢竟為我們擋住了侵略者,如果不是教宗陛下的斡旋,恐怕……」
「夠了!」王子第一次如此無禮的打斷了妹妹的話,「小傢伙,你太無知了,那是因為意利亞仍需要曼駑埃爾的統治,而教廷也需要曼駑埃爾繼續充當他的造幣工廠。如果有一天教廷認為另一個王者更適合擔當這個角色,相信我,第一批站出來跟王室作對的傢伙肯定是這些披著神聖外衣的狼崽子!」
卡羅阿西亞瞪大眼睛說不出一句話,她是一個虔誠的光明教徒,可在她的哥哥瘋狂咒罵神明僕從的時候,她卻找不到一句可以用來反駁的話,她相信教廷正在腐化、正在墮落,可神明會體察這一切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是的,一切都好得不得了!」阿爾法三世望著被自己裝點一新的舞池由衷的發出一聲讚歎!
水仙騎士開始撤退了,他們得到了教廷劃撥的五百公斤黃金,當然,這筆款項是意利亞王室繳納的,他們不能讓神選的戰士白跑一趟。
南方軍區的行動也已經告一段落,漢伐斯立德的善後事宜被一筆帶過,那位製造一切的西爾維奧子爵被集團軍司令部記下一次不大不小的警告處分。教廷竟然沒有理會這件事,他們在忙著組織訪問安魯的高級教士團。
在馬上就要舉行的慶祝酒會上,阿爾法三世會宣佈小女兒的訂婚事宜,這是令他最為滿意的一件事情!他的小女兒也要出嫁了,無論是作為父親還是皇帝,他由衷的希望女兒的婚姻會得到神明的祝福,並且希冀神明會讓這種祝福伴隨兩位青年男女的後代永遠延續下去。
漢密爾頓宮為這次百年來難得一見的巨大勝利做足了準備,王者之路的兩旁擺滿了盛開的迎賓花,巨大的銅爐內燃燒著刺眼的篝火,在宮前走道上,紅色的地毯排成整齊的三列,到會的賓客需按自身的品級走過紅毯,並由固定的宮門進入會場。
皇宮中燈火通明,數不清的宮廷內侍在進行著最後的準備工作,他們為油燈填注了足夠的燃料,為水晶杯塔填注了滿滿的香檳,從大人物們的座次到每一個侍應站立的位置都得到了最後的確認,而在一切都圓滿之後,廚房來的侍者便為自助席端上了百十多樣極具觀賞性的美味。
皇帝的幾間公用客廳也得到了翻新,座椅被套上大紅色的軟墊,窗簾也換上了東方的絲綢製品,當燭火的光輝灑遍這些寬敞高雅的房間時,泰坦帝國的最高統治者便坐上了自己的皇位,這位陛下微笑著打量匆忙的人群,有時他還會親自指點一下某個小物件的擺設。
「那麼……就快開始了?」奧斯卡在宮門最中間的走道上停了下來,他向身後的幾位大人這樣問。
「是的!沒錯!」司法大臣羅門特。胡阿。安德西塞斯侯爵微微點了點頭。
奧斯卡此時已經立於漢密爾頓宮前庭高台的最頂端,他向下面望了望,真是一副壯觀的場面呢!首都貴族圈的高貴紳士已將各色各式的宮廷禮服穿戴整齊,他們挽著同樣亮麗迷人的小姐和夫人;珠寶的光輝點綴了單調的夜色,慶祝勝利是男人們的事情,女士們來到皇宮的主要目的就是認識一些漂亮的年輕人,還有就是互相攀比衣料的珍貴和首飾的造型。近衛軍的軍官們則將沉重的勳章掛滿前胸,他們有的結伴而來,遠遠望去就像是一群包裹在披風中的塑像;馬車匯成的洪流凝結在王者之路的盡頭,車廂上點燃了照明用的燈火,星星點點的光暈形成了一道迷人的光帶,這條光帶吸引著更多的繁星向它會聚。
奧斯卡呼出一口氣,「哦啦!看樣子今晚似乎會有三千名賓客,真是一次名副其實的盛會。」
「是的殿下,」司法大臣輕巧的點了點頭。
奧斯卡疑惑的望了望這位大人,接著他又打量了一下跟在他身後的幾位朝廷重臣,這裡面有軍務大臣阿蘭元帥,還有稅務大臣以斐爾。歐文伯爵,還有一些叫不上名字卻在朝廷中極為有擔當的大臣。
「這些傢伙看著我時的目光都有些玩味的含義,是我的著裝出問題了嗎?」小奧斯卡一邊嘀咕一邊看了看自己全身上下,他穿著寶藍色的宮廷禮服,這件禮服與將校服的樣式差不多,金線縫邊,袖口、領口還有扣眼等零碎的地方都鑲嵌著蕾絲花邊,親王沒有戴帽子,他的頭髮被收成一個小髮辮,走近之後便會嗅到其上散發出的水仙香氛。
「薩沙!」奧斯卡拉過自己的小妹妹。「我有什麼問題嗎?」少年低聲詢問。
「你沒有任何問題,再說誰能質疑我的選擇,這身裝扮是我為你敲定的,哥哥是在懷疑我嗎?」薩沙伸出手為哥哥整理了一下領口。
親王為方便小小姐動手便稍稍仰起頭,「難道是我的錯覺,這些平日裡趾高氣揚的傢伙突然變得低眉順目。」
奧斯卡拉著妹妹走向宮門的另一邊,「喂!你注意到了嗎?他們甚至不敢走到我的前面!那些我不認識的傢伙還好說,可連銀狐阿蘭都是一副拘謹的神情!難道是父親的進攻終於令他們懂得怎樣尊重安魯了?這又實在說不過去!」
「我的殿下!您在這裡啊!哈哈哈哈哈哈!」一個不知因為什麼原因而明顯走調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奧斯卡在抖落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之後終於看清了這位衝上台階的大人。
「哦啦!阿爾莫多瓦。哥斯拉侯爵!財政大臣閣下!作為您的老朋友我有必要提醒您,這樣奔跑對您的身體並沒有好處。」奧斯卡面對眼前的肉山微微行了個禮。
「哎呀殿下!謝謝您的關心,不過倒是應該由我先向您見禮!」海怪誇張的捧住心口,他的心臟似乎隨時都能從嗓子中蹦出來。
「恭喜您了殿下!我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得這麼快!」海怪好像極為興奮,這個五十出頭的老怪物就像對待小兄弟一樣勾住了小親王的脖子。
「呃……呃!」奧斯卡艱難的支撐著海怪的重量,他懷疑這頭肥豬是想借用自己的肩膀喘口氣。「您得說清楚,我只是平平安安的回來了,這難道需要特別恭喜一下嗎?」
「怎麼,您竟然還不知道?」阿爾莫多瓦有些懷疑的看著小親王,不過這個心眼多得離譜的深淵妖怪迅速的瞄了一眼親王身邊的小小姐,「啊……也沒什麼!酒會的時候您會知道的,不過就是三世陛下對您的一番獎勵。畢竟是由於您的關係才使帝國贏得了一場戰爭。」
奧斯卡不屑的撇了撇嘴,「嗯,這種話我在回到都林的這幾天已經聽到無數次了,換個話題好嗎?」
阿爾莫多瓦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當然,介意聊聊咱們的那筆生意嗎?」
奧斯卡四下望了望,他和海怪已經走出人流,「另外選個時間吧。」
海怪點了點頭,「我也是這樣想,後天怎麼樣?我帶你去一個地方,那裡盛產美女犬,你不會沒聽說過這種東西吧?」海怪的聲音突然低得不能再低。
不過薩沙伊還是聽到了,她並不知道美女犬是什麼東西,但她聞言便已厭惡的別開臉,這就是首都貴族圈男士們的醜惡嘴臉!他們當女人是玩物,是家庭中的一件精緻擺設,是社交活動的調味劑,他們談起這些東西毫不避諱,甚至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據說這些骯髒的傢伙還在妻子的面前玩弄另外的女子。薩沙呸了一口,真是太下作了,想到這些便已是對神明的大不敬!小小姐嚴肅的瞪了哥哥一眼,她希望哥哥應該堅定的拒絕。
「難道是……狗咬狗俱樂部?」奧斯卡瞪大了眼睛。
「哈哈!我就說你這個小傢伙絕對不會那麼孤陋寡聞!」海怪旁若無人的笑了起來,他根本就沒去在意小小姐那已經氣得發白的臉色,在他眼裡,女人永遠也不能介入男人的事情。
「啊……事情都趕到一塊兒了!」奧斯卡嘟囔了一句,這不是嗎?三天來他已經聽到了好幾次狗咬狗俱樂部的大名,就好像不去都不行!
「那麼好吧!到時知會我!」奧斯卡只能這樣說。
小小姐甩開了哥哥的手臂,她已經有些憤怒了,她再無知也知道所謂的俱樂部是什麼樣的場所,再說這個俱樂部還起了一個那樣的名字。
海怪不帶任何感情的看了少女一眼,他至今甚至仍未與小小姐打過一個招呼,這個傢伙似乎受到過什麼刺激,他那折磨女人和鄙視女人的心態早在青年時代便已根深蒂固。
「那麼殿下……天鵝山城堡怎麼樣?」財政大臣又轉移了話題,他和小親王已經再一次溶入了前往殿堂的人群。
「嗯!非常好!猶如仙境……美中不足的一點就是那裡的總管有些神經質。」
「呵呵,您的直屬騎兵團怎麼樣?作為老朋友,我同樣得提醒您,千萬別讓他們出亂子,這兒是都林,不是您的故鄉。」海怪的這番話說得頗有些語重心長。
「謝謝您的提醒,」奧斯卡欠了欠身,「不過過分的擔心只是多餘,您知道嗎?三世陛下囑咐軍部向我的直屬師團發佈了禁制令,能夠走出天鵝山的騎士只有五十名,其餘的都要乖乖呆在城堡裡。」
少年冷冷的笑了一笑,將一個師團的水仙騎士放在身邊是極為危險的一件事情,莫瑞塞特皇室的密探明目張膽的在天鵝山附近設立了好幾處觀察站,這些人防備安魯就像防賊一樣。
「嗚……嗚……嗚……」
皇宮號手吹響了號角,酒會馬上就要開始了,小親王收拾了情懷,他昂首步入會場。在下一刻,他的人生道路會走入一個更加開闊的領域。我們完全相信,當酒會的第一支舞蹈躍動起來的時候,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將迎來他一生中最關鍵的一次轉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