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拉利格要塞,他的歷史可以追溯到神話時代,那時的布拉利格是羅曼人抵禦北方雅利安人的最前沿,圍繞布拉利格這座城池的爭奪戰持續了一個世紀,最終以雅利安人的失敗而告終。
布拉利格要塞隨著泰坦人不斷的翻修和擴建已形成了今日的這座大城,它位於泰坦帝國里拉海行省與邦達列省的省界中心地帶,也就是說從布拉利格的南城門進、北城門出,就等於你已從南方山區進入帝國腹地。而布拉利格,就是南方三大軍區掌握的最後的抵抗陣地。如果敵人突破了南方的崇山峻領,那麼接下來他們要是敢於繼續侵犯泰坦,就勢必要通過靠北的布拉利格,或靠西的維耶羅那。
親王和公主的隊伍擁有兩個滿編的師團,一支是騎兵部隊,一支是山地部隊。奧斯涅親王殿下在進入里拉海省之後便得到了帝國外務部的通知,此時外務部長底菲.勒穆斯侯爵正在布拉利格等待與親王的隊伍匯合。
親王的車隊必須慢下來了,因為布拉利格方面來的消息表明這座要塞一時間內還無法接待同時到達的兩個師團,那可是整整六千名戰士,再說布拉利格還要準備接待兩名頂級皇室成員,所以起碼還要等上一時半會兒。
南方山區還是少年當初見到的樣子,戰備等級可能降低了,因為山路上已經可以看到過往的商旅和遊客。
每到太陽落山,隊伍都會按照山地師長海耶克.布隆迪中校的意見搭起營壘,騎兵師通常會將營地建在山中空曠的高地上,而山地師則隨便什麼地方都可以宿營,這些山地戰士從前都是一些吃過苦頭的老百姓,隨遇而安和艱苦勤儉的精神讓他們能夠迅速適應各種情況。
「沒錯,」海耶克沖繆拉點了點頭,「最能幹的士兵都是一些出色的農民、手工工人、獵戶、漁民。他們在勞動中得到啟迪,這種啟迪在戰場上也管用。」
「你的雪獅上過戰場嗎?抱歉這麼問!」奧斯涅親王有些不好意思,「但據我所知,帝國不是已經有許多年未啟戰端了嗎?」
「是的殿下,但法蘭人一直不消停,他們的盜賊團和馬賊經常過來邊境這邊騷擾,呵呵,說是盜賊,其實特勤處的調查表明他們跟正規軍沒多大區別。」
「跟波西斯人一樣,」繆拉也開口了,「明的不行就來暗的,為了避免爆發真正的衝突,將正規軍偽裝成盜賊早就不是一件新鮮事了。」
「哦啦!海克,你剛提到特勤處倒讓我想起一個人,」奧斯卡露出回憶的表情,「負責里拉海省特勤工作的那位大人叫……叫……」
「是默茨海爾.德.庫西特男爵。」海耶克提醒了少年,「我跟這位特勤行動長官打過不止一次交道。」
「哦啦!是的,默茨海爾,他現在怎麼樣?」
海耶克聞言只得苦笑,「殿下,我不清楚,在庫西特男爵接受聽證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
「是嗎?」奧斯卡有點失望,「默茨海爾是個非常精明的特勤官呢!」
「奧斯卡,哦!兩位師長大人也在。」安妮掀開帳幕進來了,她手上還捧著一件羊毛圍巾的半成品,「來,試試!」
奧斯卡的臉色有些不自然,他一直在躲閃那條想要套住自己脖子的圍巾。
「聽話!」安妮像哄孩子一樣給小奧斯卡套上了圍巾,「恩……有些短小,奧斯卡你又長大了!看來這件小東西還要再改改。」安妮自顧自的量了尺寸,她完全沒有顧忌親王和兩位師長的臉色。
「哦對了!」這位夫人像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你們兩位師長大人怎麼還在這?紅虎和雪獅又鬥上了,兩方人馬連眼睛都紅了,你們不想去看看嗎?」
「哦?真的嗎?」海耶克邊說邊站了起來,前些天某個夜晚中心營地的那場「驚天動地的大戰」他已經聽說了,他認為這是親王的女人在對他下逐客令。
「好吧,咱們去看看!」繆拉也站了起來。
「等等!」奧斯卡將脖子上的圍巾掀了下來,「我也去,咱們一塊去!」這個少年說完便飛也似的逃跑了。
對於安妮,奧斯卡始終都帶有一種說不清也道不明的感情,如果安妮不在身邊,少年應該不會思念,因為在安魯哈啦有近一個月的時間也沒見少年問候過伯爵夫人。可是當這位亦妻亦母的女人再次進入他的生活時,少年又覺得有些欣慰,有些安然。所以奧斯卡怎麼也想不通自己對安妮的情感屬於哪一方面,尤其是在品嚐了鹿鞭泡酒的那個夜晚,一夜的抵死纏綿並不能說明什麼,只說明安妮一如既往的疼愛這個男孩兒。
奧斯卡在衝出營帳時再一次肯定,他給不了安妮更多的東西,他只能將與伯爵夫人的感情交與時間去考驗。
「師長!您可來啦!」山地戰士一見海耶克就把他拉到了己方的陣營。「師長,我們的狙擊手狠狠的滅了那些背草莓的傢伙的氣焰。」
「師長!您可來啦!」繆拉麵對的是手下人惱火的面孔。
「怎麼了?」
「愛臉紅的傢伙出了一個箭術精湛得嚇人的狙擊手,我手下兩個最好的箭手都敗下陣來了!」紅虎游騎兵團的邵爾.肖恩斯坦中校氣急敗壞的指了指站在空地上的一位高大的山地戰士。
繆拉注意到了,那小子的上臂肌肉像野獸一樣發達。「你確定你手下最好的箭手都敗下來了?」
邵爾.肖恩斯坦朝地上吐了口痰,「最好的都調離了,不然咱們哪用受這種氣?」
繆拉也有了些火,他看到了被山地戰士圍在中間像大英雄一樣的海耶克.布隆迪,他們都是師長,也就是說,自己絕對不能讓人看不起!
「發生什麼事了?」奧斯卡趕了過來,「我看到大家的臉色都非常難看。」
「殿下,我們在跟雪地獅子斗箭,但您看到了,我們輸得都快脫褲子了!」邵爾.肖恩斯坦又朝地上吐起口水,紅虎的優秀射手都在他的游騎兵團,但他現在一點辦法也沒有。
奧斯卡向兩座營壘中間的空地看了看,那裡立著一匹戰馬,馬上有一個稻草紮成的假騎士,這個騎士的鎧甲上按照部位的不同畫著無數圓圈,現在這些圓圈上已經插滿箭矢,少年有些明白了。
「是按照擊中的部位論勝負嗎?」
「沒錯!」邵爾.肖恩斯坦的口水彷彿沒完沒了,「將馬匹趕上山,一百米至五十米內每人三箭,一擊致命是滿分,其他部位令算,但那頭雪地獅子箭箭致命,贏得乾淨利落!」
奧斯卡看到了,馬上稻草騎士的致命部位上插著代表雪地獅子的白色箭羽。
「這不行!」繆拉終於感到面子有些掛不住了。「前天的自由搏擊是我們贏了,大前天的山地越野賽也是我們贏了,而上個禮拜掰手腕時贏的也是我們,箭術可是我們紅虎的傳統項目,絕對不能輸!」
「可是師長,我實在沒人可派了!」邵爾.肖恩斯坦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
像示威似的,雪獅的箭士團長遠遠的吆喝起來。「嘿!紅虎的兄弟!還比不比了?」
「真他媽的……」邵爾.肖恩斯坦小聲嘀咕著,他身後的紅虎戰士也已經開始罵街了。
「殿下、師長大人、團長大人!」一個幼稚的聲音突然在眾人的身後響了起來,「也許……也許我能試試!」
眾人愕然,他們看到的是一個身材細長,面上還帶著腮紅的年輕小子。
「小子,你多大了?」邵爾.肖恩斯坦在打量這個孩子的時候不禁懷疑他參軍時是否謊報了年齡,水仙騎士團的正規戰士必須年滿十八歲,隨著波西斯的衰弱,安魯早就不再徵集未成年的孩子了。
「今年整十八!」
「小子!你在幹什麼?」卡米爾.雷阿侖上校已經趕了過來,他認出這個想要跟人家比箭的少年人是自己團裡的一個格鬥新兵。
「團長,我想試試!」年輕人仍然堅持。
「可我記得你帶著副雙刀,你的意思是你還會用箭?」卡米爾懷疑的看著自己的新兵。
「是的團長!參軍填報志願時我便填的是游騎兵部隊,可軍統徵兵官看到我的雙刀之後就不由分說把我編到了格鬥團。」小戰士說起來還極為委屈呢!
繆拉打量起面前的小戰士,「使雙刀的游騎兵箭手?」這似乎非常熟悉,可他就是想不起來了!
「嘿!小子!安份一點!格鬥團沒什麼不好!」卡米爾不樂意了。
「先不說這個!」親王殿下走了上來,「既然你會使箭,那麼我就准許你上去試試,不過你清楚這其中的意義嗎?」
「殿下,非常清楚!」年方十八的小戰士重重的點著頭。「紅虎用爪子與敵人格鬥,紅虎用游騎兵與敵人糾纏,紅虎用重裝騎士撕咬敵人直至他斷氣,我是紅虎一員,而紅虎從沒敗過!」
小親王看了看繆拉,「這小子值得信任!我們應該讓他試試!」
繆拉點了點頭。
小戰士高興的差點蹦起來,「彼得!彼得!把我的弓箭拿來!總算派上用場啦!」
一個高壯的漢子從紅虎的營地趕了過來,周圍的騎士都給他讓出一條路,「少爺!您的裝備!」
這下就連小奧斯卡也懷疑了,「這小子是什麼人?貴族嗎?連參軍都帶著隨從!」
繆拉的眼神突然一亮,他似乎想到什麼了!「小子,你是不是姓斯坦貝維爾?」
小戰士突然一驚,接著便向自己的師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嘿……嘿嘿!讓您猜到了,但請您不要告訴別人,尤其是我家裡人,我是用假名參軍的。」
繆拉點點頭,「贏了這場再說吧!但我要把醜話說在前頭,你要是輸了,就別想在我的師團混下去了,我會給你的父親寫信,讓他親自來揍你的屁股。」
小戰士望了一眼雪獅派出的那位狙擊手,他有多少斤兩自己已經完全清楚了,「師長,您放心,如果我輸了,我會自己回家請罪的!」
終於有一名戰士敢於接受挑戰了,當年輕的小戰士步入臨時賽場時,紅虎發出了震天的歡呼聲。
「斯坦貝維爾?」少年向繆拉問到。「很有名嗎?但我沒聽說過這個家族。」
「殿下,您對帝國的西北邊疆瞭解多少?」繆拉沒有回答,他問了少年另外一個問題。
「帝國西北?據說那裡經常爆發同德意斯人的衝突。」
「沒錯!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德意斯人一直在同他們王國比方的俄列人打仗,咱們的西北邊疆已經很久都沒有爆發戰事了。」
「這和斯坦貝維爾家族有關係嗎?」
「當然,西北邊疆的豪森克省就是斯坦貝維爾家族的世襲領地,和我們安魯的作用一樣,他們的領地是帝國抵抗德意斯人的最前沿。斯坦貝維爾家的族徽就是雙刀和弓箭,這也是一個有著悠久戰鬥歷史的家族,不過他們的戰士已經很久沒打過仗了,所以這幾代斯坦貝維爾人都來水仙騎士團服役。」
就在繆拉和親王說起斯坦貝維爾時,這個家族的小公子已經打開了自己存放弓箭的革囊。本來那位山地狙擊手對這麼個半大孩子還存著一點輕視,可當他看到這個紅虎戰士箭囊裡面的東西時,他便覺得自己要異常小心的應付了。
「我是紅虎衝鋒師的惠靈頓中士,向您請教。」小戰士行了軍禮。
雪獅的大個子在回禮之後也沒說什麼,他逕自躍上了馬背。「開始!」
一名士兵狠狠的踢了一腳載著稻草騎士的戰馬,可憐的戰馬在驚叫一聲之後便飛奔入山中的林地。
「你不上馬嗎?」雪獅箭手詫異極了,他看到小戰士好整以暇的站在原地。
「您先請!」
雪獅箭手追著戰馬去了,他那邊的營地爆發出熱烈的歡呼聲。
惠靈頓.斯坦貝維爾並沒理會紅虎陣營中的議論,他的革囊裡整齊的排放著四張弓,他取出了最重最大的那張。
惠靈頓又揀了一支長近一米半的雕翎細箭,這種箭矢的御風能力非常強,但準頭卻極不易控制。
斯坦貝維爾家的小公子將一個絲質手帕扔到空中,他感受著空中的氣流給手帕帶來的每一點動力。
「很輕的東南風,但在山中會有迴旋,在上風處氣流還會有急速的往復。」戰士這樣判斷著。
戰馬在山中奔馳,山腳下的人只能在樹林的間隙看到它的身影,在一片驚呼聲中,紅虎的小戰士在原地張開了重型狙擊弓。
繆拉笑了起來,這個小傢伙對自己還真有信心。
「風啊!侍奉您的斯坦貝維爾在向您祈禱,乘著您的神翼,將滿載著榮譽和必勝信念的箭矢帶向目標!」小戰士輕聲的祈禱著,突然,戰馬在山林中一閃而過,戰士猛的鬆開弓弦,雕翎細箭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這道亮麗的弧線化成一點光亮,光亮只是一閃便消失在山坡上的密林之中。
騎士們很快就將奔入山林的戰馬趕了回來,結果已經出來了,惠靈頓.斯坦貝維爾中士的雕翎細箭刺入稻草騎士頭盔和背甲之間的空隙,並貫穿咽喉。
「你做了我所做不到的!我認輸!」雪獅的戰士雖然怎麼也不相信這個看上去還未成年的小傢伙竟能射出這麼神奇的一箭,但事實擺在眼前,他輸得心服口服。
紅虎的騎士們衝進了空地,他們把小戰士高高拋起,並大聲的歡呼。那確實是精彩至極的一箭!在茂密的山林中分辨移動的目標,在風速和風力的作用下於四百米開外將一支雕翎細箭送入敵人的咽喉。要不是親眼所見是不會有人相信的!
「卡米爾!打個商量怎麼樣?」紅虎游騎兵團長邵爾.肖恩斯坦中校的口水都快滴在下巴上了。
「不,沒的商量!」卡米爾一眼就看出這傢伙打的什麼主意。「軍統徵兵官將他編入我的團,有意見就去向那位徵兵官提吧!」
「你怎麼這樣?」邵爾.肖恩斯坦有些急了,「那孩子天生就是一個游騎兵,你這樣就毀了他的前途!」
「不!你那是沒見過他用雙刀,那才是他的歸宿,再說我的格鬥團也需要這樣一個狙擊手!」
「你看你看!你這傢伙還是在打他弓箭的主意,我不會答應的!他為游騎兵而生!」
「不對!他是一個格鬥騎士。」
「不行!他是游騎兵!孩子自己都那樣說。」
「不!他被編入格鬥團,孩子自己也接受了!」
……最後……
「中士!到我的帳幕來吧,你的勝利為自己贏回了一杯燕麥酒和一項新的任命,介意做我的傳令官嗎?」親王殿下這樣說。
結果,格鬥團長和游騎兵團長都變成了霜打的茄子。
神聖泰坦帝國光明歷791年9月17日,泰坦帝國南方國土上最大的碉堡布拉利格要塞給自己披上了節日的綵衣。
兩位尊崇的皇室成員令整個要塞都沸騰起來,那位公主殿下手持皇帝賜予的權杖,這表明偉大的阿爾法三世陛下親臨要塞。
南方集團軍群總司令尤金.穆.布拉利格上將利用一個星期的時間將要塞內的幾處著名景觀修繕一新,其中包括二十一米高的光明神雕像和用於接待皇室訪問的米達麗宮。
公主和親王殿下在上午10點準時通過要塞的南大門,尤金上將帶領南方軍區各部首腦出席了歡迎儀式。整個儀式可以說沒有什麼值得批評的地方,但阿萊尼斯公主殿下卻敏銳的察覺到瀰漫在南方軍隊高層將領臉上的詭異神采,她知道父皇的大清洗已經以雷霆之勢橫掃整個南部山區,她相信在場歡迎她的的將領中至少有一半以上出席過頻繁召開的軍事審議庭。
不過公主根本沒把這些放在心上,她受到一群意利亞僱傭兵的侵犯,這難道不是奇恥大辱嗎?那麼駐守此地的南方軍區自然要付出代價,也許把這些失職的傢伙統統關進多摩爾加才是個不錯的主意。
親王殿下顯然對那位尤金.穆.布拉利格上將充滿興趣,他像個孩子一樣跟在尤金將軍的身側,還煞有介事的向他問詢各種軍事問題。
尤金將軍顯然對這個半大小子的熱情有些疑惑,不過這位上將以為這是出自親王父親的提點。對於安魯一族,尤金.穆.布拉利格上將充滿虔誠的敬意,他年輕時不但在水仙騎士團服過役,還曾接受當時的安魯公爵贈予騎兵勇士勳章,這面勳章一直被將軍珍藏在自家的書房,與後來帝國軍部頒發給他的那些勳章相比,只有安魯的勳章才能肯定他作為一名軍人的價值和意義。
接下來就是盛大的歡迎酒會,這其中還發生了一個小插曲。七區雪獅的師長大人本來並不打算出席,因為他知道出入米達麗宮的人都擁有爵銜和古老的貴族姓氏,但親王殿下卻不這樣認為,他當眾邀請雪獅師長偕同妻子參加酒會,並且要作為自己的貴賓。
從前的布拉利格侯爵小姐已是現在的海耶克.布隆迪夫人,儘管她嫁給了一個平民,但她並不後悔,相反她還為自己的丈夫感到自豪,所以當親王正式邀請他們夫婦二人時,這位平民的妻子答應得非常爽快,因為她覺得自己有必要給丈夫提個醒,那些穿梭於酒會宮殿中的所謂紳士,其實並沒有多麼高貴。
尤金.穆.布拉利格上將徹底的迷惑了,他不知道這是安魯家族的授意還是這位小親王的興之所致,如果這個孩子只是單純欣賞海耶克的人品也就算了,如果他是另有什麼目的的話……上將猜不透了。
公主自然是酒會的主角,阿萊尼斯時而莊重典雅,時而熱烈奔放,她的眼睛裡閃爍著羞澀但謹慎的光蘊,她的肢體展示著高貴難尋但又引人犯罪的舞技。
年輕人為公主瘋狂,他們將鑲嵌著花穗和勳章的軍服收拾得閃耀金輝,他們虔誠的拜倒在公主的裙下,用最卑微的言辭懇求公主殿下賜予與其共舞一曲的機會。
上了年紀的老軍人聚在一塊,舞池中那種歡快的舞曲不適合他們,再說那位公主只不過是在賣弄一些小聰明。全天下的公主都已被教育成一個樣子了,從她們的行為、舉止,一直到她們的思想和經歷。
親王殿下把阿萊尼斯一個人扔在舞池去應付場面,他知道阿萊尼斯樂在其中,她是公主,公主的生活就應該是這樣的。親王有自己的事要做,他要保護小薩沙不被自以為是的傢伙騷擾,他還要保護安東妮.霍曼伯爵夫人不被某個臉皮厚兼且膽子大的小白臉佔去便宜。
海耶克.布隆迪中校也不會像從前那麼不自在了,他和夫人就坐在親王殿下的身邊,這位中校給少年介紹了許多位南方軍區的將領,當然,他介紹的那些都是有著真才實學的優秀軍官,而傲慢又滿腦子糨糊的傢伙則根本就沒注意到親王,他們在忙著向公主獻慇勤。
不過歡快愜意的酒會總有結束的時候,在總司令的一聲令下,南方軍區的將領們像出操一樣排成隊列撤出了米達麗宮,奧斯涅親王殿下看得有些乍舌,他不知道剛才在舞池中如群魔亂舞一般的傢伙們還能顯露出這麼守紀律的一面,不過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尤金.穆.布拉利格上將在南方軍區的威信和約束力。
是該做些正經事的時候了!酒會結束以後,親王殿下被請入一間寬敞的會客室,與坐的只有四位大人,包括南方軍區的總司令尤金上將,還有南方集團軍群參謀長達裡奧.貢薩萊斯上將,再然後就是帝國外務大臣底菲.勒穆斯侯爵,最後一位大人是來自皇室書記處的格逢子爵,雖然這位大人品級不高,但他帶來了皇帝陛下的意旨。
奧斯卡親切的與外務大臣底菲.勒穆斯侯爵見了面,原來這位剛剛度過60歲生日的老外交官患有嚴重的腸道疾病,所以他沒有參加剛才的酒會。
當賓主入座之後,談話馬上就進入正題,不過令奧斯卡感到詫異的是,外務部和南方軍區進行協調的事情居然是針對意利亞王國的一次軍事行動。
「沒錯!皇帝陛下批准了南方集團群遞交的軍事行動計劃,這是密令。」由皇室書記處趕來的格逢子爵從自己上衣的胸口暗兜裡掏出一紙文件,他將文件遞給了尤金上將。
尤金上將展開文件之後便面無表情的念了起來,「批准南方集團軍群擬在意利亞王國境內發動的軍事行動,相關事宜交由帝國軍部及外務部共同處置。南方集團軍群在得到軍部發回的行動代號之後便可從速執行。落款是泰坦帝國唯蘇裡.阿爾法.莫瑞塞特三世皇帝的簽名和印信。」
念完密令後尤金上將便將文件遞給了自己的參謀長。
「等等!等等!」這位少年實在是忍不住了。「將軍閣下,恕我冒昧,您能為我說明一下嗎?剛才您提到的軍事行動和行動代號指的都是什麼?」
尤金上將看了看外務大臣,只見那位老外交官輕輕點了點頭,顯然這件事情並不需要對親王殿下保密。
「那是地方軍區執行軍事行動的必須環節,我們在制定了作戰計劃之後要呈交帝國軍部進行審閱,軍部在審議之後再呈交皇帝陛下,皇帝陛下在考量過會再向軍部下達動武的決議,而軍部則會向具體執行任務的軍區發回行動代號,有了皇帝的決議和軍部的行動代號我們才能出兵,兩者缺一便都是不合法的。所以……」
「不不!」奧斯卡大搖其頭,「將軍閣下,您誤解了我的意思,我是說我來到這裡是為了迎接意利亞王室的訪問團,而看樣子你們則是為了對意利亞發動一次軍事進攻。」
「是的,親王殿下!」尤金上將肯定的點了點頭。
奧斯卡有些惱火了,「既然你們已經準備發動攻勢了,那幹嘛還要我做那個欽差大臣?」
外務大臣底菲.勒穆斯侯爵用手壓住了腸胃,又疼上來了!「殿下,儘管這是皇帝陛下的安排,但我……我不介意為您解釋一下。」
少年陰惻惻的望著老侯爵,他覺得自己被耍弄了!
「您感到詫異是因為您太年輕了,您還不清楚外交事物和軍事之間的聯繫。要知道,早在神話時代就已經有政治家為此做出了精闢的論述,有了軍事上的勝利才有對外交往的勝利,如果我們沒有任何行動,意利亞人是不會輕易低頭的。」
奧斯卡明白這些,他只是對皇帝讓自己在軍事進攻中向對方陪笑臉的做法有些反感。
「那麼就是說我們需要在軍事上進一步對意利亞施加壓力?」奧斯卡向尤金上將問到。
「是的,我已經將投入戰鬥的部隊都準備好了!」
「就因為我和公主遭到意利亞人的襲擊?」
「沒錯!」尤金上將又點了點頭。
「您可能仍不清楚這其中的意義。」老外交官邊說邊向自己嘴裡倒了一把藥片,「泰坦的主宰者是不容受到任何侵犯的,這不但是莫瑞塞特皇室的尊嚴問題,也是泰坦帝國國家利益的問題。」
「是的,我明白這些,可我的意思是說,針對意利亞的軍事行動除了能為莫瑞塞特皇室找回面子之外,還有什麼其他的意義嗎?我們能從進攻中得到什麼實在的好處嗎?比方說……比方說領土、戰爭賠款什麼的。」
「當然殿下!」底菲.勒穆斯侯爵點了點頭,「自古以來所有的戰爭都是為了獲得利益,但前提是你要打贏,只要你贏了,那麼殿下您剛才說的那些都不是問題。」
「可我仍有一些顧慮,針對我和公主殿下的襲擊已被證明是出自一個陰謀家的手筆,但相信特勤處的調查仍未有什麼進展,所以我覺得這個時候我們的任何舉動都是輕率的,也許我們今時今日的做法就正中那位陰謀家的詭計。」奧斯卡說出了心中的擔憂。
果然,底菲.勒穆斯侯爵和南方軍隊的兩位首腦迅速的交換了一個眼色,他們都沒想到這位小親王能談到這麼深遠的地方。
「抱歉殿下,雖然您的猜測十分有道理,但……您應該明白,我只負責外交事物,而兩位將軍則負責南方軍隊,特勤處是負責對付陰謀的,可在特勤處沒有給我們具體的情報作為參考之前,我們只能按照自己部門的思考方式處理問題。」
奧斯卡沉默良久,他明白了,帝國各部門的運作都遵循著各自的軌跡,只有在明確的干預之下才能互相影響。特勤處的調查陷入僵局,這就表明軍部在明知前面可能有個陷阱的前提下還要硬著頭皮向前進。
第一次!情報工作的重要性如此深刻的印入少年的腦海,他甚至已經開始期待加入所謂的軍事情報局了。
奧斯卡不再置疑了,再說皇帝連決議都下達了,那麼一切就已成定局。「那麼好吧!我就去會會意利亞王室,看看他們是不是像傳說中的那樣精明。」
「呵呵,殿下,我會陪著您的!」底菲.勒穆斯侯爵笑了起來,他覺得這個少年實在是有些單純,泰坦帝國怎麼會讓一個完全沒有經驗的半大孩子出任外交大臣呢,他只不過是頂著親王的帽子作為一種接待標準罷了。
「哦?是嗎?那太好了!」奧斯卡是由衷的高興,「這樣一來我就輕鬆多了,而且我知道侯爵閣下是帝國最優秀的外事專家,我真希望能從您那學到一些東西。」
底菲.勒穆斯也陪起了笑臉,儘管一個少年的恭維還不致令他飄飄然,但那少年的身份卻讓自己必須做出一副榮幸至極的表情。
「殿下,您太客氣了,而且我還要麻煩您照看我這把老骨頭呢!咱們只是互相幫助而已。」
奧斯卡微微欠身向老侯爵施禮,不過在他看來,這個老傢伙多半就是裡奇所說的外交騙子,他一邊笑臉迎人的歌頌著和平友好,一邊與軍隊的將領們策劃侵略的攻勢。可人是會變的,相信未來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在把欺騙與侵略做得比任何人都徹底的時候,他絕對不會記得自己曾在布拉利格要塞的一間會客室中對這種做法表現過鄙夷。
「那麼在談話的最後,尤金將軍,您能否在軍部發回南方集團軍群這次的行動代號時向我知會一聲?您知道嗎?我對這個代號非常好奇!」
尤金上將笑了起來,這位親王絕對還是個孩子,他在乎的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
南方集團軍群參謀長達裡奧.貢薩萊斯上將從懷裡掏出了一紙文件,「殿下,軍部的快件比格逢子爵早到了兩天,您可以看看,但不要讀出來,這個代號所代表的一切都是帝國最高機密。」
奧斯卡興奮的接過文件,那樣子就像是要上戰場一般。
帝國軍部的密令只是一張樣式普通的牛皮紙,那上面沒有任何修飾,親王殿下看到的只是幾個單詞。
「布拉利格的春天。」
「說真的,我喜歡這個名字!」奧斯卡抖了抖手中的文件,同樣是第一次,這張又輕又薄的紙片給了親王一種錯覺,也許……戰爭就是如此簡單!
布拉利格要塞北城牆上的塔樓,這是整座城市的制高點。由於長久的和平,這座用於觀察敵情的建築已被裝修成一座考究的別館,而塔樓四周的拱形窗口也已被擴建成寬敞的陽台。在經過下午的牌局之後,親王殿下成功的從布拉利格城防司令的手中贏得了這所別館的居住權。
站在陽台上,整個布拉利格盡收眼底,城中的大街小巷仍然保持著傳統的古風,狹窄的石板路將城市切割成無數零星的小塊。
西方的落日正在劇烈的燃燒著,陽光鑄就的彩霞如洪流一般在城市的上空不斷流轉。南方山區的高大背影淡淡的矗立在要塞的遠端,雲朵慢騰騰的從山區那邊踱了過來,不一會兒便像被紅日燙傷一般挪向另一方天空。從山裡飛來的鷂鷹在城市上空往返盤旋,它驅趕著鳥雀,並用堅實的翅膀拍暈了一隻肥碩的鴿子,山鷹在某座高大建築的屋簷上停了下來,它開始啄食自己的晚餐。
城牆甬道內的士兵已為長槍綁上象徵布拉利格城防部隊的旗幟,這是軍隊在迎接貴賓時才會做出的舉動,這些旗幟此時正在每一個士兵的頭上靜靜的飄揚。士兵忠實的守衛著各自的了望口。他們目光深邃,可又似乎沒有焦距。和平太久了,現在只有風雨的侵蝕才是布拉利格要塞的敵人。
城內的居民似乎並沒為公主和親王的到來感到興奮,其實他們中有些人甚至還不知道這件事情。一日三餐已經夠費心的了,沒人想把精力浪費在瞻仰大人物上。
小人物的樂趣就像晚炊的煙火,從塔樓的陽台向下望,整個布拉利格都沉迷在香料與烹飪構成的時光當中。
大人物的樂趣就不是這樣了,那些高大的官邸點燃了柔和的燈火,穿戴時髦的小姐們聚在一塊兒,她們熱烈的討論著彼此的首飾和城中新來的某位貴公子;紳士們的酒杯閃爍著各種光暈,他們在談論女人,但這些女人卻都不是他們的妻子。當然,男人談論政治的時候還是有的,比方說某位男爵將自己的小女兒嫁給了一個家產和品級都很優越的老頭兒;夫人們鄙夷起來是沒個完的,某個騷貨勾引了她的丈夫,這會引起所有夫人一致的憤慨,不過一轉過頭,她們又任由年輕俊美的小伙子把手伸進自己襯裙下的羞處。
親王獨自一人站在陽台上吹風,他的隨從們都不在了,聽說是到城裡去尋花問柳。少年祝福了幾位囚徒,但願他們能夠找到相貌一流、身上又沒有什麼傳染病的婊子。
公主殿下赴宴去了,宴會是由南方三省地方行政長官一同出面佈置的。親王也有一張一樣的請貼,但他把它丟進了馬桶。小小姐和安妮似乎被城裡某位異常尊貴的夫人請去作客,薩沙見哥哥推掉了官方的宴會,她便慫恿哥哥跟她一道去,可結果卻被告知這位夫人邀請的都是女眷。
只有保爾仍然監守自己的崗位,他此時就坐在距離小親王不足十步的一具沙發裡。
「小奧斯卡!」暴雪晃了晃手裡的小冊子,「這是一本殘卷,繆拉送給我的,據說是神話時代流傳下來的,它對戰爭的論述非常精闢。」
奧斯卡從遼遠的虛空中收回目光,「說說看。」
殺手之王清了清嗓子。
「戰爭是迫使敵人服從我們意志的一種暴力行為,它是人類將暴力擴展至最大限度的使用方式,這種暴力行為受到人類的法律法規的限制是極為微不足道的。它總是在某種政治形勢下產生,而且只能是某種政治動機引起的。當一個國家或是一個利益團體的目標無法通過普通手段獲得時,戰爭這種最終極的政治手段就會欣然登上歷史舞台。當戰爭的暴力蔓延開來的時候,人類世界就會變成一個沒有哲學的社會,人類的心就會隨著慾望的增長而不斷膨脹,直至戰勝敵人、或被敵人戰勝。」